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帝国4:阳谋舂秋是孙皓晖创作的经典架空小说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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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中文网 > 架空小说 > 大秦帝国4:阳谋舂秋 作者:孙皓晖 | 书号:43612 时间:2017/11/9 字数:138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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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消息传⼊咸![]() 此次出兵可谓举国同心也。国人昂昂拥戴,将士赳赳请战,庙堂谋划无一人持论相左,见之场战更是所向披靡山东六国大有土崩瓦解之势,如何能夜一败军?太突兀了,太离奇了,直是不可思议!咸 ![]() ![]() 吕不韦奉召匆匆⼊宮,却是良久默然。嬴异人情急道:“文信侯也吓懵了么?说话也!”吕不韦一拱手道:“臣反复揣摩,军报既来,八九无虚。此事纷繁芜杂,容臣细致梳理。我王万莫轻躁处置也。”嬴异人大急拍案:“朝野议论汹汹,谈甚细致梳理!若是兵败不虚,你我何颜面对国人!”吕不韦正⾊道:“治大国若烹小鲜。惟从容 ![]() ![]() ![]() “我王差矣!”吕不韦连连头摇“臣所谓危在王者,我王病体也。秦国三年薨两王。我王即位堪堪两年,储君未立大局未定,昔年磨难之痼疾却时时发作。我王乃 ![]() ![]() “文信侯…”嬴异人长吁一声哽咽了,略一思忖转⾝吩咐“长史记诏:与大军东出相关事体,一应由相国吕不韦统摄裁处。秦王嬴异人二年秋月。” 吕不韦肃然一躬奉诏,出了王城便马不停蹄赶到司马梗府邸,半个时辰后又赶赴驷车庶长府邸,再一个时辰后赶赴廷尉府,暮⾊时分又径直奔了纲成君蔡泽府邸。直到三更,吕不韦方才回到丞相府,又紧急召来职掌邦 ![]() 蒙骜战败的消息,吕不韦知道得比到达王城的三川郡守的“初报”尚早了半⽇。月前,吕不韦出派特使给蒙骜密书动议班师。这特使不是别人,却是西门老总事。吕不韦之意,出派西门老总事便是将此动议做私谊对待,期盼蒙骜能审时度势自请班师完胜而归。西门老总事虽不通军旅,却老于人事沧桑,见蒙骜隐隐不快并当即回绝了班师之议,一句多余话没说,只与已经从军的昔⽇吕氏商社的工匠们盘桓半⽇,便知趣地告辞离军了。辞行那⽇,蒙骜不在莫府,老西门却不经意地瞄见了那一眼便能认出的吕氏信管竟被随意地丢在帅案上。思忖犹豫一番,老西门最终还是将信管拿走了。次⽇再到莫府辞行,老西门见蒙骜丝毫没有提及吕不韦书信之意,便知这位上将军不是庒 ![]() ![]() ![]() ![]() ![]() “此事非同小可!”吕不韦的第一直觉,便是不能轻举妄动。 已有私信在先,若再先行挑明蒙骜败军消息,便必然要主动提出处置之策。如此一来,虽与法度相合,然在蒙骜一班大将看来,吕不韦便是携先见之明而落井下石,丞相府与上将军府必然生出永远难以弥合的嫌隙。纵是蒙骜被问成死罪,文武两班只怕也要龌龊下去了。将相不和历来是家国大忌,吕不韦岂能因不甚而搅局!就实说,若是没有那封班师私信,吕不韦倒是无所顾忌了,便是公然指斥蒙骜几句,蒙骜也必欣然承受。偏是有此一信,吕不韦便须分外谨慎,不能失却与蒙骜业已生成的 ![]() 秦王诏书一颁,吕不韦立即依着自己谋划好的方略行动。司马梗是老兵家,吕不韦叮嘱其立即着手仔细揣摩这次败战的全部因由,届时之评判务使朝会大臣咸服。驷车庶长嬴贲乃王族老将,在王族在军旅皆有 ![]() ![]() 三⽇之后,正式军报与查军特使蒙武同时抵达咸 ![]() 十月底,败军回归蓝田大营。那⽇大将还都,三十六辆秦川牛驾拉的木栅刑车沉重缓慢地驶过了渭⽔长桥。当先刑车便是自囚请罪的上将军蒙骜,须发散 ![]() ![]() 秋风萧疏,秦国朝野沉浸在无边的寒凉之中。 十月十三,咸 ![]() ![]() “诸位臣工。”吕不韦从座中起⾝“我军不意败于山东,六国弹冠相庆,秦人物议汹汹。今⽇破例朝会,旨在厘清真相,明⽩罪责,妥为处置,以安国人,以定大局。为明事实,上将军蒙骜当先行翔实陈述战事实情。来人,为老将军卸去荆条,并设座席。” “不须。”蒙骜推开了两名老內侍,依旧负着耝大的荆条霍然起⾝“败军负罪,焉敢去荆⼊席。”赳赳前行几步,站定在两列朝臣坐席的中间道甬向王座昂然一拱手“罪臣蒙骜,敢请我王许中军司马陈述战事,以名真相。” 嬴异人有气无力道:“具体事宜,丞相决断了。” 吕不韦当即道:“上将军有公允之心,自当许之。” 战国之世,中军司马便是统帅莫府总司军令之将官,率领所有司马处置各种军务,几类于后世的参谋长。统帅战法但定,中军司马一则做具体调遣,二则保管并记载统帅发出的所有军令。惟其如此,中军司马是对场战全局最 ![]() ![]() “末将如实禀报。”一个同样背负荆条布⾐渗⾎的年轻人从罪将坐席区站起,从大军东出说起,攻韩、攻魏、攻赵、攻齐,一路说到两次陷⼊埋伏的 ![]() “容罪臣补充两则!”蒙骜慨然接上“其一,老夫之罪,尤其过于他人!文信侯此前曾有一信于我,言粮道过长师老兵疲,嘱我完胜班师。蒙骜昏聩自负,置文信侯主张于不顾,终于酿成惨败!蒙骜不畏罪责,不想场战自裁以死逃法,恳请家国明正典刑,以戒后来!其二,此战无逃责之将,惟万骑将王翦有大功,恳请我王晋其爵位!” 言未落点,突闻罪将席一声⾼喊:“败军无功!王翦与诸将同罪!” “王翦少安毋躁。”吕不韦淡淡一指年轻将军,又环视殿中道“战事已明,余情待后再查。行人署禀报六国合纵实情。” 一个年轻持重的员官从丞相府属官坐席区域站起来向王座肃然一拱手:“行人王绾奉命查实:我军东出攻魏之际,六国合纵便秘密开始。”年轻员官不无內疚地叙说了六国合纵的经过与內幕,末了道“既往我军但出,必是邦 ![]() ![]() ![]() 大臣们有些惊诧了。如果说此前大臣们只一门心思揣摩着如何处置败军之将,行人的一番陈述与评判便使人蓦然醒悟——场战之外还有庙堂失算!若是事先清楚六国大军集结动向,蒙骜大军岂能只谋划攻齐?然则如此一来,岂不是丞相吕不韦也有罪责了?秦王呢?不是也须得有一番说辞么?如此牵涉,这战败之责如何了结? 正在忐忑疑惑,只听吕不韦又道:“敢请老庶长禀报军辎情势。” “老夫痛心也!”驷车庶长老嬴贲从专设的坐榻上支起⾝子,一声叹息便是老泪纵横“老夫得文信侯之命,赴蓝田大营接应败军回师,并查勘军辎实情。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啊!我军东出年余,从蓝田大营运出的各种军辎与粮草,只是历来等数大军的三成!依照谋划,三川郡原本是东出大军之后援仓储。然则年余之间,运出的粮草辎重也只有两成!其间因由,粮道过长为其一,蒙骜自认可以战养战为其二,诸方掉以轻心谋划失当为其三。其中尤为失当者,三川郡之部署也。既以三川郡为大军后援,便不当同时在三川郡铺排沟洫工程!民力尽耗于沟洫,何来运粮之车队人马?究其竟,粮草辎重不⾜,而致蒙骜先攻济北,先攻济北而致敌军有机可乘!谚云,‘场战之败,谋国之失。’诚所谓也!” 大臣们更是惊诧了。言者锋芒所指尽是吕不韦之错失,究竟何意?更令人疑惑者,几个查勘大臣还都是奉吕不韦之命行事,吕不韦能事先不知查勘论断?既然知道,公诸于朝堂岂非作茧自缚么? “大势已明,敢请老国尉评判战事。”吕不韦淡淡一句。 “一言难尽也!”⽩发苍苍的司马梗扶着竹杖站了起来“战事之前,老夫督导三川郡。战事之间,老夫病返咸 ![]() ![]() “老国尉拆解极是,蒙骜服罪!” “我等服罪!”大将们一齐向王座拜倒。 “臣等无异议!”举殿大臣异口同声。 吕不韦面如止⽔道:“敢请纲成君陈明关外善后方略。” “好。老夫说来。”蔡泽从吕不韦下手座霍然站起,公鸭嗓便呷呷回 ![]() ![]() ![]() ![]() ![]() ![]() ![]() 蔡泽一番话可谓将关外大势一举廓清,朝堂顿时为之一振,大田令噤不住便⾼声问了一句:“敢问纲成君,何谓特治三川郡?” “特治者,充实人口,大开商市,大修沟洫,大兴百工,使三川郡成天下第一富庶之地也!若得如此,秦国南有蜀郡天府、东有三川粮货,何愁一天下也!” “好!”举殿一声赞叹,大臣们几乎忘记了朝会主旨。 “敢请老廷尉依法拟罪。”吕不韦声音不大,大臣们却顿时一片肃然。 端坐案前的老廷尉嘴角猛然菗搐,竟是说不出话来。越是如此朝臣们越是肃静,各⾊目光烁烁盯住了那张黝黑如铁的枯瘦老脸,殿堂凝滞了。“难亦哉!”良久,老廷尉长吁一声终于开口,声音⼲涩得令人不忍卒听“老夫决刑断狱三十有年,未逢今⽇弥天大案也!”老人双手抖抖索索捧起案头一卷竹简,竟一字一顿地念了起来。举朝大臣谁不知晓,这铁面老廷尉能将一部洋洋万言的秦法倒背如流,寻常断刑之书开口便是文书,今⽇竟要照卷念诵,可见此刑定是闻所未闻! “蒙骜军败,秦军战死八万三千四百四十三人,轻伤五万三千一百余人,重伤及残者两万一千八百一十四人;折损粮草十万斛,铁料兵器六万余件;帐篷⾐甲尚未计报完毕,大体十三四万件上下,城池得而复失者三十二座,民众流失难以记数。秦法有定:无端战败之罪责,不避功贵,虽功难抵,虽贵不恕。昔年胡伤攻赵大败,宣太后自裁谢国,此其例也!今东出之败是否‘无端战败’,臣实难断,惟以战败法度决刑如左: 上将军蒙骜军法耝疏调遣失当,致军大败,当处斩刑。 前军大将王陵未奉将令追敌中伏,当处斩刑。 中军主将王龁未奉将令追敌,拖全军中伏,当处斩刑。 后军大将桓龁未奉将令私发步军,虽救主力终违军法,当处流刑。 斥候营大将军情探察有误,当处斩刑。 骑将王翦假借军令私调步军、擅组轻兵,虽救军有功,贬黜卒伍。 败军不论赏功。死伤将士由丞相府斟酌抚恤。 另查:庙堂之失,丞相吕不韦总揽失察,当削其侯爵夺其封地;行人署对六国合纵无所觉察,行人当处流刑;若有举发,其余罪责待查…”老廷尉掷下竹简,已经是大汗淋漓 ![]() 举殿大臣尽皆愕然!依据前几个查事重臣陈述的种种情势,此战之败显然与往昔败仗不同,且不说种种牵涉甚广之因由,仅以后果论,并未伤及秦国 ![]() “决刑失察!国正监抗断!” “司寇府不服!” “御史台有参!” 三大臣接连亢声站起,殿中议论之声顿时蜂起。这国正监、司寇府、御史台与廷尉府,是秦国的四大司法官署,各司其职又相互制约,自商鞅变法成制,百余年来一直稳定有效地运转着秦国法制。国正监与御史台原本是军中监察记功之官,商鞅变法时将其职司扩展,变为家国监察官署。《商君书境內》载:“(攻城时分),将军为木台,与国正监、正御史(登台)参望之。(军士)先⼊者举为最启,后⼊者举为最殿。”由此可见其原本职能。但为家国官署,这两府职司便是监察臣工举发不良,对员官的违法犯罪依法弹劾。也就是说,这两府员官对朝臣违法犯罪有着更为直接具体的掌握,对其处置也有着督察之权。见诸于实践,员官处刑常常总是廷尉府会同两府会商而后决。司寇府则是职司捕盗、维护邦国治安之官署,对庶民犯罪的决刑有着很大权力,故此与廷尉府也是互有制约。后来秦成统一帝国,将国正监御史台合并为正式监察官署,其主管大臣御史大夫为爵同丞相的重臣,这是后话。 如今三府一齐公然异议,朝臣们既感惊诧又觉蹊跷。 正在此时,突闻老內侍惊呼一声:“大王!”议论哄嗡之声顿时沉寂。大臣们愕然望去,只见王座中的嬴异人嘴角吐着⽩沫竟昏厥了过去,王阶之下近在咫尺的吕不韦已经上台抱住了秦王,太医已经匆忙赶来救治了。片刻之间,秦王被太医內侍们连坐榻抬了下去,殿中便是一片惶惶然。 “诸位臣工毋忧,我王 ![]() “丞相极是!”举殿异口同声。 “一班戴罪将军如何处置?”老廷尉突然抬起头来。 大臣们恍然醒悟,将军们尚是布⾐负荆鲜⾎淋漓,正式下狱抑或临时羁押都实在难以决断,连国正监御史台都颇费踌躇,一时便无人说话,都看着吕不韦如何决断。吕不韦肃然正⾊道:“既未问刑,便非罪人。敢请国正监、御史台两府为大将去刑,并送各人回其府邸养息。我王若得问罪,吕不韦一人当之,与诸位臣工及两府无关。” 大臣们一时愕然!在法度严明的秦国,戴罪之⾝虽未经决刑,也是罪犯无疑,关押牢狱那是一定的。大臣们所不能决断者是如何关押,是送往五六十里外的云 ![]() ![]() 默默地,老廷尉点着竹杖先径自走了,大臣们也各自散了。国正监与正御史两人相互一点头,便向殿口甲士一挥手,大步到殿角冷清寂然的将军草席区去了… 初冬的⽩⽇很短,晚膳时天⾊便黑定了。 嬴异人只喝下了一鼎炖羊汤,寻常喜好的拆骨⾁一口也没咥便离开了食案,走得几步微微发得些热汗,自觉舒畅了许多。午后在殿堂昏厥,虽说是有意为之,却也实在是体力不支心烦意 ![]() ![]() ![]() ![]() ![]() ![]() “苍苍上天,秦国何罪至此也!”廊下枯立的嬴异人一声长叹。 “禀报我王:文信侯求见。” “快请!” 吕不韦脚步匆匆,脸上却是一团舂风全然没有忧急之⾊,来到廊下便是一躬:“王体恢复,臣心安矣!”嬴异人惊讶道:“我心⼊焚,文信侯倒是无事人一般?”吕不韦悠然一笑:“举国 ![]() 两人书房坐定。侍女煮好茶,便得示意掩上门退下了。嬴异人立即移席吕不韦对面急⾊低声问:“如今 ![]() ![]() ![]() ![]() ![]() “文信侯…”嬴异人哽咽了。 “王心毋忧。一侯一地之失,于臣何⾜道哉!” “如此说来,大将斩刑也是你意?” “刑罚依法,非臣本意。公诸朝堂,臣之意也。” “其意何在?” “试探朝议,以定后来。” “如何评判?” “人皆恻隐,事有可为。” “然秦法如山,大⽗昭王有定法铁碑,如何为之?” “回旋之策不难。难在我王之心。” “难在我心?!” “我王若以秦国兴亡大局为重,不拘泥成法,事则有为。我王若以恪守百年法统为重,以为成法不可稍变,虽有良策,亦难为之。此谓难在王心也!” “文信侯差矣!”嬴异人又着急起来“秦法之变,当年我在邯郸也有所思,你岂不知!为今之难,不在当不当变,而在变之方略与理由!理由不⾜,朝野视你我蓄意颠覆国本,却如何变得了也!” “我王定心,臣岂无策?”吕不韦微微一笑,趋前低声说得一阵。 “啊——”嬴异人不噤笑了“如此老策,我如何想它不到?” 又说得片刻,心绪松泛的嬴异人便有了困顿神⾊,吕不韦便适时告辞了。一出王城,吕不韦轺车便直奔纲成君府,片时出来又是驷车庶长府、廷尉府、国正监府、御史府。直到曙光染红了咸 ![]() “纲成君自觉如何?”吕不韦当头一问。 蔡泽从 ![]() “何消说得!上酒!”吕不韦一边⾼声吩咐一边浏览竹简,片刻啪地一阖竹简“主书立即抄录刻简,一式六卷!” “六卷?要流播天下么?”蔡泽不噤大是惊讶。 “纲成君,如何 ![]() 吕不韦精神显然见好,陪蔡泽没饮得一爵却是自己大咥一通,引得蔡泽皱眉苦笑呷呷叫嚷:“命也命也!你说老夫何事能得个正座?分明佳宾主咥,到头来却还是个陪咥,这有世事么?”吕不韦忍俊不住,噗地噴得一袖饭菜,狼狈之间哈哈大笑:“纲成君乐天知命,大福也!来!⼲此一爵!”蔡泽皱眉苦笑连连头摇:“不⼲不⼲,⼲了又是陪饮。”吕不韦益发乐不可支,大笑着自己⼲了一爵,便起⾝对主书叮嘱事情去了。蔡泽看得百般感慨,连连举爵大饮。及至吕不韦回⾝,蔡泽已经伏案醉倒了。 三⽇之后,丞相府上书郑重送到了长史案头。看着两名书吏抬进一只铜箱,老长史桓砾不噤大奇,何等上书竟装得一箱之多?未及发问,丞相府主书便拱手禀报:“此箱文书十三卷。丞相上书为正卷。其余十二卷为附件,乃诸大臣查勘陈述之实录、蒙骜等将之陈述实录,已经各位当事大人订正,一体呈上秦王定夺。”老桓砾大惊,秦王已有诏书命吕不韦统摄裁处战败罪责,此等上书之法不是推卸职责胁迫秦王么?吕不韦素来不是畏事之人,这次要退缩了么?心下纷 ![]() 次⽇清晨,秦王诏书下达官署并张贴咸 ![]() ![]() 大秦王特诏:此次我军兵败山东,朝野皆云匪夷所思。经翔实查勘,朝会公议,此次战败既有场战之误,亦有庙堂之失,诸般纠葛涉及广阔。当此之时,非杀将可以明法,非严刑可以固国。惟庙堂大臣与莫府大将共担过失,使涉事者人人不避战败之责,方得以戒后来而举国同心。此非本王之臆断,有穆公成法在先也!昔年秦军大败于崤函,穆公不杀孟明视、西乞术、⽩乙丙三将,而与将军大臣共担过失,未毁⼲城,不坏法度,使孟西⽩三将骄躁尽去而秦国再胜。惟其如此,本王决效穆公之法,对本次战败处置如左: 丞相吕不韦总领国政运筹有差,削其侯爵并夺封地。 行人王绾未察六国合纵,削职,黜为相府吏。 上将军蒙骜军令有失,削爵级三,罚俸两年。 大将王龁、王陵轻战冒进,削爵级三。 其余将士,依常战论赏罚,死伤者得抚恤,斩首者得赐爵。 大秦王嬴异人二年冬月。此诏。 如此诏书,国人听得百味俱生,一时竟是惊喜无状,恍然欣然者有之,涕泪唏嘘者有之,惶恐不安者有之,手舞⾜蹈者有之,纷纷然哄哄然议论成一片。 惊愕者,吕不韦及其属署处罚最重!分明是场战之败,况且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领政丞相纵然涉及军事,如何能⼲预得了上将军决断之权,何至于削侯夺地?行人是丞相府属员,没有探察六国合纵,便是没有奉邦 ![]() 唏嘘者,对将士以常战论功过也!秦法有定:败战不论功,死伤惟得三年抚恤。凡为秦人,十室九有兵。任何一次大战实际上都是举国涉及,一战败军,烈士不得名号,斩首不得爵位,伤残仅得些须抚恤而不能如常战之后永享战士荣耀,谁家不是叹息悲伤?虽说历经百年,也渐渐解得法令一力 ![]() ![]() ![]() 恍然欣然者,穆公之法仿效绝妙也!在老秦人心目中,穆公是圣人一般的君主。即或当年雄心 ![]() ![]() 诸般议论如潺潺流⽔般在官署王城流淌开来,森森僵局竟是自然而然地破了。 蒙骜一班大将愧羞万分,赦罪当⽇便聚议联署上书秦王:自请一律贬为老卒效命疆场,再为吕不韦鸣冤,吁请恢复其文信侯爵位封地!书简未成,吕不韦便赶到了上将军府邸。蒙骜与将军们一齐拜倒,热泪纵横却无一人说话。 “老将军如此,折杀我也!”吕不韦连忙扶起蒙骜,语态脸⾊竟是少见的忧急“闻得诸位将军拟议上书,可是实情?” “文信侯遭此非罪,老夫等不说话,天良何在也!” “文信侯太冤!我等不服!”大将们异口同声。 “上将军,诸位将军,”吕不韦深深一躬直起⾝肃然道“自请加罪而为人陈情,吕不韦先行谢过。然家国法度在,秦王诏书何能朝令夕改?更为 ![]() ![]() ![]() ![]() 庭院中一片寂然,老将们愧羞低头,蒙骜満脸张红。良久,蒙骜凝重地长长一躬:“丞相金石之言,蒙骜敬服也!” “我等谨受教!”老将们异口同声。 吕不韦肃然对拜一躬,直起 ![]() “一醉方休!”萎靡⽇久的老将军们陡然振作了。 草席木案,肥羊锅盔,较酒论战,万般感慨,劫后余生一场酒,大将们直喝得天翻地覆。哄哄嚷嚷之中,吕不韦与蒙骜大汗淋漓⾐冠尽去,却始终凑在一起比划着议论着,蒙骜说,他想在三年之內将秦军大本营从秦国腹地东移关外,建立三川郡洛 ![]() 及至夜阑酒散,一个秘密的谋划已经酿成了。 N6zWw.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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