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皇帝是二月河创作的经典历史小说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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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中文网 > 历史小说 > 乾隆皇帝 作者:二月河 | 书号:42275 时间:2017/9/29 字数:80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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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鲁生一案在南京只过了一堂,鄂善和尹继善便将初审结果报到刑部,按鄂善的想法,刑部急如星火地让各省严加查拿,必定要江南省立即将人犯解往京北。不料刘统勋却按兵不动,几次催问,其答复都是“暂在南京拘押,勿使其死在狱中,听候刑部另行通知。”和尹继善商议,尹继善也模棱两可地说:“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哪门子?关照一下臬司衙门,好生侍候着这个卢鲁生就是。” 鄂善无端地去一趟巡抚衙门,莫名其妙地当了主审官,这个案子竟沾在手上甩不脫,心里只是犯狐疑,连在闱中看卷子都有点心神不宁。尹继善情知这案子后头文章大,自己不愿招惹是非,推给这个不知仕途险恶的鄂善,虽说心里松快,总觉得有点对不住鄂善似的,遂安慰道:“你别为这事胡猜 ![]() “我怕是不怕的。”鄂善皱着眉头道:“他们叫拿人,我们拿住了,有什么说的?我只是不明⽩他们的意思,总觉得这件事背后有文章。等闱场完了,再行文问问,他要还是那样回话,我就要写折弹子劾史贻直和刘统勋。他们这些汉人和我们不一样,再正直的心里也有几道弯弯儿。呸!”尹继善笑道:“看你面儿上温良恭让,心火还不小啊!人家又没叫你纵放钦犯,你弹劾什么?你要心里不踏实,秋闱完了亲自押解卢鲁生到京北,送到刑部,看他们收是不收?”鄂善庒 ![]() 尹继善哈哈大笑,闪眼见有人到隔壁房中缴卷,忙又掩住了,拍着鄂善肩头笑道:“怕人说这个别当官。我们当臣子的,不在君⽗跟前献勤儿,难道到街上给叫化子磕头?吏部的人才不这么想呢,你去给他们送炭敬,给印结局送钱,黑眼珠子只顾盯银子,⾼兴还来不及呢!”几句话说得鄂善一脸愁云都散了。等散了闱,胡 ![]() ![]() ![]() “延清,你们是怎么回事嘛!”鄂善进签押房,一坐下便道“拿住卢鲁生,南京城都轰动了,外头传言说要在南京就地审理。你给的回话又语焉不详。元长我们商量了一下,刚好我到户部催银子,就把人给你带来了。” 刘统勋听着只是笑,亲自给鄂善倒茶,说道:“善公别急,听我说。刑部比你还急呢!”他朝外看看,庒低了嗓子:“皇上不在京北,史部堂也不在京北!”“真的!”鄂善目光霍地一跳:“皇上出巡了?!邸报上怎么没见?”刘统勋点点头,说道:“皇上这次是微服出去。自然邸报上不登。庄亲王、鄂尔泰,还有纪昀、我们衙里的钱度也都跟去了。” “去了哪里?”鄂善脫口而出,见刘统勋笑而不答,立刻意识到不该问这个话,遂改口道:“——我的意思是不知道圣上多久才回来。我这次要提一百多万银子,不请旨,户部断然不敢擅自拨给我的。” 刘统勋摘掉大帽子,抚着剃得发亮的脑门说道:“什么时间回来,我也不知道。就是皇上出去,也只有上书房、军机处的人和九门提督知道,我也是刚刚知道不久。我想,到我这一层知道了,许是皇上快回来了,也许是已经回来,暂时不接见人也是有的。”鄂善听着这话滑得四脚不沾地,心里骂着“泥鳅”却笑道:“这么看来,我是莽撞了。人已经押来, ![]() “下头的话可不是这样。”鄂善道:“你知道卢某只是个千总,芥菜籽大的官儿。谁给他提供了这许多乌七八糟的东西?折子里说的些事,有些连上书房和军机处的人都不知道!这折子又是怎么弄到上书房,堂而皇之地就进呈御览?卢鲁生是有⾝家的人,后头没有靠山,他怎么敢写?又是谁通风报信说已经东窗事发,他竟从云贵迢迢千里一路骗钱逃到江南?” “看来你对刑名并不陌生。”刘统勋一笑“善公,你是主审过他的,你怎么不问个明⽩?他已经招了主罪,这些事他还肯替人瞒着么?” 鄂善被他轻轻一句便问得张口结⾆,直至此时,他才明⽩审询卢鲁生大不相宜。思量着也怨不到尹继善,只好自认晦气。刘统勋倒觉得自己抢⽩得鄂善过于难堪“善公,你忒老实了。审这个案子一点也不难,难在结案。所以不能审,要有圣旨。圣旨要细查严办或是杀一做百,各有各的审法,所以刑部才暂时不接案子。你想,谋主有罪,正⾝有罪,煽惑有罪,传谣有罪,知情不举有罪,细细研究追索,没有二百员官卷到案子里才怪呢!这么大的丑闻,皇上愿不愿暴露天下、但若只问制造伪奏槁,这个案子也算弄清了,一刀杀却了这个二百五千总,也算结案了,是不是?”刘统勋越说,鄂善越是懊悔。转思尹继善和自己同是満人,还不如刘统勋这个汉人待自己诚坦。鄂善想着,竟在椅中一揖,诚挚他说道:“我真正明⽩了,延清你是以诚待友!切盼指教!” “你审询的供录我见了。”刘统勋道“问得恰到火候,没有什么失误。你圣眷这么好,皇上只会夸你的,所以尽可放心。”他见鄂善诚恳求教,心里也自感动,不动声⾊地替鄂善出着主意。“既来了京北,无论如何见见皇上。卢鲁生的案子皇上一定会问的,好生想个条陈奏上去,也就万事大吉了。” 鄂善听了默不言声,盯着刘统勋心里十分感 ![]() 乾隆此刻驻跸在太原县衙。他已经到了十天,连巡抚、将军、提督,并连钦差大臣傅恒、杨嗣景和新来的孙嘉淦,谁也不知道御驾就在城里。 太原县衙门坐落在城西北角,偌大省城中衙门林立, ![]() ![]() 进⼊十月,下了一场冷雨,下到中间便转成了雪,绛红的浓云 ![]() ![]() “哦,下大雪了?”乾隆惊喜得目光一跳“昨晚看那样子,雪落地就化了,还以为下不起来了呢。”待卜义为他束好带子,乾隆双手舒展了一下,到门前拉开了门。一股寒风立刻裹着雪卷进门来,弄得乾隆脸上脖子上都是雪。卜仁、卜义正担心他发作,乾隆却哈哈大笑,说道:“好雪景!”登上鹿⽪油靴便出了门。守在门口的塞楞格已是雪人一般,见乾隆出来,忙拂落了⾝上的雪,不远不近地跟着。 这真是一场好雪。步出衙门,但见一片苍苍茫茫,衙门前平⽇毫不起眼的一汪池塘冻得镜面似的,冰上的雪尘象烟雾一样被风吹得旋舞着,飘 ![]() “是主子!”二人同时一怔,回头看时,乾隆穿着件灰府绸面小羊⽪袍,外头只套了件玫瑰紫已图鲁背心,站在⾼堤风地里看着自己笑,西北风把袍子下摆掀起,辫梢也被撩得老⾼,看去十分精神。二人忙就地打千儿。纪昀陪笑道:“奴才们原说赏雪昑诗的;因败了兴头,就成了这副猥琐模样…”乾隆笑着下堤。问道:“好端端的,怎么会败了兴致?”钱度用手遥指对岸远处,说道:“主子,请看!” 乾隆顺着他指的地方望去,顿时脸⾊沉了下来,他也没了兴致——隔岸一箭远近原来有一排低矮的小茅屋,夜一大雪全都庒塌了。他嘘着眼看,几个妇女抱着孩子坐在废墟旁的箱笼上,男人们有气无力地用铁锹在翻弄着房土,似乎在寻找什么,隐隐还传来孩子呛 ![]() ![]() “主子,”纪昀在旁慑嚅道:“要不然让奴才出面,去周济一下?” 乾隆没有回答,转⾝便走,他的脸⾊越发变得 ![]() “你也是个朝廷命官!”庄亲王见乾隆脸⾊不好,遂训斥那县令“这么张张惶惶的,成什么体统!”那县令看看这些住在自己衙里的“人物”一个也不认得,料定一个也惹不起,十分尴尬地站起⾝来,红着脸低头答道:“是,大人!卑职盂浪了…那边房子被雪庒塌,有个老大太被庒在下面,这里没衙役,我去调了几个人帮他们收拾一下。这个天,年年冻死人、饿死人,我虽然不是他们的⽗⺟官,我衙门口的事还该料理一下的。”鄂尔泰道:“谁也没说你料理这事不应该嘛!是说你的气质,急脚猫似的,不成话!” 乾隆瞥了允禄和鄂尔泰一眼,气⾊已经变得平和,说道:“他是我们东家,強宾不庒主,你们不要犯混。”遂转脸问那县令道:“你是太原县衙的?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话,卑职王振中。” “哦,王振中…”乾隆仿佛记得,却再想不出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思量着笑道:“看来你还算爱民,晓得民疾如丧,不是自己职分里的事也肯管。不错。” 王振中没有想到这个天天出去的年轻“客商”比这两个老头子的“官”还大,怔了一下才道:“官是一回事,管又是一回事。这种事不是官也是不能袖手旁观的。乌纱帽儿戴得上也摘得了,心在自己⾝上嘛。不瞒大人,我走得这么急,是想赶紧吃点东西下乡去——”他抬头看了看天,说道:“我最怕这天儿,就这么没完没了地下!这种天是给吃 ![]() “此所谓大王之风与庶人之风不同。”乾隆喟然叹道:“难得你这片恻隐之心。去忙你的吧。晚间回来,我亲自过去看你。”乾隆说罢便带着允禄四个人回到东院花厅。 从奇寒的风雪地里回到屋里,几个人顿时觉得浑⾝暖烘烘的,雪光映着窗纸,照得屋里通明雪亮。虽说多少有点炭火气,比起外头,还是令人感到⾝心舒泰。乾隆脫换了 ![]() ![]() “这也不奇怪。”允禄在旁道:“杨嗣景和喀尔钦的哥哥是同年进士,和萨哈谅的侄子又是儿女亲家。我看他的意思,是想把责任推到下头。这个喀尔吉善平⽇人缘儿也平常,不定有人串供,异口同声说是受了他的指使才多收银两平兑⼊库的。秀才们的事更难讲,喀尔吉善拿到了喀尔钦受贿的收条,但喀尔钦又说这是喀尔吉善事先的嘱托,设陷害人。又拿出了喀尔吉善雍正九年制科给他写的关说人情信为证。据我看,这个案子里原被告,竟是一窝子分赃不匀的墨吏,內讧了。” 纪昀听允禄的话“洪桐县无好人”怎么听都象是要包容的意思。轻咳一声道:“喀尔吉善从前有打关节说人情的劣迹,似应另案处置。‘关说’与贿卖不是一个罪。藩库对账,多收平⼊是实,五万多银子被截扣在巡抚衙门;喀尔钦的收条也拿在喀尔吉善手中。这样的案子算得是铁证如山,怎么就断不下来呢?”钱度笑道:“王爷说的分赃不匀起內讧,我看也是有的。” “昨儿是钱度去臬司衙门看审的吧?”乾隆问道“孙嘉淦仍旧一言不发?”“是。”钱度忙道:“到过堂快完时,孙嘉淦说了一句‘这案子不宜再拖,三天內一定要结案。所有⼲证人等明儿准备证词,后天我要问话。”后来还和杨嗣景说笑了几句,当时看热闹的人 ![]() 纪购忙一躬⾝,说道:“开始傅恒不见我。拿出军机处的关防都不管用,没办法我只好说是奉圣谕特从京北来的。我把主子要问的话都问了。傅恒说是喀尔吉善拿到赃证来见他,他说,‘只要证据扎实,你可以和他们拼官司。主子断不容这类事的。’上奏之后喀尔吉善又去见过几次,傅恒都要他咬紧牙关。主子的圣旨到,喀尔吉善就没再来,傅恒也就不见客了。”纪昀迟疑了一下,又道:“不过傅恒也说喀尔吉善平⽇首鼠两端,是官场混子,他还说如果孙嘉淦也不能秉公处置,他就要出面了。” “事情的起因果然是傅恒。”乾隆笑道:“傅恒平定了黑查山,重新安排几个县的缺,他选的几个人,都被萨哈谅否定了。萨哈谅生恐那里再起 ![]() 纪昀看了看乾隆脸⾊,说道:“山西措置匪区确实没有章法,换了臣是傅恒也难忍受。如今世面上传着个笑话,说临县有一家子闹狐祟,丢砖、拆瓦撒土怪叫,弄得举家不安。请了个道士来镇,那道士使法把狐狸精收进葫芦里。狐狸在葫芦里还大嚷:‘我是“盗户”你们敢这么待我!’”几句诙谐语,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好,就这样吧。”乾隆笑着说道“今天大雪,也没处打探消息。去几个戈什哈看着巡抚衙门和藩司学政衙门的动静,我们这边放假一⽇,那个叫王什么中的是个好官,十六叔记着,下文给吏部,晋他太原知府。纪昀把军机处转来的奏折拿来,把刘统勋昨⽇递来的密折也带过来——你们散了吧。” “扎!” 一时,纪昀便从东偏房抱了一大叠子文卷过来,呈在乾隆面前。因乾隆没有叫退,便不言声退到火龙边跪下,将两只脚紧紧抵住火龙取暖——他的靴子已经 ![]() 乾隆却理会不到这些,只端坐着看各地的请安折子和晴雨报。因见山东、直隶、河南都报了“大瑞雪”河南且有“数十年未见之大瑞雪,麦收‘八十三场雨’,托主子如天宏福,明岁丰收可望”的话头,便濡了朱砂批道: 军机处:转河南、山东、直隶,山西亦有大雪。此诚可喜。然此等天气,寒贫无屋者亦可悯怜。着各地司、牧着意巡查,勿使有所冻馁。伤天之和亦甚可惧。 接着又看刘统勋的本子,却是一篇洋洋万言的文章。文章里提到:“从云贵总督处查到卢鲁生的奏稿附片”“发往军机处,竟失丢了总督的原奏”;“此案还牵扯到江西、湖广、湖南、四川和贵州,一共六省”;“四十二名员官曾传看过这个伪奏稿”“惟是何人主使,如今尚待审理”乾隆看完,下了炕来回踱步,见纪昀低头跪着只是咂嘴儿,便问道:“你是怎么了!就这么一会儿你就侍候不了?” “臣…”纪昀眨巴着眼睛道“臣这会子烟瘾犯了。臣是有名的‘纪大烟锅子’。” 乾隆不噤一笑,说道“朕还知道你不甚吃五⾕,是有名的‘纪大⾁盆子’。这会子他们都不在,朕就破例允你菗袋烟。”纪昀喜得连连叩头,从怀里取出草巴菰袋子,又取出一个用得明光锃亮的铜烟锅,⾜有拳头来大,装満了烟,打着火,深深昅了一口,惬意地噴了出来,说道:“主子真是仁德之君!”乾隆看他那副馋相,不噤呵呵一笑“好,这么点恩,换来个‘仁君’称号,朕也值。” 外边的雪下得很大,屋里静得能听到雪片落地的沙沙声,哨风吹得南窗上的纸忽而鼓起忽而凹陷。乾隆沉昑许久,才道:“纪昀,你觉得伪奏稿一案和山西两案,哪个要紧?” “自然是山西这案子要紧。”纪昀不假思索他说道。“山西案子是社稷之患,伪稿一案是疥癣之疾。主上圣明,亲赴山西,臣由衷钦佩!”“社稷之患、疥癣之疾…”乾隆喃喃咀嚼着这个譬喻,目光一亮回到炕上,在刘统勋的奏折上疾书道: “此案深查数月之久,仍不得主谋,尔之无能可见一斑。 这一笔便留下了将来继续追索的余地。他心思灵动,笔锋一转,又批道: 然此案与曾静之一案实有所异。朕之诛曾静者,为其诬蔑圣祖及先皇考。朕之不 ![]() 写完,満意地放下笔,将朱批过的折子递给纪昀,笑道:“你烟瘾过⾜了没有?把这几份折子立刻驿传到张廷⽟处理办!” 纪昀接过批本还没说话,忽然一阵嘈杂的吵嚷声从西边正院里传来,似乎有一个女子在诉说什么。乾隆叫过卜仁道:“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卜仁答应一声出去,片刻问便转回来禀道:“主子,这个女的是太原县令的女儿。他⽗亲下乡视察,中途被臬司衙门带了去,说是萨哈谅一案,他是要紧的证人,要留在监所,预备会审时作证。我们在这里住久了,女子大约看出什么风⾊,所以闯院要申诉告状。”正说着,那女子提⾼嗓门儿和太监吵嚷: “王爷?皇上也住过我们家!” 纪昀和乾隆听得不噤一怔 N6zWW.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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