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或是闲暇时间,我和 子从家里出来,朝广场走去,然后在广场的任意一个台阶上坐下来聊天,磕瓜籽,谈计划。更多的时候,则是 子怕我写垮了,把我硬拉到广场里来。曾经有一段时间,我们在广场里总是碰上那一对老夫 。
这是一对七十多岁的老夫 。两个人的⾝材都很矮小。老头剃了一个光头,头发又长了粘米长,看上去极像个刺猬。他穿了一件蓝⾊的棉袄和一条灰⾊的 子,脚上则是一双大棉鞋。老大妈的⾐服常换,有时是一件红⾊的棉袄,有时则是一件绿⾊的棉袄, 子则一般为黑⾊和灰⾊两种。但不管她怎么换,她的 前总是围着一个围裙。那是一件暗红⾊的围裙,妇女们只有弄饭的时候才会围上。可是这个老大妈来广场的时候却还是围上了。从面相上看,这对老夫 极像兄妹俩。这大概就是人们说的夫 相吧。可以看出,那两张満是皱纹的脸, 经了风霜之后现在归于了平静。
老大妈瘫痪了。坐在一张轮椅上。每次都由老头从城区的东边路口推到广场里来,然后,他们就选择一个地方坐下晒太 。老头坐在台阶上,老大妈坐在轮椅上。两人要么一起聊天,基本上是老头说老大妈听。说疲了,老头就菗只烟,老大妈则磕瓜籽。这样坐上一会儿,老头便站起来扶着老大妈,沿着广场练步子。老头抓住老大妈的肩膀,老大妈手里拄着一 拐杖。看得出来,老大妈没有痊愈的是左脚,因为左脚落地时只能落下脚尖,而且每一次落下的时间都极短,得尽快换到右脚上。也因此,她的⾝子就摇晃得特别厉害。每一次,他们走的路程都不远,大约在一百来步,最多不超过二百步。但无论走多远,出奇的是两个人的步子总是那样整齐划一,不多一分,不差一毫。就这样,他们一步,一步,再一步地向前走。走完了一程,再返回来走,然后又返回。这样走上几个来回,直到累了,他们便又停下聊天、菗烟或磕瓜籽。但无论是走路,还是坐着,他们都显得极为宁静和从容,我们除了能看见他们脸上的笑容之外, 本听不见他们的声音。老头显得极有耐心,就好像他在做着一件极为正常的事情一样。老大妈也显得很从容,丝毫没有着急意思,似乎养病和练步就和她忙着家务事一样。这两个老人我们都不认识,他们住在哪儿,家里有什么人,老大妈得过什么重病等等,我们都不清楚。我们只是一个旁观者,每⽇在这里与他们相遇,面对他们的宁静,面对他们的从容。
就这样,这一对老夫 在广场里逗留到下午四五点钟,太 的光线不太強烈之后,老头就推着老大妈回去了。回去的时候,老头也把轮椅推得极慢,一步,一步,再一步,都显得那样从容与稳健。老大妈目视前方,平衡地坐着,也显得那样悠闲与快乐。回程的途中,他们或许还在谈话的。因为他们的脸上挂着笑容。可当我看见他们消失在那个路口,汇⼊人群中的时候,我的心里却涌起了无比的感动,因为我看到的是人间最美丽的风景。这风景让我懂得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相濡以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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