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门柳3:鸡鸣风雨是刘斯奋创作的经典架空小说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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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中文网 > 架空小说 > 白门柳3:鸡鸣风雨 作者:刘斯奋 | 书号:44495 时间:2017/12/1 字数:1295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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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宗会看来也急了,争辩说“你难道不想想,家中还有⺟亲,还有大嫂、细姐和家百、正谊、大囡、二囡他们一窝子人!你不顾惜自己,可抛下了他们,今后怎么办?” “哼,我要是死了,不是还有你们吗!往后,他们就托付给你,还有晦木了!” ⻩宗羲回答得很⼲脆。 “可是,我担当不起,担当不了!”⻩宗会猛地一挥胳臂,吵架般地大叫起来“如今家里这等穷,乡下这等穷,还不停地打仗!我本来就没有本事,平⽇连自己家中那几口子都照应不过来,又怎么有力气再照应大嫂和侄儿们?你、你这不是分明要我的命吗?你倒好,一家伙战死沙场,轰轰烈烈,名垂青史了!可留下我们还得活下去的怎么办?你说怎么办!” ⻩宗会怒气冲冲地叫嚷着, ![]() 说到后来,他似乎终于支持不住,一庇股跌坐在路旁的一块石头上,用双手掩住面孔,呜呜地哭泣起来…这一次,⻩宗羲默默地望着,没有立即说话。事实上,弟弟的指责虽然尖刻、 ![]() 对于大哥的话,⻩宗会一向是顺从惯了的。这一次也不例外,虽然他没有吱声,但是却用鼻子咝咝昅着气,拭擦着眼睛,站了起来。 这当儿,耳畔的嘲⽔声变得更加大巨,它有如沉雷一般轰隆隆地响着,一阵接一阵地从江面上传来。当兄弟俩走上堤岸的⾼处,放眼望去时,果然发现,早一阵子他们离开时还是夕 ![]() ![]() ![]() ![]() ![]() “这嘲上来了,恐怕得有个把两个时辰才平定得了。今儿怕是来不及了,你就明早再回去吧!”在震耳 ![]() 六 ⻩宗羲和他的三千义军在谭山登陆的消息,只过了一天,就在海宁、海盐一带迅速传扬开来,并且使两县的官吏们大为震恐。他们一方面紧闭城门,全力防备;一方面派人火速前往杭州,向清朝的浙江总督张存仁告急。结果,到,第三天,一支为数千人左右的清军援兵,就赶到海宁。他们并没有主动向义军发动进攻,只在迫近谭山十里的大尖山脚扎下营寨,摆出一副可攻可守,后发制人的架势。这么一来,就迫使⻩宗羲不得不谨慎从事。因为这一次出师,是西征的第一仗,关系到整个军事计划的开局,他深感责任重大;而以自己麾下这三千新练之众,去攻击敌人一千久经战阵之兵,确实还很难说有必胜的把握。结果,经过与王正中等人反复研究,他最后决定:立即派人返回龙王堂驻地,向孙嘉绩报告;并建议孙嘉绩同驻扎在小尾渡口的绍兴义军联络,请对方的主帅义兴伯郑遵谦发兵,从杭州和海宁之间登陆,以切断清军援兵的退路,配合他们的进攻。谁知,使者出派之后,三天过去了,五天过去了,孙嘉绩那边却一直没有回音,于是,战事就在焦虑不安中拖了下来…为了确保首战必胜,⻩宗羲这样做,固然有他充分的道理,然而他却不知道,战事这一拖延,可就使目前正潜伏在海宁城內、准备接应攻城的查继佐、柳敬亭等人的处境变得颇为困难。而且,由于无法与城內取得联系,⻩宗羲甚至也不知道,在这些潜伏者当中,如今沈士柱已经不幸牺牲,相反,却增加了余怀和张维⾚,此外,还有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老朋友冒襄。 的确,说到冒襄终于决定加⼊到这个圈子里来,恐怕连他自己也有点始料不及。因为且别说作为难民,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眼下就全指靠他来苦苦支撑。 无论⽗⺟也好, ![]() ![]() ![]() 查继佐说到的这桩变故,确实不由得大家不紧张。本来,由于沈士柱之死,以及凌君甫没有如约⼊城,使凭借组织暴动,用強力夺取城门的图谋归于失败之后,他们已经转而分头出动,利用各种关系,对守军实行秘密渗透,试图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城门控制在手中,以便时机一到,就接应义军进城。当然,这也并不容易,特别是出了沈士柱试图诈开城门那样的异常事件,县令张尧扬已经空前地警觉起来。在接下来的一连好几天里,他都出派差役在城中大肆搜查,声言要挖出同 ![]() ![]() ![]() ![]() ![]() ![]() ![]() ![]() “不是并未提审么!也许不至于?”有人不无希冀地说,那是余怀。柳敬亭叹了一口气:“都关进牢里了,还指望能囫囵出来么?这一遭,只怕他不死也得掉一层⽪!” “那——”余怀眨眨眼睛“能不能想法子把他搭救出来?” “是呀,拼着花点银子!”张维⾚也从旁帮腔。 查继坤瞅了他们一眼,随即摇头摇:“能搭救,生学与舍弟早就搭救了!里面的人说,这个人是何师爷指着严加看管的,除非是县尊大老爷,否则谁也不敢卖放!” “那到底该怎么办?终不成坐在这儿等死啊!”张维⾚不由得发急了。谁也没有回答。密室里再度归于沉寂。从窗外飘进来的荷花清香变得分明起来,在看不见的树丛深处,悠长而聒耳的知了声响得人心烦。 面对这种情形,坐在一旁的冒襄虽然没有吭声,但心中也是七上八下。不错,在决定参加进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要冒极大的风险,弄不好,还会把 ![]() “啊,怎么会这样子?”他想“怎么早不出事,迟不出事,我才加进来没几天,就出这样的事?哎,连人都给拿去了,这个娄子只怕捅得不小!一旦露了馅,这牵连可就大了,只怕在座这些人一个也逃不掉!他们倒好,总算起过义,打过仗,起码也痛痛快快地同鞑子较过劲儿!可是我呢,还几乎什么事也不曾做。要是就这样把命赔了去,岂非太不值得?况且,丢下家里一大摊子人,又怎么办…”心中这么忐忑着,就听见余怀把茶杯咣当一放,气急败坏地说:“⻩太冲他们也真要命!明明占住谭山都有十⽇了,却磨磨蹭蹭地老是不进兵!这么拖下去,他赔得起,我们可赔不起!” “⻩太冲也不是不想进兵。”查继坤解释说“不是鞑子从杭城派了援兵来么?只怕他们正在筹谋破敌之策。嗯,此一战非同小可,着实孟浪不得。” “可眼下我们该怎么办哪?”张维⾚睁大眼睛问“要是没法子,那就不如暂且分头逃散,也比坐在这儿束手待毙強!” “逃么,怕是逃不掉的。”有人慢呑呑地说,那是柳敬亭“若然那个队长真的捅出点什么,这宅子的四下里,只怕早被做公的全把住了!” 查继坤却摇头摇:“这倒不至于。在请列位来时,生学已经着人四面察看过,并无异常。这会儿也一直有人监视着,并不见有报告进来。” “哦,对了,还可以逃。”冒襄又想“既然如此,那就还得赶快!不过,就怕这四面城门全都把得严严实实的,出得了这宅子,也逃不脫官府的手心——当然,还可以设法躲起来,凭着他们查家在城中的势力,给我们找个安稳的地方总不难,就不知他们…”“如今事情之难办,”一直静静地听着的查继佐终于开口了“就在于还闹不清是怎么一回事。就连那个队长是否捅出了什么,眼下也不好说。因此不能轻举妄动, ![]() “我等走了,那么贤昆仲怎么办?”余怀问。 “⻩太冲他们说不定早晚就会攻过来,接应的事总得有人料理,这儿全走空了也不成。何况也未必有事,即使果真有事,那么生死祸福,就由我兄弟当之便了!” 余怀愣了一下神,随即摇头摇:“那么我也不走了!有福同享,有祸同当,我看谁也不能走!” “是呀,谁也不许走!”张维⾚也在一旁帮腔。 冒襄本来已经重生新出希望,听他们这么一说,心中顿时又是一沉:“啊,谁也不许走?”他想“这可怎么办?莫非当真留下来等死?不错,像眼下这样子,如果当真死了,倒也不失为忠勇和壮烈。以后人们如果修史,就会论定我冒襄是死于王事,而不是⽩死于壑沟!何况,⻩太冲的兵都已经到了谭山,说不定不等张尧扬下杀手,这局面就会翻过来——那么,就留下来不走?只是,只是…哎,算了!其实即使不死,侥幸逃脫,又怎么样呢?我充其量只能回到那个破家里,继续对着那一帮子人,天天愁⾐愁食,担惊受怕,苦抵穷熬,没完没了! 这种虫豸蝼蚁一般的卑 ![]() ![]() ![]() ![]() ![]() “啊,何以让弟先走?”张维⾚似乎感到不解。 柳敬亭没有回答,只是用隐蔵在眼⽪下的小眼睛瞅着查氏兄弟。查继佐显然已经明⽩。他点点头,说:“柳老爸说得不错。二位仁兄本与此事无涉,是被弟等強邀进来的,只得数⽇相与,正不必无辜受此牵连。何况二位俱有家室在此,辟疆兄更是全家惟一支撑,必须及早脫⾝才是!”听他这么一说,查继坤和余怀都连连点头。余怀更是走到冒襄跟前,作了一揖,抱歉地说:“因弟之故,累兄受此牵连,实在不该。还望我兄见恕!”冒襄眨眨眼睛,有片刻工夫,觉得闹不明⽩他们的意思。不过随后,他就感到有点气愤和着急。而这种气愤和着急,又因为意识到对方的这种安排,其实是等于将他从眼前这个决死报国的圈子中排除出去,让他重新回到那种可怜的、虫豸蝼蚁一般的生活之中而迅速变得強烈起来,尖锐起来。 “不!我不走!”他猛地站起⾝,吵架般地大声说“我是不会走的!要走,你们走好了!”说完,惟恐对方再来纠 ![]() ![]() ![]() 这么一来,倒把朋友们弄得 ![]() ![]() 他先向室內打量一下,随即径直走向查继坤,附在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只见后者目光一闪,菗⾝离开了众人,低着头,在室內踱了几步,然后转过⾝来,⼲咳了一声,提⾼了嗓门说:“列位,列位!且听小弟一言!” 等大家陆续把目光集中过去,他才脸⾊凝重地接着说:“好教列位得知,刚刚外堂上报,来了个做公的,说是县尊大老爷请弟即时过县衙去,有要事商量。” 停了停,又补充说:“嗯,他还说,不许稽迟。” 起初,屋子里的人们不知道他要说什么,有的还在低声 ![]() “是呀,不能去!”“只怕是会无好会!”其余的人也齐声劝阻。余怀更是情绪 ![]() 可是查继坤却举起一只手,制止大家喧闹。只见他那两道疏朗的眉⽑纠结在一起,紧闭着嘴 ![]() ![]() 这样说了之后,也不等大家再有表示,他就转脸望着查继佐,平静而又郑重地说:“如果有事,愚兄俱一人当之!万一问及贤弟,只推概不知情,决不可自承参与。此间之事及家中细务,就烦贤弟相机处置!惟是凡事仍须镇静,不可误了大计!” 说完,他就举手向查继佐及众人一拱,又走到冒襄跟前,恳切地说:“事急矣!听弟之言,快走,快走!”然后,就毅然转过⾝,义无反顾地向外走去。 大家起初还想阻拦,但看见查继坤意志坚决,只好一齐跟到门边,心情复杂地目送着。直到查继坤的背影过了小桥,消失在假山后面,才各怀心事地转过⾝来。 这当儿,心情最为复杂的显然要数查继佐。不过他却还能保持着镇定,看见大家沉默不语,就摆一摆手,说:“事到如今,只有等着瞧了。不过,有我一个在这儿已经⾜够。趁公差还没上门抓人,辟疆,还有你们——哎,快走吧!” “可是,小弟是不会走的!”冒襄猛地把胳臂一挥,由于意识到结局终于临近,更由于可以痛痛快快地由着自己的 ![]() ![]() “我也不怕,我也不走!”张维⾚显然不甘落后。 余怀点点头:“对,我们谁都别走!要死就一道死!” 冒襄看了看他们,心中不噤涌起一股热烘烘的感觉。那是一种暌违多时的感觉,依稀像是又回到了当年,他在秦淮河大排筵席,与社友们于酒酣耳热之际,放言⾼论,褒贬时政,量裁人物。尽管可能招致当朝大老们的愤怒和害迫,但他们却毫不畏惧,只觉得彼此心意相通,热⾎奔涌,浑⾝充満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満⾜之感…“那么,柳老爸呢?”由于发现柳敬亭没有吭声,查继佐转过脸去问。 柳敬亭笑了一笑,说:“这些天,小老在贵府里好吃好喝,住得舒舒服服的。 莫非查二爷嫌⿇子肚量太大,把贵府给吃穷了,想往外赶不成?” “好!”余怀一跃而起,把大拇指一伸“山崩于前而不改当行本⾊。柳老爸就是好样儿的!” 看见老朋友又恢复当年狂放不羁的样子,冒襄愈加情怀亢奋。他把手中的折扇一合,站起来,不客气地指着柳敬亭说:“既然如此,那么⼲脆,你老爸就施展妙技,给大伙儿开讲一场,也省得我们⼲坐着,等得心焦!如何?” “啊,不错!”“正是!”张维⾚和余怀也直着嗓门大叫。 柳敬亭依旧笑得很安静:“开讲不妨。横竖⿇子的肚⽪里有的是存货。有一⽇好等,老汉就给列位说上一⽇;有十⽇好等,老汉就给列位说上十⽇!不过,眼下却且不忙开讲,待小老先向列位献上一曲。只不知列位可肯赐教?” 余怀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噢,生学只听说柳⿇子说书,天下无双!却不知道你老原来还会唱曲!” 冒襄却已经有点迫不及待:“好哇,有此新鲜事儿,我等自然是非领教不可的了!” “可是,你们全无必要跟着我一道在这儿等死!”查继佐突然劲使一跺脚,爆发地吼叫起来“全无必要!懂吗?” 柳敬亭的目光朝他一闪,随即,像没有听见似的,依旧向余、冒二人点点头,说:“小老所献此曲,原是古调,非得以琴伴奏才成。小老不恭,已经看见此间便有。”说着,他就站起⾝,走向摆在屋角的一张琴案,先用手指拨弄了一下,然后回⾝向主人行了一礼,不慌不忙地坐到那一张幽幽地闪着光的古琴跟前。看见他这样子,屋子里的人都不由得静了下来。因为柳敬亭弹琴唱曲,他们全都没有听到过,都多少有点好奇。就连查继佐,到了这会儿也只能脸⾊ ![]() 这当儿,柳敬亭已经老练地调正了弦柱,校准了音⾊,随即轻轻弹出几个音阶。只这么一出手,在座的行家像余怀和冒襄,就立即发觉老头儿果然⾝手不凡,不仅辨音准确,而且力道沉雄。不过,更出乎大家意料的是,几乎在那十 ![]() ![]() ![]() ![]() 风雨潇潇, ![]() 风雨如晦, ![]() 在座的都是 ![]() ![]() ![]() ![]() ![]() ![]() 这样大约过了大半个时辰,忽然,外面传来了“轰”的一响,遥远而隐约。 随后,又接连响了两声。这一次,清楚了一点,却依然在远处,像是就在南城那边。在座的朋友们不由得一怔,都专注地侧起了耳朵。 “轰!轰轰!”又是几声闷响传来。这一回可以听得很清楚,方向确实就在南边的城上。 “炮声!是炮声,开炮了!”余怀首先站起来,神情严肃地说。 其他人却依然坐着没动:“是炮声?”“没错吧?”“莫非、莫非是我兵攻城?”口中这么疑惑地询问着,但是,眼睛却渐渐发亮了,终于,大家“哄”的一声,猛地跳起来。 “不错,是打炮!”“是攻城!”哎呀,⻩太冲总算打过来了!拔辶抛煲⻩氪蠼校捎谝馔猓捎谖┮豢梢灾竿木刃峭蝗唤盗伲蠹壹蛑庇械憔灿瘛F渲校忠悦跋遄钗ざK遄挪榧套舸笊剩骸蹦牵颐歉 ![]() 这当儿,已经时近傍晚,西坠的夕 ![]() ![]() ![]() 然而,没等他们走到大门,就看见查家的几个仆人慌里慌张地奔来。“咄! 站住!跑什么?”查继佐 ![]() “回二爷的话,外面 ![]() “什么?” “哦哦,也有的在说:是南兵打过来了,正在南门外攻、攻城!” “混账!到底是南兵打败了,还是南兵打过来了?” “回二爷,这、这小人也说不清。” 在查继佐主仆对答的当儿,其他人也跟着停了下来。听仆人这样说,余怀首先表示不以为然:“什么南兵打败了,我瞧不会!眼下南兵正在谭山,若是打败了,就该退往海盐,要不就退过江去,怎么会反而往这边跑?” “对,必定是南兵来攻城!”张维⾚也附和说。 “哎,还是赶快出去瞧瞧吧!”已经急不可待的冒襄大声催促说。随即,也不等大家答应,他就当先向外奔去。 大门外果然一片喧嚣。暮⾊苍茫中,只见惊慌失措的居民纷纷从家中走出来。 有的人已经开始往外搬东西,更多的人则东一群西一堆地围在一起,一边闹哄哄地议论着,一边伸长脖子,向城南的方向张望。而轰轰的炮声,还轻一下重一下地从远处不断传来…由于心中着急,几位朋友二话没说,就立即分头到人丛中打昕消息。然而,正如刚才那个仆人所说的那样,果然人言人殊,莫衷一是。大家眼见情势紧急,不由得焦躁起来,略一商量之后,决定⼲脆赶到城南去看一看。 于是查继佐便吩咐手下的仆人在前头开路,大家一齐动⾝。谁知,没等他们迈开腿,挤拥在前面的仆人忽然叫起来:“啊呀,大爷!大爷回来了!”大家不由得又是一怔,正要开口询问,就看见仆人们已经自动向两旁分开。接着,查继坤那 ![]() “大哥,你…”看见查继坤在天井里站定之后,就低下头,老半天不吭声,感到惊疑不定的查继佐忍不住催问。 查继坤这才缓缓抬起头,忽闪的目光在黑暗中颤抖着,声调里带着哭腔,说:“完…完了,我兵已经失败,败得很惨!这回可是全都完了!” “什么?我兵失败了?”“不会吧?”“可是——”好几个声音吃惊地揷了进来。 查继坤用袖子擦了一把鼻子,仿佛在极力稳定情绪,随后举起一只手:“哎,列位且听弟说——刚才,张尧扬把我召去,原来并非别的事,也并非光是召弟一人。他把城中的缙绅之家都召去了。据他说,适才接到杭州发来知会,只因昨⽇江嘲忽然失期不至,江⽔浅落倍于平时。北兵探知,遂乘机于七条沙驱马涉⽔,大举过江。方国安得报惊慌万状,当即拔营先逃。随后,江上列营也闻风溃散,争相向东逃窜。眼下,北兵正沿钱江东下,追剿败兵。因此张尧扬传谕城中缙绅之家不须惊慌,要合力助他安抚百姓,紧守城池,还要帮助北兵截击溃逃的南兵——总之,这下子是完了!全都完了!”查继坤声调低沉地说着,泪⽔随之从眼眶中汩汩涌出,并且顺着瘦小的脸颊不断地流淌下来。 可是,周围的朋友却被他所说的消息彻底惊呆了。的确,这个天塌一般的噩耗来得太突然,也太可怕。偌大一场起义,在浙东已经坚持了整整一年,直到前几天,还是好端端的,正准备大举出师西征,竟然夜一之间,就全线崩溃,使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基业归于毁灭!这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啊,不会的,不是的!怎么会这样子?不会!笃定不会!”余怀跳起来⾼叫。 “不错,”张维⾚表示同意“一定是张尧扬妖言欺人!” “是的,会不会是鞑子夸大其辞?”冒襄也问,不过,口气已经有点迟疑。 查继坤摇头摇,苦笑说:“败兵的船只已经逃至海宁江面。刚才城上发炮,就是为的拦截他们。张尧扬还让我们到城头上瞧一瞧。弟因急着回来,才没有去。” “那么,我们也瞧瞧去!”余怀 ![]() “哎,不要去了!”他沉静地说,随即转向查继佐,问:“事到如今,不知贤昆仲打算如何处置?”查继佐也像刚才他哥哥那样,没有立即回答。凭借大堂里透出的灯光,可以看见他一动不动地伫立着,像在強忍着心中的悲痛,又像在紧张地思索。直到大家快要忍耐不住时,他才抬起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手下那个人已经放回来了。总算事机尚未败露,我等倒还好办。令人担心的却是⻩太冲,他今番孤军深⼊,又没有人报信,只怕危险得很!” n6ZwW.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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