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高利益是周梅森创作的经典官场小说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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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中文网 > 官场小说 > 至高利益 作者:周梅森 | 书号:44413 时间:2017/11/24 字数:207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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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市县两级计生委对太平镇计划生育的突击检查是在周末下午五点开始的。市计生委主任周苹老太太亲自带队,事前做了周密部署,组织了二十多个人,调了四部小车和两台面包车,还有一台开道协助执行任务的警车。两部面包车,周苹是准备用来装超生妇女的。和沙洋县计生委的同志在市计生委门前汇合后,要出发了,周苹老太太还故弄玄虚,只说有重大任务,没说是什么任务,要上哪儿去。车队先是一路向西行进,到了外环路立 ![]() 这时,镇 ![]() 计夫顺和刘全友都很吃惊的样子,热情招呼着,连连要周苹和同志们坐。 周苹和同志们都不坐,像看阶级敌人一样,逐一打量着三个疑犯。 计夫顺被看得像是 ![]() 周苹这时已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头了,便说:“对,顺路来看看。” 计夫顺忙让刘全友去安排晚饭,说是镇上再穷,一顿便饭还安排得起。 周苹手一摆:“你们别安排,安排我们也不会吃。” 计夫顺试探着说:“周主任,您很忙,那我们就抓紧时间汇报?” 周苹说:“你们别汇报了,现在就跟我们走,河塘村,你们带路!” 计夫顺说:“那我先给河塘村老甘、老聂他们打个电话,通知一声。” 周苹说:“不必了,你们三个全跟我们走,现在就走。” 一行人去了河塘村,把村支书甘同生从村办小煤窑找来,把村主任老聂从他儿媳妇家拽来,大家便在村委会那座三层小楼里见了面。计夫顺介绍说,来的都是市县计划生育方面的导领同志,老甘说,那得把妇女主任也叫来。便又叫来了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妇女主任。那位妇女主任正在家里和面蒸馍,来的时候脸上还⽩了一块。 老甘又要汇报,这回周苹表示同意———自己听汇报,却把手下的人差不多全派了下去,还很神秘地拿出一个小本本,跑到门外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 ![]() 周苹从门外回来后,老甘就汇报起来,开头还有点正经的样子,很响亮地喝着茶,在妇女主任和老聂⾼一声低一声的应和中大谈特谈,什么“基本国策”呀,什么“一票否决”呀,什么“常抓不懈”呀,结扎率多少,上环率多少,人模狗样的。五分钟过后,味道就变了,先以一连串的叹气造气氛,以“天下第一难”为切⼊口,迅速进⼊了云山雾罩阶段。 “…周主任,这计划生育可真是天下第一难啊!难在哪里?首先难在人的素质上,村民的素质你就是没办法提⾼!就说去年那次吧,我们妇女主任发孕避套,三组赵百顺问,这玩意咋使?妇女主任是女同志,怎么说?就把子套往手指上套了套,说,就这么使。这一使,好了,百顺的媳妇又怀上了,还和我们妇女主任不依不饶,说是他每次和他媳妇上 ![]() 计夫顺怕周苹不⾼兴,喝止道:“别瞎扯了,这是你村发生的事吗?!” 老甘说:“怎么不是?计记书,你不信,我把赵百顺给你喊来。” 周苹敲敲桌子:“别喊了,别喊了,甘记书,你接着说吧。” 老甘又说了起来,很严肃的样子:“———哎,不能让他们 ![]() 妇女主任连连点头:“是的,是的,四兄弟,支部对我的工作最支持了!” 谈到上环,老甘又来了精神:“这上环工作,我们的经验是必须抓细,一人一环,要有记录,有落实,决不能马虎。有个笑话不知你们各位导领听说过没有?不知是哪个村的,反正不是我们村的。上环很马虎哩,一个老太太上了三次环,两个儿媳妇一个女儿,她老人家都代劳了,到了小女儿又要上环了,老太太又去了。这回碰到了个认真的同志,一看已经上了三个环了,就说了,老太太呀,这第四个环我就不给你老上了,再一上,你老人家不就成了一辆奥迪车了么…” 这笑话 ![]() 周苹没笑,脸一拉:“甘记书,计划生育是很严肃的事,我希望你们基层同志也严肃一些!另外,也不要变着法子污辱我们妇女同志!” 老甘仍是嬉⽪笑脸:“周主任,您别生气,我这也是在酒桌听来的。” 这时,下去突击检查的同志一个个回来了,一个超生也没抓到。 周苹这下子火了,拿出那个小本本,点了几个超生户的名,问老甘:“这几户是不是超生了?你们是不是事先听到什么风声,把人全蔵起来了?” 计夫顺也跟着发威:“老甘,你要敢耍花招,我可饶不了你!” 老甘一脸的无辜,大叫冤枉:“周主任,计记书,刘镇长,你们这可是突击检查呀,事先又没通知我们,我甘同生就是想蔵也来不及呀!” 周苹扬着手上的小本本:“你给我正面回答问题:这几户是不是超生了?你不要耍花招,没有接到确凿举报,我们不会来的!”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计夫顺一眼“我可警告你们:市委李东方记书有严厉批示的,查实严处,决不姑息!我看你们这河塘村里是大有文章,太平镇上是很不太平呀!” 计夫顺很生气的样子,狠狠瞪了老甘一眼:“老甘,你他妈的听到了吗?啊?连我们镇上都跟着你们受牵连!这几户超生究竟是怎么回事?”又叫过镇计生办吴主任“老吴,老甘不说你说,都是怎么回事?啊?今天一定要给我说清楚!” 镇长刘全友也火得厉害:“说,实事求是说!” 吴主任正要说,老甘先说了,一开口就检讨:“周主任,计记书,吴主任,是我们工作没抓好,这几户都是流动人口,常年在外打工, ![]() 刘全友说:“你们不是有点小义务,是有大责任,为什么不跟踪落实?” 老甘苦着脸说:“他们不是在广州、海上,就是在疆新、內蒙,谁给我出路费呀…” 从河塘村出来,天已黑透了,计夫顺积极地问:“是不是再到其它村看看?” 周苹沮丧地说:“不去了,不去了!我们內部出了叛徒!” 周苹一行走后,计夫顺马上 ![]() 老甘、老聂他们也追了过来,要留镇导领们吃饭。 计夫顺心里有事,不想吃,镇长刘全友和吴主任想吃,计夫顺同意了。 喝的仍然是沙洋县产名酒“一块八”菜还是老八样。老甘自认为这次为太平镇的 ![]() ![]() 正喝着,那位村妇女主任又跑来了:“甘记书,聂主任,有情况!” 老甘不急不忙地问:“怎么?他们又杀回来了?” 村妇女主任连连点头说:“他们的车已经进村了。” 老聂也问:“那帮超生娃儿们回来没有?” 妇女主任说:“没,没,还在山洞里躲着呢,我是先给你们打个招呼!”老聂说:“那你急什么?”酒杯一举,对计夫顺和刘全友说“计记书,刘镇长,咱喝咱的!” 计夫顺早考虑到周苹完全有可能再冲到村委会来,又虎着脸演上了戏。 老甘直笑:“计记书,这鬼子还没来到面前嘛,你咋又端起来了?你就放心喝你的酒,咱这里可是抗⽇时期拉锯地区,对付鬼子和路八,我们都有一套!” 计夫顺真火了,酒杯重重一放:“老甘,你是把我们各级府政当鬼子对付了,是不是?今天对付的是市县导领,过去就这么对付我和刘镇长,是不是?村口是不是还有人放哨?老甘,我告诉你,出此下策,也是被 ![]() 老甘笑不出来了:“计记书,咱们谁跟谁?今天咱们可是在一条战壕里呀!” 计夫顺把头用力一摆:“两回事!我们镇上收点超生罚款,是要解决很多迫在眉睫的大问题,你们呢?是他妈的变着法子弄钱喝酒!” 刘全友也说:“是哩,一天到晚醉醺醺的,我就没见你们清醒过!” 老甘赔着小心提醒说:“计…计记书,刘…刘镇长,这…这年把你们二位镇导领也没跟着少喝呀!” 计夫顺被堵得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气得直翻⽩眼。 刘全友则恼羞成怒,桌子一拍:“老甘,你说什么说?我和计记书一来,你就上一块八,你们平时喝的是什么酒?起码老窖!别他妈的以为我们不知道!” 这时,门前响起了汽车的刹车声和杂沓纷 ![]() 计夫顺知道情况不妙了,打断刘全友的话头,借着一肚子情绪,向正确的方向发挥,声音很大:“我看刘镇批评得很对!你们工作就是落得不实!就是花架子!关于流动人口的计划生育管理问题,后山村有宝贵经验嘛,你们就是不重视,不学习!今天不是我批评你们…哦,哦,周主任,你怎么又回来了?!” 周苹冷冷看着计夫顺:“计记书,说,说,继续说!” 计夫顺觉得哪里不对头了:“周主任,我这正批评着他们呢,你看…” 周苹说:“我不看了,还是你出去看看吧!有请了,计记书!” 计夫顺跟着周苹走到门口一看,差点没当场晕倒:两个面包车里装満了超生妇女和她们的孩子,而且不是他们镇上掌握的那收了钱的六个,竟是二十五个,大的六七岁,小的仅三四个月,还在妈妈怀里吃 ![]() 周苹很得意,有点猫玩耗子的意味:“计记书,我们內部出了叛徒不错,你们內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嘛!不要以为蔵在山洞里我们就找不到!知道我的外号叫什么吗?双 ![]() ![]() 这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倒误了卿卿的 ![]() ![]() 刘全友上前推了推计夫顺:“老计,老计,你是怎么了?” 计夫顺这才醒了过来:“哦,刘镇,回去,快回去开会!” 老甘小心地说:“这么晚了,还…还开什么会?计记书,咱就…就接着喝吧,今⽇有酒今⽇醉,别管明天刀砍头,反…反正事已经出了…” 计夫顺一把揪住老甘,眼睛⾎红:“这事怎么出的?啊?你他妈的给我说!” 老甘吓坏了:“计记书,我混蛋,我…我连夜查这个叛徒!” 计夫顺怒道:“我说的不是查叛徒,是说的那二十五个超生!我知道的只有六个,怎么一下子变成二十五个了?那十九个你们村里收了多少钱?你们是自掘坟墓,也把我往坟坑里推!”放开老甘,又对刘全友说“刘镇,咱们真该死呀,咱们上面开了一个口,他下面就给你挖了个洞,连墙都挖倒了!趁咱们还没下台,马上回去开镇 ![]() ![]() 说罢,拉着刘全友上车就走,连头都没回。 这回轮到老甘和老聂在柔润而可爱的月光下发呆了… 28 沈小 ![]() ![]() ![]() ![]() 严重的不幸落在了大姐夫计夫顺头上。 本来已经 ![]() ![]() 计夫顺这个倒霉蛋,该招的招了,该认的认了,检查和坦⽩ ![]() ![]() ![]() ![]() 沈小 ![]() ![]() ![]() ![]() ![]() ![]() ![]() ![]() 贺家国看了文章极为震惊,当天下午就电话通知沈小 ![]() ![]() 沈小 ![]() ![]() ![]() ![]() ![]() 因为事先有约定,贺家国已在房间等着了,房门是虚掩着的,沈小 ![]() ![]() ![]() 片刻,贺家国穿着睡⾐出来了,见沈小 ![]() ![]() ![]() 沈小 ![]() ![]() ![]() ![]() 贺家国乐了,连连摆手:“别说了,别说了,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小 ![]() 沈小 ![]() 往沙发上一坐,贺家国亲昵地拍着沈小 ![]() 沈小 ![]() ![]() 贺家国从文件夹里拿出沈小 ![]() ![]() 沈小 ![]() 贺家国说:“我已经复印了一份,让赵处长送过去了。”就说了这么一句,便谈起了稿子“小 ![]() ![]() 沈小 ![]() ![]() 贺家国在房间里踱着步,感慨说:“我们有些⼲部开口政绩,闭口政绩,都在那里搞短期行为,搞杀 ![]() ![]() 沈小 ![]() 贺家国挥挥手,不在意地说:“这我不知道,没听说。” 沈小 ![]() 贺家国口气随意,透着不平:“处理什么?我看这个计夫顺就不简单,在这么困难的情况下还把局面维持下来了,超生款都用在非办不可的正事上了,自己的工资都没发,你还要人家怎么样?!”想了想,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头“哎,小 ![]() 沈小 ![]() 贺家国眼⽪一翻:“我说嘛,你沈小 ![]() ![]() 沈小 ![]() ![]() 贺家国有些不太放心了,盯着沈小 ![]() ![]() ![]() 沈小 ![]() 贺家国仍不放心:“我听说这两年你混出了个外号叫‘沈 ![]() 沈小 ![]() 贺家国问:“哦?都造了我些什么谣,说我些什么?” 沈小 ![]() 贺家国很大度的样子:“你说,你说,我不生气。” 沈小 ![]() 贺家国的大度一下子消失了:“这帮八王蛋,做我的文章哩!” 沈小 ![]() 贺家国火了:“什么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这是善意的批评吗?是他妈的造谣攻击!”突然悟了过来“哎,沈小 ![]() ![]() ![]() 沈小 ![]() 贺家国意犹未尽:“我现在被人家许多眼睛盯着,你不是不知道!你说说看,这种时候你还忍心给我添 ![]() ![]() 沈小 ![]() 贺家国心情变得不太好了:“算了,算了,不说了,你先回去吧!” 计夫顺的事还没落实,沈小 ![]() 贺家国说:“有空我就看一看,没空就算了,反正到时候再说吧。” 沈小 ![]() 贺家国没好气地道:“我不说,正因为他是你大姐夫,我才不去说!” 沈小 ![]() ![]() 这一来,沈小 ![]() 然而,第二天上午,贺家国找到李东方,谈太平镇问题的时候,还是替计夫顺说了话,态度还很 ![]() 李东方说是马上要开会,找出那份《报告》清样,却没有看的意思,对贺家国说:“家国,你别给我说那么多理由,我就问你一句话:这个计夫顺是不是违反了基本国策?违反了就得处理,这没什么好说的!我看不看都是这原则!” 贺家国冲着李东方直作揖:“首长,你先看看文章好不好?十分钟就看完了。” 李东方这才戴上眼镜,看起了文章,边看边说:“你也学会 ![]() 贺家国讥讽说:“ ![]() 李东方仍在看稿:“怎么爱护?咱们是不是还得给计夫顺发几枚勋章呀?” 贺家国毫不客气地说:“首长,这勋章你最好是发给计夫顺的前任花建设副县长吧!搞了那么多宏大的政绩工程,让计夫顺这届班子连饭都吃不上了!” 后来,李东方看着稿子眉头越拧越紧,显然是被《报告》的內容昅引住了。办公室主任来提醒李东方去市府政开区划工作论证会,李东方也推了,要办公室主任告诉长市钱凡兴,先把会开起来,自己迟一会再去。 看完《报告》,李东方脸⾊很难看,呐呐道:“真想不到,真想不到啊!”贺家国明知故问道:“你首长想不到什么?” 李东方桌子一拍,近乎愤怒地说:“想不到太平镇的经济会搞到这种地步!我只知道他们有困难,只知道那个花建设能吹会造,却不知道花建设六年拉了这么多臭屎!” 贺家国说:“谁拉的屎就让谁去吃,李记书,我有个建议:就把这个花建设降级使用,再调回太平镇去做镇 ![]() 李东方苦苦一笑,又往回缩了:“又天真了吧?你知道这个花建设是什么人?这可是我们赵长省最欣赏的一位基层⼲部!三年前,我们赵长省就在全市 ![]() ![]() 贺家国怔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李记书,你看看,这可不是我想盯着我家岳⽗大人较劲吧?是他网罗的那帮宝贝东西尽往我 ![]() 李东方意味深长道:“知道难了吧?!峡江目前的情况就是这么复杂!” 贺家国却来了劲儿:“李记书,再复杂也得讲原则,先 ![]() 李东方打定了主意,摇头摇说:“还是算了吧,花建设毕竟只是沙洋县的一位副县长,我们有了底,以后不重用就是了,新的矛盾就不要再制造了。赵启功同志对你我的意见已经很大了,我们也得策略一点,不能四处树敌,再说,我们的⼲部体制说是能上能下,但让花建设下也难啊!就算把此人安排到了太平镇,也得带上括号副县级,我也不敢掉以轻心,这煤球儿滚到哪儿都是黑的!” 贺家国问:“那计夫顺同志怎么处理呢?你能不能和沙洋县委打个招呼?” 李东方想了想:“家国,对计夫顺的处理,我们先不忙定,你最好菗空下去看一看,这个同志到底怎么样?我们副市以上⼲部都有个乡镇联系点,你是不是就把太平镇做个联系点呢?可以从太平镇⼊手,解剖⿇雀,深⼊了解一下国情嘛!特别是了解一下下面人的生活是怎么个样子!” 贺家国立即同意了:“那好,首长,我就把太平镇当个点吧!” 29 镇 ![]() ![]() ![]() ![]() 县委季记书这才想到计夫顺和刘全友过去呆在太平镇闪闪发光的种种好处来,觉得这两个同志太不容易了。副县长花建设不知出于何种考虑,也在几个常委面前不断吹风,替计夫顺和刘全友说情,县委常委们专门研究了一次,集体承担了一回风险:鉴于太平镇的特殊情况,原班子暂时不动,仍由计夫顺任代记书,刘全友任代镇长,让他们戴罪立功。在这次会上,县委季记书就表示了,只要李东方和市委吐了口,这两个同志的职就别撤了,给其它处分;李东方和市里若是追得紧,再慎重考虑换班子的事。 于是,县委季记书一个电话打过来,计夫顺又到太平镇戴罪立功了。 真是多事之时,太平镇上已经云波诡谲了,仅仅十天时间,小动物们就快闹翻天了。镇上惟一一家钱赚企业⾁兔养殖加工基地也快 ![]() 陈兔子拉着计夫顺的手,哽噎得直抹泪:“计记书,你可回来了,这就好了,这就太好了!我知道你会回来,前天我还和郝二老说,计记书回来饶不了你们!郝二老就笑,说你栽到基本国策里去了,不但是要下台,没准还得进去哩!我就不信,杀了我我也不信!如果像你这样的记书都进去了,这世上还有公道么?!” 计夫顺安慰说:“兔子,你别怕,也别愁,谁借的钱,我让谁来还,谁拉走的兔子,我让谁掏钱,少一分也不行!都把企业当唐僧⾁,谁还敢在我们太平镇好好办企业啊!”想到郝二老那些地痞们,无名怒火蹿上了心头,破口大骂道“我⽇他妈,这才几天啊,兔崽子们就翻了天了!出派所张所长⼲什么吃的?!” 陈兔子眼一睁多大:“计记书,你还不知道啊?那个杀人犯郝老大回来了,张所长哪敢惹呀,躲都来不及!听说郝老大还扬言要找你算账哩!” 郝老大是郝二老的亲哥哥,在太平镇赫赫有名,比郝二老还痞,没人敢惹,去年计夫顺一上任,就碰上了郝老大杀人案。这个郝老大仅为了一元钱的争执,捅了一个卖⾁的老人七刀,不是抢救及时,卖⾁老人就没命了。出派所当时不敢管,想罚款了事,计夫顺大为恼火, ![]() 计夫顺知道这人回来不是好事,镇上不会肃静,搞不好自己都有生命危险,遂当场摸起电话,找到了出派所张所长,故意加重语气通报了自己的姓名,然后,冷冷问道:“张所长,我请问一下:郝老大的通缉令取消了吗?” 张所长说:“没取消啊,计记书,怎么回事?咋想起问这个?” 计夫顺道:“你少给我装糊涂,这个通缉犯溜回来了,你知道不知道?” 张所长这才说:“这我知道啊,我都派人到郝家去过几趟了,一直没见到郝老大的影子,县刑警大队那边我们也汇报了,都在积极抓!计记书,你是不是有什么线索?” 计夫顺哪有什么线索?便道:“那好,你们千万别大意!出了什么事,别怪我计夫顺小脸一拉,不认人!” 从⾁兔子养殖加工基地出来,计夫顺回了府政大院,想和镇长刘全友商量一下工作。刘全友的办公室却还关着门,显然好多天没人进来过了。问了问隔壁的文书小段才知道,刘全友仍在家里闭门思过,接到县委和他的电话后, ![]() 计夫顺骂了几句脏话,紧接着又不辞辛苦地找到了中兴路刘全友家里。 刘全友这回表现不错,关键的时候没往后缩,也没把责任推给他。案发之后,计夫顺想,他是一把手,这次反正逃不掉了,要死死一个吧,准备承担全部责任把刘全友保下来。刘全友却不⼲,说敢做敢当嘛,背里硬是往上 ![]() ![]() 刘全友这才慌忙从 ![]() 计夫顺问:“刘镇,你这闹的是哪一出?咱们不是说好一起出山的么?” 刘全友笑了:“计记书,我这又有新情况了,正要和你说呢!” 计夫顺问:“又他妈什么新情况?” 刘全友说:“花县长告诉我的,绝密!”把头勾了过来,很神秘的样子“知道为什么又让咱两个倒霉分子戴罪立功的么?⽇他妈,是没人愿意到咱这儿来受这份倒霉罪!人家一开口就问县上要工资!你说说看,咱凭什么再⽩⼲下去?去他妈的?吧!” 计夫顺哭笑不得:“那你什么意思?又想撂挑子?” 刘全友脸一绷:“嗨,怎么也得算计工资呀,不给工资咱就⽩大公无私啊,该病就病嘛!” 计夫顺抬手揭下刘全友又捂在头上的脏⽑巾,扔到椅子上,一把拉住刘全友:“你家伙别病了,咱病不起了,小动物们翻了天了,不狠心镇镇这帮小动物,以后就不好管了,快跟我走,事不少呢!你不是向花县长表态要起飞么,快,我陪你去飞!” 刘全友挣着,死活不⼲:“老计,我飞个?!你这同志就继续官 ![]() ![]() ![]() 计夫顺严肃起来:“刘镇,你别给我耍赖⽪,这临时主持工作的决定不是我定的,是县委常委会定的,你硬赖着不去上班,不是坑我一人么?够朋友么?再说了,组织上还没处理我们,我们也得对组织负责嘛!你刘全友今天真不⼲,我一定找机会收拾你!” 刘全友磨蹭了好一会儿,又发着牢 ![]() 计夫顺満心都是事,出门后,夺过破自行车,自己骑上去,要刘全友坐二等。 刘全友坐上去后,又嘀咕起来:“计记书,你看看,这形象不好呢!咱两个一把手骑着一辆破自行车在太平镇街上示众,更像倒霉分子了!” 计夫顺想想也是:情急之下就不注意政治了,真是很不应该的。便难得接受了刘全友一回意见,下了车,和刘全友一起推着自行车走,很亲热,很团结,也很威严的样子。为了显示自己和刘全友都不是什么“倒霉分子”见了街上的⾰命群众依然不断地打招呼点头,像没发生过“国策事件”似的。 ⾰命群众真不错,比平时热情得多,都主动凑上来和计夫顺、刘全友说话。 如此这般,不知不觉,二位导领到了兔市上。 真是巧,郝二老正在兔市上闹事,带着几个小地痞強行低价收购兔子,腾折得兔市上乌烟瘴气:只见兔市上各⾊兔子満街 ![]() ![]() 计夫顺气坏了,冲上去一把揪住郝二老:“反了你了,郝二老!” 郝二老一见是计夫顺,有些怕了,⾝子直往后缩:“计…计记书,你…你不是被撤了么?胡汉三咋…咋又回来了?刘镇长,你快帮我说个情!我改,我改!” 刘全友 ![]() 计夫顺死死抓住郝二老,回头对刘全友说:“不行,刘镇,我得管,我正要杀一儆百呢,你快到出派所拿铐子,把狗⽇的铐起来在兔市上示众!那个郝老大不是潜逃回来了么?不是吵着要找我算账么?我正要找他算账呢!” 郝二老吃过计夫顺的苦头,知道计夫顺说得到就做得到,冷不防一拳打到计夫顺脸上,拔腿要逃。计夫顺及时地把脸一偏,下巴上还是落下重重一击。刘全友一看不好,用自行车一挡,把郝二老别倒在地上。计夫顺扑上去死死庒在郝二老⾝上,反剪着郝二老的胳膊,命令刘全友去出派所拿铐子。 郝二老被按在地上直叫:“弟兄们,上,揍这×养的,这×养的现在不是记书了!” 小地痞们大都知道计夫顺为“国策事件”下台的事,一个个跃跃 ![]() 计夫顺眼瞪得像灯笼:“你们谁敢上?谁上我铐谁!他妈的老子又上台了!” 刘全友担心计夫顺吃亏,没敢走,也黑着脸跟着助威:“你们想找死就上来吧!” 小地痞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没敢上,一个个扔下他们的二哥逃了。 嗣后,刘全友用计夫顺的机手给出派所张所长打了个电话,张所长带着几个察警赶到了现场。两个出派所察警接替计夫顺,扭住了郝二老,要往出派所带。 计夫顺捂着已肿起来的下巴,恶狠狠地说:“张所长,别带了,就把狗⽇的给我铐在这 ![]() ![]() 张所长有些为难:“计记书,这…这…”计夫顺一把夺过张所长手上的铐子:“这什么?你们不铐我铐,我不怕什么郝家几虎,有本事就让他们来找我好了!” 张所长小声提醒说:“计记书,违…违反政策哩!” 计夫顺吼道:“违反什么政策?国策我不都违反了么?该我下台我滚蛋,在台上一天,我就得对太平镇的老少爷儿们负一天责任,就不能让老少爷儿们哭告无门!” 围观的受害者们先是热烈鼓掌,后就嗷嗷叫了起来,全为计夫顺助威,要求计夫顺马上就铐郝二老。那位被摔死几只兔子的农民老汉竟在计夫顺面前跪下了,口口声声喊计夫顺“青天大老爷”计夫顺便在“青天大老爷”的呼叫声中,把郝二老反铐在了电线杆上。 郝二老破口大骂:“计夫顺,我⽇你八辈子老祖宗,你不得好死!” 计夫顺愤怒之下,不讲政治了,揪着郝二老的头往⽔泥电线杆上撞。 谁也没想到,就在这时,一辆挂市委小号牌照的桑塔纳汽车悄悄地在路边停下了,长市助理贺家国从车里走了出来,他站在路牙上一声断喝:“住手!” 计夫顺看着贺家国一下子愣住了。真他妈的倒霉透顶,临时主持工作的头一天就碰上了这种巧事!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在这种场合,会以这种形式见到这么一位市导领。以前他只在电视新闻里见过贺家国,前天在峡江宾馆那么想见都没见上! 因为在峡江宾馆没见上,贺家国也就不认识计夫顺,打量着计夫顺,很严肃地责问道:“你是什么人啊?怎么可以这么耝野,这么不讲政策呢?” 计夫顺心慌气短,支吾着,不知说什么好。 刘全友介绍说:“这…这是我们镇 ![]() 贺家国愕然一惊:“你…你就是那个计夫顺?” 计夫顺窘迫地点点头:“是,是,贺长市,我…我內弟沈小 ![]() 贺家国气呼呼的,要说什么,却没说,想了想,手一伸:“钥匙呢?” 计夫顺很不情愿地把手铐钥匙递给贺家国,咕噜了一句:“他是个地痞哩!” 贺家国像没听见,把手铐钥匙 ![]() 张所长遵命把郝二老带走了,围观的人群纷纷议论着,四散开了。 30 到镇 ![]() ![]() ![]() ![]() 计夫顺、刘全友都不敢做声,一脸沉痛的表情,老老实实听训。 贺家国慷慨 ![]() ![]() 计夫顺频频点头,一边听,一边在工作⽇记上做着记录,认真而严肃。 贺家国见计夫顺接受批评的态度还算好,口气才多少和缓了—些,他说:“计夫顺同志,按说,我不该头一次见面就这么批评你,可我真是为你好!我劝你千万不要再这么 ![]() ![]() ![]() ![]() 刘全友不知计夫顺都记了些什么,向计夫顺的工作⽇记上瞥了一眼,却发现是一片涂鸦,有圆圈,有线条,还有一些小人脸。刘全友想笑,又没敢,自己也学着计夫顺的样子,时不时地看着贺家国,在小本本上画起了小鸭子。 贺家国语重心长,侃侃而谈:“一个主民,一个法制,是我们的立国之本,如果我们这些 ![]() 计夫顺直说“深刻,深刻”又在工作⽇记上 ![]() 刘全友也“记”得认真,在贺家国深刻论述主民与法制问题时,小鸭的轮廓和一只可爱的小脚蹼已出来了;当贺家国谈到自己以后要把太平镇当做自己的联系点时,小鸭的另一只小脚蹼又出来了,还有一池塘涟漪起伏的⽔纹。 说到最后,贺家国站了起来:“先谈到这里,我们现在出去走走吧!” 计夫顺和刘全友把小本本全合上了,陪贺家国一起去“走走” 一路走着,计夫顺便向贺家国介绍太平镇的历史和现实情况,汇报工作,还不断地检讨:“…贺长市,工作没做好,我和刘镇都很惭愧哩!今天,你对我们的批评太及时,太深刻,太生动了,简直就像给我们上了一堂 ![]() 计夫顺忙说:“哪能啊,贺长市!我內弟沈小 ![]() 贺家国说:“那你们就不要把我当外人,啥都不要瞒我,有好说好,有坏说坏,要实事求是。导领作风上必须有个 ![]() ![]() 计夫顺连连点头:“可以,可以,贺长市,你来指示,我们执行。” 贺家国 ![]() 计夫顺怔了一下,呑呑吐吐道:“贺长市,这…这合适么?《村委会组织法》颁布了倒是不错,可海选在我们沙洋县还没搞过哩,现在还都是组织提名选的,这才放心嘛!” 贺家国说:“你们放心的候选人,人家村民放心吗?试试海选,我看没什么坏处嘛!” 刘全友咂着嘴说:“贺长市,你不知道咱这儿的老百姓是什么素质哩,山后几个村的村民至今连⾝份证都没办,县安公局还不给通融,我们求完爷爷求 ![]() ![]() 贺家国有些惊讶:“哦?还有这种事啊?”想了想,建议说“那你们就改变一下工作作风,送证上门嘛,一个村一个村跑,到村上给他们照相,给他们办证。在这里,我还要提醒你们:一定不能把府政办成衙门。这些年我跑了许多家国,见得也算多了,人家国外府政就有个为纳税人服务的自觉意识,老百姓来办事,市政厅里有茶喝,有的地方还有免费咖啡供应。我们是民人 府政,是为民人服务的,资本主义家国能做到的,我们为什么就做不到啊?当然,受经济条件限制,咖啡目前我们供不起———没有咖啡,备上一杯热茶,递上一条⽑巾,总能做到吧?这样做了,形象是不是就改变了?也让来镇府政办事的农民兄弟有个温暖的感觉嘛!” 刘全友还想说那照相、办证的钱谁出,计夫顺却抢先表了态:“贺长市,你说得太对了,这事我们就按你的指示,先着手起来,改变工作作风,也一举改变镇 ![]() 贺家国仍没忘记河塘村的海选:“那,河塘村村委会和村主任选举的事怎么说?” 计夫顺只好违心地表了态:“贺长市,你说海选,咱就海选,咱就按你的指示办吧,海选看看!” 贺家国脸上露出了満意,临走时,拍着计夫顺的肩头说:“老计,老刘呀,我就把你们太平镇当做主民与法制的一块试验田了,你们就这么给我好好试,试出经验来算你们的成绩,我到县委和市委给你们请功,试出问题来,全由我负责!” 送走贺家国后,计夫顺和刘全友又合计上了。 刘全友怀疑说:“老计,贺长市这一套行得通么?” 计夫顺说:“不花钱的事就试试吧,河塘村让他们海选去,选坏了重来嘛。权当是演习!” 刘全友直咂嘴:“送证上门,得花不少钱哩!” 计夫顺说:“那就先不办,先把茶桶和⽑巾的事办了吧。” 刘全友说:“这不得花钱么?买个新茶桶得三百多呢!” 计夫顺道:“刘镇,你这个死脑筋!买什么茶桶?把大会议室那个茶桶搬到大门口就是了,开会时再搬回去,又不费事的。茶叶也别买,哪天到咱茶场去要点茶叶梗、茶叶末,是个意思就行了,就买五条耝⽑巾吧,用不了十几块钱。” 这时,出派所张所长来了电话,问计夫顺怎么处理郝二老? 计夫顺想都没想便说:“张所长,这还用问?我不说过了么,把这小兔崽子给我在兔市上铐一天夜一,以儆效尤,你马上办吧!” 刘全友有点害怕,提醒道:“老计,贺长市知道了可不好啊,他又抓咱的点!” 计夫顺 ![]() 郝二老便又被铐上了,真就铐了夜一带一上午。郝二老手下的地痞们见不可一世的郝家受到了如此严厉而残酷的惩罚,一个个都老实了,兔市秩序就此恢复正常。 被拷在电线杆子上的郝二老开始还硬“⽇娘捣 ![]() ![]() 郝二老不知怎么写,可怜巴巴地看着计夫顺:“计记书,你说啥我写啥,行不?” 计夫顺便说:“也行,那你狗⽇的这样写吧:先写你一贯横行乡里违法 ![]() 郝二老委屈地说:“计记书,你…你没和我谈心呀!” 计夫顺眼一瞪:“现在不是谈心吗?⽪又庠了,是不是?” 郝二老马上老实了,按计夫顺的意思全写了,签了字,按了手模。 最后,准备释放郝二老了,计夫顺又问了一句:“郝二老,我铐你了么?” 郝二老已成了驯服的狗:“没,没,计记书,您和我促膝谈心,讲道理哩!” 计夫顺对这结果十分満意:“滚吧,敢四处 ![]() 贺家国从太平镇回去后也很満意,向李东方汇报说,计夫顺还是个想⼲事的基层⼲部,也很负责,就是工作作风比较耝暴。具体到计夫顺怎么耝暴,贺家国没敢和李东方说,怕李东方旧账新账一起算,再把计夫顺 ![]() 李东方这时的心思全在关系全局的大事上,听贺家国说完也没追问什么,把精心起草的第二个批示 ![]() 批示主要谈政绩问题,其中一节很严厉:“…太平镇的问题极其严重,后果有目共睹。更严重的是造成今天这一后果的历史原因。请同志们好好读一下这篇《来自太平镇的报告》,树立正确的政绩观,增強政治责任感和历史责任感。有关部门要尽快研究建立切实可行的决策责任约束机制,对类似太平镇这样的决策失误以后要坚决追究责任,对责任者给予 ![]() ![]() ![]() 对计夫顺和刘全友的处理问题,李东方在批示中没有说,也没有和沙洋县委打任何招呼,可批示下达后,沙洋县委却立即嗅出了从宽处理的气息,常委们马上开会研究,趁机做出对计夫顺和刘全友有利的处理决定:计夫顺 ![]() 分工调整后的第二天,花建设便跑到赵启功那里“反映情况”说李东方故意指使贺家国找他的茬儿,对那些过去跟着老导领⼲实事⼲大事的同志们大搞秋后算账。赵启功当面严肃批评了花建设一通,花建设一走,却马上打了个电话给贺家国,口口声声叫着“贺长市”问“贺长市”究竟还想得罪多少人?是不是一定要跟着李东方去做孤家寡人?贺家国本想在电话里为李东方和自己解释一下,把太平镇的问题说说清楚,赵启功 ![]() 尽管心绪不好,贺家国还是没想到:就在这天晚上,对手们开始全面进攻了。 n6Zww.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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