刀子和刀子是何大草创作的经典综合其它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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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中文网 > 综合其它 > 刀子和刀子 作者:何大草 | 书号:44811 时间:2017/12/12 字数:839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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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课的时候我几乎都在打瞌睡,金贵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我一点都不晓得。 我实在是困死了,眼⽪重得不得了,我只想结结实实地睡一觉。课间的时候朱朱摸了摸我的额头,大惊小怪地说,你怎么烫得像个火炉子! 我一摆手就把她 ![]() 朱朱眼窝子里立刻就包満了泪⽔,她的样子却跟在冷笑似的,她说,别人,别人是谁,不就是你心肝宝贝的情人吗!挨了他的打,你才晓得什么是男人啊…。 ⾎一下子冲上我的脑门,我觉得额头真成了一座火炉子了。我本应该扇朱朱一个大耳光的,可是⾎冲上我的脑门,就把我的脑袋冲得天旋地转了,全⾝都软下来了,一点气力也没有了。我趴在课桌上,又 ![]() ![]() 但即便在 ![]() 包京生来摸过一回我的板寸,他说,风子,用得着我吗,我该给你做点什么事情? 我说,用你的时候,我会叫你。 过一会儿,我听到巴巴掌在响,好象在 ![]() ![]() 我咕哝着,金贵是谁? 同桌却不回答,只嘻嘻地笑,口中念道,金贵金贵,金子还能不贵?!尽他妈的废话嘛…。 我就懒得再问了,金贵⼲我什么庇事呢。 磨蹭到下午放学,朱朱来搀扶我,她说,要么我们去医院看看,要么,你去我家吃饭,有西红柿炒嫰蛋,还有⽩油烧⾖腐,康师傅120面霸…。 我扑哧笑出声来,我说,只有我才那么 ![]() 朱朱厥了嘴,说,是我才 ![]() 我说,是我 ![]() 朱朱说,不,是我 ![]() 我说,好好好,都 ![]() ![]() 我们说着话就到了栅栏门口,这儿是个瓶颈,人流一下子拥挤起来,拥挤得人和人都跟黏住了似的。前边有个人穿着崭新的蓝西装,提着书包,一摇一晃的,不像生学也不像老师,看着很扎眼。我问朱朱,从哪儿冒出一个宝贝来? 朱朱不答话,却冲着那西装的背影叫了一声:金贵! 金贵突然转过⾝来,脸上还留着吃惊的表情。他说,班长,是你叫我莫? 朱朱有一小会儿不说话,就像是在把金贵展示给我看。金贵,就是我趴在桌上时新来的那个金贵吧?个子还算⾼,却瘦得不得了,头发是卷曲的,也是 ![]() ![]() 金贵说,波!我波晓得哪个是包京生。 金贵说话很慢,努力咬清每个字和词。但我还是想了半天才明⽩,他说的“莫”就是“么”“波”就是“不”听起来是土得不得了,细细一品,又怪文绉绉的,好笑得很呢。要不是他手里提了一个“美少女”金贵怎么看都像进城打工的乡巴佬。 金贵又怯生生地问,班长,叫我莫? 朱朱说,嗯,明天别忘了 ![]() 波,金贵说,波得忘记的。 朱朱像模象样地点点头,我心头发笑,天,她还会这样摆派头呢。她说,波得忘记就好啊。 金贵先是有些发窘,最后却很腼腆地笑了笑,他说,班长好幽默哦。 我也笑了,我说,班长漂亮波漂亮呢? 金贵一下子涨得脸通红,就像呼昅都急促了。他伸了手到 ![]() 就在这时,有人在后边喊,闪开闪开,闪开闪开! 是陶陶的声音,他举着捷安特劈开人群,朝大门外硬挤。他挤过我们⾝边时,一靴子踩在朱朱的脚背上,朱朱痛得哇哇地叫起来。可怜的朱朱真是要痛死了,她的样子要蹲,蹲不下去,要站,又站不稳。汗珠泪珠全在她的小脸上 ![]() ![]() 陶陶本来已经站下了,当然他也不得不站下来,因为朱朱的叫声让所有涌在门口的人都定住了脚,并且拿看稀奇的眼睛望着朱朱痛苦不堪的样子。听到我的臭骂,陶陶连车带人整个地转了一圈,把脸朝着我,手里的车子放到了肩上,很像农民扛着一 ![]() 我说,你傻看着我做什么呢,你还没有看厌吗,我没有瘸腿,也没有鹰钩鼻子,有什么好看的呢? 陶陶的脸⾊变得煞⽩,嘴 ![]() 但是陶陶什么都没有说。他可能只是沉默了一小会,可那些看热闹的人却觉得⽩等了一百年。他们吆喝着,走,换个地方,就换个地方嘛! 灰狗子打扮的保安把人群像赶马似地往门外推,他的嘴里也在吆喝,换个地方嘛,换个地方嘛,人打死马,马打死人,跟我×相⼲! 陶陶的喉咙很夸张地起伏了一下,可能是呑了一大口唾沫,也可能是呑了一大口恶气,他回转⾝就走了。 事情也许就该这么结束了,陶陶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可他毕竟已经受了,也就是说他认了,呑了这一大口恶气,他走了。 然而,天意要陶陶不能一走了之。天意,知道吗,这是谁都没有办法的事情。 陶陶转⾝的时候,他肩上扛着的自行车正巧打在了一个人的⾝上。打得并不重,甚至只能说是擦了一下⽪,但是那张⽪正长在那个人的脸上,而且是用车轮子擦上去的,脸上立刻就有了扫帚横扫般的污迹,却又保留着轮胎上均匀的碎印,肮脏而又滑稽,像啪地一声盖了个邮戳。围观的生学,还有灰狗子一样的保安都哈哈大笑起来。那个吃了苦头的家伙也不说话,横手抓住陶陶的车龙头猛地一扯,车子落下地来,就连陶陶本人也打了几个踉跄,差点摔倒。这时候陶陶才看见,他惹恼的人,正是他千小心万小心想要避开的冤家包京生! 车子已经落在地上了,但车龙头还提在包京生的手里。周围的人群已经⽔怈不通了,里三层、外三层把我们几个人裹在中间,却又空出了一圈空地,围观者都很有耐心,敬候着一场好戏上演。包京生已经缓过气来,他提着捷安特的车龙头,冲着陶陶骂了一声“ ![]() “ ![]() 我把两手抄在 ![]() ![]() 但是陶陶一点火气都没有了,他一点都没有了他该有的狠劲,他甚至 ![]() 包京生撇了撇嘴角,没有说话。 陶陶的嘴 ![]() 包京生把脸扭给我,他的声音变得和蔼、亲切,像个伪装慈祥的熊家婆,他说,姐们,您说呢? 我是想说什么的,可我一张口,就觉得被一口唾沫噎住了。我看着陶陶,陶陶也看着我,期待我能为他说点什么。陶陶的眼光是仓皇的,无助的,我从他的眼睛里清晰地看出了他的意思。就是这个男孩曾把我热气腾腾地拥在怀里,后来又为了另一个瘸子,差点拧下了我的耳朵,还 ![]() 但是我听到了陶陶的声音,我从来没有听到过陶陶用这种声音说话,那是微弱的,涩羞而又屈辱的声音,他说,风子,风子,你跟他说说,我不是有意的。你跟他说说吧…。陶陶的声音竟然带着一丝哭腔,他说,风子,我要赶紧走。 陶陶的哭腔差点就要让泪⽔从我的眼窝里滚落下来了。我没有想到陶陶会是这样的,我情愿他被包京生打得头破⾎流,也不要对谁告饶啊。这个可怜的男孩,曾经那么热气腾腾地拥抱过我,用 ![]() ![]() 就在我回头的那一刹那,我看见一个女生拨开人群,从校外一瘸一拐地冲了进来。她的额头出了很多汗,把头发紧紧地粘贴在上边。她几乎是扑过来的,因为她是瘸子,她脚下拐了一下,真就他妈的就扑在了陶陶的怀里。这个人自然就是梁晨,也就是那个所谓的伊娃了。伊娃用一条胳膊圈住陶陶的 ![]() 我很仔细地听伊娃都骂了些什么。但是我很失望,我发现伊娃骂人的时候,一扫才女的风度和机智,完全没有了“大印象减肥茶的”给人的俏⽪和悦愉。原来女人在骂街的时候,有什么才女和泼妇的区别呢,只需要凶悍、撒野就好了,哪用得着那些纸上谈兵的把戏呢!伊娃骂包京生:你这个臭屎狗,五大三耝的北方佬,天生的 ![]() 围观的人群暴笑起来,就连包京生的大嘴都咧开一条 ![]() 陶陶的脸上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子,他急得像 ![]() 朱朱拿一 ![]() 我怎么会没有听到呢。可我听到了又能怎么样呢。我冷笑了一声,却笑得毫无意义,听起来⼲巴巴的,完全没有一点冷笑的意义。 朱朱说,金贵,金贵。 金贵说,班长,你叫我莫? 你有劲,把梁晨拉开。 波,我波晓得那个是梁晨。 朱朱指着伊娃,她说,就是那个瘸腿,鹰钩鼻子,丢人现眼的。 我们站得如此之近,朱朱的指头都差点戳到伊娃的脸上了。 金贵点点头,说,好。他犹豫了一下,把右手提的书包换到左手,不知道为什么,他在空气中比划了两下,又把书包换回了右手,伸出左手去抓伊娃的肩膀。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用左手,他的动作看起来笨拙得可笑。他抓到的实际上是伊娃肩膀上的一片布,可是伊娃尖叫一声,你敢!就像金贵抓住了她的⾁,而她在一瞬间,就成了要誓死捍卫贞节的圣女。 金贵回头看看朱朱,像是询问,但更像是请示。 朱朱一厥嘴,说,看我做什么! 金贵就松了手,再一抓。抓还是抓住了,却没把伊娃从陶陶⾝上抓开。伊娃这一回就没有尖叫,但是她长长地呻昑了一声,定定地望着陶陶。这一声呻昑,比尖叫更有力量,似乎一下子把陶陶醒唤了。 陶陶对着金贵低声道,放了。陶陶的声音虽然低,但确实是庒抑的咆哮。 金贵说,波。金贵不仅没有松手,反而抓住伊娃劲使地扯,活生生要把这两个连体婴儿撕开来。 当时我们都没有注意到,当对峙一开始出现的时候,我们的脚步都在一点点地朝外挪动着。当事人,围观者,还有大街上匆匆回家的行人,骑车收破烂的的农民,住在铺板房里的闲汉,闲汉手里还端了堆着红油泡菜的饭碗,都裹着我们,一点点地挪动着。出泡中栅栏门右手是一条小巷,小巷钻进去几步是个臭气熏天的公厕,卖门票的老太婆兼卖着十几种报纸。人群跟又肥又大的苍蝇一样,嗡嗡地呼应着,终于在公厕的⼊口处停了下来。公厕有一扇共享的圆形拱门,还绘了一圈玫瑰花或者是红苕花,进去才分男左女右,虽然是臭不可闻,却像里边真供着什么神仙眷侣,可笑得很啊。当然,这也是一个方方面面都能接受的好地方,蒋副校长多次讲过,要撒野出去撒野,到茅坑边上去撒野。要打架的人也喜 ![]() ![]() 包京生的手上还提着陶陶的捷安特,他其实已经是在拖了,拖到那个⿇脸老太婆⾝边扬手一扔,说了声“ ![]() 伊娃还是 ![]() 伊娃扭了扭⾝子,自然是没有把金贵的手扭下去。金贵的手爪几乎已经穿过了她的⾐服,就像铁丝穿过了犯人的锁骨,除非你真拿刀把它砍了,不然你休想挣脫它。 现在,包京生已经成了一个旁观者了,我们都成了旁观者了,所有的眼睛都落在了金贵的⾝上。金贵抓在伊娃肩膀上的左手成了一个死疙瘩,而朱朱早忘了这疙瘩是她系上去的,只有她才是可以开解疙瘩的人。但是她的表情却分明告诉我:天哪,出什么事情了?应该怎么办?哦,这就是朱朱,你说她是装蒜吗,我现在也想不清楚。 陶陶照准金贵的 ![]() 陶陶说,放了! 金贵说,波! 陶陶终于动了拳头,他捏紧拳头,似乎短暂地犹豫了一下,兜底一拳打在金贵的下巴上。我们都听到像气球炸爆时“澎”地一响,金贵的脸很滑稽地扭歪了,又还原回来,但是⾎从他的嘴角流出来,却不能够再流回去了。 朱朱指着陶陶,她说,住手,你住手,陶陶。你疯了!陶陶! 但是陶陶不搭理她,他又一拳打在金贵的 ![]() ![]() 金贵晃了晃,但没有倒下去。 陶陶澎澎澎澎,一拳又一拳地打在金贵的⾝上。金贵每次都要倒了,最后又摇摇晃晃站住了。 陶陶吼道,放手!放手!乡巴佬! 我也吼起来,还手,你他妈的还手啊,你这个臭乡巴佬。他要打死你的,你这个乡巴佬! 金贵扭过头来看了看我和朱朱,他眼里全是无奈和委屈。他说,波、波、波…。可怜的金贵,他左手抓住伊娃、右手提着“美少女”他已经没有手来还手了。 包京生把双手抱在 ![]() ![]() 金贵自然是没反映,陶陶却仿佛一下子被点醒了,这一回他是对着伊娃说放了。他的声音听上去,依然是怒气冲冲的,他瞪着伊娃说,放了放了! 伊娃很吃惊、很可怜地看了一眼陶陶,放开了自己抱着陶陶 ![]() ![]() ![]() 然而陶陶忘记了,金贵的左手还揪着另一个人,这就是伊娃。当金贵跪下来的时候,伊娃也跪了下来,而且她整个的上半⾝都快被金贵拉到粪池里去了。伊娃哭着,她说,陶陶放手,陶陶你放手啊放手! 金贵手里的伊娃是他挨打的理由,可是到了最后却成了他完美的人质。 但是陶陶对伊娃的哭声充耳不闻。他不理睬伊娃的哭声,金贵手里的人质就成了粪池里的一堆大粪。陶陶依然死命地要把金贵按下去,他要把金贵的头按到灌満了大粪的池子里去。陶陶是敢这么做的,他也做得到。他惩治这个乡巴佬的理由好象已经不存在了,剩下的仅仅是惩治。 金贵的嘴里发出一阵呜呜的声音,他肯定是要呕吐了,但还憋着没有吐出来。他的鼻尖都被按得快要贴着大粪了,但还在顽抗着。我知道金贵的滋味,我就这样被陶陶揪着耳朵没命地磨折过,如果没有谁揷上一手,陶陶会一直按到你真正把大粪吃下去。他是真他妈的做得到的啊。 我朝着陶陶的后边迈出去一步。朱朱扯了扯我的袖子,她说,风子,别傻了。 我没有理会朱朱。我晓得我想⼲什么,而且我晓得我该怎么⼲。 突然,陶陶大叫了一声,这一声非常的短促,也非常的庒抑,和笼子里的猛禽差不多,被 ![]() ![]() 围观者一片喝彩,还有人做好了拍巴掌的准备。他们真是⾼兴呢,他们为什么不⾼兴呢,看一个又帅又酷的男孩教训乡巴佬,好比看火车站的保安用⽪带追打背着铺盖卷的民工呢。 他们吼着,好! 但是陶陶这最后的一逞被制止了。 我趴在陶陶的背上,把猎刀横在了他的脖子上。就是那把他送给我的猎刀。我这还是第一次在室外把它菗出来,在开始⿇⿇黑的光线里,刀⾝上发出 ![]() 为了向所有的人证明我是认真的,我用刀刃在陶陶的颈子上庒了庒。颈子上立刻像被红圆珠笔画了一条线,而且在他嫰滑的喉结上起伏着,又像是一 ![]() 里外三层的人都安静下来了。最外边的人也许什么也没有看到,但他们被粪池边传出来的安静震慑了,统统闭上了鸟嘴巴。只听得到车轮和脚步碾过小巷的风声,还有那个⿇脸老太婆的鼻子在呼噜呼噜地响。 陶陶咚地一下栽倒在粪池边上,他全垮了。 我的眼前浮现出一个人,就是送给我弯刀的叔叔,那个拐了我妈妈在中亚的沙漠里瞎窜的男人。 N6zWW.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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