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编绘图今古奇观是陈志平创作的经典历史小说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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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中文网 > 历史小说 > 新编绘图今古奇观 作者:陈志平 | 书号:39871 时间:2017/9/8 字数:12710 |
上一章 第三十六卷 滕大尹鬼断家私 下一章 ( → ) | |
⽟树庭前诸谢,紫荆花下三田;埙篪和好弟兄贤,⽗⺟心中![]() ![]() 这首词,名为《西江月》,是劝人家弟兄和睦的。且说如今三教经典,都是教人为善的。儒教有十三经、六经、五经,释教有诸品《大蔵金经》,道教有《南华冲虚经》,及诸品蔵经,盈箱満案,千言万语,看来都是赘疣。依我说,要做好人,只消个两字经,是“孝悌”两个字。那两字经中,又只消理会一个字,是个“孝”字。假如孝顺⽗⺟的,见⽗⺟所爱者亦爱之,⽗⺟所敬者亦敬之,何况兄弟行中,同气连枝,想到⽗⺟⾝上去,那有不和不睦之理?就是家私田产,总是⽗⺟挣来的,分什么尔我?较什么肥瘠?假如你生于穷汉之家,分文没得承受,少不得自家挽起眉⽑,挣扎过活。见成有田有地,兀自争多嫌寡,动不动推说爹娘偏爱,分受不均。 那爹娘在九泉之下,他心上必然不乐。此岂是孝子所为?所以古人说得好,道是:“难得者兄弟,易得者田地。”怎么是难得者兄弟?且说人生在世,至亲的莫如爹娘;爹娘养下我来时节,极早已是壮年了,况且爹娘怎守得我同去?也只好半世相处。再说至爱的莫如夫妇,⽩头相守,极是长久的了; 然未做亲以前,你张我李,各门各户,也空着幼年一段。只有兄弟们,生于一家,从幼相随到老,有事共商,有难共救,真象手⾜一般,何等情谊!譬如良田美产,今⽇弃了,明⽇又可挣得来的;若失了个弟兄,分明割了一手,折了一⾜,乃终⾝缺陷。说到此地,岂不是“难得者兄弟,易得者田地”? 若是为田地上坏了手⾜亲情,到不如穷汉⾚光光没得承受,反为⼲净,省了许多是非口⾆。 如今在下说一节国朝的故事,乃是“滕大尹鬼断家私” 这节故事,是劝人重义轻财,休忘了“孝悌”两字经。看官们,或是有弟兄没弟兄,都不关在下之事,各人自去摸着心头,学好做人便了。正是: 善人听说心中刺,恶人听说耳边风。 话说国朝永乐年间,北直顺天府香河县,有个倪太守,双名守谦,字益之,家累千金,肥田美宅。夫人陈氏,单生一子,名曰善继,长大婚娶之后,陈夫人⾝故。倪太守罢官鳏居,虽然年老,只落得精神健旺。凡收租放债之事,件件关心,不肯安闲享用。其年七十九岁,倪善继对老子说道: “‘人生七十古来稀’。⽗亲今年七十九,明年八十齐头了,何不把家事 ![]() 在一⽇,管一⽇。替你心,替你力。挣些利钱穿共吃;直待两脚壁立直,那时不关我事得。 每年十月间,倪太守亲往庄上收租,整月的住下。庄户人家,肥 ![]() 发同漆黑,眼若波明。纤纤十指似栽葱,曲曲双眉如抹黛。随常布帛,俏⾝躯赛著绫罗;点景野花,美丰仪不须钗钿。五短⾝才偏有趣,二八年纪正当时。 倪太守老兴 ![]() ![]() ![]() ![]() 恩爱莫忘今夜好,风流不减少年时。 过了三朝,唤个轿子,抬那梅氏回宅,与儿子媳妇相见。 阖宅男妇,都来磕头,称为“小 ![]() ![]() ![]() ![]() ![]() ![]() ![]() ![]() 咱们只不作准他,莫要奉承透了,讨他做大起来,明⽇咱们颠倒受他呕气。”夫 ![]() ![]() 过了两个月,梅氏得了⾝孕,瞒着众人,只有老公知道。 一⽇三,三⽇九,挨到十月満⾜,生下一个小孩儿出来,举家大惊。这⽇正是九月九⽇,侞名取做重 ![]() 光陰似箭,不觉又是一年。重 ![]() 虽然口中不语,心內未免有些不⾜之意。自古道:“子孝⽗心宽。”那倪善继平⽇做人,又贪又狠,一心只怕小孩子长大起来,分了他一股家私,所以不肯认做兄弟,予先捏恶话谣言,⽇后好布摆他⺟子。那倪太守是读书做官的人,这个关窍怎不明⽩?只恨自家老了,等不及重 ![]() 看了这点小孩子,好生疼他;又看了梅氏小小年纪,好生怜他。常时想一会,闷一会,恼一会,又懊悔一会。 再过四年,小孩子长成五岁。老子见他伶俐,又忒会顽耍,要送他馆中上学。取个学名,哥哥叫善继,他就叫善述。 拣个好⽇,备了果酒,领他去拜师⽗。那师⽗就是倪太守请在家里教孙儿的,小叔侄两个同馆上学,两得其便。谁知倪善继与做爹的不是一条心肠,他见那孩子取名善述,与己排行,先自不象意了;又与他儿子同学读书,到要儿子叫他叔叔,从小叫惯了,后来就被他欺庒,不如唤了儿子出来,另从个师⽗罢。当时将儿子唤出,只推有病,连⽇不到馆中。倪太守初时只道是真病,过了几⽇,只听得师⽗说:“大令郞另聘了个先生,分做两个学堂,不知何意?”倪太守不听犹可,听了此言,不觉大怒,就要寻大儿子,问其缘故。又想道: “天生恁般逆种,与他说也没⼲,由他罢了。”含了一口闷气,回到房中,偶然脚慢,绊着门槛一跌。梅氏慌忙扶起,搀到醉翁 ![]() ![]() ![]() 倪太守自知病笃,唤大儿子到面前,取出簿子一本,家中田地屋宅及人头帐目总数,都在上面,吩咐道:“善述年方五岁,⾐服尚要人照管,梅氏又年少,也未必能管家,若分家私与他,也是枉然,如今尽数 ![]() ![]() “虽然如此,自古道:‘子无嫡庶。’忒杀厚薄不均,被人笑话。” 倪太守道:“我也顾他不得了。你年纪正小,趁我未死,将孩子嘱付善继,待我去世后,多则一年,少则半载,尽你心中拣择个好头脑,自去图下半世受用,莫要在他们⾝边讨气吃。” 梅氏道:“说那里话!奴家也是儒门之女,妇人从一而终,况又有了这小孩儿,怎割舍得抛他?好歹要守在这孩子⾝边的。” 倪太守道:“你果然肯守志终⾝么?莫非⽇久生悔?”梅氏就发起大誓来。倪太守道:“你若立志果坚,莫愁⺟子没得过活。” 便向枕边摸出一件东西来, ![]() “要这小轴儿何用?”倪太守道:“这是我的行乐图,其中自有奥妙。你可悄地收蔵,休露人目,直待孩子年长。善继不肯看顾他,你也只含蔵于心。等得个贤明有司官来,你却将此轴去诉理,述我遗命,求他细细推详,自然有个处分,尽够你⺟子二人受用。”梅氏收了轴子。话休絮烦,倪太守又延了数⽇,夜一痰厥,叫唤不醒,呜呼哀哉死了。享年八十四岁。 正是: 三寸气在千般用,一⽇无常万事休。 早知九泉将不去,作家辛苦着何由? 且说倪善继得了家私簿,又讨了各仓各库钥匙,每⽇只去查点家财杂物,那有功夫走到⽗亲房里问安?直等呜呼之后,梅氏差丫鬟去报知凶信,夫 ![]() 幸得⾐衾棺椁,诸事都是预办下的,不要倪善继费心。殡殓成服后,梅氏和小孩子两口守着孝堂,早暮啼哭,寸步不离。 善继只是点名应客,全无哀痛之意。七中便择⽇安葬,回丧之夜,就把梅氏房中,倾箱倒箧,只怕⽗亲存下些私房银两在內,梅氏乖巧,恐怕收去了他的行乐图,把自己原嫁来的两只箱笼,到先开了,提出几件穿旧⾐裳,教他夫 ![]() ![]() ![]() 任是泥人应堕泪,从教铁汉也酸心。 次早,倪善继又唤个做屋匠来,看这房子,要行重新改造,与自家儿子做亲。将梅氏⺟子,搬到后园三间杂屋內牺⾝,只与他四脚小 ![]() ![]() ![]() 光陰似箭,善述不觉长成一十四岁。原来梅氏平生谨慎,从前之事,在儿子面前,一字也不提,只怕娃子家口滑,引出是非,无益有损。守得一十四岁时,他 ![]() ![]() 特来寻哥哥讨匹绢去,做⾐服穿。”善继道:“你要⾐服穿,自与娘讨。”善述道:“老爹爹家私是哥哥管,不是娘管。”善继听说“家私”二字,题目来得大了,便红着脸问道:“这句话,是那个教你说的?你今⽇来讨⾐服穿,还是来争家私?”善述道:“家私少不得有⽇分析,今⽇先要件⾐服,装装体面。”善继道:“你这般野种,要什么体面!老爹爹纵有万贯家私,自有嫡子嫡孙,⼲你野种庇事!你今⽇是听了甚人撺掇,到此讨野火吃?莫要惹着我 ![]() ![]() ![]() 少年嫠妇拥遗孤,食薄⾐单百事无。 只为家庭缺孝友,同枝一树判荣枯。 梅氏左思右量,恐怕善继蔵怒,到遗使女进去致意,说小生学不晓世事,冲撞长兄,招个不是。善继兀自怒气不息,次⽇侵早,邀几个族人在家,取出⽗亲亲笔分关,请梅氏⺟子到来,公同看了,便道:“尊亲长在上,不是善继不肯养他⺟子,要捻他出去,只因善述昨天与我争取家私,发许多说话,诚恐⽇后长大,说话一发多了,今⽇分析他⺟子出外居住。东庄住房一所,田五十八亩,都是遵依老爹爹遗命,毫不敢自专,伏乞尊亲长作证。”这伙亲族,平昔晓得善继做人厉害,又且⽗亲亲笔遗嘱,那个还肯多嘴,做闲冤家?都将好看的话儿来说。那奉承善继的说道:“‘千金难买士人笔’,照依分关,再没话了。”就是那可怜善述⺟子的,也只说道: “‘男子不吃分时饭,女子不着嫁时⾐’。多少⽩手成家的,如今有屋住,有田种,不算没 ![]() 梅氏料道在园屋居住,不是了⽇,只得听凭分析,同孩儿谢了众亲长,拜别了祠堂,辞了善继夫妇,教人搬了几件旧家伙,和那原嫁来的两只箱笼,雇了口牲骑坐,来到东庄屋內。只见荒草満地,屋瓦稀疏,是多年不休整的,上漏下 ![]() ![]() ![]() ‘家私不论尊卑。’⺟亲何不告官申理?厚薄凭官府判断,到无怨心。”梅氏被孩儿提起线索,便将十年来隐下衷情,都说出来道:“我儿休疑分关之语,这正是你⽗亲之笔。他道你年小,恐怕被做哥的暗算,所以把家私都断与他,以安其心。临终之⽇,只与我行乐图一轴,再三嘱付:其中含蔵哑谜,直待贤明有司在任,送他详审,包你⺟子两口,有得过活,不致贫苦。”善述道:“既有此事,何不早说?行乐图在那里?快取来与孩儿一看。”梅氏开了箱儿,取出一个布包来。开解包袱,里面又有一重油纸封裹着。拆了封,展开那一尺阔三尺长的小轴儿,挂在椅上,⺟子一齐下拜。梅氏通陈道:“村庄香烛不便,乞恕亵慢。”善述拜罢,起来仔细看时,乃是一个生像。乌纱⽩发,画得丰采如生,怀中抱着婴儿,一只手指着地下。揣摩了半晌,全然不解,只得依旧收卷包蔵,心下好生烦闷。 过了数⽇,善述到前村要访个师⽗讲解,偶从关王庙前经过,只见一伙村人,抬着猪羊大礼,祭赛关圣。善述立住脚头看时,又见一个过路的老者,拄了一 ![]() 同甲中,有个赵裁,是第一手针线,常在人家做夜作,整⽇不归家的。忽一⽇出去了,月余不归。老婆刘氏,央人四处寻觅,并无踪迹。又过了数⽇,河內浮出一个尸首,头都打破的。地方报与官府,有人认出⾐服,正是那赵裁。赵裁出门前一⽇,曾与小人酒后争句闲话,一时发怒,打到他家,毁了他几件家私,这是有的。谁知他老婆把这桩人命告了小人,前任漆知县,听信一面之词,将小人问成死罪。同甲不行举首,连累他们都有了罪名。小人无处申冤,在狱三载。幸遇新任滕爷,他虽乡科出⾝,甚是明⽩。小人因他 ![]() ![]() ![]() ‘我说出情弊,叫你心服:既然放本盘利,难道再没第二个托得,恰好都借与赵裁?必是平昔间与他 ![]() ![]() ![]() ![]() ![]() 一幅画图蔵哑谜,千金家事仗搜寻。 只因嫠妇儿孤苦,费尽神明大尹心。 不提梅氏⺟子回家,且说滕大尹放告已毕,退归私衙,取那一尺阔三尺长的小轴,看是倪太守行乐图,一手抱个婴孩,一手指着地下。推详了半⽇,想道:“这个婴孩就是倪善述,不消说了。那一手指地,莫非要有司官念他地下之情,替他出力么?’又想道:“他既有亲笔分关,官府也难做主了。他说轴中含蔵哑谜,必然还有个道理。若我断不出此事,枉自聪明一世。”每⽇退堂,便将画图展玩,千思万想。如此数⽇,只是不解。 也是这事合当明⽩,自然生出机会来。一⽇午饭后,又去看那轴子。丫鬟送茶来吃,将一手去接茶瓯,偶然失挫,泼了些茶,把轴子沾 ![]() 老夫官居五马,寿逾八旬,死在旦夕,亦无所恨。但孽子善述,方年周岁,急未成立。嫡善继素缺孝友,⽇后恐为所戕。新置大宅二所,及一切田产,悉以授继。惟左偏旧小屋,可分与述。此屋虽小,室中左壁埋银五千,作五坛;右壁埋银五千,金一千,作六坛,可以准田园之额。后有贤明有司主断者,述儿奉酬⽩金三百两。八十一翁倪守谦亲笔。 年月⽇花押原来这行乐图,是倪太守八十一岁上,与小孩子做周岁时,预先做下的。古人云“知子莫若⽗”信不虚也。滕大尹最有机变的人,看见开着许多金银,未免垂涎之意。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差人密拿倪善继来见我,自有话说。” 却说倪善继,独占家私,心満意⾜,⽇⽇在家中快乐。忽见县差奉着手批拘唤,时刻不容停留,善继推阻不得,只得相随到县。正直大尹升堂理事,差人禀道:“倪善继已拿到了。” 大尹唤到案前问道:“你就是倪太守的长子么?”善继应道: “小人正是。”大尹道:“你庶⺟梅氏,有状告你,说你逐⺟逐弟,占产占房。此事真么?”倪善继道:“庶弟善述,在小人⾝边,从幼抚养大的。近⽇他⺟子自要分居,小人并不曾逐他。其家产一节,都是⽗亲临终,亲笔分析定的,小人并不敢有违。”大尹道:“你⽗亲亲笔在那里?”善继道:“见在家中,容小人取来呈览。”大尹道:“他状词內告有家产万贯,非同小可。遗笔真伪,也未可知。念你是缙绅之后,且不难为你。明⽇可唤齐梅氏⺟子,我亲到你家查阅家私。若厚薄果然不均,自有公道,难以私情而论。”喝教皂快押出善继,就去拘集梅氏⺟子,明⽇一同听审。公差得了善继的东道,放他回家去讫,自往东庄拘人去了。 再说善继听见官府口气利害,好生惊恐。论起家私,其实全未分析,单单持着⽗亲分关执照,千钧之力,须要亲族见证方好。连夜将银两分送三 ![]() ![]() 诗人有诗云: 休嫌庶⺟妄兴词,自是为兄意太私。 今⽇将银买三 ![]() 且说梅氏见县差拘唤,已知县主与他做主。过了夜一,次⽇侵早,⺟子二人,先到县中,去见滕大尹。大尹道:“怜你儿孤寡妇,自然该替你说法。但闻得善继执得有亡⽗亲笔分关,这怎么处?”梅氏道:“分关虽写得有,却是保全孩子之计,非出亡夫本心。恩相只看家私簿上数目,自然明⽩。”大尹道:“常言道:‘清官难断家事。’我如今管你⺟子一生⾐食充⾜,你也休做十分大望。”梅氏谢道:“若得免于饥寒⾜矣,岂望与善继同作富家郞乎?” 滕大尹吩咐梅氏⺟子,先到善继家伺候。倪善继早已打扫厅堂,堂上设一把虎⽪ ![]() 等不多时,只听得远远喝道之声,料是县主来了,善继整顿⾐帽 ![]() ![]() ![]() ![]() ![]() ![]() “令夫人将家产事告到晚生手时,此事端的如何?”说罢,便作倾听之状。良久,乃摇首吐⾆道:“长公子太不良了。”静听一会,又自说道:“教次公子何以存活?”停一会,又说道: “右偏小屋,存何活计?”又连声道:“领教,领教。”又停一时,说道:“这项也 ![]() 只见滕大尹立起⾝来,东看西看问道:“倪爷那里去了?” 门子禀道:“没见什么倪爷?”滕大尹道:“有此怪事!”唤善继问道:“方才令尊老先生,亲在门外相 ![]() 滕大尹道:“方才长长的⾝儿,瘦瘦的脸儿,⾼颧骨,细眼睛,长眉大耳,朗朗的三牙须,银也似⽩的,纱帽皂靴,红袍金带,可是倪老先生模样么?”吓得众人一⾝冷汗,都跪下道: “正是他生前模样。”大尹道“如何忽然不见了?他说家中有两处大厅堂,又东边旧存下一所小屋,可是有的?”善继也不敢隐瞒,只得承认道:“有的。”大尹道:“且到东边小屋去一看,自有话说。”众人见大尹半⽇自言自语,说得活龙活现,分明是倪太守模样,都信道倪太守真个出现了,人人吐⾆,个个惊心。谁知都是滕大尹的巧言,他是看了行乐图,依照小像说来,何曾有半句是真话?有诗为证: 圣贤自是空题目,惟有鬼神不敢触。 莫非大尹假装词,逆子如何肯心服? 倪善继引路,众人随着大尹,来到东偏旧屋內。这旧屋是倪太守未得第时所居,自从造了大厅大堂,把旧屋空着,只做个仓厅,堆积些零碎米麦在內,留下一房家人。看见大尹前后走了一遍,到正屋中坐下,向善继道:“你⽗亲果是有灵,家中事体,备细与我说了,教我主张,这所旧宅子与善述,你意下何如?”善继叩头道:“但凭恩台明断。”大尹讨家私簿子细细看了,连声道:“也好个大家事。”看到后面遗笔分关,大笑道:“你家老先生自家写定的,方才却又在我面前,说善继许多不是,这个老先儿也是没主意的。”唤倪善继过来,既然分关写定,这些田园帐目,一一给你,善述不许妄争。”梅氏暗暗叫苦,方 ![]() 大尹道:“你两人一言为定,各无翻悔。众人既是亲族,都来做个证见。方才倪老先生当面嘱付说:‘此屋左壁下埋银五千两,作五坛,当与次儿。’”善继不信,禀道:“若果然有此,即使万金,亦是兄弟的,小人并不敢争执。”大尹道:“你就争执时,我也不准。”便教手下讨锄头铁锹等器,梅氏⺟子作眼,率领民壮,往东壁下掘开墙基,果然埋下五个大坛。发起来时,坛中満満的,都是光银子。把一坛银子,上秤称时,算来该是六十二-半,刚刚一千两⾜数。众人看见,无不惊讶。善继益发信真了:若非⽗亲陰灵出现,面诉县主,这个蔵银,我们尚且不知,县主那里知道?只见滕大尹叫把五坛银子,一字儿摆在自家面前,又吩咐梅氏道:“右壁还有五坛,亦是五千之数。更有一坛金子,方才倪老先生有命,送我作酬谢之意,我不敢当,他再三相強,我只得领了。”梅氏同善述叩头说道:“左壁五千,已出望外;若右壁更有,敢不依先人之命。”大尹道:“我何以知之?据你家老先生是恁般说,想不是虚话。”再教人发掘西壁,果然六个大坛,五坛是银,一坛是金。善继看着许多⻩⽩之物,眼里都放出火来,恨不得抢他一锭。只是有言在前,一字也不敢开口。滕大尹写个照贴,给与善述为照,就将这房家人,判与善述⺟子。梅氏同善述不胜之喜,一同叩头拜谢。善继満肚不乐,也只得磕几个头,勉強说句“多谢恩台主张”大尹判几张封⽪,将一坛金子封了,放在自己轿前,抬回衙內,落得受用。众人都认道真个倪太守许下酬谢他的,反以为理之当然,那个敢道个不字?这正叫做“鹬蚌相持,渔人得利”若是倪善继存心忠厚,兄弟和睦,肯将家私平等分析,这千两⻩金,弟兄大家该五百两,怎到得滕大尹之手?⽩⽩里作成了别人,自己还讨得气闷,又加个不孝不悌之名,千算万计,何曾算计他人? 只算计得自家而已。 闲话休提。再说梅氏⺟子,次⽇又到县衙拜谢滕大尹。大尹已将行乐图取去遗笔,重新裱过,给还梅氏收领。梅氏⺟子方悟行乐图上,一手指地,乃指地下所蔵之金银也。此时有了这十坛银子,一般置买田园,遂成富室。后来善述娶 ![]() ![]() 从来天道有何私?堪笑倪郞心太痴。 忍以嫡兄欺庶⺟,却教死⽗算生儿。 轴中蔵字非无意,壁下埋金属有司。 何似存些公道好,不生争竞不兴词—— N6zWw.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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