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皇帝是二月河创作的经典历史小说作品 |
![]() |
|
逆流中文网 > 历史小说 > 乾隆皇帝 作者:二月河 | 书号:42275 时间:2017/9/29 字数:9584 |
上一章 20 敏士不敏靴中失火 勤政议政老相宠衰 下一章 ( → ) | |
张廷⽟跪在前面,龙龙钟钟磕着头,颤声说道:“皇上如此说,奴才们惭愧死了,无地自容…请暂息雷霆之怒,容奴才奏陈。皇上当⽇决策并无失误,据奴才看,张广泗或许生了畏敌保名的念头。庆复功臣之后,其实是个书生,有虚骄心,无实战之力。据朱纲所奏,天兵并不是败了,是师老无功。战不胜非士卒不勇,过在将军。请皇上召回庆、张二人![]() “招安?”乾隆冷笑一声“因打不下来,所以招安——这是鄂尔泰说的话?朝廷两度出师花的钱呢?还有朝廷的面子呢?”他三言两语就打哑了鄂尔泰。鄂尔泰 ![]() ![]() ![]() ![]() ![]() 乾隆听着沉昑不语,他忽然觉得有点气馁。金川只是四川一隅,派了大学士和最能打仗的上将,耗时阅年耗银数百万却打不下来,除了鄂尔泰所举的理由,也真的难有别的解释。但若以天朝之尊,屈心含垢地招安,这口气也真难咽。他纹丝不动地端坐着反复思量良久,垂下眼睑透了一口气,又倔強地抬起了头,却仍然没有说话。 “皇上。”在难耐的沉默中,讷亲一提袍角跪了下去,叩头说道:“奴才以为罢战言和连想都不能想!”也许他觉得自己太冲动。略一顿放低了声音“罗奔莎本是个地处一隅的豪強,官府制约不住。征讨大金川的本意是要确保上下瞻对⼊蔵道路的畅通。循着这个本意,一定要拿下这个地方儿!现在的情势是我军得天时,却不信地利与人和。庆复为钦差大臣,对 ![]() ![]() 傅恒在旁几次跃跃 ![]() 傅恒心里翻腾如鼎沸之⽔,⾎一下子奔涌上来,脖子涨得通红——他做梦也想不到鄂尔泰会对自己如此知音,也想不到会在乾隆面前举荐自己为将!但他这几年在外在內办差极多,阅历与⽇俱增,鄂尔泰此举倒引起他的警惕心,略一想已是明⽩:鄂尔泰已知金川难打,要扔一个红炭圆儿给自己!但这红炭圆也确实 ![]() ![]() “傅恒,”乾隆此刻心气已平,转脸问道:“西林相举荐你,你敢不敢去呀?” “奴才有何不敢?”傅恒沉着地撩袍跪下,亢声说道:“奴才久已有志于此。佐明主为良臣,出将⼊相,哪个不愿如此?不过,奴才自经黑查山一役,再观庆复、张广泗用兵,已经知道为将之难。慎思而勇决,疑定而志坚,知己而知彼,不躁不骄不移,是奴才这次出兵的宗旨,敬请皇上下旨!” 乾隆看看傅恒,又看看讷亲,満意地点头笑道:“很好。都愿意替朕分忧,这就好!不过,现在你们都不能去。一来政务上头的事还要偏劳你们二位,二来朕还要再看看庆、张两个。他们两个对上下瞻对和金川军事责任重大。若要治罪就不是⾰职流徙了事的,就是朕要包容,也要天下人看得过。朕心里现在对他们又恨又无可奈何,再给他们个机会,仍是渎职辜恩,朕也仁至义尽了,他们自己也没话可说了。”他说的语气很轻淡,但几个大臣听着却心里发颤。这是最后一个“机会”等于明示军机处,他是绝不姑息这两个人的了。正胡思 ![]() “是!”纪昀一直跪在一边聆听这次御前会议,一边仔细琢磨着每个人的话,揣测着他们每个人不同的心境,听乾隆叫他,忙收神答应一声。王仁、王义两个太监捧过文房四宝,又搬来一张矮案,他跪着援笔在手,听乾隆徐徐说道:“写给他们——四月初三折子已经拜读了,此种陈词滥调听得多了,人要害病的!前后兴兵数年,劳师糜饷,耗家国百万帑金,攻那么几个破堡子,烧几间农舍,也都写折子来报捷,还要扯上⾼恒。⾼恒丢了军饷,自有应得之罪,他或许还能给朕找回来!你们的罪又该如何议处?朕还要在西疆与策凌阿拉布坦较量,虽未必指望他二位‘名臣名将’,也要他们作个样子。打胜了,朕自然不吝厚禄⾼爵,打败了,朝廷也是有规矩的!朕于他们解⾐⾐之,推食食之,他们能忍心令朕颜面扫地?不但国法不能保其⾝家 ![]() ![]() ![]() ![]() “是!”大约坐得太久,乾隆挪动了一下⾝子,又转脸对张廷⽟和鄂尔泰笑道:“今儿劳你们神了。本不想惊动你们的。有许多大事都要商量,你们怕是累了。”说着便吩咐人给两个老宰相进参汤。二人正逊谢间,忽然御座下侍候的几个太监面面相觑,像是有点心神不定似地张望环顾,乾隆脸一沉,说道:“作什么怪相?”⾼大庸忙道:“回主子,有股子焦糊味儿,像是什么东西烧着了似的。”乾隆正要喝斥,话未出口便顿住了——他也嗅到了,似乎谁在烧一块破布,还夹着一股说不清的臭味儿。一个小太监眼尖,指着纪昀叫道:“皇上,纪昀⾝上冒烟儿!”乾隆看时,果然一缕青烟从纪昀袍下冒出来,忙问道:“你怎么了?” “回主子!”纪昀早已觉得不对,右靴子此刻已经燃了起来,炙得満眼是泪,只不敢失礼,慌慌张张叩头道:“兴许是奴才靴子走了⽔!”说着一撂袍子,一股浓浓的烟雾,立即腾腾而起,他立即想起其中的原由,忙叩头解释道:“进来见驾前在军机处菗烟…”乾隆见他疼得语不成声,不待他说完,大笑着挥手“别说了,赶紧出去收拾——给他拿双新靴子,打盆⽔!也不知多长时间没有洗脚,臭得満殿都是!”纪昀巴不得这一声,爬起⾝快步趋出,一庇股坐在丹墀石阶上,紧忙脫靴子。太监宮女侍立在外头,眼见他将冒着烟的臭袜子烂靴垫儿 ![]() 但这样一来,拘谨死板的奏对格局变得松缓活泛了。乾隆听纪昀说了原由,格格笑个不停,又问:“没有烧着吧?炙伤是很疼的。”纪昀疼得倒菗冷气,却笑道:“不妨事。不误给主子当差。”乾隆这时才想起对朱纲道:“这会议与你无⼲,你可以跪安了。你这次调京,没有人告状,不要疑这个疑那个,是朕的裁度。原来云南闹⽔患,你修治洱海还是有功劳的。从前你整治过杨名时,朕原是要流放你去黑龙江的。还是杨名时替你说话,说你懂钱粮、会治⽔。洱海能治好,就是给云南人办一件大好事。现在名时已经谢世,想起他的话,朕不忍再加罪给你,你改任户部尚书,其实这是重用。生出怨气来,对不住朕,也对不住死了的名时——你好生想想——你哭什么?敢是不服么?” “回万岁…”朱纲満脸挂泪,早已离座伏地,连连叩头道“奴才是心里感愧…杨名时是君子,奴才是个小人…”乾隆顿了一下,叹道:“君子与小人,其实只一念之差。执 ![]() ![]() ![]() ![]() 朱纲行礼蹭蹭退了出去。乾隆正想说话,见傅恒呆着脸木偶似地痴坐,便问:“你在想什么?” “奴才在想主子方才的话…”傅恒忙回复道:“方才奴才去刘统勋府,家里摆设、佣人,比不上乡里一个殷实人家。奴才自己似乎太奢侈了——别将来也变成个小人,岂不荒唐?” 众人听了,都是脸上一笑即收。讷亲自问节俭清廉,心地坦然。看自鸣钟时,已过午初,还有许多正经事没有说,⾝子一躬正要说话,乾隆指着杌子道:“你们也都坐下说话吧!”他自己却起⾝下座,在殿中徐徐踱步疏散筋骨。摆着手道:“谈公务吧!” “是!”讷亲正襟危坐,打开记事折儿,说了几处外任州府官调转的事,又讲云南边隅有几个县,多年没有主官赴任,县里只有一两个老衙役主持政务,法政、政民弄得一塌糊涂。接着又谈前年闹灾府县,去年丰收,今年又是大 ![]() ![]() 乾隆听见“民变”二字,停住了脚步,皱眉想了想,问道:“衡臣,卢焯是你的门生,此人到底 ![]() ![]() ![]() “万岁!”讷亲沉思着说道“鄂善、庄友恭还是好的嘛。就是卢焯,案子也并没有了结。奴才还有些想头;抄卢焯的家时只抄出四百多两银子,五万银子原封也没动,他又有折弹子劾杨某。如果卢焯爱钱,他原在尖山坝河工上,每⽇过手银子上万两,要捞个二三十万岂不便当?”傅恒也在沉思,说道:“据我看来,卢焯贪贿还是有的。他得民心,是他还肯办些实事。如今官场上,无官不贪,无事不行贿,只是有些人手段⾼明,我们捉不到证据而已,那些受贿官儿 ①叫歇:在现代,即罢工。肥了,还一点实事不给老百姓办。这样比起来,卢焯还算好的。不然,哪有那么多民众起来替姓卢的叫屈?” 这又是一番道理。殿中君臣听得个个发怔。乾隆突然大笑,说道:“傅老六真独出心裁!吏治刚刚经过雍正爷整顿,到朕手几年,就糟到这份儿上了?朕不信!——今儿不议这事。锁拿卢焯进京,朕亲自问他!”说完,他立即又对自己的自信生了疑,脸上似悲似喜地沉昑一会,慢悠悠地踱着步子回到御座上,说道:“朝廷原说受灾的府县蠲免钱粮,决不要再收什么三成四成的了,仍旧免了。缴⾜今年的就成了。粮食多了,米麦价钱太低,会⾕ ![]() “主子,”讷亲一本正经的脸上绽出笑容“这些县治并不是没有主官,康熙爷手里给他们加俸一倍,雍正爷又加一倍,拿了养廉银到任上走一道,回省城当寓公,等着再选。已经成了规矩了!”乾隆听了不噤 ![]() 乾隆抿着嘴 ![]() “主上。”张廷⽟许多⽇子没有像这样久坐议事了,直了直变得佝偻的 ![]() 乾隆迅速瞟了一眼张廷⽟,心头掠过一丝不快,不知怎的,几个月来,他不像从前那样对张廷⽟一片亲情,总觉得张廷⽟的病不至于就沉重得不能理事,有点倚老卖老似的。此刻看来那満脸的倦容也似乎是做出来的。因此,越发生出一份厌憎。他不冷不热地笑道:“这不是正在集思广益的么?朕询问你们,正为心中有数,焉有不征询六部意见之理?”张廷⽟作了一辈子宰相,什么话音听不出来?⾝子一颤,立刻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忙打起精神躬⾝一揖,说道:“奴才昏聩了,求主子恕过!”乾隆见他紧张,倒觉不过意的,笑着摆手道:“老相国,朕也没说什么嘛。因为朕近⽇就要出巡,大事要有个眉目,你们在京北办事,见人也有个遵循。没有别的意思。” 话虽如此,有此小小不快,众人都没了谈兴。良久,鄂尔泰才道:“天气已经见热。主子平常又喜凉畏热,奴才以为过了秋分,主子再出去为宜。” “朕原打算四月初就成行的,只是皇后病着,不忍远离。”乾隆舒缓地说道“原打算庆复他们打下金川,朕南巡江南,谁知他们就是打不下来!老百姓的事单听员官说不行。照他们说的,人人吃 ![]() 张廷⽟颤巍巍站起来,说道:“奴才真的是老不中用了。十年前,世宗爷在畅舂园驻驾,天天不到四更就起来,骑马走几十里,赶去请安办事。如今说不成,似乎夜一之间就不成了。奴才现在四五天才能进来请一次安,心里很过意不去。” “你们都是出力几十年的人了,朕还和你们计较这些?”乾隆笑着用手挽着张廷⽟徐步出殿,看着鄂尔泰说道:“谁都有老的时候嘛!要能着,就多走动走动,疏散一下筋骨;要是挣扎不动,叫儿子进来代你们请安,朕也能及时知道你们⾝子骨儿结实不结实。”一直搀到殿外滴⽔檐下,又握着鄂尔泰的手,道了几句寒温,目送太监们搀扶着他们出去。良久,却无端又叹息一声。傅恒等三人这才跪安。乾隆一边抬手叫起,一边笑道:“纪晓岚,今⽇殿前当众脚下失火,可谓文坛一大奇闻。——炙烧得伤了没有?”纪昀笑着回道:“奴才三跳两跳就出了殿,现在想着真不可思议!脚踝的⽪肤被灼焦了一些,太监给了些薄荷油涂了,要紧是绝不要紧的,恐怕要当两天铁拐李呢…”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讷亲又道:“奴才进来时分,已安排內务府把秀女们带进来,都跪在御花园月台边等着皇上挑选呢——奴才没想着议事议到这会子才散。皇上是现在去,还是用过膳再去?”乾隆道:“这会子就去吧!卜仁去禀老佛爷一声,请她老人家过目,先选——傅恒和纪昀忙你们的去,有讷亲陪着就成!” 傅恒和纪昀辞了出去。乾隆看看那⽇头,光芒刺目,一阵阵风扑上来,热烘烘的,当即除掉台冠,脫掉瑞罩和金龙褂解去 ![]() 于是君臣二人一同出来,沿永巷向北徐徐散步。此时正是当午,永巷里连一点避⽇的地方也没有,二人被晒得发热流汗,但永巷的风不小,汗随出随⼲,并不觉得气闷。讷亲跟随在乾隆⾝侧,说道:“天已经热了。这风在宮里穿堂过厦,还算是凉的。主子,您不耐热,我们都知道。私下议过几次,还是想请主子暂缓出行。”说罢一叹。 这是真心诚意的劝阻,言语中充満温馨和体贴,乾隆心里一阵感动。也叹息一声,说道:“你们的心朕是知道的,必定想着,世宗爷⾜不出京北一步,天下不是也治得很好的吧?殊不知朕和先帝有所不同。先帝即位时已经年近天命,朕还年轻——他年轻时常年都在外边办差, ![]() ![]() ![]() ![]() ![]() ![]() “这是张飞的话。他不怕冷,你不怕热。真有意思。”乾隆一笑,一边娓娓而言:“你和傅恒也是一冷一热。傅恒是热 ![]() ![]() 他这样一说,讷亲立刻想到方才金殿晤对。乾隆话语中待张廷⽟已见冷淡。他与张廷⽟情谊平淡,但对张廷⽟兢兢业业侍候三代主子,累得灯⼲油尽,是十分敬佩的。如今老了,乾隆带出嫌弃之意,又说到“ ![]() “你不要瞎想 ![]() “纪昀如何?” “纪昀,”乾隆沉昑着说道:“是个文学之士。宰相要气有气量、耐烦,能笼络各方人才,懂经济之道,通用人之理,纪昀似乎够不上。他 ![]() 讷亲不再言声,只低头想心思跟着走路。乾隆见他沉默,微微侧头问道:“你在想什么?” “奴才在想…”讷亲抬起⾎⾊不⾜的脸,微笑道:“要是能永远就这么跟着主子走路说话,该有多好!记得有一⽇主子在雍和宮东书房,奴才从淮安回来,主子问,‘那里⽔灾怎么样?奴才说:‘怀山襄陵。’又问:‘老百姓呢?’奴才说:‘如丧考妣。’主子大骂奴才是个木头人儿,毫无意思。上次和纪昀谈天,他也说:‘人无风趣官多贵,案有琴书家必贫。’文章憎命,那是半点不假。上回傅恒还说,曹寅的孙子在写一部叫做《红楼梦》的稗官小说,写得极好,家却穷得无隔宿之粮。我说那是他的命,还惹得傅恒不⾼兴。” 乾隆听见《红楼梦》三字,想起怡亲王弘晓也曾提起过这部书,遂说道:“稗官野史不⼊大乘之道。但真写得出⾊,也与世风人心大有关联。几时寻一部抄本来给朕看…”正说着,他突然止住了,因为他看见了棠儿,正在御花园门口和內务府堂官赵明义说话。遂招着手儿道:“棠儿,怎么今儿有这么好的兴致,要游御花园?” n6zwW.cOM |
上一章 乾隆皇帝 下一章 ( → ) |
二月河的最新历史小说《乾隆皇帝》由网友提供上传最新章节,逆流中文网只提供乾隆皇帝的存放,我们仅是一个广大网友免费阅读交流的小说平台,尽力最快速更新乾隆皇帝的最新章节,用心做最好的全本小说网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