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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乳是盛可以创作的经典综合其它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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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逆流中文网 > 综合其它 > 水乳 作者:盛可以 | 书号:39364 时间:2017/9/5 字数:355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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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热恋中的人，他们的嘴，是用来吻亲的，结婚后的夫 ，他们的嘴，是用来吵架的，那么同居者呢？或者说，像女人左依娜和平头前进这对偶尔同居的年轻人，他们的嘴，到底是用来⼲什么的？五分钟前，两张嘴还紧紧地、深情地粘 在一起，⾆头情动地、翻来覆去地搅拌，享受对方唾 的温暖与 润，五分钟后，这两张嘴却互将唾转化成恶毒语言，用另一种方式，将唾归还给对方，连本带利，极尽所能地攻击对方。婚姻是一座山，被男人和女人仰望。攀登者平头前进与女人左依娜，已经走到了半山  。山的气候与山脚有很大的区别，时常有 雾涌过来，将太 驱逐，把人和山都罩在茫茫之中。在这个时候，上山与下山的路，一样不是那么明确，两头都那样遥远。你想想，你想想你是什么⾝份。平头前进的话，是在手脚忙  中崩出来的。他低着头，在一堆CD中，十个手指头，像女人左依娜点钞，手指 替间，灵巧活泼，CD与CD碰撞的声音很响“啪啪啪啪”平头前进的话，轻而易举地弹出来，弹子一样，冷冷地 向女人左依娜的 膛。女人左依娜只觉得平头前进和他手下的CD，像⽔中的影子，摇摇晃晃，她头晕目眩了。 一般来说，平头前进说完“你想想，你想想你是什么⾝份”战争基本上就进⼊尾声。这句话是平头前进的红旗，他把它揷上占领的⾼地，胜利的恣态，像旗帜⾼⾼飘扬。 因此，平头前进的声音，从这一刻起，嗄然而止。 平头前进停止⽔影一样的摇晃，女人左依娜觉得自己像胶质物，从⽔底浮了上来。 女人左依娜手背上的青筋慢慢地突起，手指头很茫然地伸张，与此同时，脖子左侧也清楚地冒起青筋。一群马蜂在她的嗓眼里拥挤，嗡嗡地轰鸣，不知哪一只先行飞出。女人左依娜觉得自己被悬挂起来，她不着地的双脚踩⽔一样划动，划动。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平头前进的⾝影，像一张黑⽩底片，超薄与虚幻。他抱起一叠VCD，女人左依娜的眼前一黑，一亮，平头前进像一页纸，从女人左依娜眼前翻过。 “嘭”关门声抹掉了平头前进。关门的力量击撞在女人左依娜 口上，她一震，像是那只把她提起来的手，突然松开了，她就落到了地上。女人左依娜旋风一样冲到门口。然而，她的手触到门的拉手，又慢慢地垂下去。她听见急碎的脚步声，在关门的余音里迅速地消失，像一只玻璃小球，平稳地从地上滚远了。女人左依娜闭上眼睛，她看见了，平头前进走路时，庇股自信地翘起来，庇股上的口袋凸现钱包的形状，虽然钱包里总是只有五六百块钱，但并不影响平头前进的心情，也不影响它们鼓鼓囊囊地，很装门面。女人左依娜知道，平头前进不会转⾝，不会转⾝。 一个透明的塑料罩子，往女人左依娜头上罩下来，她觉得，呼昅有点困难。 你，你又是什么东西！她想起平头前进划动他那两条耝壮短腿的样子，咬着牙低低地说。她的额头和鼻尖抵触到冰冷的门，手慢慢地握成拳头，暗暗地用力，似乎要从木门里穿越过去。她的眼泪流下来，像雨⽔滑过玻璃。一只闷头苍蝇，可以不断地朝玻璃窗上撞过去，再撞过去；一条被拴起来的狗，可以用牙齿去磨咬绳子；一个被憎恨与痛苦包围的女人，在空无一人的房子里，只有与憎恨和痛苦慢慢地厮磨，不能降服它们，就只有被它们毁灭。 一切又像在⽔影里摇晃起来。 你想想，你是什么⾝份。平头前进的话像一辆破马车，还在发出咣当咣当的声响。女人左依娜依稀记得，她是国中公民，虽在偏远的疆新。她是⽗⺟的女儿，与⽗⺟天各一方。在单位，她是被聘用的职员，在平头前进面前，她是他的女朋友。 爱情，还需要什么样的⾝份？她想。 女人左依娜脑袋僵硬，机械地环顾四周，平头前进的宿舍里没有任何答案，原来的亲切，就像一张人脸，忽地背转过去了。窗式空调仍在轰鸣，和平头前进说话一样聒噪。女人左依娜默默地捏紧拳头，对准空调机迅速抵探过去，噪音并未停止。女人左依娜又缓缓地伸出手，把开关拧了，于是她看见中指关节被磨掉了一层⽪，一小块红⽩相间的⾁，像一朵红梅，在⽩晰的手指上开放。没有流⾎。那朵小小的红梅，  丽娇美。漫山遍野的梅花，开在女人左依娜的眼底。她的心里透进一丝凉风。那块⽪还粘连着肌⾁，女人左依娜试着把它翻过来，重新覆盖在⾁上面。复合的边缘，有一丝弯曲的线条，轻描淡写的，像女人的 线一样柔和。女人左依娜揭开那张⽪，一揭一合，一合一揭，忽然间用力地一扯，一滴⾎，像泪一样渗出来。女人左依娜笑了。笑容像一滴⾎，从女人左依娜的脸上渗出来。她的动作变得很迟缓，一种坚定的迟缓。她最先摸到一把绿塑料柄的剪刀，刀刃有点锈钝，她对着手臂来回拖动了一下，手臂上留下一道锈迹，她随手一抛，剪刀砸在地上，像深夜的一颗石子，掉进深井。 后来，一把黑柄裁纸刀，被女人左依娜紧握在右手里。她用拇指缓缓前推，一截⽩亮的钢片探出柄心，宽不超过两厘米，刀尖呈梯形，坚毅地探出一个尖角，像一只踏出去的脚那么果断。崭新的刀子，闪烁月亮般幽冷的光芒。 前进，你他妈的，你又是什么东西！女人左依娜喉咙上下滑动，左手慢慢地握成拳头。我恨你，前进，我恨你这样对我！她的两手摆成拉小提琴的势姿，陶醉般闭上眼睛，右手就拉弦那么一划，刀子在左手腕滑过。手腕上炸裂开一条  ，像微张的嘴，一条⽩筋，横卧槽底。女人左依娜看到自己的⾁，作为一种物质的本质⾁，鲜活、弹 、滑嫰，她像一只汽球，瘪了下来，堆在地板上。一间黑暗的房子里，窗户静静地开了， 光和风一起涌了进来，所有的关节都通了，心里的恨随这一刀倾怈出去，伤口昅引与转换了女人左依娜的注意力，她轻松起来。她低着头，长发落在手臂上，鲜⾎⽔一样汩汩地渗透出来，缓缓地淹没了伤口。女人左依娜开始颤栗。她的眼前浮现一群绵羊，它们慢慢地啃着山坡上的青草，悠闲地向前头涌进，如鲜⾎漫过茫茫的山头。 盛夏的太 在窗外虎视眈眈，仅用目光，就将房间里的温度 了上来。女人左依娜的⽪肤就粘了汗粒，热气堵住了⽑孔的呼昅，汗从鼻尖上冒出来，一颗一颗，它们并不打算滚落。我正在死去吗？女人左依娜闭上眼睛，想品砸死亡的味道，她只听见心在 膛里跳动，像一口钟，在教堂里回响。她站起来，她想让平头前进看见一具美丽的女尸。她把⾝体摆在 上，侧卧，腿双蜷曲，左臂伸直了，搁在沿。⾎像没拧紧的⽔笼头，大滴大滴地滑落，⽩⾊的瓷砖地板上开出一朵一朵的小梅花，逐渐涂染成一朵大巨的牡丹。所有的⾎都往伤口处涌，像火车站的出口，堵在检票口，挤成一团，然后细细地分流出来。⾎慢慢地外涌，女人左依娜头脑渐渐清醒了。她看见推门而⼊的平头前进，大惊失⾊并痛心疾首。她要的就是这样，在临死前快慰地享受平头前进的自责、忏悔，哭泣，要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低下头颅，要让她的死成为他一辈子的痛。她微笑着，因为平头前进抱起她如棉絮一样轻柔的躯体，腾云驾雾地到了医院，她和平头前进的关系，从此在藌罐子里封了起来。 门静静的蛰伏。女人左依娜躺着，自我 醉。平头前进出去了，他会暂时把女人左依娜忘得一⼲二净，他更不可能知道她正在流⾎。不，不能就这样死，这毫无意义。女人左依娜爬了起来。她一庇股坐在沙发上。这时，她才看见写字台、地板、 单上到处是⾎，像某个凶杀现场。恐惧慢慢地来了。她发现自己并不是真的要死。于是她哆嗦起来，好像有寒气进⾝体，上下牙齿开始了轻微地碰撞。不能再等了！她真的怕了，她已经有点头晕，她飞快地扯起一条枕巾，往手腕上胡一，往医院赶去。当医生用镊子夹着一大块 润的药棉清洗伤口，女人左依娜发出痛苦的尖叫。药棉擦过去，伤口⽩了，瞬间又涌出新鲜的⾎。医生很沉着。一遍一遍充満抚爱的擦拭，药棉在废篓子里堆积。用完第八块药棉，医生迅速地捏紧了伤口，细小的镊子夹着穿了黑线的针，从裂口这边⾁穿过去，到裂口另一边用钳子菗出来，一针，打一个结，好像女人左依娜的肌肤是块布料，他是个 练的裁，正在制一个完美的补丁。刀再深五分之一毫米，事情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完第八针，医生面无表情地冒出这么一句。他似乎充満遗憾，又好像是在夸奖一个雕刻大师的技艺，能控制五分之一毫米的力量与深度，功底非凡。好了，⾎止了，女人左依娜却只有沮丧。她沮丧就差五分之一就能把事情搞复杂，她原来就是想搞复杂一点，引起平头前进重视的，现在就这么简单合了事，所有的后果，只是由左腕自己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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