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海上牧云记是今何在创作的经典综合其它作品 |
![]() |
|
逆流中文网 > 综合其它 > 九州·海上牧云记 作者:今何在 | 书号:44034 时间:2017/11/19 字数:17395 |
上一章 之十 胜利者 下一章 ( → ) | |
1硕风和叶望着地平线上缓缓涌来的宛州大军,暗暗赞叹。 这铁甲森严的阵势,和当初的勤王军相比,真有天壤之别。 那各路勤王军虽号称三十万,可倒有二十万是在被袭的混 ![]() 谋臣康佑成一旁凑近道:“你看他们的甲胄,十万士卒均着链甲,这是何等的财力与军工啊,宛州的富庶,不是中州北部可比,宛州军只会越来越強,不在这一仗击溃他们,将来只怕永无机会了。”硕风和叶长昅一口气:“你看若是我们硬拼,杀光他们,我们还剩下几人?”康佑成凝神想一想道:“这宛州军军容之严整,还超于我的想象,我觉得我们杀到他们还剩两万的时候,自己就先全军覆没了。”硕风和叶笑骂:“那我们来这里做什么?趁早回北陆去喝酒看天睡大觉吧。”康佑成笑道:“天下哪有必胜的仗,战争就是博赌,不仅斗勇斗智,最后还要斗运气。”2宛州军中军大帐中。邺王牧云栾轻呷了一口酒,看着席前的纱袖书生。 “路然先生,你以为康佑成之人,谋略如何?”“的确将才,若论天下大略,实与我不相上下。”那年轻人⾼举酒杯,一仰而尽,略有醉意将杯伸向一边侍女道:“再来再来。”“那若以先生十万军,战康佑成之十万军,谁人能胜?”“当然是我。”年轻人倚在案边,自顾把玩酒杯。 “何以如此自信?”“康佑成精通兵法,把《武韬》、《行略》、《五阵》诸十三家兵书要案记得精 ![]() ![]() “不读兵法,却如何胜精通兵法之人?”“那么我所行之阵,所布之兵,全部都 ![]() 所有帐中众将却谁也不敢笑,都望着牧云栾的面⾊。帐外卫官按住刀柄,只等牧云栾说一声:“推出去砍了!”就立刻进来拿人。 牧云栾虽然脸⾊绷紧,却终是庒下怒气,微露冷笑。帐中众将与谋士却心中更加不快,他们早看这年轻人不顺眼。众将都觉得这人是个骗子或是狂生,却唯有牧云栾相信他,还待为上宾。 “那么,明⽇会战右金军,就请先生在我⾝旁,为我出谋划策。”牧云栾举杯道。 帐中众将全看向那军师范裰的脸⾊,这分明是让这年轻人试着代替他的位置。范裰脸上如被巴掌扇过,青中泛红,却也只得慢慢举起酒杯。众将也都随牧云栾把杯举起来,向那青年敬酒。 可那年轻人竟如醉得举不起酒杯一般,只把手在空中摇着道:“我说了我不懂兵书的了,让我当谋士,输了可别怪我。这里的酒一点也没有路边馆打来的好喝。”牧云栾和一⼲大将谋士举起的酒杯,就那样生生的僵在那里。 终于有一武将忍无可忍,掼了酒杯拔剑而起:“路然轻,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敢这样轻慢我等?”路然轻看也没有看他,站起整整⾐冠,拱手正⾊对牧云栾道:“殿下,宛州军现在之所以还没败,只是因为没有遇到真正的对手罢了。你若真想得到天下,就不可以用一般人的心思去推度事情。士为知已者死,您又想用我,又不信我,周围又全是一群自以为功⾼的老臣,这样再有才略的人也是无法成事的。这里有三个信封,这次战后,若是我说得准,您用了信封中的计策胜得此仗,便请拜我为军师。若是不信我,尽可弃之一边,我便另寻明主去也。告辞。”他大步而出,把无数恼怒的忌恨的惊讶的目光抛在后面。 牧云栾长叹一声,拄肘于案,托着额头,久久沉默。 3一⽇后,宛州军与右金军在天启城南百里处会战。 战事之初,宛州军使铁甲长 ![]() ![]() ![]() 硕风和叶下令:“冲车出阵。”但大半冲车毁在与勤王军的大战中,只剩八十余辆,加之宛州军弩箭太強,可穿木盾,跟随冲车的步兵冲到三百步內,就被 ![]() 宛州军中齐声嘲笑,⾼喊着:“礼重了,礼重了。”硕风和叶在本阵中苦笑,望康佑成道:“你的冲车原来这么不好用。”康佑成道:“对付坚营困守之军,冲车是极好用的,但对方兵強弩利,原来的兵法就不顶用了。”硕风和叶问:“那还有些什么新招法?”康佑成笑道:“宛州富庶,所以步兵甲厚盾坚,多备強弩。但宛州多⽔系,缺平原,少养马匹,所以他们缺少精良骑军,只有形成方阵,阵阵相护, ![]() 巨响连声,惨叫声起,着火的士卒狂疯冲突。投石车未投几轮,宛州方阵已 ![]() 中阵观敌云台上,牧云栾紧皱眉头,不得已下令,全军冲锋。鼓气一起,方阵发一声喊,全冲上去,说是冲锋,倒不如说是快逃开所站的地方。 硕风和叶 ![]() ![]() ![]() ![]() 右金军三面夹击,宛州军果然集成无数小阵,呼应为战,场战上烟尘滚滚,混战一场。直杀了近二个时辰。天⾊将晚,双方都折损数千人,各自鸣金收兵。 4牧云栾回到帐中,忽然看见案边那三个信封,取第一个来打开。 “殿下惯用四形方阵之法,虽克骑军,但右金若使发石火攻,阵必破。请用臣所献之阵图。”牧云栾将拳猛捶在案上,昨夜为何就赌气没看这信封呢?不过,即便看了,他也未必肯按其所言行事吧。 他拿起第二个信封,想了想,又放下。默坐了一会儿,却又拿起来,缓缓拆开…5第二⽇。宛州军摆出了个⻩沙万里阵。将数万兵散开在方圆数里的平地上,每人之间相隔数步。硕风和叶一见大笑:“这是怕了我们的投石机了。不过这样一来,怎可抵挡我骠骑冲锋。”康佑成头摇道:“需防他阵势变化,这阵势看起来最为耝陋散漫,却是万阵之源,可千变万化。臣知暴雪烈风骑曾苦练对骑兵之阵法,但对步兵阵之变化与解破,却训练不⾜。若是对方演练过⾼妙阵法,只怕要吃亏。”硕风和叶点点头:“我明⽩要如何了。”于是命龙格部骁将龙格敕率部一万冲锋。龙格部突⼊敌阵,宛州军似乎迅速被撕开了口子,中间步军向后狂奔逃命。龙格部几乎要一路追杀到中军营前,但突然中军号炮响起,宛州军突然变阵,两面步兵合围而来,迅速聚成密集阵,要将龙格部呑没。 右金阵中,硕风和叶一举刀,赫兰部、和术部冲杀出去,袭向宛州军外围。宛州军中旗帜飞舞,指挥士兵分成前后两阵,一面抵挡右金援军,一面围杀龙格部。同时中军中又杀出两支军,向赫兰、和术部两翼杀来。 硕风和叶再举刀,亲自剩余诸部冲锋,两军绞杀在一起。但核心龙格部虽在箭雨攒 ![]() ![]() 又杀了半时辰余,宛州军已被截为两半,由多重合围改成两面夹击。但右金军却集中军力向西面冲去,西面宛军抵敌不住,败退下来。东面宛军又追不上右金骑军,牧云栾见势不妙,传令收兵。右金军趁机掩杀,场战上留下数千宛军尸首。 6牧云栾在帐中紧锁双眉,望着那第二封信。 “殿下若不用我献之阵法,必 ![]() ![]() 第三封信已然拆开,放在案上。牧云栾怔怔的望着它许久。 7第三⽇,宛州军出旗免战,只坚守营中不出。 第四⽇,还是免战。 第五⽇…第六⽇…“牧云栾这是想做什么?”硕风和叶在帐中踱步“拖延时⽇,想与我拼军粮?我有北望直道,军粮十⽇便可送至军前,他难道不知?”正这时信报传来:“北望道上我军军粮被焚,敌军是端军穆如寒江。”“混帐!”硕风和叶大怒而起“我不是命丹尧部盯住他们的吗?”“是,穆如寒江以主力 ![]() 又有一飞骑直冲⼊营来:“报!探知宛州军中有十万担军粮,即将送至三十里外的澄林。”硕风和叶望向康佑成。康佑成也微微叹息了一声。 “只有拼死一赌了。”8沉重的宛军粮车正在道上吱呀行进着。这运粮车却不用木轮,而是车底支着四个空心铁球,不易陷⼊泥中,更可随意向任何方向推动。这些粮车四周戒备森严,內侧是步兵,外围是骑军,约有五千之多。 右金军龙格敕带本部骑兵两千潜行至了澄林西五里之处,这个军令是他和赫兰部赫兰铁辕差点拔刀相向才争来的。龙格部和赫兰部是右金军中最勇猛的两支,每次战前都为谁打头阵争得头破⾎流,何况是这样重要的袭击。此次若是成功,右金军便胜利在望,进而整个天下,都将再难有人与右金争锋,但若是不成功…龙格敕猛得头摇,将这个念头从脑中甩了出去,他龙格敕从来没有在未战时就先想到失败的。龙格骑兵这样悍勇,而信报查得明⽩护粮军只有五千,又怎能不成功呢?夜⾊已沉。时辰已到,龙格敕下令,火箭准备,全军突击!龙格部冲出树林,向大路狂奔而去。却只听一声响箭,路上突然火把通明,灯球⾼悬。那些运粮车上,粮袋被推开,里面竟是连 ![]() 龙格敕又急又怒,一只耝长弩箭正穿贯了他的肩头,他负痛率军向北退去,却突然伏兵杀出。“冲出去!冲出去!”龙格敕哑着嗓子狂喊,单手挥铁 ![]() ![]() 硕风和叶在大营之中正焦急等待消息,忽然四面杀声起,士卒们喊道:“宛州军劫营了。”他冲出帐外,只见天中万千火箭,正划出金⾊痕迹扑来。 各部将领奔到他⾝旁,硕风和叶怒道:“巡营队怎么会被人偷至营下?”将领道:“是战车无数,来得太快了!”右金骑军冲出营去,却营外早布了百辆球轮战车,这些球轮弩车远可马牵,战时马匹脫开,由人在后推动,慢慢前进,连弩齐发,最快的马也无法冲至面前。更有 ![]() ![]() “发火信,让东营莫合至和西营阿骨平部的队部向中军靠拢!合术部从东面出去,绕袭敌军后侧。”硕风和叶喊。 四个紫⾊的火球飘上天空。 两刻之后,信骑飞至:“报!东营莫合至在路上被林中大火阻隔,西营阿骨平部本营也被袭扰、难以分兵来救,合术部出营之后,遇到伏兵,正于黑暗中混战。”硕风和叶望着四面火光,自己的军令处处都被算到了。对手究意是什么样的人?又二刻后,右金军已被大火与弩箭 ![]() “昀璁,你⾝体未好,不要来吹冷风了,回去吧。”“大端皇帝陛下倒很懂得关心人么,”昀璁笑着,仿佛面⾊也红润了些“都休养这许久了,再过几天,我想我就完全没事了。”她转头看见他⾝边的桌案上,放着一封红翎急报,却未拆封。“这是场战来的急报么?你…你为什么不打开看?”“不论信报中,右金胜了,或是宛州胜了,都不再重要,因为——最后的胜者,是我。”少年注视着那⾚红的天空。 昀璁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说:“你终是下定决心了?要做天下的主宰。”“是的,以前我觉得,我不当大端皇帝,自然有更好的人去当。现在我却明⽩了,你永远也不能把自己和世人的命运寄托在他人⾝上。我是大端皇帝,那我只好去主宰天下。”“那么,我、穆如寒江、只要反对你的人,你都不会再留情?”“你走吧。”少年望着远方,冷冷说。 她的眼光闪烁 ![]() ![]() 牧云笙独自张开双臂,靠在坚实的城垛上,望着眼前的⾼大天启城楼。此时城墙上再没有一个守军,黑暗中只剩他独自一人。 他从来没有这样热烈的望渴过天明。 城下,一支大军正列阵等待出征,截击硕风和叶。 10右金军南退至柳伯河边,前面的战马却突然停了下来。 在河的对岸,有一道长长的奇怪的线,象是什么在微弱夜⾊下发出光芒。 “是从天启城中出来的军队么,”硕风和叶观望着“天启城连营被破后,他们 ![]() 但当骑兵们冲近那支军队,人马都不噤胆寒。 他们的面前,是一片钢铁的森林。 那是由河络铸造战甲武装了流民所组建起来锋甲军。 河络族为牧云笙所造的机锋甲,两片一尺宽的刀形的盾甲附在手前臂的两端,完全伸展时长出手掌约八尺,外侧是极锋利的刃,可以格档与斩切,盾刀与肩两侧的盾板有机括相连,人只需要很小的力就可以驱动这大巨的盾刃,发出普通挥刀无法达到的力量。而他的⾝周是贴⾝网丝甲和象叶瓣一般绕着他的甲片,只有前方留空用于观看,从左右后背上方都几乎无法被攻击,而如果再并拢前臂使盾刀合起,就几乎无懈可击。整幅机锋甲有基座支持,座下有七个球轮。人不必承担甲重,而象是推着甲胄行走。而静止时,可坐在甲中休息。它象一辆能由单人推动的战车,又象是一副钢铁的斩杀工具。 这样的甲胄,也许人族即使可以画出图纸,也没有这样的工艺和这么多的金属来制作它,只有那些在地下终⽇与岩石与熔岩为主的河络族,才有可能大规模的成套冶炼这些盔甲。但要得到仇视人族的河络族的支持,却很少有人能做出象牧云笙那样的承诺。 锋甲军在天启城下的大战中留守天启城,所以没有出战,但现在,机会终于到来了。 看到右金骑军铺天震地的冲杀而来,锋甲阵中的许多人下意识的想要转⾝逃跑,他们记忆中那被骑军追赶、任意砍杀的⽇子,就在十几天之前。但旁边的同伴的甲胄挡住了他们,于是他们突然明⽩,自己已经是一支军队了,已经可以 ![]() “左横封,右直弩!”背后的战车上,响起了号令与鼓声。 整个方阵应声而变,每个人将左臂的盾刀横在面前,移动右盾刀,斜斜上挑,扳动机括,盾刀上的弩箭飞 ![]() 骑兵眼前就要冲近军阵“大家立稳了,左斜下反切,右上顶位横挥。”号令转来,甲士们齐声大喊。直听鼓⾊急处猛得一声重捶,就一齐挥刀。 他们面前的骑军象被无数刀叶绞碎一般化成了⾎⾁块,大巨的盾刀轻松的切断了马腿、也劈开了他们的⽪甲。他们刺出的长矛大多数被刀盾挡住或绞断了,而刺⼊空隙的矛,也因为刀盾封住了角度,只能刺到甲士头侧的网甲或肩盾上。这一轮冲击,机锋阵前倒下了一片尸⾝,而阵中几乎没有人倒下。 后面赶来的骑军在冲到机锋甲阵前时就绝望了,当他们看见前面的 ![]() 但号角响起,右金军改变方向,拨马向锋甲阵两翼掠去,他们在马上搭弓,将飞蝗般的箭支 ![]() “收。”锋甲阵的将官大声的喊着,所有的甲士双臂回收,⾝子蹲下,周⾝的盾甲立刻拼拢成了一个严密合 ![]() 硕风和叶立马河的对岸,呆呆的看着这一切。他很快明⽩,要想冲破这道防线,至少需要一个时辰,或是搭上近万右金骑兵的生命。 “转向,向东冲围!”他喊着。右金骑队隆隆转向,沿河道向东冲去。 奔不出数里,前面的树林却又腾起了火光,风势已将大营中那大巨的火墙推了起来,右金军从火海中冲过,再没有了队形。待冲过这片山林,硕风和叶回望⾝边,只剩了数千骑,其余各部都还困在火海中撕杀。 11竟然是败了么,硕风和叶在马上呆呆的想着,他原以为他离天下之主的位置很近了,但只是一个晚上,一切就都改变了,十年的努力与奋战,一切又重回为零。四野火光茫茫,烧尽雄心与壮志,纵然是那样勇悍豪慡的壮年,成为⽩骨也不过是一瞬间。 他做错了什么?没有布巡哨?算不到对方有连弩战车?不,该做的他都做了,他有一半的机会可以成为帝王,但也有一半的机会沦为尘泥,天下没有必胜的仗,但你却不能不战斗,这时他却听见了前方的马蹄声。抬眼望去,一支骑军正直杀而来,火光中隐约看得清旗号上的“寒”字。 是她?硕风和叶心中一震,第三次遇见,难道这次他要死在此女子手中吗?现在不是恋战的时候,他一声呼哨,指挥骑兵拔马向另一边冲去。 “硕风和叶,哪里走。”牧云颜霜紧紧追赶。北陆上的连年撕杀,仇恨象雪一样浸濡大地,使泥土无法化冻。 12宛州军大获全胜,牧云栾下令全营 ![]() “徐将军,你速带一支军到诡弓营,道请路然轻至中军参加 ![]() 此人太可怕,居然自己设计并暗中出资打造了数百辆球轮连弩车,专克骑军,并把如何进攻,在哪里设伏兵,在哪里点火,敌军若如何行动,我方如何应对写得一清二楚。牧云栾望着信封中的字迹,心道:路然轻,你绝非池中之物,他⽇你若成我对手,必是大患。这就怪不得我了。可惜你已将战车图纸和盘托出,我有了此车,已可横扫天下,再要你何用呢?“ ![]() 诡弓营中早没有了路然轻,只有书信一封。 “邺王殿下,既不肯亲自来请我,必是派人来杀我,只怕是觉得战车图纸在手,便可鸟尽弓蔵,果然并非明主,看来天下无知已,唯有自立。今⽇借你天下,他⽇,却必是要再让还给我的。路然轻,敬上。”“将你部五千骑尽出派去,四下搜捕,定要杀了此人!一定要见首级!”牧云栾暴跳着。 就在中军营远处的⾼坡之上,那年轻人 ![]() 13右金大营已是一片火海,宛州军正四处搜杀右金残军。一队士兵推着连弩车穿过烟雾,直穿过右金大营。忽然,他们看见了在火光映照下,远方什么正闪亮着。 他们凝神仔细的张望,想看清那是什么。 那线闪光渐渐的近了,他们终于认出了,那是甲胄的反光。 14探者冲进牧云栾的大帐:“报,我军在右金营后遭遇天启城中的端军,执牧云帝麾。”牧云栾猛得站起:“是他?那么点兵力,竟也敢出城?”他仰天大笑“这不正是天遂人愿,我连攻城之力也免了,传令下去,不论那帝麾下的是谁,全部诛杀!”前方场战上,宛州军缓缓推动连弩车,形成一列,看着前方齐步推来的甲阵。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甲胄,仿佛那不是一个个的士兵,而是一片连绵的钢铁刀林。 “放箭!”宛州将领下令。连弩车机括摇动,一片箭幕直上天空,又呼啸而下。 那大阵中的甲胄一下全收紧了,象是大地上铺上了一整副巨甲,前方转来了一片铿锵之声,那是箭尖撞在铁甲上的声音,伴随着无数的火星四溅。好一会儿,箭雨停息了。宛州军都屏息望着那军阵,想知道还有几人活了下来。 但那些甲胄缓缓的展开,又开始向前推进了。 “这究竟是些什么!”宛州军将们大喊了起来。 15穆如寒江立马⾼坡之上,看着大地上铺満火光。 几位骑士纵马来到了他的⾝后。 “将军,我们来晚了。”穆如寒江长长吐出一口气:“所有人都到了吗?”“三千匹踏火战马,一匹不少的从殇州带到了。三千名最好的骑士,也招募而来了。”穆如寒江仰首,望着天际的⾎⾊浓烟。“硕风和叶,在踏火骑赶到之前你就败了,真是太可惜了。他⽇待我重踏北陆之时,再与你一决谁是世上最強的骑兵吧!”他缓缓抬起马鞭前指,远方正是宛州军的大营。 “那么…席卷天下,就从这里开始吧。”16牧云栾在帐中独坐着,等待前方传回更多的捷讯。但这段时间却仿佛变得安静了。没有走马灯似的探骑喊声,没有将领急匆匆的挑帘进⼊报信。这个夜晚一时间变得分外沉寂。 听不见几十里外的杀声,各路军马现在都在做什么。今夜攻破了右金军,明⽇便可趁势直 ![]() “⽗皇,兄长…你们在天之灵不要怨我,这皇位,当年本就该是我的。”他举起一杯酒,缓缓洒在地上。从皇子之⽇起,他就和三皇兄牧云勤相争,一转眼已是⽩头,他终于还是胜了。可惜他一心要赢的人,却看不见这最后的结局,一想不由怅然。他盼了几十年处心积虑,却终于无法和牧云勤决战。他本想狂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三皇兄,我终是无法亲手胜你,你的几个儿子,也都比我的儿子強,可惜,他们都死得太早了,只剩下一个画痴小六儿…你死得太早,我却终会为我的儿子平定江山,他终会是未来大端的帝王,直至子孙万世。”一声凄厉的响箭突然窜上天空,寂静的夜中猛得暴发出喊杀之声。牧云栾按剑直冲出帐去:“出了什么事?”却没有人回答,牧云栾惊异的看见,四下营帐,已被一片火海包围。火光之中,正有无数骑影奔腾。 “不是所有人都被我打败了吗?哪里还来的骑兵?什么样的骑兵可以直冲我的中军?”牧云栾不能相信眼前的一切,暴吼着。 但突然一面紫金大旗飘过他的眼前,牧云栾一下子愣在那里。 这面旗他太 ![]() ![]() 他明⽩这是天赐给他的机会,当下起兵,直 ![]() 那时候他⽇⽇害怕,害怕有一天穆如铁骑会从北陆赶回,害怕有一天这面旗会出现在他的面前,害怕到那个时候,那仇恨与愤怒会冲垮他苦苦积累起的一切。他在无数次梦中,都看见在一片火光之中,那面大旗下,无数战骑冲毁着他的大营。但是原来,这个梦是真的。 牧云栾呆了一呆,怔怔道:“穆如世家…穆如…”突然他明⽩了一切,原来天赐给他的,天便会收去,原来他苦心经营数十年,竟还是要败在穆如世家的手中。他 ![]() 17穆如寒江立马⾼岗,望着那火流正突进宛州军的內核,整个宛州大营正在变成一片火海。没有什么力量能阻击这热炽的铁流,铁甲骑兵们呼啸着冲过宛州军的⾝边,刀风把他们绞碎。 轻敌的宛州兵阵脚已 ![]() “牧云栾,十一年前,你没有机会见到穆如骑军,今天,在你死之前,好好地放眼看看吧!”他紧咬牙关,多少年的仇恨在心中奔腾。 “为了这一天,我们已经在殇州准备了十年!”突然间无数往事涌上心头,少年将军抬头望着⾚红天际,纵声狂喊:“⽗亲!看一眼吧,穆如铁骑——回来了!”18无数长长火带被点燃起来,从⾼空看去,象是有人用笔在地上写下烫金闪烁的大字,描述着那宏大惨烈的战争。 跟着硕风和叶突围的右金骑军们被这些火带阻挡分隔,然后被火焰外 ![]() 硕风和叶催马冲过一道道的火墙,能跟上他的右金骑兵已经不多了。苍狼骑却从火焰中接连的跃了出来,挟风带火,象索命的厉魂。 牧云颜霜率她的苍狼骑眼见追近硕风和叶,突然南面树林中枝叶纷飞,数十辆铁连弩现了出来。牧云颜霜惊呼:“不好”以避箭之姿侧伏马上。一声梆子响,宛州军 ![]() ![]() 没有时间痛惜这些从北陆跟随她杀回的勇士,牧云颜霜纵马跃过前面翻倒的马匹,只追硕风和叶不放。 又追了半个时辰,杀声零落了,他们已冲出场战之外,天⾊渐明,天际露出一丝曙光,硕风和叶却缓缓停了下来,象是奔逃的累了。 牧云颜霜也在距他近五十步时勤住马匹,防他有诈。 硕风和叶也不望牧云颜霜,呆呆望着天际的云⾊,一面是霞光,一面是烈火。却突然喃喃自语着:“跟随我出来的八部弟子都没有了,我也许不能回到北陆去了…”“硕风和叶,你命数到头了!”牧云颜霜举刀厉喝。 硕风和叶叹一声:“我知道你是谁了。而你知道为什么前两次,我都会输给你?”牧云颜霜并不答话,只是握紧寒彻。 硕风和叶长吐一口气:“那是因为我之前怕死。我以为我离天下霸业只差一步,我不想在那个时候死去。从前我带队冲锋从来不会犹豫,但在天启城下我却不愿以死相拼了。”他转头望向牧云颜霜:“而你,背负着国聇与家仇,早就不惜 ![]() “但我不能死。”硕风和叶嘴角竟露出一丝笑意“你杀不了我。因为现在我 ![]() 这个眼神,她分明见过,当年极北雪原之上,那右金少年拔下她的银箭,放走了狼王。被穆如骑兵围住,面临绝境之时,他也是这个眼神。凶恨,冰冷,绝不服输。 硕风和叶也突然明⽩了一切,七年前,他在雪原上狂奔,那一千下的倒数象猎手的嘲笑,紧紧扼住他的心 ![]() 但一切却并未来临,最后的数字,永远停留在了那少女的口中。 七年前的一丝怜悯,却使无数人因此而死去。 “今天…我不会再让你活着…”她颤抖着,缓缓举起刀。 “今天…你也无法再决定我的生死。”硕风和叶冷笑着。 牧云颜霜咬紧嘴 ![]() ![]() 硕风和叶紧皱眉头,大喝一声,驱马向前,长刀⾎⾊出鞘,那刀中的⾎腥怨恨之气直 ![]() ![]() 牧云颜霜没有想到他真得再不畏死,不惜同归于尽,第一反应便收刀斜⾝闪避,两马 ![]() 拔转马来第二回合,她一横心,马上斜探⾝直割向硕风和叶的喉间,硕风和叶却也探出⾝来,她的刀掠过硕风和叶的耳间,硕风和叶的刀却直扑向她面门。牧云颜霜一闭眼,心中空 ![]() 牧云颜霜气得浑气颤抖,举刀再次冲刺。硕风和叶这次却不举刀,不催马,只不转睛的注视着她。牧云颜霜有了一丝悲哀的预感,她听见了箭支破空的声音。 一支箭正 ![]() 一支骑军从林中奔了出来,为首的正是赫兰铁辕。“德诸我险些来晚了啊,王子。”“狗庇!”硕风和叶骂着“你不来我难道就会死吗?一看这臭不可闻的箭法,就知道是你这个草包!”他突然又笑了,举马鞭佯菗向赫兰铁辕“真⾼兴你这狗东西还活着。”“宛州军什么东西!我们早晚杀他宛州个哭天嚎地…王子,我们现在怎么办?”硕风和叶平静的发令:“收拾军队,撤回北望郡。”“这个女人呢?”硕风和叶望了望地上挣扎不起的牧云颜霜,叹了一声。“一并带走。”硕风和叶带着残军特意经过了天启城下,他想望一眼这城关,不知何年他才能重新回到这里。他不知道那少年是否也正在城楼上眺望。他却有种预感,那少年才会是他真正的敌人,而他所想拆掉的这座宏伟都城,却会一百年一千年的继续立在这里。 “驾。”硕风和叶终于催动了战马,横越城前,向北而去。 “这天下,我终是要再回来夺的。而这天启城,我也终有一天要将它拆掉!”19牧云栾于昏厥中惊醒,直坐起来喊着:“快收阵,护住中军!”眼前却是一片漆黑,听不到杀声也看不到火光。 “怎么回事?有谁在?我在何处?”他惊恐的大吼着。 一个⾝影缓缓从暗处走了出来。 “墨先生?”牧云栾凝眉打量着那个影子“现在战事如何了?有没有挡住穆如骑军?决不能让他们冲 ![]() ![]() ![]() ![]() “只要你望渴力量、权势、你就自然会落⼊我们辰月的掌中,因为这一切我们都可以给你。但是你永远只能是一个棋子,而世间这局棋,是永远不可以有胜利者的,因为对局双方都不过是在我们的控制之下,上演永远无尽的纷争,以你们的⾎与痛苦、仇恨,来给荒神增添力量。”“仇恨…”“是的,我们的力量源泉就是仇恨。你现在正无比的仇恨我吧,可你的仇恨也会成为我的力量。你们⽗子间的仇恨,你所杀的平民对你的仇恨,你与你敌人间的仇恨、你们家族间的仇恨…这么多的仇恨啊,绑紧你们的灵魂,使世人乖乖成为我们的囚徒。”“可纵然你们处心积虑,这世上仍然会有统一,会有強盛的王朝和伟大的王者!”牧云栾大吼着。 “不,”墨先生轻描淡写的说“ ![]() ![]() “你终究会发现,你们所恨的所爱的,都只是一个泡影而已。呵呵呵呵…”那声音冷笑着,从帐幕外传来。 牧云栾挑开帐幕追出去,但黑帐之外,竟还是一重黑帐,他再冲出去,外面还是黑帐、他惊慌的向外奔,可只有无尽的帐幕,无尽的黑暗,那笑声永远从外一层传来,这一世的栾雄,不由也发出了绝望的嚎叫。 20牧云笙率着锋甲军缓缓推进,脚下踩着连弩车的残骸,来到宛州军大营前。 这里已经变成一片火海,不畏火的神骏在其中往来奔驰,追杀着奔逃的宛州军。 他一挥手,下令锋甲军缓缓展开,成长长数行。 他要做的,就是截杀逃出的宛州军,和阻止场战上的宛州其他队部回援。 一探报骑者驰奔到他的面前。“前方战况如何?”少年缓缓的问。 “穆如将军的军队正四下搜索,却只是找不到叛军主帅的⾝影,不知是否葬⾝火海了。”牧云笙摇头摇,策马向前,来到火线边缘。取出一副画轴,猛得向前一抖。那长卷在空中化成一道⽩练,直铺下去,向前滚动,无穷无尽,在火海中推展出一条路来。他纵马直奔了进去。 在大营的中心,他看见了一片火不曾烧到的地方,那里却什么也没有,只是一片黑⾊。但那不是烧焦的黑⾊,却是法术光焰扫过的痕迹。 他跳下马来,慢慢走⼊那黑⾊的中心。弯下 ![]() 21山林小道上,十几骑正在缓缓行走。 “幸亏墨先生你用幻术骗过了敌军,这次小小偷袭,伤不了我等元气,却给了我们个机会收拾老头子。等回到⾚⽔关中,等诸军前来汇合,那时重整旗鼓,看我烧平天启城。”说话的正是宛州王世子牧云德。 “别人都不会察觉我们的踪迹,我只怕一人…”墨先生缓缓道。 “你说牧云笙?他敢追来正好,上回没杀了他我正懊恼呢!”牧云德正说着,却看见墨先生勒住了马,直望着前方。 他吓得忙转头四望:“他来了么?在哪里?”四下静寂无声,只有参天古木的大巨影子。 静默中,只有许多树叶正缓缓的飘落。 一片⻩叶落在了盼兮的马首上,她伸手将它轻轻拈了起来。在手中把玩着。 突然风势一变,空中的无数落叶,突然变成旋飞而下的利刃一般,扫过众骑者的⾝体,一阵风卷叶旋后,马上的骑者都接连的栽倒了下去。 只有三骑还立着。盼兮仍然低头把玩着手中的⻩叶,仿佛刚才风只是拂动了她的轻衫。墨先生将长袖从面前放下,拍打了一下⾝上的叶子。牧云德还保持着缩头的势姿,但所有冲向他的叶子都在离他几寸处突然焚成了灰烬。 牧云德回头向盼兮望了望:“美人,多谢了啊。等渡过此劫,保我登了帝位,你就是皇后了。”盼兮却象是没听见他所说的一般,只是轻轻举起那⻩叶,一松手,它又向天空飘去了。 墨先生对着那一片空旷中说:“我以为你不会杀人的法术呢。”许久,少年的声音缓缓传回:“如果有了杀心,世上有什么不可以用来杀人呢?”猛然间周围的古木全部爆出巨响,从 ![]() “快走!”墨先生和牧云德催马直冲出去。盼兮却没有动,她只是抬头望望,轻摇缰绳让马向前走了几步。 几颗巨树正倒落在她的周围,但连一片叶子也没有落到她的⾝上。 牧云德大喊:“他在哪?把他找出来,杀了他!”墨先生低声说:“这却不容易,这里不可久留,我先护你回⾚⽔关,这未平皇帝,自然会死得其所。”牧云德 ![]() 渐渐的,夜中,少年长袖负剑的影子现了出来。 盼兮从马上轻轻一跃,越过横倒的树⼲,飘落在山道间。她望着那少年,想上前却又停下,想开口却又无言。 “风婷畅在哪里…”少年却只是冷冷的问。 这句话却使女子的眼中,恢复了冷漠。“你是来救她的?如果我不放呢?”少年对着夜幕,叹了一声。“我不知道怎么才能救你。但我却知道,你想杀我,我却不能把命给你。”“救我?”盼兮冷笑着,轻轻把手抬了起来“你们都说要救我,都说要对我好,我却知道全是假的,全部该杀!”她只是轻轻将指一弹,少年便直摔了出去,倒在落叶间。 他咬牙慢慢撑起⾝体:“风婷畅在哪?你不能杀她。”“想救她?先杀了我。”盼兮手一摇,少年脚下的落叶突然腾空而起,象平地起了一阵龙旋风,把他紧裹了进去。 少年却一声喝,砰的光华一闪,那些树叶全部一瞬间燃成了灰烬,沥沥洒落地上。 盼兮冷冷笑道:“你学我的本事,学得到快。”少年轻轻的说:“那只是因为…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所教给我的。”盼兮一愣,却怒道:“又是谎话!”再一摆手,地上火焰腾起,把少年包裹进去。烈火之中,少年的⾝子片刻成为灰烬。 火焰散去,盼兮呆呆的走向灰烬。轻轻跪下⾝去,捧起那黑⾊尘土。 背后却有一把冰凉的剑,轻轻架在了她的颈上。 “盼兮,”少年在她⾝后说着“告诉我,她在哪?”盼兮却不回头,沉默了许久,才轻轻说:“为了她,你会杀了我么?”“她曾舍了 ![]() 但 ![]() 她却叹了一声,轻轻将手,抚在少年的脸上。 “你终是…”她的⾝体软倒下去。少年丢下剑,紧紧的抱住了她。 “终于有一天,我们可以这样…真正的相拥在一起了。”少年轻轻的说“盼兮,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23他能感到少女的⾝体在轻轻的颤抖。 “是啊…很奇怪…很温暖的感觉。”她的⾝体却在变冷。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间?”“你说过的…因为…你要象一个真正的人一样活一次,用五官去感受这个世界。”盼兮却摇头摇:“我只是一颗种子。”“种子?”“这个世界,终会开満同样的花朵。最美丽的,不会有其他。”少年突然想起了,那盼兮孕育⾝体的地方——七海原上的情景。无数银⾊的花朵绽放,没有一株杂⾊。那种令人恐惧的美。 “我知道有人将灵鬼注进了我的⾝体,控制住我的心魂。但是,我的心中,其实早有一把更大巨的锁,那里面所蔵的…将会毁灭一切。”少年想起了风婷畅那时拼死要杀死盼兮时所说的话。 “你最好立刻杀了她…那颗牧云珠只是颗种子,当这个灵魂被束在珠中时候,她还是天真烂漫,但当她真正凝出⾝体长成,她的力量就会给世间带来灾祸。…世人将来会责难于你,要你为所有的灾难承担代价。”“趁现在…杀死我吧…”少年仍是点点头,象当⽇一样的喃喃说着:“我不会让你死…一切让我来承担。”他轻轻取出那牧云珠,放在掌心,和盼兮的手掌 ![]() |
上一章 九州·海上牧云记 下一章 ( → ) |
今何在的最新综合其它《九州·海上牧云记》由网友提供上传最新章节,逆流中文网只提供九州·海上牧云记的存放,我们仅是一个广大网友免费阅读交流的小说平台,尽力最快速更新九州·海上牧云记的最新章节,用心做最好的全本小说网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