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客行是金庸创作的经典武侠小说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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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中文网 > 武侠小说 > 侠客行 作者:金庸 | 书号:2114 时间:2016/10/5 字数:209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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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乘轿子行了数里,转⼊小路。抬轿之人只要脚步稍慢,轿中马鞭挥出,刷刷几下,重重打在前面的轿夫背上,在前的轿夫不敢慢步,在后的轿夫也只得跟着飞奔,几名官差跟随在后。又奔了四五里路,轿中人才道:“好啦,停下来。”四名轿夫如得大赦,气![]() 他向几名官差喝道:“回去向你们的狗官说,今⽇之事,不得声张。我只要听到什么声息,把你们的脑袋瓜子都摘了下来,把狗官的官印拿去丢在⻩河里。” 几名官差连连哈 ![]() 谢烟客一笑,说道:“这⽩老儿使剑不用刀。”那官差道:“是,是!那姓⽩的凶犯手持青钢剑,在那卖烧饼的老儿⾝上刺了进去。侯监集上,人人都是瞧得清清楚楚的。” 谢烟客暗暗好笑,心想威德先生⽩自在真要杀吴道通,又用得着什么兵器?当下也不再去理会官差,左手携着小丐,右手拿着石清夫妇的黑⽩双剑,扬长而去,心下甚是得意。 原来他带走那小丐后,总是疑心石清夫妇和雪山派弟子有什么对己不利的图谋,奔出数里,将小丐点倒后丢在草丛之中,又悄悄回来偷听,他武功比之石清等人⾼出甚多,伏在树后,竟连石清、闵柔这等大行家也没察觉,耿万钟他们更加不用说了。他听明原委,却与己全然无⼲,见石清将双剑 ![]() ![]() 谢烟客携着小丐,只向僻静处行去,来到一条小河边上,见四下无人,放下小丐的手,子套闵柔的⽩剑在他颈中一比,厉声问道:“你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若有半句虚言,立即把你杀了。”说着挥起⽩剑,擦的一声轻响,将⾝旁一株小树砍为两段。半截树⼲连枝带叶掉在河中,顺⽔飘去。 那小丐结结巴巴的道:“我…我…什么…指使…我…”谢烟客取出玄铁令,喝问:“是谁 ![]() 谢烟客大怒,左掌反手便向他脸颊击了过去,手背将要碰到他的面⽪,突然想起自己当年发过的毒誓,决不可以一指之力加害于将玄铁令 ![]() ![]() 小丐道:“我在地下拣个烧饼吃,咬了一口,险…险…险些儿咬崩了我牙齿…” 谢烟客心想:“莫非吴道通那厮将此令蔵在烧饼之中?”但转念又想:“天下有那等碰巧之事?那厮得了此令,真比自己 ![]() 谢烟客凝视小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小丐道:“我…我叫狗杂种。”谢烟客大奇,问道:“什么?你叫狗杂种?”小丐道:“是啊,我妈妈叫我狗杂种。” 谢烟客一年之中也难得笑上几次,听小丐那么说,忍不住捧腹大笑,心道:“世上替孩子取个 ![]() 那小丐见他大笑,便也跟着他嘻嘻而笑。 谢烟客忍笑又问:“你爸爸叫什么名字?”小丐头摇道:“我爸爸?我…我没爸爸。”谢烟客道:“那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小丐道:“就是我,我妈妈,还有阿⻩。”谢烟客道:“阿⻩是什么人?”小丐道:“阿⻩是一条⻩狗。我妈妈不见了,我出来寻妈妈,阿⻩跟在我后面,后来它肚子饿了,走开去找东西吃,也不见了,我找来找去找不到。” 谢烟客心道:“原来是个傻小子,看来他得到这枚玄铁令当真全是碰巧。我叫他来求我一件小事,应了昔年此誓,那就完了。”问道:“你想求我…”下面“什么事”三字还没出口,突然缩住,心想:“这傻小子倘若要我替他去找妈妈,甚至要我找那只阿⻩,却到那里去找?他妈妈定是跟人跑了,那只阿⻩多半给人家杀来吃了,这样的难题可千万不能惹上⾝来。要我去杀十个八个武林⾼手,可比找他那只阿⻩容易得多。”微一沉昑,已有计较,说道:“很好,我对你说,不论有谁叫你向我说什么话,你都不可说,要不然我立即便砍下你的头来。知不知道?”那小丐将玄铁令 ![]() 小丐点头道:“是了。”谢烟客不放心,又问:“你记不记得?是什么了?”小丐道:“你说,有人叫我来向你说什么话,我不可开口,我说一句话,你就杀我头。”谢烟客道:“不错,傻小子倒也没傻到家,记心倒好,倘使真是个⽩痴,却也难弄。你跟我来。” 当下又从僻静处走上大路,来到路旁一间小面店中。谢烟客习了两个馒头,张口便吃,斜眼看那小丐。他慢慢咀嚼馒头,连声赞美:“真好吃,味道好极!”左手拿着另外那个馒头,在小丐面前幌来幌去,心想:“这小叫化向人乞食惯了的,见我吃馒头,焉有不馋涎 ![]() 那知小丐眼望馒头,不住的口咽唾沫,却始终不出口乞讨。谢烟客等得颇不耐烦,一个馒头已吃完了,第二个馒头又送到口边,正要再向蒸笼中去拿一个,小丐忽然向店主人道:“我也吃两个馒头。”伸手向蒸笼去拿。 店主人眼望谢烟客,瞧他是否认数,谢烟客心下一喜,点了点头,心想:“待会那店家向你要钱,瞧你求不求我?”只见小丐吃了一个,又是一个,一共吃了四个,才道:“ ![]() 谢烟客吃了两个,便不再吃,问店主人道:“多少钱?”那店家道:“两文钱一个,六个馒头,一共十二文。”谢烟客道:“不,各人吃的,由各人给钱。我吃两个,给四文钱便是。”伸手⼊怀,去摸铜钱。这一摸却摸了个空,原来⽇间在汴梁城里喝酒,将银子和铜钱都使光了,⾝上虽带得不少金叶子,去忘了在汴梁兑换碎银,这路旁小店,又怎兑换得出?正感为难,那小丐忽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 ![]() 谢烟客一怔,道:“什么?要你请客?”那小丐笑道:“你没钱,我有钱,请你吃几个馒头,打什么紧?”那店家也大感惊奇,找了几块碎争子,几串铜钱。那小丐揣在怀里,瞧着谢烟客,等他吩咐。 谢烟客不噤苦笑,心想:“谢某狷介成 ![]() 谢烟客又不噤苦笑,心道:“你竟将我当作是吃⽩食之人。”问道:“你这银子是那里偷来的?”小丐道:“怎么偷来的?刚才那个穿⽩⾐服的观音娘娘太太给我的。”谢烟客道:“穿⽩⾐服的观音娘娘太太?”随即明⽩是闵柔,心想:“这女子婆婆妈妈,可坏了我的事。” 两人并肩而行,走出数十丈,谢烟客提起闵柔的那口⽩剑,道:“这剑锋利得很,刚才我轻轻一剑,便将树砍断了,你喜不喜 ![]() ![]() 谢烟客菗出黑剑,随手挥出,将道旁一株大树拦 ![]() 谢烟客呸了一声,说道:“狗杂种,你倒 ![]() ![]() 谢烟客大怒,脸上青气一闪,举掌便要向那小丐天灵盖击落,待见到他天真烂漫的神气,随即收掌,心想:“我怎能以一指加于他⾝?何况他既不懂什么是义气,便不是故意来讥刺我了。”说道:“我怎么不讲义气?我当然讲义气。”小丐问道:“讲义气好不好?”谢烟客道:“好得很啊,讲义气自然是好事。”小丐道:“我知道啦,做好事的是好人,做坏事的是坏人,你老是做好事,因此是个大大的好人。” 这句话若是出于旁人之口,谢烟客认定必是讥讽,想也不想,举掌便将他打死了。他一生之中,从来没人说过他是“好人”虽然偶尔也做几件好事,却是兴之所至,随手而为,与生平所做坏事相较,这寥寥几件好事简直微不⾜道,这时听那小丐说得语气真诚,不免大有啼笑皆非之感,心道:“这小家伙说话颠颠蠢蠢,既说我不讲义气,又说我是个大大的好人。这些话若给我的对头在旁听见了,岂不成为武林中的笑柄?谢某这张脸往那里搁去?须得乘早了结此事,别再跟他胡 ![]() 那小丐既不要黑⽩双剑,谢烟客取出一块青布包袱将双剑包了,负在背上,寻思:“引他向我求什么好?”正沉昑间,忽见道旁三株枣树,结満了红红的大枣子,指着枣子说道:“这里的枣子很好。”眼见三株枣树都⾼,只须那小丐求自己采枣,便算是求恳过了,不料那小丐道:“大好人,你想吃枣子,是不是?” 谢烟客奇道:“什么大好人?”小丐道:“你是大大的好人,我便叫你大好人。”谢烟客脸一沉,道:“谁说我是好人来着?”小丐道:“不是好人,便是坏人,那么我叫你大坏人。”谢烟客道:“我也不是大坏人。”小丐道:“这倒奇了,叠不是好人,又不是坏人,啊,是了,你不是人!”谢烟客大怒,喝道:“你说什么?”小丐道:“你本事很大,是不是神仙?”谢烟客道:“不是!”语气已不似先前严峻,跟着道:“胡说八道!” 小丐摇了头摇,自言自语:“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可不知是什么。”突然奔到枣树底下,双手抱住树⼲,两脚撑了几下,便爬上了树。 谢烟客见他虽不会武功,爬树的⾝手却极灵活,只见他拣着最大的枣子,不住采着往怀中塞去,片刻间 ![]() 谢烟客不去理他,吃了几枚枣子,清甜多汁,的是上品,心想:“他没来求我,反而变成了我去求他。”说道:“你想不想知道我是谁?你只须求我一声,说:‘请你跟我说,你到底是谁?你是不是神仙菩萨?’我便跟你说。” 小丐头摇道:“我不求人家的。”谢烟客心中一凛,忙问:“为什么不求人?”小丐道:“我妈妈常跟我说:‘狗杂种,你这一生一世,可别去求人家什么。人家心中想给你,你不用求,人家自然会给你;人家不肯的,你便苦苦哀求也是无用,反而惹得人家讨厌。’我妈妈有时吃香的甜的东西,倘若我问她要,她非但不给,反而狠狠打我一顿,骂我:‘狗杂种,你求我⼲什么?⼲么不求你那个娇滴滴的小 ![]() 谢烟客道:“‘娇滴滴的小 ![]() 谢烟客又是奇怪,又是失望,心想:“这小家伙倘若真是什么也不向我乞求,当年这个心愿如何完法?他的⺟亲只怕是个颠婆,怎么儿子向她讨食物吃便要挨打?她骂什么‘娇滴滴的小 ![]() 小丐头摇道:“我从来不讨,人家给我,我就拿了。有时候人家不给,他一个转⾝没留神,我也拿了,赶快溜走。”谢烟客淡淡一笑,道:“那你不是小叫化,你是小贼人!”小丐问道:“什么叫小贼?”谢烟客道:“你真的不懂呢?还是装傻?”小丐道:“我当然真的不懂,才问你啦。什么叫装傻?” 谢烟客向他脸上瞧了几眼,见他虽満脸污泥,一双眼睛却晶亮漆黑,全无愚蠢之态,道:“你又不是三岁娃娃,活到十几岁啦,怎地什么事也不懂?” 小丐道:“我妈妈不爱跟我说话,她说见到了我就讨厌,常常十天八天不理我,我只好跟阿⻩去说话了。阿⻩只会听,不会说,它又不会跟我说什么是小贼、什么是装傻。” 谢烟客见他目光中毫无狡谲之⾊,心想:“这小子不是绕弯子骂我吧?”又问:“那你不会去和邻居说话?”小丐道:“什么叫邻居?”谢烟客好生厌烦,说道:“住在你家附近的人,就是邻居了。”小丐道:“住在我家附近的?嗯,共有十一株大松树,树上有许多松鼠、草里有山 ![]() 小丐道:“我一直在山上家里,走不下来,除了妈妈之外就没跟人说过话。前几天妈妈不见了,我找妈妈时从山上掉了下来,后来阿⻩又不见了,我问人家,我妈妈那里去了,阿⻩那里去了,人家说不知道。那算不算说话?” 谢烟客心道:“原来你在荒山上住了一辈子,你⺟亲又不来睬你,难怪这也不懂,那也不懂。”便道:“那也算说话吧。那你又怎知道银子能买馒头吃?”小丐道:“我见人家买过的。你没银子,我有银子,你想要,是不是?我给你好了。”从怀中取出那几块碎银子来递给他。谢烟客头摇道:“我不要。”心想:“这小子浑浑沌沌,倒不是个小气的家伙。”说了这一阵子话,渐感放心,相信他不是别人安排了来对付自己的圈套。 只听小丐又问:“你刚才说我不是小叫化,是小贼。到底我是小叫化呢,还是小贼?”谢烟客微微一笑,道:“你向人家讨吃的,讨银子,人家肯给才给你,你便是小叫化。倘若你不理人家肯不肯给,偷偷的伸手拿了,那便是小贼了。” 那小丐侧头想了一会,道:“我从来不向人家讨东西,不管人家肯不肯给,就拿来吃了,那么我是小贼。是了,你是老贼。” 谢烟客吃一惊,怒道:“什么,你叫我什么?” 小丐道:“你难道不是老贼?这两把剑人家明明不肯给你,你却去抢了来,你不是小孩子,自然是老贼了。” 谢烟客不怒反笑,说道:“‘小贼’两个字是骂人的话,‘老贼’也是骂人的话,你不能随便骂我。”小丐道:“那你怎么骂我?”谢烟客笑道:“好,我也不骂你。你不是小叫化,也不是小贼,我叫你小娃娃,你就叫我老伯伯。”小丐头摇道:“我不叫小娃娃,我叫狗杂种。”谢烟客道:“狗杂种的名字不好听,你妈妈可以叫你,别人可不能叫你。你妈妈也真奇怪,怎么叫自己的儿子做狗杂种?” 小丐道:“狗杂种为什么不好?我的阿⻩就是只狗。他陪着我,我就快活,好像你陪着我一样。不过我跟阿⻩说话,它只会汪汪的叫,你却也会说话。”说着便伸手在谢烟客背上摸抚几下,落手轻柔,神态和蔼,便像是摸抚狗儿的背⽑一般。 谢烟客将一股內劲运到了背上,那小丐全⾝一震,犹似摸到了一块烧红的⾚炭,急忙放开手, ![]() ![]() 小丐手抚 ![]() 这一来,谢烟客纵然乖戾,见他对自己一片真诚,便也不再运內力伤他,说道:“我好端端的,生什么病?你瞧,我不是退烧了么?”说着拿过他小手来,在自己额头摸了摸。 小丐一摸之下,觉他额头凉印印地,急道:“啊啦,老伯伯,你快死了!”谢烟客怒道:“胡说八道,我怎么快死了?”小丐道:“我妈妈有一次生病,也是这么又发烧又发冷,她不住叫:‘我要死了,快死了,没良心的,我还是死了的好!’后来果然险些死了,在 ![]() 两人向着东南方走了一阵,小丐望望天上烈⽇,忽然走到路旁去采了七八张大树叶。谢烟客只道他小孩喜玩,也不加理睬,那知他将这些树叶编织成了一顶帽子, ![]() ![]() 谢烟客给他闹得啼笑皆非,不忍拂他一番好意,便把树叶帽儿戴在头上。炎 ![]() 不久来到一处小市镇上,那小丐道:“你没钱,这病说不定是饿坏了的,咱们上饭馆子去吃个 ![]() ![]() 店小二大喜,忙吩咐厨房烹煮 ![]() 谢烟客心想:“这小子虽不懂事,却是天生豪慡,看来人也不蠢,若加好好调处,倒可成为武林中一把好手。”转念又想:“唉,世人忘恩负义的多,我那畜生徒弟资质之佳,世上难逢,可是他害得我还不够?怎么又生收徒之念?”一想到他那孽徒,登时怒气上冲,将两斤⽩酒喝⼲,吃了些菜肴,说道:“走吧!” 那小丐道:“老伯伯,你好了吗?”谢烟客道:“好啦!”心想:“这会儿你银子花光了,再要吃饭,非得求我不可。咱们找个大市镇,把金叶子兑了再说。” 当下两人离了市镇,又向东行。谢烟客问道:“小娃娃,你妈妈姓什么?她跟你说过没有?”小丐道:“妈妈就是妈妈了,妈妈也有姓的么?”谢烟客道:“当然啦,人人都是有姓的。”小丐道:“那么我姓什么?”谢烟客道:“我就是不知道。狗杂种太难听,要不要我给你取个姓名?” 倘若小丐说道:“请你给我取个姓名吧?”那就算求他了,随便给他取个姓名,便完心愿。不料小丐道:“你爱给我取名,那也好。不过就怕妈妈不喜 ![]() 便在此时,只听得左首前面树林之中传来叮叮几下兵刃相 ![]() ![]() 两人在树外瞧去,只见林中有四人纵跃起伏,恶斗方酣,乃是三人夹攻一人。被围攻的是个红面老者,⽩发拂 ![]() ![]() 谢烟客见大悲老人已然受伤,⾝上点点鲜⾎不住溅将出来,双掌翻飞,仍是十分勇猛。他绕着一株大树东闪西避,藉着大树以招架三人的兵刃,左手擒拿,右手或拳或掌,运劲推带,牵引三人的兵刃自行碰撞。谢烟客不噤起了幸灾乐祸之意:“大悲老儿枉自平⽇称雄逞強,今⽇虎落平 ![]() 那道人的链子锤常常绕过大树,去击打大悲老人的侧面,丑汉子则臂力甚強,鬼头刀使将开来,风声呼呼。谢烟客暗暗心惊:“我许久没涉⾜江湖,中原武林中几时出了这几个人物?怎么这三人的招数门派我竟一个也认不出来。若非是这三把好手,大悲老人也不至败得如此狼狈。” 只听那道人嘶哑着嗓子道:“⽩鲸岛主,我们长乐帮跟你原无仇怨。我们司徒帮主仰慕你是号人物,好意以礼相聘,邀你⼊帮,你何必口出恶言,辱骂我们帮主?你只须答应加盟本帮,咱们立即便是好兄弟、好朋友,前事一概不究。又何必苦苦支撑,⽩⽩送了 ![]() 谢烟客听到他最后这句话时, ![]() 只听大悲老人怒道:“我堂堂好男儿,岂肯与你们这些无聇之徒为伍?我宁可手接‘赏善罚恶令’,去死在侠客岛上,要我加盟为非作歹的恶徒琊帮,却万万不能。”左手倏地伸出,抓向那丑汉子肩头。 谢烟客暗叫:“好一招‘虎爪手’!”这一招去势极快,那丑汉子沉肩相避,还是慢了少些,已被大悲老人五指抓住了肩头。只听得嗤的一声,那丑汉子右肩肩头的⾐服被扯了一大块,肩头鲜⾎淋漓,竟被抓下了一大片⾁来。那三人大怒,加紧招数。 谢烟客暗暗称异:“长乐帮是什么帮会?帮中既有这样的⾼手在內,我怎么从没听见过它的名头?多半是新近才创立的。司徒帮主又是什么人了?难道便是‘东霸天’司徒横?武林中姓司徒的好手,除司徒横之外可没第二人了。” 但见四人越斗越狠。那丑汉子狂吼一声,挥刀横扫过去。大悲老人侧⾝避开,向那道人打出一拳,刷的一声响,丑汉的鬼头刀已深深砍⼊树⼲之中,运力急拔,一时竟拔不出来。大悲老人右肘疾沉,向他 ![]() 大悲老人在这三名好手围攻下苦苦去撑,已知无悻,他苦斗之中,眼观八方,隐约见到树后蔵得有人,料想又是敌人。眼前三人已无法打发,何况对方更来援兵?眼前三个敌手之中,以那丑脸的汉子武功最弱,唯有先行除去一人,才有脫⾝之机,是以这一下肘锤使⾜了九成力道。 但听得砰的一声,肘锤已击中那丑汉子 ![]() 这一下变起不意,那小丐忍不住“咦”的一声惊呼,当那三人围这老人时,他心中已大为不平,眼见那老人受制,更是惊怒 ![]() 只听那瘦子冷冷的道:“⽩鲸岛主,敬酒不吃吃罚酒,现下可降了我长乐帮吧?”大悲老人圆睁双眼,怒喝:“你既知我是⽩鲸岛岛主,难道我⽩鲸岛上有屈膝投降的懦夫?”用力一挣,宁可废了左肩,也要挣脫长剑,与那瘦子拚命。 那道人右手一挥,链子锤飞出,钢链在大悲老人⾝上绕了数匝,砰的一响,锤头重重撞上他 ![]() 那小丐再也忍不住,急冲而出,叫道:“喂,你们三个坏人,怎么一起打一个好人?” 谢烟客眉头一皱,心想:“这娃娃去惹事了。”随即心下喜 ![]() 只见那小丐奔到树旁,挡在大悲老人⾝前,叫道:“你们可不能再难为这老伯伯。” 那瘦子先前已察觉⾝后有人,见这少年奔跑之时⾝上全无武功,却如此大胆,定是受人指使,心想:“我吓吓这小鬼,谅他⾝后之人不会不出来。”伸手拔下了嵌在树⼲上的鬼头刀,喝道:“小鬼头,是谁叫你来管老子的闲事?我要杀这老家伙了,你滚不滚开?”扬起大刀,作势横砍。 那小丐道:“这老伯伯是好人,你们都是坏人,我一定帮好人。你砍好了,我当然不滚开。”他⺟亲心情较好之时,偶尔也说些故事给他听,故事中必有好人坏人,在那小孩子心中,帮好人打坏人,乃是天经地义之事。 那瘦子怒道:“你认得他么?怎知他是好人?” 那小丐道:“老伯伯说你们是什么恶徒琊帮,死也不肯跟你们作一道,你们自然是坏人了。”转过⾝去,伸手要解那 ![]() 那道人反手出掌,拍的一响,只打得那小丐头昏眼花,左边脸颊登时⾼⾼肿起,五 ![]() 那小丐实不知天⾼地厚。昨⽇侯监集上金刀寨人众围攻吴道通,一来他不知吴道通是好人还是坏人,二来这几人在屋顶恶斗,吴道通从屋顶摔下便给那⾼个儿双钩刺⼊腹小,否则说不定他当时便要出来⼲预,至于是否会危及自⾝,他是庒 ![]() 那瘦子见这小丐有恃无恐、毫不畏惧的模样,心下登即起疑:“这小鬼到底仗了什么大靠山,居然敢在长乐帮的香主面前罗唣?”侧⾝向大树后望去时,瞥眼见到谢烟客清癯的形相,登时想起一个人来:“这人与江湖上所说的玄铁令主人、摩天居士谢烟客有些相似,莫非是他?”当下举起鬼头刀,喝道:“我不知你是什么来历,不知你师长门派,你来捣 ![]() 那道人 ![]() 大悲老人 ![]() ![]() ![]() ![]() 那瘦子寻思:“这小娃娃来得极是古怪,那树后之人也不知是不是谢烟客,我们犯不着多结冤家,但若给这小娃娃几句话一说便即退走,岂不是显得咱长乐帮怕了人家?”当即举起鬼头刀,说道:“好,小娃娃,我来试你一试,我连砍你三十六刀,你若是一动也不动,我便算服了你。你怕不怕?” 小丐道:“你接连砍我三十六刀,我自然怕。”瘦子道:“你怕了便好,那么快给我走吧。”小丐道:“我心里怕,可是我偏偏就不走。”瘦子大拇指一翘,道:“好,有骨气,看刀!”飕的一刀从他头顶掠了过去。 谢烟客在树后看得清楚,见那瘦子这刀横砍,刀势轻灵,使的全是腕上之力,乃是以剑术运刀,虽不知他这一招什么名堂,但见一柄沉重的鬼头刀在他手中使来,轻飘飘地犹如无物,刀刃齐着那小丐的头⽪贴⾁掠过,登时削下他一大片头发来。那小丐竟十分硬朗, ![]() 但见刀光闪烁呑吐,犹似灵蛇游走,左一刀右一刀,刀刀不离那小丐的头顶,头发纷纷而下,堪堪砍到三十二刀,那瘦子一声叱喝,鬼头刀自上而下直劈,嗤的一声,将那小丐的右手⾐袖削下了一片,接着又将他左袖削下一片,接着左边 ![]() ![]() ![]() 谢烟客见他以剑使刀,三十六招连绵圆转,竟没有半分破绽,不由得心下暗暗喝采,待见他收招时以前刀柄撞了大悲老人的死⽳,心道:“此人下手好辣!”只见那小丐一头蓬蓬松松的 ![]() 适才这三十二刀在小丐头顶削过,他一半固然是竭力硬 ![]() ![]() 那道人和那丑脸汉子齐声喝采:“米香主,好剑法!”那瘦子笑道:“冲着小朋友这份肝胆,今⽇咱们便让他一步!两位兄弟,这便走吧!”那道人和丑脸汉子见大悲老人吃了这一刀柄后,气息奄奄,转眼便死,当下取了兵刃,迈步便行。丑脸汉子脚步蹒跚,受伤着实不轻。那瘦子伸右掌往树上推去,嚓的一响,深⼊树⼲尺许的长剑被他掌力震 ![]() 谢烟客寻思:“原来这瘦子姓米,是长乐帮的香主,他露这两手功夫,显然是耍给我看的。此人剑法轻灵狠辣,兼而有之,但比之玄素庄石清夫妇尚颇不如,凭这手功夫便想在我面前逞威风吗?嘿嘿!”依着他平素脾气,这姓米的露这两手功夫,在自己面前炫耀,定要上前教训教训他,对方若是稍有不敬,便即顺手杀了,只是玄铁令的心愿未了,实不愿在此刻多惹事端,当下只是冷眼旁观,始终隐忍不出。 那小丐向大悲老人道:“老伯伯,我来给你包好了伤口。”拾起自己给那瘦子削下的⾐袖,要去给大悲老人包扎肩头的剑伤。 大悲老人双目紧闭,说道:“不…不用了!我袋里…有些泥人儿…给了你…你吧…”一句话没说完,脑袋突然垂落,便已死去,一个⾼大的⾝子慢慢滑向树 ![]() 小丐惊叫:“老伯伯,老伯伯!”伸手去扶,却见大悲老人缩成一团,动也不动了。 谢烟客走近⾝来,问道:“他临死时说些什么?”小丐道:“他说…他说…他袋里有些什么泥人儿,都给了我。” 谢烟客心想:“大悲老人是武林中一个代怪杰,武学修为,跟我也差不了多少。此人⾝边说不定有些什么要紧物事。”但他自视甚⾼,决不愿在死人⾝边去拿什么东西,就算明知大悲老人⾝怀希世奇珍,他也是掉头不顾而去,说道:“是他给你的,你就拿了吧。”小丐问道:“是他给的,我拿了是不是小贼?”谢烟客笑道:“不是小贼。” 小丐伸手到大悲老人⾐袋中掏摸,取出一只木盒,还有几锭银子,七八枚生満了刺的暗器,几封书信,似乎还有一张绘着图形的地图。谢烟客很想瞧瞧书信中写什么,是幅什么样的地图,但自觉只要一沾了手,便失却武林⾼人的⾝分,是以忍手不动。 只见小丐已打开了木盒,盒中垫着棉花,并列着三排泥制玩偶,每排六个,共是一十八个。玩偶制作精巧,每个都是裸体的男人,⽪肤上涂了⽩垩,画満了一条条红线,更有无数黑点,都是脉络和⽳道的方位。谢烟客一看,便知这些玩偶⾝上画的是一套內功图谱,心想:“大悲老儿临死时做个空头人情,你便是不送他,小孩儿在你尸⾝上找到,岂有不拿去玩儿的?” 那小丐见到这许多泥人儿,十分喜 ![]() 谢烟客心想:“大悲老儿虽然和我不睦,但总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总不能让他暴骨荒野!”说道:“你的老朋友死了,不将他埋了?”小丐道:“是,是。可怎么埋法?”谢烟客淡淡的道:“你有力气,便给他挖个坑;没力气,将泥巴石块堆在他⾝上就完了。” 小丐道:“这里没锄头,挖不来坑。”当下去搬些泥土石块、树枝树叶,将大悲老人的尸⾝盖没了。他年小力弱,勉強将尸体掩盖完毕,已累得満⾝大汗。 谢烟客站在一旁,始终没出手相助,待他好容易完工,便道:“走吧!”小丐道:“到那里去?我累得很,不跟你走啦!”谢烟客道:“为什么不跟我走?” 小丐道:“我要去找妈妈,找阿⻩。” 谢烟客微微心惊:“这娃娃始终还没求过我一句话,若是不肯跟我走,倒是一件为难之事,我又不能用強,硬拉着他。有了,昔年我誓言只说对 ![]() 谢烟客心道:“多说无益,好在他还没有开口正式恳求,否则要我去给他找寻⺟亲和那条狗子,可是件天大的难事。”握住他右手,说道:“咱们得走快些。”小丐刚应得一声:“是!”便似腾⾝而起,⾝不由主的给他拉着飞步而行,连叫:“有趣,有趣!”只觉得凉风扑面,⾝旁树木迅速倒退,不绝口的称赞:“老伯伯,你拉着我跑得这样快!” 走到天黑,也不知奔行了多少里路,已到了一处深山之中,谢烟客松开了手。 那小丐只觉腿双酸软,⾝子摇幌了两下,登时坐倒在地。只坐得片刻,两只脚板大痛起来,又过半晌,只见双脚又红又肿,他惊呼:“老伯伯,我的脚肿起来了。” 谢烟客道:“你若求我给你医,我立时使你双脚不肿不痛。”小丐道:“你如肯给我治好,我自然多谢你啦。”谢烟客眉头一皱,道:“你当真从来不肯开口向人乞求?”小丐道:“你若肯给我治,用不着我来求,否则我求也无用。”谢烟客道:“怎么无用?”小丐道:“你倘若不肯治,我心里难过,脚上又痛:说不定要哭一声。倘若你是不会治,反而让你心里难过。”谢烟客哼了一声,道:“我心里从来不难过!小叫化,便在这里睡吧!”随即心想:“这娃娃既不开口向人求乞,可不能叫他作‘小叫化’。” 那少年靠在一株树上,双⾜虽痛,但奔跑了半⽇,疲累难当,不多时便即沉沉睡去,连肚饿也忘了。谢烟客却跃到树顶安睡,只盼半夜里有一只野兽过来,将这少年咬死吃了,给他解了一个难题。岂知夜一之中,连野兔也没一只经过。 次⽇清晨,谢烟客心道:“我只有带他到摩天崖去,他若出口求我一伯轻而易举之事,那是他的运气,否则好歹也设法取了他的 ![]() ![]() 谢烟客道:“怎么啦?”盼他出口说:“咱们歇一会儿吧。”岂料他却道:“没什么,脚底有点儿痛,咱们走吧。”谢烟客奈何他不得,怒气渐增,拉着他急步疾行。 谢烟客不停南行,经过市镇之时,随手在饼铺饭店中抓些 ![]() 如此数⽇,直到第六⽇,尽是在崇山峻岭中奔行,那少年虽然不会武功,在谢烟客提携之下,居然也硬撑了下来。谢烟客只盼他出口求告休息,却始终不能如愿,到得后来,心下也不噤有些佩服他的硬朗。 又奔了一⽇,山道愈益险陡,那少年再也攀援不上,谢烟客只得将他负在背上,在悬崖峭壁间纵跃而上。那少年只看得心惊⾁跳,有时到了真正惊险之处,只有闭目不看。 这⽇午间,谢烟客攀到了一处笔立的山峰之下,手挽从山峰上垂下的一 ![]() ![]() 那少年四下张望,见峰顶地势倒也广阔,但⾝周云雾缭绕,当真是置⾝云端之中,不由得心下惊惧,道:“你说帮我去找妈妈和阿⻩的?” 谢烟客冷冷的道:“天下这么大,我怎知你⺟亲到了何处。咱们便在这里等着,说不定有朝一⽇,你⺟亲带了阿⻩上来见你,也未可知。” 这少年虽童稚无知,却也知谢烟客是在骗他,如此险峻荒僻的处所,他⺟亲又怎能寻得着,爬得上?至于阿⻩更是决计不能,一时之间,呆住了说不出话来。 谢烟客道:“几时你要下山去,只须求我一声,我便立即送你下去。”心想:“我不给你东西吃,你自己没能耐下去,终究要开口求我。” 那少年的⺟亲虽然对他冷漠,却是从来不曾骗过他,此时他生平首次受人欺骗,眼中泪⽔滚来滚去,拚命忍住了,不让眼泪流下。 只见谢烟客走进一个山洞之中,过了一会,洞中有黑烟冒出,却是在烹煮食物,又过少时,香气一阵阵的冒将出来,那少年腹中饥饿,走进洞去,见是老大一个山洞。 谢烟客故意将行灶和锅子放在洞口烹煮,要引那少年向自己讨。那知这少年自幼只和⺟亲一人相依为生,从来便不知人我之分,见到东西便吃,又有什么讨不讨的?他见石桌上放着一盘腊⾁,一大锅饭,当即自行拿了碗筷,盛了饭,伸筷子夹腊⾁便吃。谢烟客一怔,心道:“他请我吃过馒头、枣子、酒饭,我若不许他吃我食物,倒显得谢某不讲义气了。”当下也不理睬。 这等两人相对无言、埋头吃饭之事,那少年一生过惯了,吃 ![]() 他砍了一担柴,正要挑回山洞,忽听得树丛中忽喇声响,一只獐子窜了出来。那少年提起斧头,一下砍在獐子头上,登时砍死,当下在山溪里洗剥⼲净,拿回洞来,将大半只獐子挂在当风处风⼲,两条腿切碎了熬成一锅。 谢烟客闻到獐⾁羹的香气,用木勺子舀起尝了一口,不由得又是 ![]() 在摩天崖上如此忽忽数⽇,那少年张罗、设陷、弹雀、捕兽的本事着实不差,每天均有新鲜菜肴煮来和谢烟客共食,吃不完的禽兽便风⼲腌起。他烹调的手段大有独到之处,虽是山乡风味,往往颇具匠心。谢烟客赞赏之余,问起每一样菜肴的来历,那少年总说是⺟亲所教。再盘问下去,才知这少年的⺟亲精擅烹调,生 ![]() ![]() 谢烟客见那少年极少和他说话,倒不由得有点暗暗发愁,心想:“这件事不从速解决,总是一个心腹大患,不论那一⽇这娃娃受了我对头之惑,来求我自废武功,自残肢体,那便如何是好?又如他来求我终⾝不下摩天崖一步,那么谢烟客便活活给囚噤在这荒山顶上了。就算他只求我去找他妈妈和那条⻩狗,可也是头痛万分之事。” 饶是他聪明多智,却也想不出个善策。 这⽇午后,谢烟客负着双手在林间闲步,瞥眼见那少年倚在一块岩石之旁,眉花眼笑的正瞧着石上一堆东西。谢烟客凝神看去,见石上放着的正是大悲老人给他的那一十八个泥人儿,那少年将这些泥人儿东放一个,西放一个,一会儿叫他们排队,一会儿叫他们打仗,玩得兴⾼采烈。 谢烟客心道:“当年大悲老人和我在北邙山较量,他掌法刚猛,擒拿法迅捷变幻,斗到大半个时辰之后,终于在我‘控鹤功’下输了一招,当即知难而退。此人武功虽⾼,却只以外家功夫见长,这些绘在泥人⾝上的內功,多半肤浅得紧,不免贻笑大方。” 当下随手拿起一个泥人,见泥人⾝上绘着涌泉、然⾕、照海、太溪、⽔泉、太钟、复留、 ![]() ![]() ![]() 那少年笑道:“伯伯,你瞧这些泥人儿都有胡须,又不是小孩儿,却不穿⾐衫,真是好笑。”谢烟客道:“是啊!可笑得紧。”他将一个个泥人都拿起来看,只见一十二个泥人⾝上分别绘的是手太 ![]() ![]() ![]() ![]() ![]() ![]() ![]() ![]() ![]() ![]() 又想起当年在北邙山上与大悲老人较技,虽然胜了一招,但实是行险侥幸而致,心想:“幸好他无內功 ![]() 他脸上露出笑容,缓步走开,走得几步,突然心念一动:“这娃娃玩泥人玩得⾼兴,我何不乘机将泥人上所绘的內功教他,故意引得他走火⼊魔,內力冲心而死?我当年誓言只说决不以一指之力加于此人,他练內功自己练得岔气,却不能算是我杀的。就算是我立心害他 ![]() 他行事向来只凭一己好恶,虽然言出必践,于“信”之一字看得极重,然而什么仁义道德,在他眼中却是不值一文,当下便拿着那个绘着‘⾜少 ![]() 那少年想了一下,说道:“这些泥人生病。”谢烟客奇道:“怎么生病?”那少年道:“我去年生病,全⾝都生了红点。” 谢烟客哑然失笑,道:“那是⿇疹。这些泥人⾝上画的,却不是⿇疹,乃是学武功的秘诀。你瞧我背了你飞上峰来,武功好不好?”说到这里,为了坚那少年学武之心,突然双⾜一点,⾝子笔直拔起,飕的一声,便窜到了一株松树顶上,左⾜在树枝上稍行借力,⾝子向上弹起,便如袅袅上升一般,缓缓落下,随即又在树枝上弹起,三落三弹,便在此时,恰有两只⿇雀从空中飞过,谢烟客存心卖弄,双手一伸,将两只⿇雀抓在掌中,这才缓缓落下。 那少年拍手笑道:“好本事,好本事!” 谢烟客张开手掌,两只⿇雀振翅 ![]() 谢烟客笑道:“泥人儿⾝上所画的,乃是练功夫的法门。你拚命帮那老儿,他心中多谢你,因此送了给你。这不是玩意儿,可宝贵得很呢。你只要练成了泥人⾝上那些红线黑点的法道,手掌摊开,⿇雀儿也就飞不走啦。” 那少年道:“这倒好玩,我定要练练。怎么练的?”口中说着,张开了手掌。两只⿇雀展翅一扑,便飞了上去。谢烟客哈哈大笑。那少年也跟着傻笑。 谢烟客道:“你若求我教你这门本事,我就可以教你。学会之后,可好玩得很呢,你要下山上山,自己行走便了,也不用我带。”那少年脸上大有 ![]() 过了好一刻,却听那少年道:“我如求你,你便要打我。我不求你。”谢烟客道:“你求好了,我说过决不打你。你跟着我这许多时候,我可打过你没有?”那少年头摇道:“没有,不过我不求你教。” 他自幼在⺟亲处吃过的苦头实是创深痛巨,不论什么事,开口求恳,必定挨打,而且⺟亲打了他后,她自己往往痛哭流泪,郁郁不 ![]() ![]() ![]() ![]() ![]() 谢烟客脸上青气闪过,心道:“刚才你如开口求恳,完了我平生心愿,我自会教你一⾝⾜以傲视武林的本领。现下你自寻死路,这可怪我不得。”点头道:“好,你不求我,我也教你。”拿起那个绘着‘⾜少 ![]() 那少年天资倒也不蠢,听了用心记忆,不明⽩处便提出询问。谢烟客毫不蔵私的教导,再传了內息运行之法,命他自行修习。 过得大半年,那少年已练得內息能循‘⾜少 ![]() ![]() ![]() ![]() ![]() ![]() ![]() ![]() ![]() 这些时⽇之中,那少年每⽇里除了朝午晚三次勤练內功之外,一般的捕禽猎兽,烹⾁煮饭,丝毫没疑心谢烟客每传他一分功夫,便是引得他向 ![]() 自来修习內功,不论是为了強⾝治病,还是为了作为上乘武功的 ![]() ![]() ![]() ![]() ![]() ![]() ![]() ![]() ![]() ![]() ![]() ![]() ![]() ![]() ![]() ![]() ![]() 谢烟客见他⾝受诸 ![]() ![]() ![]() 心念一转,已有了主意:“我教他再练九 ![]() ![]() ![]() ![]() ![]() ![]() 当下便传他‘ ![]() ![]() ![]() ![]() ![]() ![]() ![]() ![]() 那少年依法修习,虽然进展甚慢,总算他生 ![]() ![]() 这数年之中,每当崖上盐米酒酱将罄,谢烟客便带同那少年下山采购,不放心将他独自留在崖上,只怕有人乘虚而上,将他劫持而去,那等于是将自己的 ![]() ![]() 那少年这时已有十八九岁,⾝材耝壮,比之谢烟客⾼了半个头。谢烟客每⽇除了传授內功之外,闲话也不跟他多说一句。好在那少年自幼和⺟亲同住,他⺟亲也是如此冷冰冰地待他,倒也惯了,他⺟亲常要打骂,谢烟客却不笑不怒,更从未以一指加于其⾝。崖上无事分心,除了猎捕食物外,那少年唯以练功消磨时光,忽忽数载,诸 ![]() 谢烟客自三十岁上遇到了一件大意失之事之后,隐居摩天崖,本来便极少行走江湖,这数年中更是伴着那少年不敢稍离,除了勤练本门功夫之外,更新创了一路拳法、一路掌法。 这一⽇谢烟客清晨起来,见那少年盘膝坐在崖东的圆岩之上, ![]() 其时晨露未⼲,林中一片清气,谢烟客深深昅一口气,缓缓吐将出来,突然间左掌向前一探,右掌倏地拍出,⾝随掌行,在十余株大松树间穿揷回移,越奔越快,双掌挥击,只听得擦擦轻响,双掌不住在树⼲上拍打,脚下奔行愈速,也掌却是愈缓。 脚下加快而出手渐慢,疾而不显急剧,舒而不减狠辣,那便是武功中的上乘境界。谢烟客打到兴发,蓦地里一声清啸,拍拍两掌,都击在松树⼲上,跟着便听得簌簌声响,松针如雨而落。他展开掌法,将成千成万枚松针反击上天,树上松针不断落下,他所鼓 ![]() 但见千千万万枚松针化成一团绿影,将他一个盘旋飞舞的人影裹在其中。 那少女拿起匙羹,在碗中舀了一匙燕窝,向他嘴中喂去。那少年张口吃了,又甜又香,说不出的受用。那少女一言不发,接连喂了他三匙,⾝子却站在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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