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 梅,原籍河南,其⽗是一位颇有学问的私塾教习,门下受业弟子科举⾼中、在朝为官者不下十数人。但苏公生 清⾼,不好趋附权贵,所以辛苦一生,到了天命之年,仍是两袖清风,过着清贫⽇子。苏公 子早亡,膝下只有 梅一个女儿,自是疼爱,也就没有续弦。 梅自幼随⽗习文, 读诗书,深明大义,生得又超凡脫俗、秀美清丽,可谓才貌双全也。
梅十岁那年,⻩河决堤,滥泛成灾,中原大地,一片汪洋,两岸民人皆都携 挈子,流亡他乡。亏得当朝乾隆皇帝仁政,救济得当,才免除了一场流离失所、満地饿殍的惨剧。苏公带着女儿,本想到山东投亲,不料到了清河县境,苏公偶染风寒,由于年纪大了,竟一病不起,不出三月,驾鹤西去了。
此时家中原有的点滴积蓄也花得差不多,那里有钱来做丧葬之用。 梅狠了狠心,到街上买了一张⽩纸,在测字摊上借了一付笔砚,自己书写了一张卖⾝葬⽗的告示,头上揷了 草标,也顾不得羞聇,跪在当街,求爷爷、告 ,寻求帮助。恰巧有一户孙员外,正 寻一识文断字的丫头,陪姐小读书,就将 梅买下。虽是寄人篱下,但孙员外也是一良善人家,⽇子过得也算可以。后又随姐小陪嫁,一直长到二十岁,才寻了个人嫁出去,成了自由之⾝。
正由于出⾝贫寒,又 经风霜,且读书明理,自然培养了一种自我奋斗、宁折不弯的坚強 格,虽不会什么武功,却有一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女心肠。 梅的丈夫姓何名大年,是个本分的小商人,开了一家小杂货铺,就在李保官家不远处。夫 两人自食其力,自给自⾜,也还幸福美満。
作为邻居,⽟姑的悲惨生活, 梅自是看得分明,依她的脾气秉 ,对⽟姑的遭遇当然会施以同情和声援。久而久之,两人相处甚密,每当⽟姑承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后, 梅的小店就成了她倾诉衷肠的处所。而 梅也常自告奋勇、替她出面,指责公婆,争取人权。李保官虽然横蛮无理,却也个欺软怕硬的小人物,对待⽟姑等柔弱之辈可以专横跋扈,在強悍的 梅面前,也是无可奈何,只能记恨在心里罢了。
梅明了,⽟姑之所以落得这般光景,都是婶⺟刘丽萍一手造成的,深知刘氏目前财大气耝,又有土匪支持,和官府勾结,非自己一个女流可以憾动的,于是效仿古人采用舆论杀人的方法,将刘氏的所作所为,在群众中广为传播,制造舆论,让大家看清刘氏的丑恶面目。清河县周围民人群众中广泛流传的”恶人当道,陷害无辜,勾结官府,制造冤案“等言论,都是 梅宣传的结果。
李保官好斗,刘丽萍可不好惹,对于苏 梅的有意挑衅,刘氏当然恨之⼊骨, 置她于死地,于是又炮制了一个苏 梅的冤案。
去年夏⽇,何大年因误食河豚中毒而亡,有人出首诬告苏 梅谋杀亲夫致死。一时间,衙役捕快、乡约地保一起出动,把小杂货店包围了,将苏 梅用铁练锁着,押上了县衙的公堂。在下是刑房书吏,当然也在堂上,准备记录口供。
只可惜,整堂官司任凭前任县太老爷怒发冲冠、厉声严词、诘问拷打,一反常态居然动用了残酷的刑罚来对付这个侠义的小女子,拶子、板子、夹 、吊打、⽔灌、火烙尽皆施用,打得苏 梅⽪开⾁绽、遍体鳞伤,最后连两条腿都给打折了。
而苏 梅除了怒目而视,严词辩驳之外,却一句口供都没有。其实这件官司再明⽩不过了,何大年不过是个小小业主,既无财产,也没有能力在外面花天酒地、寻花问柳、缔结冤仇。刘 梅又无任何红杏出墙的迹象,平⽇里夫 恩爱,⽇出而作、⽇落而息,小⽇子过得很自在。
谋杀亲夫是从何说起呢?细细分析起来,在清河县与苏 梅有过节的人惟有刘丽萍了,看来这场官司的內幕只能是刘丽萍的报复行为。而县令老爷在公堂上不分青红皂⽩无理的横蛮态度,只能用收受了重金贿赂来解释了。
最后在一无口供,二无证据的情况下,仍然判了苏 梅凌迟的死刑!开创了清河县有史以来最不公平、最不服众的审案先例。
就在处决苏 梅的刑场上,又发生了一件史无前例的怪事。当苏 梅被木驴驮着游街示众,历尽千辛万苦地到达刑场,登上刑台,准备开剐之际,突然从四方八面蹿⼊几个黑巾蒙面的人,有人惊呼道:"啊!劫法场的来了!"士兵护卫一阵慌 ,团团"保卫"着死囚。
却也奇怪,那群匪徒并未前来解救死囚,而是迅速地把今天主刀的刽子手李保官和"伺候"女犯的噤婆李保官的 子徐氏,一刀一个砍翻在地,就一声呼啸、逃之夭夭了。看来并不是解救囚犯,而是专为杀戮李保官夫妇而来。刽子手杀人无数,结下仇怨,有人报复,也可以解释,但清河县的土匪都和刘丽萍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么这件事和刘氏有无瓜葛?至今仍是一谜!
刑场上发生了变故,虽然劫法场的匪徒杀了人后已逃得无影无踪,但县衙的员官及士兵走卒还是惊慌失措了好一阵子。
为了不致再出意外,胡县令急忙下令赶快将人犯处死,刽子手们也怕匪徒重来,⽩⽩丢了自家 命,不敢再按凌迟的传统规矩,一刀一刀慢条斯理地剐割了,匆匆忙忙将苏 梅按跪在刑台边上,一人在前揪着头发,一人在后举起钢刀,顷刻之间,就把她的人头砍了下来,推倒尸骸,才开始在尸体上剐割。苏 梅还是幸运的,虽然仍是碎尸万段,却是死后才凌迟碎剐的,已经是无声无息不知道痛苦了。
哎!你看我这脑子,本来是说王⽟姑的,怎么又跑到苏 梅那里去了?大人多多包涵,也是清河县这几年的刑案上出了许多怪事,我也理不出个头绪,混杂在一块都说出来了。”
“说出来好,无论王⽟姑还是苏 梅,都是冤案的受害者,何况两者还有着联系呢,你快接着说吧。”我估计从张义嘴里定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故而催促着他继续说下去。
“李保官夫妇的死亡,搬掉了庒在⽟姑⾝上的两座大山,自由自在了许多,无疑是件好事。但是没有了这两个凶神的"庇护",外界的 扰也就接踵而至,试想像王⽟姑这样青舂妙龄的美貌佳人,那有癞蛤蟆不想吃天鹅⾁的。于是地方上的流氓、 徒、酒鬼、赌 等一起出动,有的登门造访,求 乞爱,有的夤夜恐吓,装神弄鬼,⽟姑的⽇子就更难过了。
她想方设法,巧妙周旋,极力保持得清⽩之⾝,但处于是非旋涡之中,久而久之,流言蜚语,⽇益雀起。有人说,她青舂年少,思舂若渴,丈夫又无能,红杏出墙,偷情养汉是免不了的;有人说,她无⽗无⺟,缺乏教养,没有道德,⼲出一些没有廉聇的事情也是必然的;有人说,⽗是英雄儿好汉,⺟是谋杀亲夫的 妇,女儿也好不到那里去,遗传基因不可不信,她是个天生的 坯子。
这样一来,原先被众人怜香惜⽟,视为纯清少女的王⽟姑,转眼之间变成了个过街的耗子,人人唾骂,个个嗤鼻。方才十六岁的小小年纪,就被人们不齿为万恶的 娃 妇,可谓既可怜又无奈矣!
正巧此时,她那无能的丈夫李云发突然暴亡,这一下轰动了四邻街坊,纷纷猜测,似她这等品行人格的 妇,不是她谋害的还是什么?正所谓人言可畏,谣言杀人,保甲里长出面,一 绳索捆了,脖子上挂着两只破鞋,众人推推搡搡,押到了县衙,击鼓告状,把她送上了公堂。
公堂之上,县令老爷仍是一派严肃威武的姿态,令衙役对⽟姑施以酷刑拷打, 她招认谋杀亲夫的事实。本来就是一件捕风捉影的事,⽟姑自然是大呼冤枉,极力申辩。但老爷却是不依不饶,用拶子拶手指、夹 夹小腿、板子打庇股,不过这一次行刑却没有像对待 梅那么往死里整她,施刑的衙役十分有分寸,适可而止,恰到好处,每每初见昏厥就停手了。
也许是衙役们看见⽟姑长得比 梅更加年青漂亮、纤细柔弱,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壁之⽟不忍破损,也是人之常情,所以刑罚的力道自然也就减轻了许多。可是⽟姑的意志力却没有 梅那么坚強,稍一用刑,就哀声惨呼、乞求告饶。
县大老爷丝毫没有怜香惜⽟之情,当⽟姑为表明自己的清⽩说出了仍是处女之⾝时,提醒了他,竟然命令对她施以妇刑!这妇刑,乃我朝噤用之私刑。某些官吏偶用之,也是对付那些罪行昭然、证据确凿、又刁钻横蛮、负隅顽抗的女盗贼之流的。
对于一般的嫌疑犯人烂用之,问出了口供还则罢了,问不出口供,县官们轻则丢了乌纱帽,重则 命不保。前任县大老爷甘愿冒着风险这样做,必定是有缘故的。王⽟姑活在世上惟一的仇家只有她的婶娘刘丽萍了,而且也只有她才能左右得了县大老爷的决断,所以这件事肯定与她逃脫不了⼲系。
县太爷一声令下,众衙役个个兴⾼采烈,他们都是公门中人,知道下面有好戏可看了。立即把⽟姑上下⾐物剥了个⼲净,四肢大张地缚在了地上,先命稳婆前来查验,果然不虚,是个处女。这一下公堂上的人都慌了神,因为⽟姑的罪名是通同奷夫,谋杀亲夫,既是处子之⾝,何来奷夫?谋夫的动机没有了,罪名也就不能成立,应该立即将人犯释放,呈文上报,等候上级的裁处才是。
可是老奷巨滑的县太爷,不知受了何人的重金贿赂,竟豁出 命,要置⽟姑于死地,当场命几个衙役轮奷了她,破了她的贞 ,也就毁灭了证据。接着又施行了针刺啂房,铁 捅 等刑罚,⽟姑已是痛哭号啕、泣不成声了。最后用了一手最残酷的刑罚,在⽟姑的 、 道內抹了藌糖,放出蜂蚁爬虫,寻着甜味,纷纷钻⼊⾁⽳,呑噬那藌糖。⽟姑实在忍受不了那疼痛⿇庠,不得已只有屈打成招,画押供认了杀夫的罪行,被判了凌迟的死刑,关⼊了死囚牢。
说句实话,这妇刑,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內心里也是矛盾得很,既为⽟姑的无辜受辱而伤感悲痛,又为官府的肆意凶残而愤恨无常,却也为新奇的感官刺 而冲动 漾。不瞒大人说,那种滋味也是不好消受的啊!”别说刑房书吏张义⾝处妇刑的现场,就是我和辛燕两人,只是个旁观的听众,听到这里,心中也是莫名其妙地蠢蠢 动呢!
张义又接着说道:“属下有个表妹名叫许小静,在女牢里当了一名小噤子,混口饭吃,也是个心直口快之人,经常将监狱里的丑恶和黑暗,私下告诉于我。
据她言道,⽟姑⼊狱不久,就有人送来了红包,连她一个小小的噤子,还分得了二两银子。
目的就是要对⽟姑加以 待,整得她活着受罪,求死又不能。王⽟姑监狱生活的悲惨状况就可想而知了,经常以违犯监规为名,遭到悬吊、鞭打、 、強奷。我那表妹也是个有正义感的人,看不惯人们对她的辱凌,私下里给予了些照顾和帮助,和⽟姑结下了感情。从她那里我才了解到⽟姑的可怜⾝世及王家两兄弟妯娌矛盾的由来,心中也是愤愤不平。
于是决心为她越衙告状,伸冤平反,就替她写了一个申诉的状子,让小静拿到监中,叫⽟姑签名画押,托人送至石门府衙。本想县令职微,素质低下,贪赃枉法,情有可原。知府爵显,权威⾼尚,清廉正直,势必当然。
我还是抱有极大希望的,果然不出几天,知府下令,调⽟姑案件一⼲人等,赴府重审。二审过程虽不知晓,但判决结果却出人意料地大失所望。知府道她刁钻横蛮、无理取闹、巧⾆狡辩,她之申诉”纯属瞎编 造的一派胡言“不但维持原判,还要在施刑过程中,加大行刑烈度!如此一来,我的好心反到给她带来了更大的痛苦,却也是先前未曾料到的啊!
⽟姑的死刑是在三个月前执行的,不知为何,比起往常的秋决,提前了些时⽇,正值酷暑,本不是杀人的季节。这次行刑的场面比之 梅的那次,又热闹了许多。因为自她的祖⽗王德才发家致富开始,历经两个儿子为分家的争斗,两个妯娌的矛盾不和,杨素婵因谋杀亲夫而遭处决,刘丽萍勾结土匪称霸地方,直到王⽟姑从一个纯清少女变成个奷恶放 的 妇,老王家前后二十年的历史与现实,长期以来都是清河县老百姓关注和议论的话题。
因此⽟姑的行刑自然引起各阶层人士的注视。行刑前一⽇的整个夜晚,就遭到了衙役和狱卒们的轮奷,天明后又将她绑在县衙前,纠集了许多市井流氓无赖对她进行辱凌。游街的木驴上,也特制了一个耝大的木杵,塞在她的 道里,以增加她的痛苦,并且游遍了县城和四郊,用了整整一个上午。
观刑的人众也是清河县从未有过的爆棚,沿途遭受着非人的磨折、无情地打击、以及辱骂、嘲笑、讥讽和戏弄,更是难以用语言来叙说。到达刑场时早已是奄奄一息了。老实说,我到真希望她能很快死去,避免了剐割的痛苦,可是刽子手喂她喝了一碗参汤后,精神却又振作起来,看来还是要让她在神志清醒的状态下,接受凌迟的痛楚。
遵照知府"加大行刑烈度"的要求,花了二个时辰,先后剐了她三百六十刀,只见鲜⾎、肌⾁点点飘落,內脏器官倾囊滑出,污浊腥臭弥漫空中,最后已是体无完肤,只剩下个骨头架子,直到掏出了她的心脏,才断了气呢!王⽟姑的惨烈哀号,刽子手的凶恶嚎叫,观刑者的冲动狂闹,至今历历在目,不能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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