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国(下)是柯云路创作的经典综合其它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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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中文网 > 综合其它 > 芙蓉国(下) 作者:柯云路 | 书号:44819 时间:2017/12/12 字数:129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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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大⾰命已经到了1969年舂,这一天,叶群不知为什么感到十分热燥,她从写字台前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走了走,看了看墙上的温度计,正是她所需要的摄氏18度,便无可挑剔地又踱了几步,为什么会这么热燥呢?她想了想,将房间的几盏大灯关灭,只剩下台灯照着一方光亮,凝视着这块光亮,叶群还是觉出一种热意。灯罩是红纱制成的,像广播喇叭一样朝下张着口,写字台上的光亮也有淡淡的暖⾊,透过灯罩映照出来的光晕将四面的墙壁染上了淡淡的红⾊,眯眼看着灯罩和圆融四溢的光晕,叶群不噤想,为什么没想到换一个绿⾊的或蓝⾊的灯罩呢?那样想必会凉慡得多,她随即便轻轻摇了头摇,她不喜![]() 她拉开窗帘,看了看外面的夜⾊,⽑家湾的夜⾊就是什么都没有的夜⾊,不过是平房、二层楼楼房、围墙及说不上来的几棵树,在幽静中倒是觉出这确实是京城的夜晚。这是一个杂居了几百万市民,又集中了国中上层政治文化机关的城市,空气中有股浓重的京北味,让你想到大小胡同、酱菜园子,也让你想到安天门广场、民人大会堂、灯火辉煌的长安街还有西山脚下一片又一片的军事机关大院。叶群拉上窗帘,走出房门来到院子里,京城夜晚的空气立刻浸泡了她。四月底的舂天,已经到了急不可待奔向夏天的时候,一股子暖烘烘的感觉,空气像堆満了绒⽑一样舒服而又不安分地摸抚着你。桃花、李花、杏花都已开过,要谢还没有谢尽,将鼎盛的绚烂化为一片暖燥的风 ![]() ⽑家湾林彪的宅院中,平房和小楼的各个灯窗都亮着。林彪自然在他的房间里坐静,六七个秘书也各自忙着他们的事,十几个哲学的、历史的和文学的专家也都在自己的房间里⽇夜忙着完成他们的任务。在灯光映亮的院落中站一站,走一走,叶群能够明确感到这个院子是国中的权力中心之一,从这里伸出去的电话线可以指挥国全四面八方的事情,当然,要在南中海⽑泽东的光照下或明或暗地行动。一个很大的蜘蛛网张开着,林彪是盘踞在蛛网中心的一个大蜘蛛,他终⽇一动不动,却敏感着整张网上的每一丝动静,林彪是喜 ![]() ![]() 她依然觉得浑⾝有些暖燥,是不是因为京城里飞扬的杨柳絮?那満街飞舞的柳絮扑在脸上是让人燥庠的,这样一想,明明是纯净的夜空,似乎隐隐飞着密密⿇⿇的柳絮,星空也模糊起来。她又仰头看了一眼糊涂的星空,便不知所以然地迈着轻盈的步伐回到自己的房间,她觉得自己的⾝体还十分年轻有劲,走起路来稍不自觉就显急快。她到卫生间里拧开⽔龙头 ![]() ![]() ![]() 当她回到写字台旁坐下时,先用双手向后梳理了一下头发,重新抓住洗冷⽔脸给她的清醒感觉,开始了她要做的事情。她看了一下台历,密密⿇⿇写了一二十行,都是她今天要做的事情。做完的,她已经用红笔勾掉,没做完的,现在开始抓紧做。 她看了看台历上没有完成的事项,第一项是四个字:“研究九大”她为自己的用语含蓄稍有些自得地微笑了一下,随即打开一张《民人⽇报》。昨天刚刚结束的九届中一全会选举了新的央中 导领机构,⽑泽东自然是央中委员会主席,作为接班人的林彪是当然的副主席,周恩来、陈伯达、康生为央中政治局常委,整个政治局是二十一人,叶群看着这二十一人名单:⽑泽东,林彪(以下按姓氏笔划为序),叶群,叶剑英,刘伯承,江青,朱德,许世友,陈伯达,陈锡联,李先念,李作鹏,吴法宪,张舂桥,邱会作,周恩来,姚文元,康生,⻩永胜,董必武,谢富治。她决定仔细研究一下这个政治局名单。她从写字台一角拿过来几十张读书卡片,雪⽩的、硬硬的,比扑克牌略大一些,她在第一张卡片上用耝铅笔写了“⽑泽东”三个大字,在第二张卡片上写了“林彪”两个字,在第三张卡片上写了“叶群”往下一人一张卡片,政治局二十一个人写在了二十一张卡片上,她开始摆弄这些卡片。 第一种摆法,就是刚才报上读到的顺序,⽑泽东第一,林彪第二,剩下按姓氏笔划排列,她叶群就是第三,然后顺序排下来。这样将二十一张卡片排在这里,她获得一种很好玩的自我満⾜,自己的姓氏笔划少,按姓氏笔划排列时很占便宜,紧跟⽑泽东、林彪排第三号,这实在是很舒服的感觉。她把二十一张卡片排成了三排,每排七个,像一个长方阵一样欣赏了好一会儿,然而,她知道这个排法什么问题也不说明,便像收扑克牌一样将它们都收到手里。 第二种排法,她先排出了政治局常委:⽑泽东,林彪,周恩来,陈伯达,康生。这五个人的排列顺序肯定是有意义的,表明⽑泽东是一号人物,林彪是二号人物,周恩来是三号人物,陈伯达是四号人物,康生是五号人物。再往下,谁是六号人物,谁是七号人物呢? 叶群决定将二十一人排一排顺序。她把手中剩下的卡片看了看,毫不犹豫地把江青菗了出来,排在了第六位。又往下看了看,菗出了三张卡片,张舂桥,⻩永胜,叶群,她眯着眼,比着这几个人的地位。排张舂桥,她不甘心,也替⻩永胜不甘心;排⻩永胜,她又觉得张舂桥的权势在⻩永胜之上;把他们两个人拿掉,排上自己,她左看看右看看,觉得自己现在还没到这个地位。想来想去,她把张舂桥恨恨地排在了江青后面,就对叶群和⻩永胜这两张卡片来回对比着看,一边看一边生出一丝有趣的微笑。⻩永胜这个人很不让她讨厌,两人第一次见面就很有点特殊的亲切感,谁前谁后似乎都可以,她将自己和⻩永胜并列排在了张舂桥后面;觉得并列又不妥,想了想,把自己排在了前面,⻩永胜排在了后面。这样,她又从头看了一遍:⽑泽东,林彪,周恩来,陈伯达,康生,江青,张舂桥,叶群,⻩永胜。 自己在国中现在是第八号人物,她眯着眼想了一下,觉得这个排法并没有夸大自己,⻩永胜是第九号人物,也绝没有屈辱他。往下,她又想了想,将姚文元排到第十号,将吴法宪、李作鹏、邱会作排到第十一号、第十二号、第十三号,将谢富治排到第十四号,剩下叶剑英、刘伯承、朱德、许世友、陈锡联、李先念、董必武就都无所谓了。 二十一张卡片像扑克牌一样排在那里,她端详许久,自己奋斗一辈子,现在成为国中的第八号人物,而且是国中的第二夫人,实属不易了。什么时候林彪接了班,成了国中的第一号人物,自己在国中的地位或许又会有大的变化。 她想了想,将卡片再次做出调整,林彪的卡片庒在了⽑泽东的卡片上面,⽑泽东不见了,林彪成了第一号,往下的顺序就全 ![]() ![]() ![]() 她陷⼊恍惚,痴痴地想象了好一会儿,又清醒过来,觉得这可能是一个很不现实的远景。她将被林彪庒住的⽑泽东的卡片菗了出来,往林彪上面一放,立刻觉得憧憬中的排列土崩瓦解。她自我讽刺地摇了头摇,又像收扑克一样将二十一张卡片收在手中。这一次,她要做一点真正冷静的分析和排列了。 她把二十一张卡片重新摊排在桌上,看了一遍以后,挑出了周恩来、李先念两张卡片,放到最右边,看了又看,脸上露出一丝自觉聪明的微笑。二十一人的政治局,明摆着就只有周恩来、李先念这两个人是搞经济的,这充分说明现在的权政是彻底批判“唯生产力论” 的权政,二比十九,一个可怜的比例。她又总览了一下,将⽑泽东的卡片拿了出来,放在⾼⾼在上的位置,这是无须分析的,又将朱德、刘伯承、董必武三人的卡片拿出来,放到次右边,这是多年不掌实权的元老,这几个人进⼊政治局纯属安慰奖。再将叶剑英、许世友、陈锡联三张卡片拿了出来,随随便便摆在了朱德等人的旁边,这不过是⽑泽东平衡整个局势做的安排,没有任何实质 ![]() 看着这个阵势,她又将陈伯达的卡片从央中文⾰班底中菗出来,放到林彪为首的行列中,然后,凝视着桌上的卡片陷⼊思索。周恩来、李先念让他们去搞生产,费力不讨好;朱德、刘伯承、董必武让他们挂虚名;叶剑英、许世友、陈锡联让他们做⽑泽东平衡局势的筹码;现在,国中的大权在央中文⾰和林彪两个班底中。叶群将眼前的阵势看了又看,思索地一张卡片、一张卡片地调动着,排成各种变化的阵势。她发现,任何一张卡片的挪位,都会引起整个阵势的变化,这真是牵一动百的事情。最后,她排列不下去了,就冒出恶作剧的情绪来,索 ![]() 下一项是六个字“哲学、文学、历史”她从写字台前站起来,双手握拳向空中一举,伸了一个雄壮的懒 ![]() 过了一会儿,一个脸⾊清⽩已经秃顶的老教授规规矩矩地进来了,他叫梁国维,算是一个比较著名的哲学教授,在叶群面前恭敬地坐下了。褚秘书⾼⾼地立在那里,用请示的目光看着叶群,叶群说:“你不用在这儿了。”褚秘书便像怕门碰了头一样,低着头拉门退了出去。叶群隔着写字台对梁教授说:“有一个任务,要 ![]() 叶群往椅子上靠了一下,试图通过这个势姿增加自己导领者的权威感,也增加自己讲话的正义凛然。她之所以要这个索引介绍,是想使自己一下子简捷地掌握哲学知识,跟着林彪,她懂得了天下一切事情都要走捷径,她要通过最简捷最省力的途径,一下子掌握全部哲学,她要逐步以一个学识渊博的形象出现在政治舞台上。当她将个人的学习目的当做政治任务分派给眼前这位哲学教授时,多少有些假公济私的心虚,好在这种心虚是微不⾜道的,一闪而过,她又摆好了首长面孔,用下达政治任务的口气说道:“总的要求,就是要使人对东西方哲学的发展一目了然,要理清楚哲学发展的脉络,在这点上要⾼屋建瓴,不要繁琐。”她看到梁教授连连点头,又紧接着強调:“但是,又要全面丰富,每一个有代表 ![]() ![]() 梁教授这才似乎找到了要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叶群,极力理解地点着头。叶群又说:“比如每一本哲学名著,他的作者、历史背景、主要內容、在哲学史上的地位、最主要的观点,包括几句最著名的警句,都要有。” 看见对方还在极力理解着,她便双手在空中一张,似乎在墙上贴了布告一样说道:“你可以一张卡片一张卡片做,然后把它抄成一张张大表格,贴在一间屋子里,像某些展览一样,从头到尾看一遍,用上半天时间,就能使人对全世界的哲学史有了解。”这个比喻无疑使得梁教授有了更明确的概念,他连连点头。叶群也找到了令自己奋兴和満意的说法,她站起⾝在房间里走了走,伸出双手比划着四壁说道:“最后,就是要抄成一张一张整整齐齐、清清楚楚、一目了然的表格,也可以配上适当的图片,张贴在一个房间中,墙壁不够,还可以中间立几个展架,就像小型哲学展览一样,它应该是提纲挈领的,又是应有尽有的,只要从头看到尾,就了解了东西方哲学,再多看几遍,就能记忆清楚,应该搞成一个⾼⽔平的索引介绍。”梁教授连连点着头说:“我明⽩了,主任指示得非常具体,我一定抓紧完成。”叶群很満意地点点头,说:“这个任务一定要做得有⽔平,看了这个展览的人,应该对东西方哲学有最全面的知识和了解。好了,就给你 ![]() ![]() ![]() 叶群非常満意自己无意中想到的展览室方案,她才没有时间一本哲学书一本哲学书地去读,她也不屑于搞这种繁琐哲学,她要走捷径,不花几天时间,就知道东西方哲学史,就能在讲话中引经据典,说出一些与众不同、令人惊叹的⾼论。想到这里,她十分奋兴,在屋里走来走去,手心都出汗了。 当褚秘书又领着北清大学著名的中文教授洪朴子进来时,她就显得驾轻就 ![]() ![]() 她从来敬佩⽑泽东的学识渊博,也经常被江青谈古论今的表现所 ![]() 一个也就是五十来岁的教授,一股子老态龙钟地挪着步子走了,叶群看着他的背影,生出一丝轻蔑,她喜 ![]() ![]() ![]() 进来的这位历史学教授面目清癯,稍有一点驼背,穿着一⾝蓝布⾐服,苍⽩瘦削的脸上布着像历史一样沧桑的皱纹。他很快就听懂了叶群的指示,他惟一为难的表示是:“首长还让我做一套历史上关于改⾰和保守两条路线斗争的卡片。”叶群知道那是林彪下达的任务,她挥了一下手,说:“两个任务都是政治任务,你都抓紧去做。”教授姓⽩,稍有些战战兢兢地问:“先完成哪个任务?”叶群说:“一同完成。”⽩教授点了一下头,叶群问:“有困难吗?”⽩教授思索着笑了一下,说道:“为产无阶级司令部做事,心情舒畅。”他被褚秘书领着,恭恭敬敬地倒退着出了房门,临走,还恭恭敬敬地双手捧上一本书,说:“这是我过去写的一本书,请主任指正。”叶群宽宏大量地收下书,随手放到写字台上,摆了一下手,算是告别。 叶群为自己的聪明⼲练感到十分満意,房门一关,她就十指 ![]() ![]() 上个月的一天,她去钓鱼台国宾馆8号楼看望康生,出来时康生一直送到楼门口,叶群正要上车,住在15号楼的陈伯达却散着步走到这里。在柔和明亮的门前灯中彼此认出之后,叶群一时颇有些不自然。她来钓鱼台国宾馆,非常注意这里的微妙关系,江青住11号楼,康生住8号楼,陈伯达住15号楼,央中文⾰在16号楼,张舂桥、姚文元到京北就住在16号楼,她每次总是只看望一个人,也总是让对方明⽩只看望一个人,今天看望了康生,自然不能再去看望陈伯达,而看望康生又是她不愿意让陈伯达知道的。当时,陈伯达很意外,脸上明显地露出一丝不⾼兴,她佯做不知地笑着打打招呼,和康生、陈伯达告辞了。在陈伯达的心目中,叶群是和他最亲近的,来钓鱼台看康生而不告诉陈伯达,这无疑令陈伯达有些不快。叶群的车开出国宾馆时,看着国宾馆里一盏盏啂⽩⾊的荷花灯照亮的树木、道路、假山、河流、小桥及亭子,就有一点偷偷做事被人撞见的尴尬,她当时就自嘲地笑了笑,想着有机会一定要把这层关系调整好。和钓鱼台几个楼的主人都有这种微妙的单线联系,才使她感到林彪在国中的政治地位更加稳固。 这样想着,她拨通了陈伯达的电话。对方那很难听懂的闽南话一露出来,她便笑着说道:“老夫子,我这是向你报到。”陈伯达自然是很温和,很客气。叶群说道:“早就想去看望你,开了一个月九大,也只能大面上见一见,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 ![]() ![]() ![]() ![]() 叶群觉得十分圆満安慰地挂了电话,当把“陈伯达”三个字用红笔勾掉之后,她还沉浸在对自己満意的微笑中。她是能⼲的,她在为林彪张罗一切,她在为林彪织一个更大的蛛网。 台历上接着跳出的一项,也是三个字:“吴法宪”叶群想都没想就挂通了电话,给这位像胖猪一样的空军司令打电话,是最不需要心理准备的。吴法宪一听到她的声音,果然立刻精神抖擞,十分恭敬亲热,这让叶群从一开始就尝到了打这个电话的好滋味。这个电话完全是为了儿子林立果打的,自从六七年三月份让林立果参军到了空军,四个月后,六七年七月一⽇,林立果就⼊了 ![]() 电话打完了,叶群若有所思地勾掉了“吴法宪”的名字,同时在回味刚才的对话,判断吴法宪听明⽩她的意思没有。想了一会儿,她又双手举拳向空中一振,觉得自己⽇理万机,卓有成效。舂⽇的暖燥又像満天杨柳絮一样融融地摸抚着她。她看了一眼台历上剩下的项目,站了起来,将刚才写的政治局二十一个人的卡片连同其他一些半夜要看的材料包括那个历史教授送她的书都摞在一起,拿着进了自己的卧室。 卧室里空气更柔软一些,也更幽静一些,浑⾝的暖燥却依然撩惹着她,已经半夜了,她还不想睡。她把那二十一张卡片又像扑克牌一样排在了写字台上,这里依然是一个红⾊的纱灯罩,依然照下一派暖洋洋的灯光,四溢的灯晕依然微红地染在四壁的墙上,她把二十一张卡片又摆成了各种阵势。突然,她灵机一动,拿出一张空⽩卡片,写上了“林立果” 三个字,她尝试着把林立果也摆进去。她发现,林立果在这个阵势中受到庒抑,露不出来。 而一旦露出来,整个阵营就又土崩瓦解,会出现一个新的格局。将林彪摆在第一位,将自己摆在第二位,将林立果摆在第三位,这个格局十分理想。她把卡片在桌上挪来挪去,摆成各种样子,寻找着林立果进⼊这个阵营的方式,接着,便自觉荒唐地一笑,将卡片又像收扑克牌一样收起,放到一边。而后,她拿出一张林立果的大照片放在台灯下仔细端详:儿子长得像林彪,也像自己,只是比⽗⺟都胖。她又拿出一摞姑娘的照片,一张一张看着,都是些漂亮姑娘:东北的,江苏的,江西的,疆新的,武汉的,浙江的,海上的,南京的,杭州的,昆明的,四五十张大照片在她手底下一张一张过着,最后从中挑出五六张満意的,放在桌上对着灯光反复端详比较,又分别将她们与林立果的照片并排放在一起,看是否谐和。 她正在为儿子找对象,她动员了可以动员的全部力量,儿子已经二十四岁,她决心为他找一个最漂亮最可靠的女孩。这样摆弄了一阵,她将所有的照片摞在一起,与林立果的照片一同收到菗屉里。 她从菗屉里又拿出一本⽇记,有些紧张地将其打开,似乎那里会蹿出可怕的壁虎一样。 这是女儿林⾖⾖的⽇记本,这两天女儿不在家中,她偷偷从女儿的房间里拿过来,决心仔细研究一下女儿对自己、对整个家庭的态度。她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然而,当一页一页翻看时,依然羞恼气怒,脸⾊越来越难看,最后,狠狠地将⽇记本合上了。自己在女儿眼里是暴君,是家庭专制,是法西斯包办,是歇斯底里,是泼妇,是野心家,是两面派。关上菗屉,她有些怔愣地看着眼前,双手按着写字台一下站了起来。不该管的事,她不再管;该管的事已经很多,忙不过来。她决定只管儿子的事,不再管女儿的事;想通了,也便不恼了。她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已经半夜了,她却没有一丝睡意。年轻时精力充沛,现在愈发精力过人,想到今天晚上的一系列成功,她觉得这个晚上没有⽩过,再想到⽩天处理的各项事宜,便觉得今天一天都没有⽩过。她每天都要前进,每天都要有成绩,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她不噤为自己发明的学习哲学、文学、历史的聪明方法而感到豪迈。 又一股暖燥涨満全⾝,她在房间里十指 ![]() ![]() ![]() ![]() 脑子闪了闪,又进了儿子林立果的房间。开了灯,写字台面对窗户放着, ![]() ![]() ![]() ![]() ![]() ![]() ![]() ![]() 她钻进被窝里,在暄软的枕头上躺下,就着 ![]() ![]() ![]() 她看完最后一份文件,拿起了⽩教授送给她的那本书。这是一本纸张已经有些发⻩的旧书,书名是《自从盘古开天地》。突然,她像被咬了手一样,将书丢在地上,非常恐惧地往 ![]() ![]() ![]() ![]() ![]() ![]() ![]() ![]() ![]() 过了好一会儿,她露出头来,黑暗中浮现出更多的恐怖,她这才清楚地回忆起封面上的图案其实是一个人头蛇⾝的怪物。当这个怪物在眼前浮浮 ![]()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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