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转箫是东方玉创作的经典武侠小说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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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中文网 > 武侠小说 > 九转箫  作者:东方玉 书号:43876  时间:2017/11/16  字数:19487 
上一章   第二十八章 天囚堂主    下一章 ( → )
  戴良江湖阅历何等老到,自然听的出胡管事的口气,这是说,平⽇押解人犯,都是领队亲自押送来的,但从没两个领队,同时来过,他自然感到有些意外。心念一动,不觉脸⾊凝重,探手从怀中摸出一面银牌,说道:“兄弟和陆兄是奉堂主之命,到牢中查看来的。”

  胡管事陡然动容,惊奇的道:“韩堂主要两位查看天牢?”语气之中,似是深感意外!

  戴良点头道:“不错,胡兄可要验看堂主的令牌?”

  胡管事勉強笑道:“那倒不用了。”

  戴良接着解释道:“那是因为堂主得到一项惊人的消息,据说牢中囚犯,可能有变…”

  胡管事吃惊道:“有这等事?”

  戴良笑了笑道:“这是十分机密之事,堂主才命兄弟和陆兄前来查看。”

  胡管事道:“此事…”

  戴良不待他说完全,起⾝道:“兄弟奉命行事,不能多有耽隔,就烦胡兄打开牢门,让咱们进去。”

  胡管事目中寒芒一闪,立即陪笑道:“孙兄既然如此说了,兄弟这就替两位领路。”

  说完,起⾝走到上首,在壁间轻轻一按。

  但听一阵‘轧轧,沉震,中间写着‘丹凤朝,的粉壁,徐徐朝两边分开,露出了一道门户。里面是一条坡度平坦的隧道,斜斜向下延伸。

  戴良一招手道:“来呀!”

  四名卫士立即急步奔上厅来。

  戴良吩咐道:“姚能随咱们同去,你们三人,可守在此地。”四名卫士躬⾝应‘是’,徐荣、张龙、王虎三人,立即手按刀柄,在隧道⼊口,分左右站定。

  胡管事脸⾊微微一变,但瞬即平复,双手一拱,満堆笑脸说道:“陆兄、孙兄,请随兄弟下去。”

  说完,当先朝隧道走去。

  范殊、戴良、⽩少辉三人,跟在他⾝后,鱼贯而下,但听⾝后又是一阵阵轧轧之声,两道沉重铁门,已然重又阖起。

  这条隧道,坡度平坦,两边壁上,每隔一丈,便有⽩铜磁罩的烛台,灯光柔和明亮,但行经之处,灯火便自动熄去。

  行约十丈,前面忽然有了‮级三‬石阶,拾级而上,左右两边各有一道三尺来⾼的石栏,栏杆上雕刻着九颗手工精细的狮头。

  厅上四支青石抱柱,各镌着金字长联,不及细看,行到此处,⾝后灯光已然全熄!

  望去里面像是一座宽广的大殿,殿顶⾼悬一盏玻璃灯,灯光惨绿,刹那之间,使人如⼊地狱,气森森!

  胡管事跨上石阶,忽然停步,举手连弹,打出三颗石子,但听“咯”“咯”“咯”三声鼓响!

  原来走廊左边,悬着一个大鼓。

  鼓声乍起,只见从殿后两边,缓步走出八个皂⾐人,每人手上捧一柄鬼头刀,走近中间一张横案,立时像雁翅般分两边站定,口中同时发出低沉的“嗬”声。

  这情形宛如大老爷升堂一般,直瞧得范殊、⽩少辉两人,心头暗暗纳罕,就是见多识广的老江湖飞鼠戴良,也有些莫测⾼深!

  就在此时,忽听殿上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胡其锦进来。”

  范殊等三人全都吃一惊,急急凝目瞧去,只见殿上横案后面,不知何时,已经有一个人据案而坐。

  因相距尚远,灯光又十分幽暗,只看那人⾝穿红袍,生得一脸络腮胡子,瞧不清他面貌。

  三人心头不觉同时一震,暗道:“不知此人是何⾝份?”

  胡管事转过⾝来,低声道:“陆兄,孙兄且请稍待。”

  不待两人回答,已经急步走了进去。

  殿外三人自然全都注意着胡管事的行动,只见他走近案前,朝红袍人鞠躬如也,低低说了一阵。

  但听红袍人沙哑的道:“叫他们进来。”

  胡管事躬⾝领命,转⾝向外,大声说道:“堂主请陆领队、孙领队进殿。”

  “堂主”红袍人果然是天囚堂主了!

  戴良低声道:“范老弟和他答话之时,可得小心!”

  范殊点点头,和戴良并肩朝殿上行去,启少辉紧跟在两人⾝后而⼊。

  走近案前,范殊、戴良同时朝上躬⾝道:“神能堂下陆长生、孙一方参见堂主。”

  红袍人目光如炬,哑声问道:“韩堂主要你们查看天牢来的么?”

  戴良应道:“堂主说的极是,在下奉韩堂主之命,正是查看天牢来的。”

  红袍人道:“很好,本座方才曾听胡其锦报告,据说天牢中的囚犯,可能将有变故,可有此事?”

  戴良道:“不错,韩堂主就是因为得到这项惊人消息,才命在下和陆领队同来…

  红袍人道:“很好,你们可有令牌?”

  戴良毫不犹豫的从怀中掏出银牌,双手送上,道:“令牌在此,敬请堂主验看。”

  红袍人接过银牌,反复看了一阵,突然放声大笑,声如裂帛!”

  范殊心头一凛,暗道:“不好,被他看出破绽来了!”

  戴良力持镇定,抬脸问道:“堂主何故大笑”

  红袍人徐徐说道:“这是神能堂的令牌。”

  戴良一颗心已经跳到喉咙口,但依然沉着的道:“堂主莫非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终究没有亲眼看到神能堂令牌,全凭徐荣口述,临时伪造而成,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心里有数!这句话问是问出来了,神情已然十分紧张。

  只听红袍人沙哑的道:“很对,是韩堂主亲手与你们的?他还说了什么?”

  戴良听他口气,一时捉摸不定,只好硬着头⽪答道:“韩堂主只吩咐在下和孙领队前来查看囚犯动静,别无吩咐。”

  红袍人道:“很好,此事韩堂主可曾禀明分宮主?”

  戴良道:“这个在下就不知道了。”

  红袍人突然脸⾊现怒,猛地一拍长案,怒嘿道“好个韩奎,胆敢藐视本座!”

  ⽩少辉见他气恼之状,心头暗暗一惊,登时想到红袍人既是天囚堂主,和神能堂主该是地位相等,那么准是这面令牌出了差错!

  心念方动。只见红袍人目威凌,徐徐掠过三人,沙哑笑道:“本座也不难为你等,不过暂时要把你等留下,着人通知韩奎,亲来见我。”

  话声一落,回头吩咐道:“把他们拿下了。”

  八名皂⾐人答应一声,如狼似虎的朝三人走来。

  戴良心头大急,后退一步,急急摇手道:“堂主且慢。”

  红袍人朝八名皂⾐人摆了摆手,目注戴良,伺道:“孙一方,本座答应并不为难你们,只不过要把尔等暂时留下,你还有什么话说?”

  八名皂⾐人随着他手式,一齐停步。

  戴良道:“堂主要把在下等人拿下,在下等人自是不敢有违,但不知什么地方冒犯了堂主虎威?”

  红袍人点头道:“问的好,尔等平时押解人犯前来,神龙堂的人以神龙堂的令牌为凭,自然没错,但要查看本堂囚犯,岂能凭你们神能堂令牌行事?”

  ⽩少辉暗暗忖道:“糕糟,果然是令牌出了差错!”

  戴良目光转动,心头暗暗叫苦:“自己三人退路已断,敌众我寡,看来连放手一搏的机会都没有了!”口中漫应道:“这个…”

  红袍人不容他多说,沉笑道:“韩奎不去恭请分宮金令,擅发神能堂令牌,就派尔等前来,分明没把本座放在眼里,本座把尔等留下,要他亲自前来领去,已算是十分客气了。”

  范殊眼看情势已迫,忍不住伸手摸摸剑柄。

  红袍人目光如炬,范殊这一举动,自然瞒不过他,嘿然沉笑道:“陆长生,本座知道你依仗韩奎宠信,但若敢在天囚放肆,那是刀分尸之罪。”

  ⽩少辉走前两步,接口说道:“此事可怪不得韩奎。”

  红袍人巨目含威,望了⽩少辉一眼,回头朝站在案前的胡管事问道:“此人是谁?”

  胡管事连忙躬⾝道:“他叫姚能,是陆领队手下卫士。”接着脸⾊一沉,喝道:“姚能,堂主面前,那有你说话的份儿?”

  ⽩少辉并没理他,面向红袍人,悠然道“堂主不用问我是谁,囚犯有变的消息,是我告诉韩奎的,要他指派陆长生、孙一方前来,也是我的主意。”

  戴良、范殊不知⽩少辉用意何在?一时不噤愕然相顾。

  红袍人听他口气,更是狐疑,凌凌目光,注视着⽩少辉,问道:“你…不是姚能?”

  ⽩少辉微微一笑道:“我方才不是已经说过,你不用问我是谁么?不过,我可以告诉堂主,我应该有权查看天囚堂囚犯的,不然,韩奎也不会指派他们,领我到天囚堂来了。”

  红袍人越听越奇,浓盾微拢,忍不住道:“你…”他想说“你竟是谁?”但因⽩少辉方才说过不用问他是谁,终于又忍了下来,但一双巨目,却只是盯着⽩少辉,不住的打量。

  ⽩少辉笑了笑,缓缓从怀中摸出一方⽟符,又道:“你⾝为天囚堂主,大概不至于没见过这方符令吧?”

  原来他方才听天囚堂主说出韩奎不去恭请分宮金令之言,顿时想到自己⾝边的百花符令,今天正好用上。

  这时摸出符令,右手一摊,缓缓朝红袍人面前送去。

  红袍人聚视符令,脸⾊大变,仔细辨认,确是浣花宮最⾼符令,丝毫没错,一时慌忙离座而起,走到⽩少辉下首,神⾊虔敬,躬下⾝去,口中说道:“属下路兆堂,不知使者驾到,罪该万死。”

  一脸惶恐,连头都不敢稍抬。

  梁做自大的天囚堂主,居然一变而为罪该万死的属下,当真把戴良、范殊两人,瞧的暗暗称奇不止!

  那胡管事更是大吃一惊,噗的跪了下去,连连自打其颊,道:“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少辉仰脸道:“不知不罪,堂主毋须自责。”

  红袍人躬⾝道:“多谢使者。”

  说着神⾊恭敬的直起来。

  胡管事也跟着爬起,制笑道:“使者量大福大,大人不记小人过,属下敬谢不罪之恩。”

  ⽩少辉收起符令,肃容道:“兄弟此行,系奉夫人金命而来,乃是极端机密之事,堂主自然知道,若有怈漏…”

  故意拖长语气,不往下说。

  这番做作,果然恰到好处,红袍人连连顿首道:“卑职知道,卑职知道。”一面回头过去,沉喝道:“胡管事,此事若有怈漏,本座唯你是问。”

  胡管事赔赌连声,道:“属下不敢。”

  ⽩少辉道:“兄弟金命在⾝,不克久耽,有劳堂主陪同一行。”红袍人道:“卑职遵命。“⽩少辉心念疾转,暗暗忖道:“他们囚人之处,特地另设一位堂主,可见这天囚堂规模不小,囚噤的人犯,定然不在少数,那自然是有名册的了。”想到这里,一面说道:“堂主请随带名册,以便查核。”

  红袍人道:“使者纵不吩咐,卑职自当把名册呈上,以凭核阅。”

  说完,朝胡管事点头示意。

  胡管事立即送上一本羊⽪册子。

  红袍人伸手接过,恭敬的送到⽩少辉前面,说道:“这是敝堂囚噤人犯名册,恭请使者过目。”

  ⽩少辉接到手中,点头道:“好,我们可以去了。”

  红袍人答应一声,大步走近上首壁前,轻轻一按,但见中间墙壁,又缓缓开启,现出了一道门户。

  ⽩少辉心中暗道:“这里已是第三道铁门了,天囚堂建造的如此隐秘,不知囚噤的究竟是些什么人物?”

  红袍人躬⾝道:“使者请进。”

  ⽩少辉招手道:“堂主请先。”一面回过头去,朝范殊、戴良两人点点头道:“两位领队,随我进去。”

  说完,由夭囚堂主陪同,举步朝下行去。

  范殊、戴良紧随⽩少辉⾝后,拾级而下,胡管事却并没跟着下来。

  行到二十级处,石级分作左右两边,回转而下,再行十余级,石级已尽,面是一道大铁栅门,锁着一把大铁锁。

  天囚堂主开启铁锁,四人鱼贯而⼊。

  这栅门里面,共有四条雨道,石壁上写着“元字牢”、“亨字牢”等字样,乃是以“元亨利贞”四字,分为四个字号。

  ⽩少辉略作沉昑,回头问道:“不知贵堂这四个字号,是如何编的?”

  天囚堂主制笑道:“元字牢是总宮的囚犯,亨字牢则是洞庭分宮寄存的犯人。利字牢,是所有浣花宮辖下,犯了差错的人。

  至于贞字牢,乃是巫山分宮擒获的人犯。”

  ⽩少辉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心中却暗暗忖道:“难怪天囚堂主没把⽟扇郞君韩奎放在眼里,看来他这天囚堂职权极大,并不属于巫山分宮管辖。

  思忖之间,天囚堂主已当先朝元字牢走去,行到南道⼊口,另有一道铁栅门,挡住去路。

  铁栅上挂首一面木牌,上写“擅⼊者死”四字。

  ⽩少辉心中暗道:“这道铁门,算来已是第五道了!”

  天囚堂主打开铁门,脸⾊微沉,回头朝范殊、戴良两人冷冷说道:“陆、孙两位领队,当知此牢是总宮噤地,两位还是留在外面的好。”

  ⽩少辉听他说的这般郑重,心头不噤泛疑,暗想:“就算他有什么诡计,自己一人也⾜可应付。”这就点点头道:“路堂主说的极是,两位不用进去了。”

  范殊、戴良互望了一眼,躬⾝应是,站定⾝子。

  天囚堂主欠⾝让⽩少辉先人,他跟着跨进铁门,就随手把铁栅门关上,然后从怀中取出一支特制火筒,走在前面引路。

  这条‮道甬‬并不太长,走到尽头处,便出现了一排十间石室,每间门口,均有一道铁栅门。一望眼去,这十间石室,倒有四间空无人住。

  ⽩少辉主要目的,原是为了查探义⺟下落,但此刻自己乃是“使者”⾝份,少不得要装个模样。端起那本名册,掀开羊⽪封面,作出核对之状,当他目光落到名册之上,噤不住大吃一惊!

  原来上面赫然写着:“元字牢永久囚犯六名:“第一号少林大智,第二号少林大通,第三号武当⽟虚,第四号武当⽟真,第五号衡山甫云,第六号形意门邵。”

  少林大智,自然是少林寺方丈大智大师,武当⽟虚,不用说是武当派掌门人⽟虚子。甫云是衡山掌门南岳观主的道号,邵元冲是形意门的掌门人。

  这六个人中,却有四个是一派掌门之尊,如今都成了元字牢的“永久囚犯”!

  ⽩少辉看到名册,登时想到自己在岳麓山,亲眼目赌有人假冒南岳观主和武当⽟真子、少林大通大师,相继下山而去。看来江湖四大门派中,少林、武当、衡山三派的掌门人,已经全是浣花宮派去假冒的人了。

  就是华山派,已有宣锦堂担任了总香堂护法,內部只怕也早已被浣花宮渗透了!

  这是一件震骇天下武林的大事,可惜江湖虽大,但却没有一个人知道浣花夫人的谋!

  ⽩少辉力持镇定,缓缓举目瞧去!

  但见一号房中的少林大智大师,⾝穿宽大黑⾊囚⾐,蓬着一头发,颔下也长満了胡瓷,神情呆滞,坐在一张木榻上,不言不动。那里还像是一派之尊的少林方丈?再看二号房中的大通大师,也是胡发如谓,面情木然!

  不,少林方丈,⽩少辉虽没见过,但大通大师,他是见过的,此刻坐在二号囚房中的那人,生得浓眉耝眼,脸带刀疤,本就不是大通大师!

  ⽩少辉暗暗动疑,忖道:“浣花宮擒来的人,决不会有假。”他不认识武当⽟虚子,但四号房的武当⽟真子,五号房的衡山南云道人、竟然也全不是从前见过的模样!

  心中突然一动,暗哦一声,忖道:“是了,这些人都已有人冒名顶替,前往少林,武当,当上了掌门人,如不将他们面貌予以改变,岂不早已被人识破?不错,从他们神情呆钝上看来,这些人只怕全都被“无忧散”失了心神。”

  想到这里,但觉武林中危机隐伏,已迫眉睫!

  退出元字牢,门外两人早已等的不耐,范殊一见大哥走出,立即暗暗投⼊了一个询问的眼⾊。

  ⽩少辉微微摇了‮头摇‬。天囚堂主仔细锁上了铁栅门,才引着⽩少辉朝亨字牢走去。

  这亨字牢是洞庭分宮押的人犯,共有十四五名之多,敢情全是武林中人,⽩少辉仔细核对,并没有义⺟在內。

  接着是利字牢,囚噤的都是浣花宮各地分支机构中犯了差错的属下。其中有男有女,不下二三十人。

  ⽩少辉当然也不肯放过,按照名册,逐一核对,依然不见义⺟的下落。现在只剩下贞字牢了,这是巫山分宮的牢房!

  ⽩少辉想到义⽗薛神医是巫山分宮神机堂的副堂主,义⺟被留作人质,那么被幽噤在贞字牢,自然也极有可能。

  那知到了贞字牢,举目望去,十间石室,倒有九间是空的,只有一号房中,关着矮小个子,敢情就是南北帮的地行孙查贵。

  只见他头顶微秃,面目冀黑,⾝穿一件又宽又大的黑⾊囚⾐,⾜⾜有一尺来长拖在地上!

  此刻一眼瞧到四人从‮道甬‬上走来,就大声叫道:“姓路的⻳儿子,你们是探望祖宗来了?”

  天囚堂主嘿然冷晒道:“查贵,你若敢嚷,本座纵不杀你,也会教你求死不得!”

  戴良瞧着查贵一付狼狈模样,暗暗皱了下肩,赶紧别过头去,背着天囚堂主,以“传音⼊密”说着:“老查,你安静一点!”

  地行孙查贵听出说话的竟是飞鼠戴良的声音,不觉怔了一怔,两颗⾖眼,睁得滚圆,果然不再吭声。

  天囚堂主望着他森一笑,然后朝⽩少辉恭⾝道:“敝堂四座囚房,使者均已查核,卑职认为这些人分囚一室,事实上绝无可能会发生变故,如蒙使者同意卑职的意见,就请在名册上赐注查讫字样,以符手续。”

  ⽩少辉这一路行来,心头早已暗暗有了盘算,徐徐说道:“兄弟和堂主的看法,恰恰相反。”

  天囚堂主⾝躯一震,惊诧道:“使者那是发现有什么不对之处了?”

  ⽩少辉微晒道:“难道堂主还没有看出来么?”

  天囚堂主脸⾊发⽩,怀疑的道:“使者亮察,卑职实在看不出来。”

  ⽩少辉一声冷笑道:“兄弟奉夫人金谕,特地赶来,就是查究天囚堂囚犯有不稳的消息,经兄弟详细察看,贵堂主所凭藉的,竟是区区几道铁门,真要一旦发生变故,贵堂主实是难辞其咎…”

  倏地住口不言。

  范殊听的奇怪,不知大周:这番做作,用意何在?举目朝戴良望去,只见他朝自己微笑点头,心中更觉纳罕。

  天囚堂主一张虬脸上,已经绽出⻩⾖大的汗珠,直往下淌,他用大袖拭了一把,连连拱手道:“使者教训的极是,卑职该死,平⽇容有疏忽,所幸使者看出来了,此事还望使者多多指点,卑职感不尽。”

  ⽩少辉平静的道:“堂主那是要兄弟透露一些消息给你了?”天囚堂主満脸感,连连欠⾝道:“卑职职责攸关,如蒙使者指示,也可防患于未然,此事全仗使者栽培。”

  ⽩少辉一手托着下巴,点头道:“好,告诉你亦无不可,兄弟调查所得,认为不稳的人,就是贵堂主!”

  天囚堂主⾝躯陡震,骇然变⾊,道:“使者…”

  ⽩少辉在他惊惶失措之际,突然冷嘿一声,振腕一指,向他胁下‘期门’⽳点了过去。

  嘶的一声,一股破空锐啸,应指而出,刺耳慑心,迅如电闪!

  天囚堂主路兆堂大惊失⾊,一时间封架闪避,均已不及,他能当天囚堂主,一⾝功力,自然极⾼,危急之中,猛提一口真气,硬将‘期门’⽳横移半寸,但听‘噗,的一声,⽩少辉一缕指风击个正着。

  天囚堂主咬牙一哼,一个矮而横的⾝子,应指跌出丈外,脚下踉跄,连退五步,闷声不响,扭头旋⾝,猛一拧,宛如负创之鲁,直向‮道甬‬中冲去!

  ⽩少辉没想到他一⾝功力,竟有这股精湛,中了自己一指,居然还能负伤而逃,心头不噤微微一凛,喝道“快截住他!”

  人随声发,追扑而起,一掌朝他⾝后击去。

  戴良早已看出⽩少辉发话,已然横闪一步,尖笑道:“路堂主,此路不通。”

  挥手一掌,拦着天囚堂主击去。

  囚房中的地行孙查贵,两手攀着铁栅,哈哈大笑道:“老戴,果然是你。”

  天囚堂主⾝子一侧,避开⽩少辉追击掌势,举手一挥,硬接戴良一掌。他负伤夺路,自然拼上了命,这一掌纵无十成功力,也有八成力道,双掌击实,听蓬然一震,戴良双脚移动,连退了四步。

  天囚堂主⾝子摇晃了一下,突然紧咬牙关,上⾝朝前一仆,脚尖一点,贴地平窜出去。

  范殊清叱一声:“你还幸得了么?”

  一道人影紧随着大囚堂主凌空电而来,一脚在他后心之上。只听‘啪达’一声,天囚堂主平窜出去的⾝子,立时扑地不起。

  范殊飘⾝落地,冷冷一哼,道:“瞧不出你一⾝武功,倒是了得!”

  戴良苦笑道:“路兆堂昔年有个外号,叫做一殿阎罗,不但武功极⾼,而且出手歹毒,也手下从无活口,今天要不是两位老弟,只怕谁也制不住他。”

  ⽩少辉道:“我们也不能留下活口。”

  手起指落,点了天囚堂主死⽳,一面探手从他怀中,取出一串钥匙,递给戴良,说道:

  “戴兄快去把查老哥放出来。”

  戴良接过钥匙,匆匆开铁门栅,笑道:“老查快出来了。”

  地行孙查贵跨出囚房,呵呵笑道:“老戴,你们如何混进来的?”

  戴良朝⽩少辉一指,笑道:“全是这位⽩老弟出的主意,来,来,我替你介绍两个朋友,这位是⽩少辉⽩老弟,这位是范殊范老弟。”

  查贵连忙拱手道:“两位仗义相救,查贵感不尽。”

  ⽩少辉、范殊连忙抱拳还礼。

  ⽩少辉道:“查老哥好说,只是目前咱们时光不多,而且大⽩天里,行动不便,兄弟之意,想请老哥暂时改扮天囚堂主…”

  戴良没待他说完,就大笑道:“⽩老弟此计不错,这么一来,咱们堂主、领队全有了。

  老查,快换上路兆堂的⾐服”

  查贵多年老江湖了,自然知道把握时间,迅速脫下囚⾐,换上了天囚堂主的一⾝红袍。

  ⽩少辉迅速从怀中取出易容药丸,替他化装成天囚堂主的面貌。

  这时戴良帮着把囚⾐穿到堂主⾝上,拖进囚房,放到榻上,随手拉过棉被,盖在他尸体之上,才回⾝退出,锁上了铁栅门。

  ⽩少辉看的暗暗赞道:“这戴兄果然经验老到,做的⼲净利落,丝毫不留痕迹。”

  收好易容‮物药‬,一面朝查贵说道:“兄弟要查兄改扮天囚堂主,固然是为了行动方便,但主要的还是想请查兄协助,救几个人脫险。”

  范殊间道:“大哥,这囚房中有你的朋友么?”

  ⽩少辉道:“我认识的只是其中的两三个人,但此事关系极大,今后整个武林安危,全在于此。”

  戴良听的奇道:“有这么严重?不知⽩老弟要救的,究是何等人物?”

  ⽩少辉道:“少林大智大师、武当⽟虚子、衡山南岳观主、和形意门的邵元冲…”

  戴良只当自己耳朵听错了,少林方丈、武当掌教、和衡山派、形意门的掌门人,怎会在巫山分宮天牢之中?忍不住问道:“⽩老弟你说什么?”

  ⽩少辉翻开手上羊⽪名册,说道:“戴老哥若是不信,请看看这名册上就知道了。”

  戴良朝名册上看了一眼,不由得惊然一惊,仔细看了一遍,‮头摇‬道:“这不可能…”

  当然,若非亲⾝经历,谁看了都不会相信。

  试想少林、武当、衡山,华山四派,和八封、形意两门,在江湖上号称六大门派,任何一派,都有数百年悠久历史,门人‮弟子‬,遍布‮国全‬。

  就是单单一个门派的掌门人遭人劫持,已⾜以震撼江湖,轰动遇尔,何况是少林、武当、衡山和形意门三派一门的掌门人,全被掳来?若是确有其事,江湖上岂不早就闹得天翻地覆,那会一无所闻,静褴如恒?地行孙查贵接口道:“老戴说的不错,这名册上的记载;只怕不实。”

  ⽩少辉吹了口气道:“此事不但千真万确,而且是一项极大的谋,少林大智大师和武当⽟虚子兄弟虽未亲见。但南岳观主和大通大师,⽟虚子三人,被贼人所掳,当时就有人冒名顶替而去,乃是兄弟和一笔张果夫亲眼目睹之事,兄弟当⽇假装昏,和他们关一起,并蒙南岳观主重托,以掌门金剑为凭,要兄弟脫险之后,前往衡山。转告南云道长。”

  戴良道:“后来呢!”

  ⽩少辉道:“兄弟和张果夫赶上衡山,已是迟了一步,那假冒南灵观主的贼人,已然先到,而且发现那南云道长,也是假的了。”

  戴良心头猛震,骇然道:“⽩老弟,这般说来,那自然是真的了;唉,这等骇人听闻之事,江湖上竟会连一点风声也没有!”

  地行孙查贵突然一拍巴掌道:“对了,我想此事只怕军师早就知道了。”

  戴良点点头道:“兄弟记得军师说过:‘当今江湖,已是一片妖风,咱们南北帮,除了孤军奋斗,没有一个靠得住的门派,可以合作,’如今想来,这话当真应验了!”说到这里,不觉抬目问道:“眼前咱们全听⽩老弟的了,不知老弟有何打算?”

  ⽩少辉道:“在下兄弟原是为了一个名叫香香的女子,被⽟扇郞君韩奎,杀⺟劫女,一时感于义愤,追踪寻来,但如今既然发现少林、武当四派掌门,全被囚噤于此,此事关系着今后武林大局,自然非把他们救出去不可。如若只有一两个人,此地有查兄改扮天囚堂主,再有戴兄、殊弟两位,以领队⾝份在外接应,自可瞒过分宮中人耳目,但难却难在被囚的人,又不在少数…”

  戴良道:“元字牢一共只有六个人,咱们想想办法,也许可以混得过去。”

  ⽩少辉‮头摇‬道:“不,亨字牢中,还有十四名囚犯,也都是武林中人,咱们自不能弃之而去。”

  戴良道:“这就难了,若要把二十个人一齐弄出去,怎么也无法瞒得住人。”

  范殊道:“大哥,咱们既要救人,那就放手⼲他一场,难道区区巫山分宮,还拦得住咱们?”

  ⽩少辉道:“硬闯,那是最后一步棋,不到万不得已,还是避免冲突的好。”

  戴良道:“⽩老弟说的极是,咱们能不和他们正面为敌,那是最好不过的事。”

  范殊道:“除了硬闯,还有什么法子?”

  ⽩少辉道:“只要擒住一个人,这问题就不难刃而解了。”范殊急急问道:“大哥,这人是谁?”

  ⽩少辉道:“⽟扇郞君韩奎。”

  范殊道:“这有何难?”

  ⽩少辉道:“如论武功,要制住他,大概还不成问题,但咱们只可智取,不能力敌。”

  范殊眼珠一转道:“大哥一定想到法子了?”

  ⽩少辉笑了笑,和二人低低说了两句。

  范殊喜道:“大哥不说,我怎会想不到呢?”

  戴良笑道:“这叫做即以其人之道,还诸其人。”

  ⽩少辉探手人怀,取出一个磁瓶,给地行孙查贵,说道:“大智大师等人,神情木然,被百花⾕‘无忧散’失了心神,这是无忧散的解药,查兄收好了。”

  查贵接过磁瓶,立即揣⼊怀中,贴⾝蔵好。

  一行四人,离开囚房,回到天囚堂上,胡管事立时了上来,躬⾝行礼。

  ⽩少辉朝查贵略一抱拳道:“兄弟金令在⾝,不克久留,打扰贵堂主了。”

  查贵连忙欠⾝道:“使者好说。”

  ⽩少辉话声一落,转⾝朝范殊、戴良两人说道:“兄弟此行,事关机密,便未怈露⾝份,出了天囚堂,仍由两位领先,知道么?”

  范殊、戴良同声应“是”

  ⽩少辉挥了挥手道:“咱们可以出去了。”

  查贵神⾊恭敬,直把三人送到厅前,才躬⾝道:“使者恕卑职不送了。”

  胡管事侧⾝抢在前面,在甭道上点起琉璃灯,然后开启了铁门。范殊、戴良昂首阔步走在前面,⽩少辉依然恢复了姚能的⾝份,即随两人⾝后而行。

  走出‮道甬‬,只见徐荣、张能、王虎三人,分两边站在那里。

  戴良挥了挥手,就和范殊朝前走出,早有一名汉子,打开大门。

  戴良拱拱道:“胡兄请留步了。”

  胡管事陪笑道:“是,是,两位领队好走。”

  范殊、戴良率领四人,一路疾走,回到自己屋中,差不多已是申未西初。

  戴良走到阶前,回头朝张能、王虎两人吩咐道:“这里不用伺候了,你们也去休息吧。”

  范殊接口道:“徐荣,你去吩咐厨下一声;晚餐要在天黑以前送来。”

  徐荣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少辉匆匆⼊房,取出一个纸包,塞到戴良手上,一面低声说道:“那王老儿曾说,这包⼊口,⾜可用上十次。”

  原来他递过去的,正是从快嘴老王那里弄来的药“⼊口”!

  戴良点点头,低笑道:“这个不劳吩咐,江湖下五门的玩意,兄弟还懂得一些门道。”

  ⽩少辉迅速退到阶前,垂手而立。

  不多一回,徐荣回来覆命,他⾝后跟着一名老婆子,替两位领队送来晚餐,在中间客堂上,摆好碗筷,躬⾝道:“两位领队请用饭了。”

  戴良挥手道:“这里没你的事了”那老婆子躬⾝退出。

  戴良朝范殊招呼道:“陆兄,快来吃饭了。”

  范殊答应一声,从房中走出,两位领队各据一边,在上首坐下。

  戴良下巴一抬,朝外面大声说道:“姚能、徐荣,你们也一起来吃吧。”

  ⽩少辉躬⾝应“是”转⾝朝阶上走去。

  徐荣跟在他⾝后,走⼊堂上,朝戴良跪了下去道:“两位领队在上,小的不敢,小的但求孙领队赐与一颗解药,小的感恩不尽。”

  可怜他一直耽心着肚子里的子午穿肠毒,午不见子,哭丧着脸,连连叩头。

  戴良眼珠一瞪,喝道:“该死的东西,你急个庇,本座答应过你,还会不给你解药?这时赶快吃了饭,还有正经事要办,你耽误正事,咱不要你狗命,看你们堂主会饶过你?”

  ⽩少辉趁机道:“老徐,还不快起来,孙领队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吃了饭,领队还有吩咐呢!”

  徐荣连声应是,站起⾝来,和⽩少辉两人,在下首坐下。

  大家匆匆吃毕,天⾊业已昏黑。

  范殊朝徐荣吩咐道:“今晚还是咱们第一队的班,你传令下去,要弟兄们特别戒备,不准擅离岗位,没有我的命令,不论发生任何事情,不准妄动。”

  徐荣迟疑的道:“领队不亲去检查岗位了么?”

  范殊道:“不用了,你传令之后,就在队上代我值班,如有差遣,我自会着姚能传话。”

  徐荣答应一声,正待退下,戴良道:“慢点。”

  徐荣站停⾝子,欠⾝道:“孙领队还有什么吩咐?”

  戴良道:“你要张龙、王虎传我命令,第二队的弟兄,今晚全体齐集队上,听候差遣,没有我孙一方亲自指挥,谁都不准出来。”

  徐荣又应了一声“是”匆匆走出,传达命令去了。

  戴良等徐荣一走,立即呼的站起⾝来,低声道:“该是时候了,咱们走吧!”

  ⽩少辉、范殊点点头,跟着站起,三人走出院门,折⼊‮道甬‬,这里和神龙堂只有一墙之隔。

  飞鼠戴良四顾无人,⾝形一弓,唆的一声,朝风火墙上跳去!他外号“飞鼠”当真快得像一头会飞的老鼠,在墙头上轻轻一闪,便自不见。

  ⽩少辉怕他有失,赶紧朝范殊打了个手式,两人同时飞⾝跳起,越过墙头,飞落院中,闪⾝隐⼊暗处。

  举目瞧去,原来这里是神龙堂后进,但见沤廊曲折,雕栏敞轩,看去敢情是一座花厅,此刻院落深沉,不见一点灯火。

  ⽩少辉暗暗忖道:“堂主和领队,在职位上只差了一级,但起居排场,却有天渊之别!”

  心中想着,诅目四顾,这一瞬工夫,飞鼠戴良已然不见踪影,不知他去了那里?就在此时,忽听右首墙角,发出“吱”“吱”两声尖叫,似有一头地鼠,连跃带跑,朝迢廊上奔去。

  ⽩少辉微微一笑,心想“这位戴老哥胆子也未免太大了!”

  范殊抿抿嘴,低笑道:“大哥,那是戴兄在叫我们吧!”

  ⽩少辉嘘了一声,以“传音⼊密”说道:“我们快去。”

  迥廊右边,是一道朱栏,栏外种着一排花木,夜⾊之中,清香袭人!

  两人沿着走郞奔去,脚下丝毫不带声息,堪堪绕过花厅,瞥见前面一排落地长窗上,透出柔和的灯光!

  ⽩少辉走在前面,赶忙⾝形往后退了一步,贴壁站停。

  这一路行来,始终不见戴良的影子,正待仔细打量,瞥见栏外花影之间,正有一团瘦小黑影,迅快的伏地爬行而来,转眼工夫,已到近前,那不是戴良还有谁来?飞鼠居然变成了地鼠!

  只见他⾝形一停,朝两人招招手。

  ⽩少辉拉了范殊一下⾐角,两人翻出栏杆,藉着花影掩蔽,一齐蹲下⾝去。

  ⽩少辉低声问道:“戴兄可曾看到什么?”

  戴良笑道:“自然摸到路数了,那边是韩奎的书房,书房右首一间,就是他进餐之处,此刻已经摆好杯筷,大概酒菜也炔要送来了。”

  范殊问道:“你看到韩奎了么?”

  戴良道:“看到了,他书房里还有一个女子,大概就是你们说的香香…”

  ⽩少辉急急问道:“戴兄可曾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

  戴良搔搔头⽪,说道:“我看两位老弟不用费心思了,他们一个叫她妹子,一个叫他大哥,口气可着实亲热!”

  范殊听的不噤脸上一热,忙道:“香香是被姓韩的失了神志。”

  戴良‮头摇‬道:“不像,不像,那女子说话的神气,清楚的很。”⽩少辉道:“不错,这就是韩奎手法⾼明之处,他用的药,只是失了她一段记意,戴兄听到他们说些什么?”

  戴良想了想道:“兄弟只不过听到一两句话,哈,好像韩奎在问她一本什么‘经’的下落…”

  “经?”⽩少辉突然心中一动,想起快嘴老王曾说闻香教主当年偷走他老主人一册手抄秘复。由此看来,⽟扇郞君劫持香香,又和她兄妹相称,大概就是为了想骗她说出这册秘笈的下落了!

  思忖之间,突听戴良低声说道:“快伏下⾝子,有人来了!”话声方落,果见走廊尽头处,灯光一亮,转出两名青⾐使女!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小丫环,手上打着一盏宮灯,后面一个年龄较大,双手托着银盘,自然是酒菜了!

  两人一路低声谈,栅栅行来,只听走在前面的小丫环说道:“丽儿姐姐,咱们堂主已经向分宮请了假,明天又要出门去了呢!”

  后面那个道:“你听谁说的?”

  前面小环道:“我是听伺候香香‮姐小‬的巧儿告诉我的,听说香香‮姐小‬要和堂主一起去呢!”

  ⽩少辉暗暗忖道:“韩奎要带着香香同去,敢情那册经,还在那地底之中了!”

  突听戴良“传音⼊密”说道:“⽩老弟,快准备了,但必须等前面的人,过了转角,才能出手,而且出手要快,点她昏⽳,必须一点之后,立时‮开解‬…”

  这几句话的工夫,两名使女已然行近,前面一个手提宮灯,堪堪拐过弯去!

  ⽩少辉那还怠慢,右手屈指轻弹,一缕指风,应指而生,悄无声息的朝后面那个青⾐使女袭去!

  飞鼠戴良更是⾝发如风,⾝形一晃,从她⾝边掠,就在闪过她⾝边之际,扈然把“⼊口”撒人酒壶之中。

  ⽩少辉立即再次屈指轻弹,‮开解‬了她⽳道。

  这真是快的如同电光石火一般,那青⾐使女依稀之间,只觉自己眼前一花,脚下略微一停,就继续往前走去。

  范殊蹲着⾝子,只看到戴良从人家⾝边闪过、没看清他如何下的手?心中好生奇怪,忍不住问道:“戴兄,你得手了么?”

  戴良嘻的笑道:“范老弟没看清楚么””

  范殊道:“我真的没看清楚。”

  戴良耸耸肩道:“若是让老弟看清楚了那还算得了什么本领?”

  范殊由衷的赞道:“戴兄这一手,真是神乎其技!”

  戴良笑道:“我是和老弟说笑的,其实这又算得了什么?江湖上专吃这一行饭的人,还比兄弟⾼明的多呢!”

  范殊奇道:“江湖上专吃这一行饭的人?那是什么人?”

  戴良道:“除了三只手,谁还去学这种本领?”

  范殊轻笑道:“原来戴老哥说的是扒手。”

  几句话的工夫,那两个使女已经端着酒菜,走进屋去。

  戴良赶忙打了个手式,说道:“我们快去。”

  ⾝形一矮,迅快的沿着花厅暗影,一颠一颠的贴地低奔而去,这手绝活,当真像一头大老鼠,瞧的范殊几乎掩口笑出声来。

  两人也立即悄悄掠起,跟了过去。

  长廊尽头,是一个小小院落,庭前花木扶疏,有鱼池、小桥,也有石砌假山,四周放着许多盆栽花木,地方不大,布置的却也幽雅。

  面阶上,是一间小厅,厅上灯火通明,两名使女已在中间一张八仙桌上摆上了酒菜。

  右首一排雕花落地长窗,垂着淡⻩窗帘,敢情就是⽟扇郞君的书房了,这时正有人在说话,但因相隔过远,听不清他们说的什么?这一瞬之间,飞鼠戴良又已不见,不知他躲到那里去了?范殊艺⾼胆大,⾝形飘动,宛如轻烟一般,闪近小厅右侧,在一盆花间隐住⾝形。

  ⽩少辉也在此时,打量了一下四周形势,隐⼊假山暗之处。

  只见一名使女走到书房门口,打起湘帘,躬⾝说道:“公子、‮姐小‬,请用饭了。”

  原来使女们在香香面前、并不称韩奎“堂主”那自然是他早有嘱咐,不让香香知道他的⾝份。

  接着只见⽟扇郞君手摇招扇,滞酒的走将出来。香香今晚穿了一件银红衫子,百捂湘裙,莲步细碎,跟在他⾝后,看去当真楚楚动人。

  两人各自在椅上坐下,一名使女立即手捧银壶,替⽟扇郞君斟満了酒,另一名使女却装了一碗饭,送到香香面前。

  香香接过饭碗,抬头道:“大哥,我先吃饭了。”

  ⽟扇郞君微微一笑道:“妹子不会喝酒,那就不用客气了。”取起酒杯,喝了一口,忽然停杯不语。

  ⽩少辉瞧的暗暗攒了下眉,忖道:“糟糕,⽟扇郞君是用药的大行家,这⼊口如何瞒得过他?只怕他已经发觉了?”

  只见⽟扇郞君举筷夹起菜肴,送到口中慢慢咀着,一面回头朝香香说道:“⼲娘下午已经回来,她老人家听说我收了一个妹子,要我晚饭之后,带你进宮去。”

  香香听的奇道:“进宮?她老人家住在宮里?”

  ⽟扇郞君道:“不错,这里是浣花宮巫山分宮。”

  “浣花宮?”香香偏着头道:“我好像听妈说过?”

  ⽟扇郞君目注香香,问道:“伯⺟和你说过什么?”

  ⽩少辉心中一动,暗叫一声:“不好,他似是对香香起了怀疑!”

  香香竭力思索,摇‮头摇‬道:“我想不起来了,不过浣花宮三字听来极,娘好像和我提起过。”

  ⽟扇郞君柔声道:“想不起那就不用去想它了,你见了⼲娘,就会知道。”

  香香仰着脸道:“大哥,不知你⼲娘是怎样一个人?”

  ⽟扇郞君接口笑道:“妹子,你不用害怕,⼲娘是个最慈祥的人,只要她老人家⾼兴,准有你的好处…”他说到得意之处,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少辉暗暗吁了口气,暗想:“只要你喝下这一杯,也就差不多了!”

  ⽟扇郞君放下杯子,⾝边一名使女又替他斟満了酒,⽟扇郞君毫不迟疑的又一饮而尽,⼲了一杯。

  就在此时,瞥见飞鼠戴良“嗖”的一声,从花丛中纵⾝跳起!指尖搭住书房屋檐,弓⾝拳,轻巧的倒翻而上,双脚勾住檐牙,头下脚上,⾝形倒佳,使了个“倒挂金钩”之式。

  上⾝缓缓仰起,两手按着窗梭,轻轻推开小半扇通风窗,⾝子一缩,悄无声息的穿了进去。

  ⽩少辉瞧的暗暗点头,忖道:“戴老哥这⾝软功夫,委实不愧他飞鼠的美号,只是这时候就进去,也未免太急了!”

  这原是大家计议好的行动,要想把天牢中一⼲人,安然送出去,就得由⽩少辉假扮神龙堂主,亲自押送。

  ⽩少辉要扮神能堂主,就得先把神能堂主制住。但为了避免惊动分宮中人,又不能全凭武功,于是就只好使用“⼊口

  飞鼠戴良的任务,是负责救香香出险,要救香香,就非先弄到⽟扇郞君在她⾝上所下药的独门解药不可,他进⼊书房,自然是为了找寻解药而去。

  要知书房和外间小厅,只隔了一道门帘,飞鼠戴良也艺⾼胆大,他悄悄跃落地上,目光迅速一转,就蹑手蹑脚的在书房中展开搜索。

  但任他经验老到,遍觅全室,那想找得到解药所在?一时站在屋中,一双鼠目,不住闪动,正感无计可施。忽的心中一动,暗暗道:“好小子,原来竟然把解药带在⾝上,但你也差不多该是时候了!”

  心念方动,突听外间响起香香的声音,惊咦一声,叫道:“大哥,你…你喝醉了!”

  飞鼠戴良听的大喜,这不是“⼊口”已经发作?急忙飘⾝闪到门口,伸出一个指头,轻轻拨开门帘,朝外望去,但见⽟扇郞君満脸通红,歪着一颗头,伏在桌上,沉沉睡去!

  只听一个使女说道:“这就奇了,公子平⽇酒量极洪,今天还只喝了四杯,怎会醉得如此历害?”

  另一个使女道:“丽儿姐姐,你和‮姐小‬先扶公子到书房里去,我去绞一把冷面中来。”

  戴良那还容她们罗唆下去,右手一探,从怀中掏出一颗龙眼大小固封的东西。两个指头轻轻一捏,风晃了晃,一手掀开门帘,丢了出去。

  他这一掀开门帘,一名使女眼快,口中惊咦道:“里面有人!啊,那是什么…”

  那是什么?是夜行人的“魂弹”!

  弹丸落到地上,见风自焚,化作一篷淡淡轻烟,项刻之间,已是弥漫全室!

  香香和两名使女鼻中闻到一股异香,不约而同的打了一个噴嚏,就糊糊的昏了过去。

  戴良静静的等了半盏热茶光影,自己口中含了一粒解药,一手掀帘,大模大样的走了出去。

  瞧着伏案而卧的⽟扇郞君,一动不动,沉睡如故,不觉耸耸肩,笑道:“好小子,原来也只有这点道行!”

  右手一探,朝他怀中掏去!当他右手堪堪伸⼊⽟扇郞君怀中!突然间,但听一声冷笑,已被“⼊口”和“魂弹”双重翻过去的⽟扇郞君韩奎倏地抬起头来,五个手指。闪电般扣住戴良的脉门!这一下变故仓碎,戴良心头大骇,左掌疾抬,正待朝⽟扇郞君劈去!

  ⽟扇郞君冷冷一哼,霍地站起,五指同时一紧,一股真力透⽳而⼊,戴良但觉全⾝一⿇,力道顿失,左掌才举到一半,就沉了下去。

  ⽟扇郞君双目寒光如电,瞪在戴良脸上,冷肃的道:“孙一方,你胆子不小,区区药,用到本座⾝上,岂非班门弄斧?难道你不知道本座是从药堆中打滚出来的人?”

  戴良被他扣住脉门,功力若废,额上早已绽出⻩⾖般的汗珠,咬紧牙关,一声不作。

  ⽟扇郞君瘦削脸上,微露晒容,五指稍微一松,又道:“本座念你迫随多年,只要说出系受何人支使,可有同?本座还可从轻发落。”

  戴良还没开口,两道人影同时飞落阶前!

  ⽟扇郞君脸⾊一变,沉喝道:“什么人?”

  只听范殊应道:“属下陆长生,有紧急之事,禀报堂主。”

  ⽟扇郞君脸⾊沉,目光一瞥,已然看到陆长生⾝后随从姚能,两人垂手站在阶前,神⾊极为恭敬。但也可以看出他们气息琳淋的模样,似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觉沉声问道:

  “什么事?”

  范殊道:“启禀堂主,属下发现孙领队被刺殒命,倒卧⾎泊之中。”

  ⽟扇郞君神⾊又是一变,目注戴良,冷然道:“你不是孙一方?”

  范殊目光一抬,故作吃惊,咦了一声,道:“堂主,这人…”

  ⽟扇郞君冷笑一声,手起指落,点了戴良⽳道,抬目道:“你们先把他带下去看管,稍待本座要亲自问话。”口气一顿,接着说道:“贼人刺杀领队,还敢乔装潜⼊此地,必有企图,也许不止一人,你立即发出警号,要全宮戒备,迅速率人搜索。”

  范殊躬⾝应“是”带着⽩少辉急步奔⼊厅中。

  ⽩少辉抢前一步,从⽟扇郞君手中接过戴良,随手一掌,拍开了他⽳道。

  ⽟扇郞君自然不疑有他,把戴良给了⽩少辉,正待转过⾝去,先把香香救醒,但听刷的一声,似是有人横跳开去,他久经大敌,耳目何等灵敏,听出声音有异,横目瞧去,戴良⽳道已解,往横里闪出。

  心头立时明⽩,自己上了敌人的当,右腕一抬,手上已然多了一柄捂扇,冷森目光缓缓瞥过三人,微哂道:“陆长生,孙一方被刺,那自然也是你捏造的了?”

  范殊笑道:“堂主说的自然极是。”

  ⽟扇郞君脸⾊一寒道:“你们背教叛堂,可知该受什么处分么?”

  戴良沙哑着声音,尖笑道:“堂主也不想想,咱们若是怕受处分,那也不会到这里来了。”

  ⽟扇郞君冷笑道:“你们行蔵已露,还想逃的出去么?”

  范殊仰脸道:“我和孙兄系奉命行事,为什么要逃?”

  ⽟扇郞君道:“你们是奉何人之命?”

  范殊朝⽩少辉躬⾝道:“使者请亮符令。”

  ⽟扇郞君听他说出“使者”“符令”字样,心中方自一怔!

  ⽩少辉已从怀中取出百花符令,右掌一摊,冷喝道:“韩奎,你见到夫人金令,还不束手就缚?”

  ⽟扇郞君骤睹“百花符令”不噤脸⾊微变,突然仰天大笑一声,目中寒芒飞闪,冷冷说道:“你们设想倒是周到的很,但本座岂是容易受人蒙骗的人?”

  范殊道:“你敢违抗百花符令?”

  ⽟扇郞君道:“我要把你们擒下,问出究竟受了何人支使?”

  范殊披了披嘴,不屑的道:“韩堂主不觉得太过自信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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