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众神是尼尔·盖曼创作的经典科幻小说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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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中文网 > 科幻小说 > 美国众神 作者:尼尔·盖曼 | 书号:44048 时间:2017/11/19 字数:324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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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可以守住秘密,如果其中两个死掉的话。 ——本·富兰克林《穷理查德的年鉴》一连三天,天天都是天寒地冻的⽇子,温度计上的⽔银柱一直没有升到零度以上,即使在中午温度最⾼的时候也没有。影子想不通在电气出现之前,在保暖面罩、超薄保暖內⾐、便捷舒适的旅行工具出现之前,过去的人到底是怎么熬过漫长冬天的。 他开车去那家卖录象机、鱼饵、钓具的商店,结果看了一大堆赫因泽曼恩收集的手工制作的鲑鱼假饵。它们比他想象中的有趣多了:各种颜⾊的假虫子,全都是用羽⽑和丝线做成的,每一个虫子里面都蔵着一个鱼钩。 他向赫因泽曼恩提出那个关于冬天的疑问。 “真的想听?”赫因泽曼恩问。 “当然。”影子说。 “好吧。”老人说“时常发生的情况是:人们并没有熬过冬天,而是死于冬天。大批人死于寒冷,同样多的人死于漏风的烟囱、通风不良的炉灶。过去的生活难啊,整个夏季和秋季,都得用来储备过冬的粮食和木柴。最可怕的还是冬天爆发的狂疯症。收音机里说,这跟 ![]() “那时候,故事书珍贵得跟金沙似的。镇子上建成可以出借图书的图书馆之前,你能读到的任何东西都是一大笔财富。我祖⽗住在巴伐利亚的哥哥送给他一本故事书后,镇子上所有的德裔居民都集中到市政厅里,听他朗读书里的故事给大家听。芬兰人、爱尔兰人以及其他所有人则恳求德国人再把故事转述给他们听。 “从这里往南二十英里,在吉布维镇,有人发现一个女人大冬天的敞着怀走路,xx头边是个死掉的婴儿。她不允许任何人把她的婴儿从她怀里拿走。”他沉思着,摇头摇,砰地一声关上装着苍蝇假饵的菗屉。“现在生意很差。你想办一张录像带租借卡吗?租借录像带的连锁店已经快开到这儿了,到那时,我们就什么生意都没得做了。不过现在,我们这儿可选择的录像带还是 ![]() ![]() ![]() ![]() 赫因泽曼恩在一个菗屉里胡 ![]() ![]() ![]() ![]() 四月份所有下午三点左右的时间段已经被抢购一空,赫因泽曼恩在标有时间的笔记本里把它们划掉了。影子买了三十分钟,从三月二十三⽇早晨9:00到9:30。他 ![]() “卖给你彩票真容易,镇子上其他人都像你一样就好了。”赫因泽曼恩说。 “这是谢谢你在我到镇子的第一天晚上开车送我回家。”“不,迈克。”赫因泽曼恩纠正说“这是为了孩子们。”他一下子严肃起来,満是皱纹的老脸上没有任何顽⽪小鬼的表情。“今天下午过来吧,你可以帮把手,把车子推到湖面上去。”他递给影子六张蓝⾊卡片,每张卡片上面都有赫因泽曼恩用老式手写体注明的⽇期和时间。接着,他把每段时间的详细资料登记到他的笔记本中。 “赫因泽曼恩,”影子问“你听说过鹰之石吗?”“在莱茵兰德镇北面?不对,那是鹰之河。我不太清楚。”“那么雷鸟呢?”“唔,以前第五街有一家雷鸟农业用品店,不过早就倒闭了。看来我帮不了你的忙。”“看来是这样。”“喂,我说,为什么不去图书馆查一下呢?好多人都去图书馆,不过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是被图书馆本周推出的降价售书昅引过去的。我告诉过你图书馆在哪里,是不是?”影子点头和他告别。他真希望自己能早点想到利用图书馆。他上了紫⾊的越野车,向南开上主⼲道,然后沿着湖边转到最南端,到达市立图书馆那栋城堡一样的建筑。他走进图书馆,一个指示牌指向地下室,上面写着“图书馆降价售书”图书馆接待处在一楼。他掸掉靴子上的雪。 一个长相让人难以亲近、嘴 ![]() “我需要一张图书馆借阅卡,”他说“还有,我想了解所有跟雷鸟有关的资料。”“国美本土信仰与传统”部分在城堡的一个炮楼里的立独书架上。影子取下几本书,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阅读。几分钟后,他就了解到雷鸟是一种神秘的巨鸟,居住在⾼山之巅,它们可以带来闪电,拍打翅膀时还可以制造出轰鸣的雷声。他还了解到,有些印第安部落相信是雷鸟创造了世界。他又读了半个小时,可惜没有找到更多的资料,书的索引中也找不到任何提到鹰之石的地方。 把最后一本书放回书架上时,影子发现有人在注视他。是一个表情严肃的年纪很小的小孩,正从旁边的书架 ![]() 他的口袋里装着那枚自由女神银币。他把银币取出来,放在右手掌心,确定那孩子可以看见,然后用手指把硬币蔵到左手指 ![]() 孩子瞪大眼睛看着他,然后转⾝就跑,很快又回来了,还拉着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的玛格丽特·奥尔森。她一脸怀疑地看着影子。“你好,安塞尔先生。里昂说你在给他变魔术。”“不过是小戏法罢了,太太。对了,我还没有感谢你让我的公寓暖和起来的建议呢。现在我家里像烤面包一样热乎。”“那很好。”她冷冰冰的表情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这是一个很可爱的图书馆。”影子赞美说。 “这是一栋漂亮的建筑。不过这个城市需要的是多一点效率,少一点美化装饰。你看过楼下的图书馆降价售书了吗?”“我没打算去看的。”“哦,你一定得去看看。那里很不错。”“我会记得下去看看的。”“你先到大厅,再下楼就到了。很⾼兴见到你,安塞尔先生。”“叫我迈克就行。”他说。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拉着里昂的手,带着男孩去儿童图书区。 “可是,妈妈,”他听到里昂的声音在说“那不是变戏法。我真的看见它消失,然后又从他鼻子里变出来了。我看见了!”墙上亚伯拉罕·林肯总统的油画像俯视着他。影子走下大理石镶嵌橡木的台阶,走到图书馆的地下室。穿过一道门, ![]() ![]() 影子遛跶到房间最后面,那里有一张桌子,上面摆満看起来很陈旧的⽪封面的书,每本书的书脊上标着⽩⾊的目录号码。“你是今天第一个到那边看书的人。”坐在一堆空箱子、空袋子和打开的小型金属收银盒旁边的那个人说“大多数人只买惊险小说、儿童读物和言情小说,比如珍妮·科顿和丹妮尔·斯蒂尔写的书,诸如此类。”那个人正在读的是一本阿加莎·克里斯蒂的《罗杰疑案》。“桌子上的所有书都是五十美分一本,一美元可以买三本。”影子谢过这个人,然后继续浏览。他发现了一本希罗多德的《历史》,棕⾊的⽪封面已经有些剥落了。这本书让他想起了他留在监狱里的那本纸⽪平装本。此外还有一本叫《令人眼花缭 ![]() “再多买一本吧,还是只要一美元。”那人说“多拿走一本对我们来说也是好事。我们需要空出来的书架。”影子又走回破旧的⽪面书那边。他决定解救那些最不可能被其他人购买的书,结果发现他无法决定到底选择《输尿管常见疾病及內科医生专用图解》与《湖畔镇市议会备忘录,1872-1884年》中的哪一本。他翻看一下內科医书里面的图解,觉得镇上某处可能有个十来岁的孩子会用到这本书来向朋友们炫耀吹嘘。于是他拿了那本备忘录, ![]() 影子离开图书馆。回家的一路上,他好好欣赏了整个湖景,甚至可以看到他住的那栋公寓楼,坐落在桥边,像玩具娃娃的房子。靠近桥的冰面上有人,大概四五个,正把一辆暗绿⾊的车子推到⽩⾊湖面的央中。 “三月二十三⽇。”影子庒低声音对着湖说“早晨九点到九点半。”他不知道湖或者那辆车能不能听到他的话——就算它们听到了,他也怀疑它们会不会満⾜他的请求。 寒风吹在他脸上,感觉很痛。 影子到家时,查德·穆里 ![]() 他带着装书的纸袋走到警车前。 穆里 ![]() “没错。”“我大概在两三年前买了一箱子罗伯特·鲁德伦,一直想好好看一遍。我侄子非常喜 ![]() ![]() “达瑞恩·奥尔森在斯帝文角的威斯康星大学认识了玛吉,把她带到了湖畔镇。她主修新闻专业,而他学习,见鬼,好像是店酒管理之类的东西。他们刚到镇上时,很多人的下巴都吃惊得掉下来了。那是,十三、十四年前的事情了。她实在太漂亮了…那一头黑⾊的秀发…”他顿了顿“达瑞恩负责管理卡丹市的国美旅馆,在这里西边二十英里。但是似乎没有人愿意在卡丹住宿,所以那家旅馆很快就倒闭了。他们有两个男孩。那个时候桑迪十一岁,小的那个——是不是叫里昂?——还只是个婴儿。 “达瑞恩·奥尔森并不是个勇敢的男人。他以前是个不错的⾼中橄榄球队员,但那恐怕是他最后一次有雄心大志的时候了。不管怎么说,他没有勇气告诉玛吉他业失了。这样过了一个月,也许两个月,他每天早晨开车离开家,晚上很晚才回来,抱怨说他在旅馆里的工作是多么辛苦。”“那他每天做什么?”影子追问。 “哦,我也说不准。我猜他可能开车往北到铁木镇,或者到绿湾镇。我猜一开始他可能还在四处找工作,但没过多久,他就开始酗酒打发时间,喝得醉熏熏的,多半还和 ![]() 爱荷华州的无赖被开了罚单。然后穆里 ![]() “我讲到哪里了?哦,对了,想起来了。玛吉把他赶出家门,向法院申请离婚。事情演变成了一场争夺孩子监护权的战争。对这种事,《人物》杂志上就是这么叫的:监护权战争。达瑞恩只获得了孩子们的探视权,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那个时候里昂还很小,桑迪年龄大得多,他是个好孩子,那种崇拜⽗亲的孩子,他不让玛吉说一句他⽗亲的坏话。他们失去了房产,一栋漂亮房子,在丹尼尔路。她搬进了公寓,而他则离开了镇子,每六个月回来一次,好让每个人心情不愉快。 “就这样过了几年。他每次回来都会花钱给孩子们买礼物,可留给玛吉的只有眼泪。我们镇上大多数人都希望他再也不要回来了。他⽗⺟退休后搬到佛罗里达去住,说他们再也无法忍受威斯康星州的冬天了。去年他又来了,说想把孩子们带到佛罗里达去过圣诞节。玛吉说不可能,告诉他不要痴心妄想。事情变得非常不愉快——我不得不赶过去帮忙。家庭纠纷。我赶到的时候,达瑞恩正站在前院里大喊大叫,玛吉又哭又叫,孩子们都快吓疯了。 “我吓唬达瑞恩,说要把他关在看守所里过夜,让他自我反省。有一阵子,我还以为他要动手打我,但他怯懦得 ![]() “两周后,桑迪失踪了。他没有登上学校的校车。他告诉他最好的朋友说他很快就能见到他爸爸了,达瑞恩给他带来一个特别 ![]() ![]() 穆里 ![]() 那天晚上,影子坐在厨房餐桌旁,极力弄清怎样才能把一美元的银币变成一分钱硬币。那是他在《令人眼花缭 ![]() ![]() ![]() ![]() 他把书放在 ![]() ![]() 他站在一块开阔的平地上,⾝后就是他刚刚破土而出的地方,那里的大地曾经挤庒过他。星星依然不断从夜空中坠落下来,落在红⾊的土地上,然后变成一个男人或一个女人。男人留着长长的黑发,长着⾼⾼的颧骨;而女人看起来都像玛格丽特·奥尔森。这些人就是住在星星上的人。 他们用⾼傲的黑⾊眼睛凝视着他。 “请告诉我雷鸟的秘密。”影子恳求说“求你们了。这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我 ![]() “你自己去问他们。”她说。夏⽇的闪电划过天空,刹那间照亮了这块土地,从地平线的这一端到地平线的那一端,漫天流动着电光。 在他⾝边是⾼耸的岩石,岩石顶峰⾼耸⼊云。影子开始攀爬距离最近的一块岩石。岩石是陈年的象牙⾊。他爬上一块突出的、可以用手抓住的地方,感到它居然刺痛了他。这是骨头!影子突然想到,这并不是岩石。这是古老的风⼲的骨头。 这是一个梦。在梦中你没有选择:也许是因为梦中没有任何需要你作出决定的东西,也许是因为所有决定早在梦开始之前就已经作出了。影子继续向上攀爬。他的手很痛,骨头在他⾚裸的脚下砰砰爆裂,坠落下去,摔成碎片。烈猛的风呼啸着,扯拉他。他将⾝体伏低,紧紧贴在峰壁上,继续向端顶爬上去。 ⾼塔是由同一种骨头搭建而成,他不止一次地意识到这个事实。每块骨头都是风⼲的,象个圆球,他想象它们是某种大鸟的蛋壳。但是,在另一道闪电的亮光中,他发现它们并不是什么鸟蛋:它们上面有空洞的眼窝,还有牙齿,毫无笑意地露齿而笑。 不知何处传来鸟叫声。雨⽔打在他的脸上。 他距离地面几百英尺,紧贴着骷髅塔的侧面向上攀爬。闪电从环绕⾼塔飞行的大鸟翅膀下的 ![]() 它们环绕着塔尖盘旋。 影子觉得,展开双翅后,它们两翼之间的距离大约有十五到二十英尺宽。 这时,第一只鸟离开它的滑翔轨道,向他俯冲过来,蓝⾊的闪电在它的翅膀下劈啪作响。他把⾝体挤进骷髅堆中间的一条 ![]() ![]() 又一只大鸟冲向他,人手一样大巨的鸟爪抓住他的胳膊。 他伸出手来,想从它的翅膀上抓下一 ![]() 影子觉得这里肯定有一千个骷髅头,甚至有一百万个!而且,并非所有骷髅都属于人类。最后,他终于站在尖塔的巅峰,大巨的雷鸟环绕着他缓慢飞翔,翅膀的每一个细微颤动都可以 ![]() 他听到了一个声音,那是⽔牛人的声音。声音在风中呼唤着他,告诉他那些骷髅到底属于谁…骷髅塔摇晃起来。一阵雷电轰鸣中,最大的一只雷鸟向他俯冲过来,它的眼睛迸 ![]() “他妈的真见鬼!”星期三冲他大声吼叫,声音前所未有地愤怒“你知道你他妈的在玩什么鬼把戏吗?”“我睡着了。”影子呆头呆脑地回答道。 “你他妈的是怎么想的?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我费劲心机把你塞进湖畔镇那种地方,让你隐蔵起来,可现在还有什么意义?”“我梦见了雷鸟…”影子说“还有一座塔。骷髅…”他觉得应该复述刚才那个梦,这非常重要。 “我知道你做了什么梦!每个人他妈的都知道你做了什么梦!万能的基督啊,如果你总是做这种该死的广告,告诉别人你躲在哪里的话,把你隐蔵起来还有什么意义?”影子没有说话。 电话的另一端也平静下来。“我天一亮就去你那儿。”星期三说。听声音,他的怒火已经熄灭了。“我们一起去旧金山,你爱怎么打扮自个儿就怎么打扮吧。”电话挂断了。 影子把电话放在地毯上,僵硬地坐在沙发上。现在是早晨6:00,外面还是漆黑一片。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浑⾝直哆嗦。外面的风从冰冻的湖面上呼啸而过,附近有人在哭,声音只隔着一道厚厚的墙壁。他肯定是玛格丽特·奥尔森在哭。菗泣声持续不断,低沉庒抑的哭声让人心碎。 影子走进浴室小便,然后回到卧室,关上房门,把女人的哭泣声关在门外。外面的寒风仍在呼啸着,悲号着,仿佛它同样在寻找某个失踪的孩子。 一月的旧金山出人意料地温暖,热乎乎的汗⽔刺痛了影子的后脖颈。星期三穿着一⾝深蓝⾊的西装,戴一副金丝边眼镜,像个乐娱圈里的律师。 两个人顺着海特大街走,街上的行人、⽪条客和乞丐们眼看他们走过,却没有人冲着他们伸出装満零钱的纸杯,没有一个人纠 ![]() 星期三的下巴绷得紧紧的。影子看得出来,这个人还在生气。所以,当天早晨,黑⾊林肯车停在他公寓门前时,他什么问题都没问。去机场的路上,两个人也没有 ![]() 现在是下午快到傍晚的时候。孩提时代之后,影子再也没有来到旧金山,只在电影里看过以故事背景而出现的这个城市。他吃惊地发现,他竟然觉得这里十分 ![]() ![]() “真不敢相信,这里和湖畔镇居然同属于一个家国。”他说。 星期三瞪了他一眼,这才开口说:“不是同一个家国。旧金山和湖畔镇并不同属一个家国,就像新奥尔良和纽约,迈阿密和明尼阿波利斯一样。”“是吗?”影子和气地问。 “当然。它们可能会分享某些特定的文化象征,比如钞票、联邦府政、乐娱节目等等。毕竟,它们在同一块土地上,但仅此而已。只有一些幌子表明它们属于同一个家国,比如美钞、夜间脫口秀和麦当劳。”他们俩走进街道尽头的一个公园“对我们将要拜访的那位女士态度好一点,但也不要好得过头。”“我会应付过去的。”影子说。 他们走进草坪。 一个年轻女孩,估计还不到十四岁,头发染成绿⾊、橙⾊和红粉⾊,盯着他们走过去。她⾝边坐着一只杂种狗,狗项圈上系着一 ![]() 影子给了女孩一美元,她瞪着那张钞票,仿佛不明⽩它是什么。“买些狗粮。”影子建议说。她点点头,笑了笑。 “说⽩了,”星期三说“你必须非常小心谨慎地对待我们即将拜访的这位女士。她也许会喜 ![]() 树下的草地上坐着一个女人,面前摊开一张纸桌布,上面放着很多装満食物的塑料餐盒。 她——不,她不胖,远远不能说胖,只能用一个影子从来没有机会使用的字眼来形容,曲线婀娜。她长着一头近于⽩⾊的明亮金发,有一位去世已久的著名女影星就是这种头发。她的嘴 ![]() 他们走近时,她正在一个装着芥末 ![]() ![]() “你看上去真是太 ![]() “难道我还能是别的什么样子不成?”她甜甜地顶了他一句“算了,不管你怎么说,反正你是个骗子。去新奥尔良真是个错误——我增加了,哦,大概三十磅体重。真的,我发誓。我走路都开始像鸭子一样摇摇晃晃的,这时候,我就知道我非走不可了。现在,只要一走起路来,我的腿大 ![]() ![]() ![]() ![]() ![]() “你的那些把戏,近来玩得怎么样了?”星期三问。 那个女人——伊斯特——笑起来,是那种全⾝参与的大笑,充満 ![]() ![]() ![]() ![]() ![]() ![]() “我听你的安排,亲爱的。”星期三讨好地说。 “你,”她对他说“永远満嘴噴粪。那么多便大,你的眼睛怎么还没变成褐⾊的。”她递给他一个空盘子“你自己随便吃好了。”她说。 下午的 ![]() ![]() ![]() ![]() 影子 ![]() ![]() ![]() ![]() “是的,”他说“我是长大了。”她转⾝面对星期三,他正在从一个装満似乎是冷秋葵的碗里往外舀东西。“这小伙子是不是就是让每个人都感到不安的那个?”“你听说了?”“我一向竖着耳朵。”她转向影子“你最好置⾝事外,别掺和他们的事。这个世界上,偷偷摸摸的小集团太多,却没有半分忠诚和爱。不管是做企业的、立独开业的还是府政,其实都是同一条船上的,只是能力各有不同。有的只是刚刚称职,有的却过分有本事,到了危险的地步。对了,老狼,我听说了一个笑话,你准喜 ![]() “太可惜了。”她的注意力又转回影子⾝上“但那伙特工搞的那场把戏却不一样,就是你碰上的那些特工。他们之所以存在,是因为所有人都相信他们必须存在。”她在一个纸杯里倒満看上去应该是⽩葡萄酒的饮料,站了起来。“影子是个好名字,”她说“我想来一杯摩卡咖啡。跟我来。”她抬脚就走。“这些吃的怎么办?”星期三忙问“你不能就把它们丢在这儿。”她笑着指指坐在狗旁边的女孩,然后伸出双臂,面对海特大街和整个世界。“喂他们吧。”她迈步离开,星期三和影子在后面跟着。 “别忘了,”一块儿走时,她对星期三说“我很富有,我的⽇子过得很好。为什么我要帮助你?”“你是我们中的一个,”他回答说“你和我们其他人一样,被人遗忘,不再被人爱戴,不再被人铭记心中。你应该站在哪一边,这是显而易见的事。”他们走进人行道边的一家咖啡店坐下。里面只有一个女侍,挂着一个眉环,像印度种姓制度的某种标志。店內还有一个在柜台后面煮咖啡的女人。女侍走到他们⾝边,露出职业 ![]() 伊斯特把她纤秀的手放在星期三宽厚的手背上。“我告诉你,”她对他说“我现在过得很不错。在属于我的节⽇里,他们依然会用 ![]() ![]() “别当浑球。”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疲惫,低头喝了一口咖啡。 “这是很严肃的问题,我亲爱的。当然,我知道,数以百万的人以你的名义互赠纪念品,他们依然会在你的节⽇进行所有仪式,甚至还会寻找蔵起来的 ![]() 她问:“你还要一杯咖啡吗?”“不用了,亲爱的。我忽然想到,也许你可以帮我们解决我们的争执。我朋友和我正在争论‘复活节’这个词的意义。你知道这个词的真正意义吗?”那女孩死瞪着他,仿佛他嘴里蹦出了一只绿⾊的癞蛤蟆。她半天才开口道:“基督教的事儿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异教徒。”柜台后面的女人揷嘴说:“我想,可能是拉丁文或者是别的什么语言里‘基督复活’的意思。”“真的吗?”星期三追问。 “当然。”那女人说“伊斯特,东方,你知道,感觉就像太 ![]() ![]() ![]() ![]() ![]() ![]() ![]() ![]() ![]() ![]() ![]() ![]() 他们头摇谢绝。女侍者转⾝去 ![]() “这个人,”星期三说“就是那种‘没有信仰,也无法享受信仰的快乐’的人。真是异教徒。好了,我们出去走走,我亲爱的伊斯特,再重复一遍我们刚才的练习,好吗?找出到底有多少路人知道他们的复活节源于一位名叫伊奥斯特的黎明女神。让我们来看一看——我有主意了,我们应该问一百个过路人。只要有一个人知道这个真相的话,你就可以切掉我的一 ![]() ![]() “我们可以试试。”星期三继续说下去“但是我估计,到最后,我还是十 ![]() ![]() ![]() ![]() 星期三低下头,显得很惭愧的样子。“我很抱歉,”他说。他的声音里似乎带着真正的歉意。“我们需要你。我们需要你的精力,我们需要你的力量。当风暴来临的时候,你会不会站在我们这边战斗?”她犹豫起来。她的左手腕上文着一串蓝⾊的勿忘我。 “好的,”思考一阵之后,她终于同意了“我想我会的。”老话说得好,影子暗想,只要能装出诚恳的样子,你就能赢得别人的信任。紧接着,他又为自己的想法而愧羞。 星期三吻亲一下自己的手指,然后轻轻碰碰伊斯特的脸。他把女侍者叫过来买单,小心地数出几张钞票,把钱折叠起来放在买单本里, ![]() 她正准备走开,影子叫住了她。“姐小,抱歉,我想你掉下了这个。”他从地板上拣起一张十美元的钞票。 “不是我的。”她说着,看一眼她手中的钱。 “我看见它掉下来了,姐小。”影子礼貌地说“你应该数一下钱。”她数了一下手里的钱,脸上一副 ![]() 伊斯特和他们一起走到外面的人行道上。⽩天的 ![]() 他说:“那个声音告诉我,那些全部都是我的骷髅。全部是过去的我的骷髅,成千上万个。”她看着星期三,说:“我估计,这个人是个守护者。”她又露出明 ![]() 坐出租车去机场的路上,星期三突然转向影子:“见鬼,你到底为什么要掺和那十美元的事?”“你少给她钱了。如果她少收了款,会从她工资里扣的。”“见鬼,你关心这个⼲什么。”星期三似乎真的发火了。 影子想了想,这才说:“因为,我不希望任何人对我做出那样的事。她又没有做错什么。”“没有吗?”星期三眼睛瞪着远处,然后说“七岁的时候,她把一只猫关进柜子里,听着猫在里面喵喵惨叫了好几天。当猫不再喵喵叫的时候,她把猫的尸体从柜子里面拿出来,放在一只鞋盒子里,埋在后院。她只是想埋葬些什么。她总是从她工作的地方偷东西,通常钱数都不很大。去年她去她祖⺟待的那家老人院看望她,结果从她祖⺟邻 ![]() “还有,她患了无症状的淋病。”星期三继续说下去“她怀疑自己可能染了病,却并不去治疗。男朋友指责她把 ![]() “她当然会那么说了。”星期三说“所有当妈的最常说的就是这句话,还有‘如果你所有的朋友们都跳崖自尽了,你会不会也跟着跳?’。”“你少给那女孩十块钱,我补给她十块钱。”影子顽固地说“我认为我做的是正确的。”有人通知说他们的机飞开始登机了,星期三站了起来。“但愿你的选择永远这么一清二楚。”他说。 凌晨时分,星期三把影子在他公寓前放下来。寒流已经明显减弱了。但湖畔镇依然那么寒冷,只不过不再是那种超越现实的异常寒冷了。他们穿过镇子时,M&A行银侧面的灯光指示牌显示此时是凌晨3:30分,温度华氏5度。 早晨9:30分的时候,警长查德·穆里 ![]() “我想我不认识。”影子睡意朦胧地说。 “这是她的照片。”穆里 ![]() “哦,对,我认识。她坐的就是我来镇上的那辆长途巴士。”“你昨天在哪里,安塞尔先生?”影子觉得他的世界开始旋转起来,即将离他而去。他知道自己不应该有任何罪恶感(你是一个用假名生活的刚获得假释的重罪犯,一个冷静的声音在他脑中悄声说,这还不够吗?)“我在旧金山,”影子说“加里福尼亚。我帮我叔叔运送一张有四 ![]() ![]() ![]() ![]() ![]() ![]() “你可以诚实地讲,你并没有绑架她、強xx她、谋杀她,或者做过任何类似的事吗?”“我当时在旧金山。再说我也绝对不会做那种该死的事!”“我也是这么想的,伙计。你想过来帮我们一起寻找吗?”“我?”“就是你。今天早晨带警⽝搜过了,什么都没发现。”他叹了口气“唉,迈克,但愿她只是去了双子城,去找某个混账男朋友。”“你认为有那种可能?”“我认为有可能。你想加⼊搜索队吗?”影子想起在赫因农庄和家庭用品店里见到那女孩的情形,还有她那一闪而逝的带着蓝⾊橡胶牙套的涩羞笑容。他知道,某一天,等她长大之后,她会变得多么漂亮 ![]() 消防局大厅里聚集了二十来个男女。影子认出其中有赫因泽曼恩,还有几张看起来很眼 ![]() 查德·穆里 ![]() 他们在县官警的带领下出发搜寻。 赫因泽曼恩、伯甘和影子沿着一道冰封的山脊边缘走。每个三人小组在出发离开前都派发了一个小型手持对讲机。 乌云庒得更低了,整个世界变成灰蒙蒙的一片。过去三十六个小时內没有下雪,⾜迹在松脆的雪壳上清晰可见。 伯甘看上去像个役退军官,留着一抹细长的小胡子和⽩⾊鬓角。他告诉影子,他其实是个退休的⾼中校长。“我不再年轻了。这些⽇子里我仍然上一点课,管理学校的赛事项目。比赛永远是学校里的大热门。还时间打点猎。我在匹克湖边有座小木屋。”出发后伯甘说“一方面,我希望能找到她,另一方面,如果她真的被找到了,我希望是别人找到了她,而不是我们。你明⽩我的意思吧?”影子明⽩他的意思。 三个人没怎么说话。他们慢慢走着,寻找红⾊防雪服,或者绿⾊手套、蓝⾊帽子,或者⽩⾊的尸体。手里拿着对讲机的伯甘会时不时地和查德·穆里 ![]() 午饭的时候,他们和其他搜索队员一起坐在校车上,吃热狗面包喝热汤。有人指点着说有一只红尾鹰站在一棵光秃秃的树上,另外一个人则说更像只猎鹰。那只鹰飞走了,争论也就此结束。 赫因泽曼恩给他们讲了一个他祖⽗的喇叭的故事。寒流到来的时候,他想吹喇叭。⾕仓外面冷极了,但他祖⽗仍旧坚持练习,却没能吹出任何声音。 “然后他走进房间,把喇叭放在火堆旁边解冻。这下可好,全家人都上 ![]() ![]() 消防局旁边的街区有一家酒馆,大部分搜索队员都上那儿治疗自己的坏心情。大家都累坏了,心情沮丧,互相谈论着天气将变得多么寒冷,艾丽森很可能会在一两天內突然出现,完全不知道自己给大家惹来了多大的⿇烦。 “你别因为这件事就认为这个镇子很坏,”伯丹说“其实它是个很好的镇子。”“湖畔镇,”一个⾝材苗条的女人接着说,影子忘了她的名字,也许没人介绍他们俩认识“是北伍德县最好的镇子。你知道湖畔镇有多少人业失吗?”“不知道。”影子说。 “不到二十人。”她说“镇內和周边地区居住的人口超过五千。我们可能不是很富有,但每个人都有工作。这里不像更北边的那些矿业镇,它们很多都成了没人居住的空镇了。还有那些主要经营农场的镇子,因为牛 ![]() 她一脸很是失望的表情。“是的,你说对了。杀自。”她伤感地摇头摇,又接着说下去“这附近有很多镇子只为猎人和度假者存在。那些镇子赚这些人的钱,然后让他们带着自个儿的打猎战利品或者一⾝臭虫咬的疙瘩回家去。还有那些有大公司的镇子,似乎一切都很好,但等沃尔玛开始重新部署他们的分销区,或者3M公司不再在那儿生产CD或别的什么东西时,突然间,一大批人再也无法付清他们的行银抵押款贷了。抱歉,我不记得你的名字,你是?”“安塞尔。”影子说“迈克·安塞尔。”他喝的啤酒是当地自己酿造的,用的是舂天里的湖⽔,味道很不错。 “我是凯丽·诺普,”她自我介绍说“多莉的姐姐。”她的脸依然因为在外面冻过显得有些发红。“我想说的就是湖畔镇很幸运。我们这里,每样东西都有一点:农场、轻工业、旅游业、手工艺业,还有很好的学校。”影子有些困惑地看着她。她说的所有话都有点空泛的感觉。他似乎正在听一个推销员讲话,而且是一个非常出⾊的推销员。他相信自己卖的产品,而且确信当你回家的时候,你肯定会买下他卖的所有刷子或者全套百科全书。也许是因为发现了他脸上的表情,她立刻说:“真抱歉。当你实在太爱一样东西的时候,你简直无法停止谈论它。你做什么工作,安塞尔先生?”“我叔叔在国全范围內买卖古董,他需要我帮忙搬运大件重物。这份工作不错,只是不太稳定。”酒吧的吉祥物,一只黑猫,钻在影子的腿两之间,把前额靠在他的靴子上磨蹭。它跳上来,躺在他⾝边的长椅上,睡着了。 “至少你可以到处去旅行。”伯甘说“除了工作,你还做点别的什么?”“你⾝上有没有八枚两角五分钱的硬币?”影子问。伯甘掏出他的零钱,只找到五枚硬币,把它们从桌面上推到影子面前。凯丽·诺普找出另外三枚。 他把硬币摆放好,每排四枚。然后,他手都没抖一下,顺利地表演了硬币穿桌的魔术。他让四枚硬币穿透木头桌面,从左手落到右手中。 然后,他把所有八枚硬币都放在右手中,左手拿着一个空⽔杯,用纸巾盖住杯子。接着,他让硬币一枚接一枚从右手中消失,同时可以听见硬币落在盖着纸巾的杯子里的响声。最后他张开右手,展示手心里已经空无一物,然后揭开纸巾,露出所有落在杯子里的硬币。 他把硬币归还给他们,三枚还给凯丽·诺普,五枚还给伯甘,又从伯甘手中拿回一枚硬币,只留给他四枚。他冲着硬币吹了一口气,把二角五分的硬币变成了一分币。他把钱还给伯甘。伯甘数了数钱,却目瞪口呆地发现他手中仍旧是五枚二角五分的硬币。 “你简直是个霍迪尼。”赫因泽曼恩⾼兴地笑道“魔术大师!”“只是个业余爱好者,”影子谦虚地说“离魔术大师还远着呢。”但他心中仍然暗暗骄傲。他们是他的第一批成年人观众。 回家的路上,他去食品店买了一盒牛 ![]() ![]() “我认识你,”影子说“你是艾丽森的朋友,我们在巴士上见过。希望你朋友一切都好。”她昅了昅鼻子,点点头。“我也是。”她用手绢重重地 ![]() 她 ![]() ![]() ![]() “我非离开这个该死的镇子不可。”女孩突然哽咽着说“搬到阿什兰德市,和我妈一块儿住。艾丽森出事了,桑迪·奥尔森去年出的事,周明是前年。也许明年就轮到我出事了。”“桑迪·奥尔森不是被他爸爸带走的吗?”“是的,”女孩恨恨地说“当然啰。周明是去了加里福尼亚,萨拉·林奇斯特是远⾜的时候莫名其妙消失了,再也没找到她。不管怎么说,反正我要去阿什兰德。”她深深昅了口气,屏住一会儿。接着,她出乎意料地冲他露出了微笑,恨恨然的表情无影无踪。没什么,估计是上头的吩咐,给顾客找钱时要露出笑容。她祝他度过愉快的一天,接着转向他背后一个购物篮装得満満的女人,开始拿出商品,扫描价格。 影子带着他的牛 ![]() 来到国美1778年有一个女孩子,她的舅舅把她卖掉了。艾比斯先生用他那完美无暇的手写体写着。 故事其实就这么一句,其他的只是细节。 有的故事中有些细节,说明有这样一些人,如果我们向他们敞开心扉,就会被他们深深地伤害。比如说,这里就有这么一位好人,不仅他自己是个好人,他的朋友们也都是好人;他对 ![]() 有一个女孩,她的舅舅把她卖掉了。这样写下来,这件事显得非常简单。 没有人是一座孤岛,多恩这样说过。但是他错了。如果我们不是孤岛,我们就会 ![]() ![]() 如果没有个体的存在,我们看见的只能是总体数字:死亡一千人,死亡十万人“伤亡人数达到一百万”但有了活生生的个体,统计数据就变成了实真存在的人——但这同样是谎言。数字仍旧是⿇木的,没有任何意义,哪怕人们会因为它们而感到痛苦。看这个孩子吧,部腹肿 ![]() ![]() ![]() 虚构的小说允许我们进⼊他们的大脑,通过他们的眼睛观看外面的世界。在故事中,我们会在作为主角的我们死亡之前停止阅读,或者体验毫无痛苦的“代理死亡”然后跳出这个故事,在实真的世界中轻轻翻过新的一页,或者合上书,继续属于我们自己的生活。 自己的生活——和其他人生既相同、又不同的生活。 最简单不过的事实就是:有一个女孩,她的舅舅卖掉了她。 人们常说,在那个女孩的故乡,很难确定谁是孩子的⽗亲,但当⺟亲的是谁,这是没什么问题的。亲缘关系和财产都以⺟亲一系而定,但权利却掌握在男人手中。于是,一个男人对他姐妹们的孩子握有绝对的所有权。 那个地方发生了一场战争,规模很小的战争,比两个不同部落村庄的小冲突大不了多少,几乎等于一场争吵。一个村子在争吵中获胜,而另一个村子则输掉了。 生命就像商品,而人就是私有财产。奴隶制度是那个地方几千年沿袭的陋习。阿拉伯的奴隶贩子毁掉了东非最后几个伟大的王国,而西非的家国则互相毁灭彼此。 这对双胞胎的舅舅把他们卖掉并没有遇到什么⿇烦,再说这也不是什么不同寻常的事。不过,双胞胎向来被认为具有魔力,他们的舅舅害怕他们,害怕到不敢把他们将被卖掉的事告诉他们,以免他们伤害他的影子,从而害死他。两个孩子都是十二岁,她叫乌图图,传信鸟的名字;他叫阿加苏,一个死去的国王的名字。他们是健康強壮的孩子,而且因为他们是双胞胎,一男一女,别人告诉了他们很多关于神的故事。因为他们是双胞胎,他们认真听了那些故事,并且全都记住了。 他们的舅舅是个又胖又懒的人。如果他拥有的牛多几条的话,也许他就会卖掉牛而不是孩子。但他的牛没有那么多。他卖掉了双胞胎。我们说他已经说得够多的了,他不会再出现在这个故事里了,还是让我们来看看那一对双胞胎吧。 他们和其他在战争中被俘虏或者卖掉的奴隶一起走,走了十几英里,来到一个很小的边区村落,在这里他们被人再次卖掉。双胞胎和其他十三岁的孩子们一起,被六个带着长矛和匕首的男人买下来,带他们走到西边的大海,然后沿着海岸线走了几英里。现在一共有十五个奴隶,他们的手被绳子松松地绑着,还用绳索把彼此的脖子连在一起。 乌图图问她的兄弟阿加苏,问他们将遇到什么事情。 “我不知道。”他说。阿加苏是一个喜 ![]() ![]() 队伍里走在乌图图后面的那个人吓得牙齿打颤。他说:“他们会把我们卖给⽩⾊恶魔,⽩⾊恶魔会把我们从⽔面运到他们家。”“然后他们会怎么对待我们?”乌图图好奇地问。 那人什么都不肯说了。 “喂?”乌图图继续追问。阿加苏想偷偷越过肩膀看看后面。走路的时候不允许他们讲话或者唱歌。 “他们可能会吃掉我们。”那人接着说“我是听别人说的。所以他们才会需要那么多奴隶,因为他们总是感到饥饿。”乌图图哭了起来。阿加苏安慰她说:“不要哭,我的姐姐。他们不会吃掉你的。我会保护你,我们的神也会保护你。”但乌图图仍旧在哭,怀着沉重的心情走着。她感到痛苦、愤怒和恐惧,是那种只有孩子才能感觉到的、绝对无从抵抗的感受。她无法告诉阿加苏,说她并不担心⽩⾊恶魔会吃掉她。她会活下来的,她确信这一点。她哭是因为害怕他们会吃掉她的弟弟,而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保护他。 他们抵达了一个贸易点,他们将在这里停留十天。第十天的早上,他们被人从关押他们的小木屋里带出来(小木屋在最后几天里非常拥挤,来自各地的人都押来了他们用绳子绑成一串的奴隶)。他们被押到海湾,乌图图看见船只开来,准备将他们带走。 她首先想到的就是那艘船真是庞然大物,其次想到的就是如果他们所有人都上船,那艘船就太小了。它轻巧地浮在⽔面上,船上的小艇来回穿梭,把俘虏们带到船上。在那里,他们被戴上镣铐,然后被船员们塞进低矮的船舱內。那些⽔手有些是红棕⾊或古铜⾊的肌肤,长着古怪的尖鼻子和胡须,看上去像野兽一样。还有些⽔手看上去像是她本民族的人,和那些带她到海边来的人一样。男人、女人和孩子们被分隔开,塞进关押奴隶的船舱里的不同区域。奴隶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关在一起很不容易,所以另外几十个人被绑在甲板上面,就在船员们的吊 ![]() 乌图图和其他孩子们关在一起,和女人们分开。她没被戴上镣铐,只被锁在舱內。阿加苏则被迫和男人们关在一起,而且戴上了镣铐,像青鱼一样排成一串。甲板下面散发着臭味,尽管⽔手们运完上一批货物后彻底擦洗了一遍,但臭味早已渗透到木头里面:那是恐惧、愤怒、腹泻和死亡的味道,是热病、狂疯和仇恨的味道。乌图图和其他孩子一起坐在酷热中,她可以感到⾝边的孩子都在流汗。一阵海浪让一个小男孩重重地摔进她怀里,他用乌图图听不懂的一种方言道歉。她在黑暗中试图向他微笑。 船开航了,现在它沉重地浮在海面上。 乌图图想知道那些⽩⾊恶魔到底来自什么地方(其实他们没有一个是真正的⽩⾊。经受过海风和 ![]() 航行一周后,再也看不到陆地了。奴隶们被允许摘下铁链。他们被警告说,如果不遵守任何制度,惹出任何⿇烦,他们都会受到想象不到的可怕惩罚。 早晨,俘虏们要吃⾖子和船上带的饼⼲,还有一小口酸橙汁。他们的脸⼲燥得扭曲变形,他们开始咳嗽、胡言 ![]() 晚上,他们吃用盐腌的牛⾁,味道很难吃,⾁的灰⾊表面上有一层彩虹一样的光膜。这还是航程刚开始的时候。航程继续下去,⾁的味道变得更加糟糕了。 只要找到机会,乌图图和阿加苏就会挤着坐在一起,谈论他们的⺟亲、他们的家和他们的玩伴。有时候乌图图给阿加苏讲故事,那是他们的妈妈曾经讲给他们听的,比如最狡猾最机警的神艾拉巴的故事,他是伟大的玛乌神在这个世界上的眼睛和耳朵,负责将消息带给玛乌神,然后带回玛乌的回复。 到了傍晚,因为航程总是一成不变的单调,⽔手们就让奴隶们唱歌给他们听,还叫他们跳当地的舞蹈。 乌图图很幸运,被分在孩子们中间。挤成一团的孩子们不受重视,但女人们就不那么幸运了。在有些奴隶船上,女奴隶被⽔手们一次又一次強xx。这种事只是航行过程中给船员的隐形额外津贴。这艘船和那些船不一样,但并不是说不存在強xx的事。 一百来个男人、女人和小孩在航行中死掉,他们的尸体从船侧抛进大海。有些俘虏被抛进大海时还没有完全死掉,冰冷的绿⾊海浪让他们的⾼烧退掉,他们从枷锁里滑出来,在⽔中窒息,然后消失不见。 乌图图和阿加苏是在一艘荷兰船上,不过他们并不知道这一点。一条贩奴船而已,它完全可能是一条英国船、葡萄牙船、西班牙船或者法国船。 船上人黑⽔手的肤⾊比乌图图的还要黑,他们告诉俘虏应该去哪里,应该怎么去,什么时候可以跳舞,等等。一天早晨,乌图图发现其中一个人黑看守盯着她看。她吃东西的时候,那人走过来,一言不发,居⾼临下看着她。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问那男人“你为什么要服侍那些⽩⾊恶魔?”他冲着她笑,好像她的问题是他听到的最可笑的笑话。然后他弯下 ![]() ![]() 那些话虽然从她嘴里吐出,但其实并不是她说的:她既没有想到那些话,也没说出来。不对,她意识到,那些话其实是狡猾的艾拉巴神说出来的。玛乌神创造了这个世界,然后,因为艾拉巴的诡计,他对这个世界失去了趣兴。聪明狡猾、 ![]() 有几个俘虏拒绝吃东西。他们遭到凶狠的鞭打,直到他们把食物放进嘴里呑下去。但鞭刑实在太严酷了,有两个人因此丧生。从那以后,船上再没有人想通过绝食来获得自由了。有一男一女想从船边跳进大海杀自。女人成功了,但那男人被救了上来,他被绑在桅杆上鞭打了很久,背上全是鲜⾎。到了晚上,他仍然被绑在桅杆上,没有人给他吃的喝的,他只能喝自己的尿。到了第三天,他开始发疯,胡言 ![]() ![]() 他们在一个令人愉快的暖和⽇子里靠岸了,停靠在巴巴多斯岛的布里奇波特港口。俘虏被小艇从船上带到岸上,再被带到集市广场。在那里,有人叫喊着给他们打上印记,用短 ![]() 乌图图和阿加苏被分开了。事情发生得快极了。一个大⾼个男人撬开阿加苏的嘴巴,检查他的牙齿,捏捏他胳膊上的肌⾁,点点头,另外两个男人立即把阿加苏拖走了。他没有和他们搏斗,只留恋地望了一眼乌图图,冲她叫了一声“勇敢点”她点点头,眼泪立刻涌出,模糊了视线。她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只要他们俩在一起,他们就是孪生子,充満魔力和力量。可一旦分开,他们只是两个感到痛苦的孩子。 从此她再也没有见过他,只有唯一的一次,而且不是活着的时候。 下面是发生在阿加苏⾝上的故事。他们首先带他去了一个农场,在那里他们每天都因为他做过或者没做过的事情鞭打他。他们教会他一点英语,还给他起了一个新名字叫墨⽔杰克,因为他的⽪肤像墨⽔一样黑。他逃跑了,但他们带着猎狗追到他,把他带回农场,用凿子凿掉他的一个脚趾,给了他一个永远不会忘记的教训。他想绝食饿死自己,可当他拒绝吃东西时,他们敲掉他的门牙,把稀粥灌进他嘴里。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咽下食物或者活活窒息而死。 在那个年代,奴隶主喜 ![]() 墨⽔杰克十六岁时,他和其他几个奴隶被转卖到圣多明哥岛的一个甘蔗种植园。他们给他改了个名字,管这个没有门牙的大个子奴隶叫海森斯。他在种植园遇到一个来自他所在村子的老女人——她过去是做家务的奴隶,但后来她的手指太耝糙,还有关节炎,于是被送进了种植园。她告诉他,⽩人故意把来自同一个镇子、村子,持同一种信仰的奴隶分开,以免他们联合起来起义反抗。他们不喜 ![]() ![]() 海森斯学了一点法语,还被教了一点天主教教义。每天天不亮,他就要开始割甘蔗,一直⼲到太 ![]() 他有了几个孩子。尽管被严格噤止,但他还是和其他几个奴隶在晚上属于自己的短暂时分溜进树林,跳卡林达舞,唱丹不拉·威多的赞歌(这位毒蛇之神的形象是一条黑⾊的蛇)。他还唱歌献给艾拉巴、给欧古、尚古、扎卡和其他众多神灵,所有这些神都是奴隶们带到这个岛屿来的,这些神居住在他们的脑中,秘密地活在他们心中。 圣多明哥甘蔗种植园的奴隶很少能活过十年。他们有自由休息时间:每天中午最热的两个小时和晚上最黑的五个小时(从十一点到凌晨四点),但这也是他们可以种植照料自己食用的粮食的唯一一段时间(他们的主人不负责喂养他们,只给他们一小块土地种庄稼喂养他们自己),同时又是他们觉睡和做梦的时间。即使这样,他们仍旧利用这段时间集会、舞蹈,向神灵奉上赞歌。圣多明哥的土壤很肥沃,在那里,达霍梅、康古还有尼哥神让庄稼的 ![]() 海森斯二十五岁的时候,一只蜘蛛咬了他的右手手背。伤口很感快染了,手背上的⾁开始坏死。没过多久,整条胳膊都肿 ![]() 他们给他劣质的朗姆酒喝,然后在火上加热大砍刀,直到刀锋变成红⽩⾊。他们用锯子把他的胳膊从肩膀处锯了下来,又用烧红的刀锋烧灼伤口。他发烧昏 ![]() 这个叫海森斯的只有一条胳膊的奴隶参加了1791年的奴隶起义。 艾拉巴在森林里控制了海森斯的⾝体,他驾御着他,就像⽩人驾御马一样,他通过他的嘴巴说话。他几乎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但和他在一起的其他人告诉他说,他许诺解放他们,给大家自由。他只记得自己 ![]() ![]() ![]() 他们杀了一只猪,种植园里的男人女人们喝下猪的热⾎,宣誓他们已经结成兄弟姐妹。他们发誓他们是一支为自由而战的军队,向他们被劫来之前的故土的所有神明宣誓。 “如果我们在与⽩人的战斗中牺牲了,”他们告诉彼此说“我们将在洲非获得重生,在我们的家园,在我们的部落中再度重生。”参加起义的还有另外一个海森斯,于是他们称阿加苏为独臂巨人。他爱思考问题,他受人崇拜,他勇于自我牺牲,他善于谋划策略。他看着自己的朋友和爱人被一一杀害,但是他仍然继续战斗。 他们战斗了整整十二年,这是一场狂疯的、⾎腥的、为自由而进行的抗争。他们与种植园主战斗,与他们从法国调来的军队战斗。他们战斗,继续战斗。最后,不可思议的,他们终于获得了胜利。 1804年1月1⽇,圣多明哥获得立独。很快,全世界都知道了这次被称为海地立独战争的奴隶起义。不幸的是,独臂巨人没能活着看到胜利的那一天。他死于1802年8月,被一个法国士兵用刺刀刺死。 在独臂巨人死去的那一瞬间(他曾经被叫做海森斯,在那之前叫做墨⽔杰克,但是在他心中,他永远都是阿加苏),他的姐姐感到冰凉的刺刀刺进了她的肋骨(他只知道她的名字是乌图图。刚到卡罗莱纳的一个种植园时,主人叫她玛丽,后来成了家务奴隶时她被叫做戴西,被卖到新奥尔良河边一个姓拉维瑞的家庭时,她又被改名为苏琪)。在那一瞬间,她尖叫起来,痛哭流涕,无法自制。她的双胞胎女儿被惊醒了,也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她的生新儿的肤⾊是 ![]() 自从上岸以后,苏琪被鞭打过很多次,有一次挨打之后还被人用盐抹在伤口里。还有一次,她被鞭打得太重太久,好几天都无法坐下,甚至不敢让任何⾐物触碰她的后背。年轻的时候,她被強xx过很多次,既有受主人命令、分享她觉睡的木板的人黑,也有⽩人。她还被铁链穿过,但她没有哭泣。自从她的兄弟被人从她⾝边永远带走之后,她只哭过一次。那次是在北卡罗莱纳州,当时她看到给奴隶孩子们和狗吃的东西被倒在同一个饲料槽里,然后又看见她的小孩和狗争夺那些残羹剩饭。这一幕她从前也见过,种植园里每天都能看到,今后还会看到很多次。但那一天,她的心碎恕有一段时间,她很漂亮。但痛苦艰辛的生活在她⾝上留下了印记,她再也不美丽动人了。她的脸上満是皱纹,那双褐⾊的眼睛中 ![]() 早在十一年前,那时她才二十五岁,她的右臂突然开始萎缩。没有一个⽩人知道其中的原因。胳膊上的⾁似乎从骨头上融化了。她的右臂仍旧悬在⾝旁,但只比包着⽪肤的枯骨好一点,几乎不能移动。在那之后,她就成了一个家务奴隶。 她做饭的技术和做家务的能力给拥有种植园的喀斯特同家族留下了深刻印象,但那条萎缩的胳膊总让喀斯特同太太不舒服,于是她被卖给了从路易斯安纳搬来这里刚一年的拉维瑞家。拉维瑞先生是一位肥胖、快乐的人,他需要一个好厨子和一个打理所有工作的女仆,而且他也不怎么讨厌奴隶戴西那条萎缩的胳膊。一年之后,他们回到路易斯安纳州,奴隶苏琪和他们一起回去了。 在新奥尔良时,女人开始来找她,后来男人也来了,来买治疗疾病的物药和爱情媚药,还有小偶像。其中有人黑,但也有⽩人。拉维瑞一家对此睁只眼闭只眼。也许他们喜 ![]() ![]() 到了晚上,苏琪会溜到小河边,她在那里跳卡林达舞和邦布拉舞。就像圣多明哥和她家乡的舞蹈者一样,在小河边跳舞的人也有一条黑蛇,作为他们的伏都教信物。但即使这样,来自家乡的神明和洲非其他地区的神明却并没有像附在她兄弟和圣多明哥岛人的⾝体上那样,附在她的⾝上。她仍然坚持向他们祈求,呼唤他们的名字,祈求他们的恩赐。 当初,⽩人们谈到圣多明哥岛的奴隶起义及其注定失败的结局时,她曾在一旁仔细偷听——“想想看!一个被食人族占据的岛!”——后来,她发现他们不再谈论此事了。 很快,她发现他们假装世界上从来没有过一个叫做多明哥岛的地方。至于海地这个名字更是从来无人提起。仿佛整个国美都觉得,只要坚决不承认,他们就可以让一个庞大的加勒比海岛屿在他们的意愿下不复存在。 在苏琪的照料下,拉维瑞家的孩子们长大成人了。最小的那个孩子牙牙学语时不会叫“苏琪”只叫她祖祖妈妈,这个名字就此保留下来。这一年是1821年,苏琪已经五十多岁了,但看上去比实真年龄老得多。 她比在卡比多门前卖糖果的老萨尼缇·戴德知道更多的秘密,比自称伏都女王的玛丽·萨罗佩知道得更多。她们两个都是成为自由人的人黑,而祖祖妈妈至今还是个奴隶。正如她主人说的,到死都是个奴隶。 那个前来找她的年轻女人想知道她的丈夫到底出了什么事,她会不会成为帕瑞斯寡妇。她有着⾼⾼的 ![]() ![]() “我的杰克是不是已经死了?”帕瑞斯寡妇问。她是一个专为女人做头发的理发师,从一个家庭⼲到另一个家庭,为新奥尔良优雅的女士们梳理发型,让她们光彩照人地参加当地的社 ![]() 祖祖妈妈用骨头占卜,然后摇头摇。“他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在这里北面的什么地方。”她说“那是一个长着金⾊头发的⽩女人。他还活着。”这不是魔法。在新奥尔良,人人都知道杰克·帕瑞斯到底和谁私奔了,也知道那个妇情的头发颜⾊。 祖祖妈妈惊讶地意识到,寡妇帕瑞斯似乎还不知道她的杰克就躲在考尔非克斯市,每天晚上都把他那混⾎儿的小 ![]() ![]() ![]() ![]() 寡妇帕瑞斯每周都来看望这个老女奴一两次。一个月后,她给老女人带来了礼物:束头发用的缎带、果仁蛋糕,还有一只黑⾊的公 ![]() “祖祖妈妈。”那女人说“现在是时候把你知道的东西教给我了。”“是的。”善于辨别风向、判断形势的祖祖妈妈说。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寡妇帕瑞斯曾坦⽩说,她出生时长着有蹼的脚趾,这意味着她也是双胞胎,但在子宮里杀死了她的孪生姐妹。祖祖妈妈还能有什么选择呢?她教给那女人把两颗⾁⾖蔻种子中的核仁用绳子串起来,挂在脖子上,直到绳子断掉。那以后,她就可以用这两颗核仁治愈心脏杂音;把一只从来没飞过的鸽子切开,放在病人头上,可以让病人退烧。她还教给她怎样制作许愿袋,那是一个小小的⽪袋,里面放着十三枚一分钱硬币,九粒棉花籽,还有一 ![]() 寡妇帕瑞斯学会了祖祖妈妈教给她的所有东西。可实际上,她对那些神灵没有任何趣兴,她的趣兴只是实用的巫术,比如把一只活青蛙放在蜂藌里蘸一下,然后放进蚂蚁洞,接着,等青蛙⾁被蚂蚁吃掉,只剩下⼲净的⽩骨时,仔细查看就会发现其中有一 ![]() ![]() ![]() ![]() ![]() 她还学到把⼲蛇粉放在情敌涂脸的香粉里,可以让她双目失明。而要让你的情敌自己淹死的话,那就要拿一件她的內⾐,把它反过来,夜午时分在砖墙下面烧掉。 祖祖妈妈教给寡妇帕瑞斯如何使用世界奇 ![]() ![]() ![]() 所有这些知识,祖祖妈妈统统教给了寡妇帕瑞斯。但是,这个老女人依然很失望。她已经竭尽全力,想向她传授隐蔵在表象下面的最实真、最深刻的知识,她想把莱格巴爸爸、玛乌、伏都教的毒蛇神艾多威多,还有其他所有神灵的故事告诉她。但是,寡妇帕瑞斯对那些来自遥远土地的神明没有任何趣兴。(现在我可以把她出生时的名字告诉你们了,后来,这个名字传颂四方、闻名世界:玛丽·勒弗瓦。不过这一位并不是那个著名的玛丽·勒弗瓦,也就是你们听说过的那位,而是她的⺟亲。她最后又成了格莱平寡妇)。如果说圣多明哥岛是一块适合洲非神明生存的富饶的黑土地,那么,这块种植⽟米和甜瓜、出产小龙虾和棉花的土地,对神明来说,却是贫瘠而荒芜的。 “她不想了解神灵们。”祖祖妈妈对自己的知己女友克莱曼汀抱怨说。克莱曼汀帮那个地区的很多家庭洗⾐服,洗窗帘和 ![]() “那就别教她了。”克莱曼汀出主意说。 “我教她,可她看不出那些知识的真正价值——她看到的只是她能用来做什么。我给她钻石,可她喜 ![]() 祖祖妈妈耸耸瘦弱的肩膀,萎缩的胳膊也随之晃了一下。 她无法回答。她可以说她之所以教授别人知识,是因为她还活着,并且对此心存感 ![]() 早在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可怕的夜晚,当她从梦中惊醒,感到冰冷的刺刀刺进肋骨时,祖祖妈妈的生命其实已经结束了。现在的她并不是真正地活着,是仇恨的力量在支撑着她。如果你问她心中的仇恨是什么,她不会告诉你一个十二岁的女骇在一条发臭的船上的仇恨,那份仇恨早已在她心中结痂——因为她经历过太多的鞭打和殴打,经历太多被套上镣铐的夜晚,太多生离死别,太多痛苦。不过她可能会告诉你她儿子的事,只因为他们的主人发现那孩子能读书写字,结果就切掉了他的拇指。她也可能会告诉你她女儿的事,她只有十二岁,却被工头強xx,并且孕怀了八个月;还有他们如何在红土地上挖一个洞,让她大腹便便的女儿趴在上面,然后他们鞭打她,直到她的后背鲜⾎淋漓。尽管有那个起保护作用的洞,她女儿还是失去了腹里的孩子,还有她自己的生命。那次不幸发生在一个星期天的早晨,所有⽩人都去了教堂…太多的痛苦回忆,太多的仇恨。 “崇拜他们。”夜午之后,祖祖妈妈在小河边告诉年轻的寡妇帕瑞斯。她们两个都⾚裸着上⾝,在 ![]() 寡妇帕瑞斯的丈夫杰克(三年后他面目全非地死掉了,只凭几个特征才辨认出他来)曾告诉玛丽一些圣多明哥岛的神明的事,但她一点也不在意。在她看来,力量源于宗教仪式,而不是来自神灵。 祖祖妈妈和寡妇帕瑞斯一起低声昑唱,她们跺着脚,在沼泽中痛哭。这个属于有⾊人种的自由女人和胳膊萎缩的奴隶女人,她们在黑蛇一样的小河中一同昑唱着。 “除了使你自己运势兴旺、让你的敌人衰败之外,还有更多东西需要学习。”祖祖妈妈说。 很多仪式上的语言,她曾经知道的语言,也是她兄弟知道的语言——这些语言从她的记忆中流泻出来。她告诉玛丽·勒弗瓦,语言本⾝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音节和节拍。在黑蛇般的小河里唱歌跺脚,让她产生了一种回到旧⽇的感觉。她能看见那些歌谣的节拍,看见卡林达舞的节拍,看见班布拉舞的节拍——所有这些诞生在⾚道附近的洲非音乐和舞蹈节奏,正缓缓地在夜午的土地上延伸开去,一直延伸到整个家国。整片土地都在她所离开的那块土地上的古老神明的打击节奏之下颤抖、摇摆。 她转⾝面对漂亮的玛丽,从她眼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一个黑⾊⽪肤的老女人,脸上皱纹堆叠,枯骨一样的胳膊僵硬地悬在体侧。她还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自己的眼睛,一双见过她的孩子和狗一起在饲料槽里争夺食物的眼睛。她看到了自己。此时此刻,她第一次知道了那个年轻女人心中对她的厌恶和恐惧。 她哈哈大笑起来,蹲下⾝体,用她那只完好的手拣起一条黑⾊的蛇。那条蛇和小树苗一样长,耝得像船上的缆绳。 “给你。”她说“这就是我们的伏都神。”她把这条毫不反抗的蛇放进玛丽带来的一个篮子里。 然后,在月光下,可以看到⾁眼无法看到的情景的第二视觉最后一次附体。她看见了她的兄弟阿加苏。他不再是她最后一次在集市上见到的那个十二岁男孩,而是一个⾼大秃顶的成年男子。他笑着,露出没有门牙的牙齿,后背上印満深深的鞭痕。他左手握着一把弯刀,而右臂只剩下一截残桩。 她伸出自己依旧完好的那只左手。 “别走,留下一会儿。”她悄声说“我会到你那边去的。很快,我就会和你在一起了。”玛丽·勒弗瓦还以为那个老女人在对她说话。 N6zWw.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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