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剑下天山是梁羽生创作的经典武侠小说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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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中文网 > 武侠小说 > 七剑下天山 作者:梁羽生 | 书号:2046 时间:2016/10/5 字数:1779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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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石天成知道了这事,非常⾼兴,亲自把他们的婚事一宣布,群豪纷纷道贺。傅青主和石大娘并带领他们,攀登剑阁,祭扫桂天澜的墓,韩荆等一⼲人众,也在墓前流泪致凤仟侮前非,愿以有生之年,竟老友未成之业。 扫墓之后,傅青主凌未风带领群豪,投到李来亨军中。石大成夫 ![]() 其时吴三桂的大军已自云南而出湖北,桂冒二人只好取道甘肃,经陕西转⼊河南,再出河北。冒浣莲易钗而并,与桂仲明兄弟称呼。在迢迢万里的旅程之中,桂仲明灵智初复,样样都觉得新鲜,时时傻里傻气地问这问那,冒浣莲一一耐心解释,活像他的姐姐一般!漫长的旅程,在轻镶浅笑、藌意柔情之中,一段一段的过去了。桂仲明虽然不解江湖险恶,但有细心谨慎的冒浣莲在旁,总算没有闹过 ![]() 冒浣莲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纤纤⽟指抵着他的面颊,说道:“我的大爷,咱们⼲什么来的?你倒希望碰到什么江湖人物来了!我只巴望安安静静到达京北,只有这一段路了,可千万别惹出 ![]() 这天他们到了钜鹿,这是一个大镇,他们刚进了城,就见六辆大骡车,在街上行走,把街道都塞満了,车的两旁绒幕低垂,骡夫和跟随骡车的人都是精壮的汉子。冒浣莲瞧了一眼,悄悄地对桂仲明道:“这些人一定别有来历,咱们绕道而过,别沾惹他们。”她曾和傅青主到过钜鹿, ![]() 不料他们刚歇息下来,就听得客店外人声嘈杂,马铃叮当,那六辆大车,竟然也到这间客店投宿,桂仲明好奇心起,忍不住出来张望,只见六辆大车,直推到院子里才歇下来,车门一开,每辆大车走出六名如花似⽟的少女,共是三十六人,花枝招展,把桂仲明看得呆了#喊浣莲在他背后轻轻一捏,叫他回房,好几条大汉的目光都向他们 ![]() ![]() 小两口子吱吱喳喳的猜了一阵,桂仲明又道:“莫非是皇帝挑选的秀女?”冒浣莲笑道:“你真是没见过世面,假如是皇帝挑选的秀女,穿州过县,大小官儿都要来接应,哪会住这个客店?皇帝的威风哪,你想都想不出!”桂仲明奇道:“难道你见过皇帝不成,说得这样嘴响?”冒浣莲面⾊一沉,低声说道:“就是见过!”桂仲明见她本来有说有笑,好端端的忽然郁闷起来,慌道:“你这是怎么了?管他皇帝不皇帝,咱们谈咱们的。”冒浣莲叹了口气道:“你的⾝世已经够凄凉了,我的比你的还要凄凉。你好坏都有⽗⺟,我的亲人却只有一个傅伯伯。”桂仲明急忙指着自己道:“还有一个我呢!”冒浣莲给他逗得忍不住又笑起来,推他一把道:“你别歪 ![]() ![]() ![]() ![]() ![]() 桂仲明果然很听话,乖乖地睡了,这晚一点事情都没有,第二天一早 ![]() 两人走了三二十里,天⾊大明,眼前忽然现出一片亮晶晶的⽔泊,港汊 ![]() 冒浣莲眼利,只见第一辆大车前面挂着一面镖旗,上绣“武威”二字, ![]() ![]() 冒浣莲待大队过了少许,笑着对桂仲明道:“你成天嚷着要见江湖人物,这便是一个人物。武威镖局是南京最出名的一间镖局,缥头就叫孟武威,年纪比我的傅伯伯还大一点,善用独门兵器旱烟袋打⽳,我十一二岁时,和傅伯伯到南京曾见过他。听说他的绝艺只传给儿子孟坚,刚才那人想必就是他的儿子。”桂仲明道:“昨天为什么没见着镖旗,也没见这扛旱烟袋的汉子?”冒浣莲道:“昨晚他们进城歇宿,用不着挂出镖旗。你不知道,成名的镖师都有一些怪规矩,比如孟武威,他总是在险要的黑道上,当知有強人伏伺时,就狂昅旱烟,口噴奇形怪状的烟圈,表示是他亲自庒镖,平时倒不大昅烟的。这人完全学了他的样儿。我也是见了他的旱烟袋才想起他的来头,昨晚 ![]() 桂仲明“哼”了一声道:“你看走眼了,会打⽳有什么稀奇?据我看,傍着大车走的两个瘦小汉子,功夫就要比这人⾼。”冒浣莲凝眸细看,看不出什么异样。桂仲明道:“我是练大力鹰爪功的,懂得一些路道。你看那两人这样瘦小,坐的马这样⾼大。那马却像不胜负荷似的,刚才他们与我擦⾝而过,我听那沉重的马蹄之声,就知这两人外家功夫已有相当火候。”冒浣莲奇道:“为什么只说相当火候呢?” 桂仲明道:“凡是练鹰爪功、金刚手这类內外兼修的功夫,到了随时随地、或站或坐都浑⾝是力,不克自制的时候,外家功夫就已到家了。可是內家功夫还没到家。若內家功夫到了家,那股劲力随心所 ![]() ![]() 说话之间,猛然前面六辆大车,倏地都停下来。前面尘头起处,两骑骏马, ![]() 骤然间路旁⾼岗上, ![]() 武威镖局的镖师孟坚本来是押队殿后的,这时已催马上前,狂噴烟圈,起初是一个个的圆形烟圈,接着噴出的几口烟其直如矢, ![]() ![]() 对方阵中缓缓地走出一个中年汉子,袍袖飘飘,意态潇洒,眉目姣好,很像一个女人,他在袖中取出一把折扇,把孟坚噴出的烟雾,扇得一千二净, ![]() ![]() 在他们两人打话之际,冒浣莲和桂仲明远远地站在路边。冒浣莲道:“果然那几个魔头又回旧地。”桂仲明道:“那不男不女 ![]() ![]() ![]() ![]() ![]() ![]() ![]() 郝飞凤慢条斯理地又举起扇来,扇了两扇,低声笑道:“少镖头和我们搭什么架子,猛噴烟圈?咱们开门见山,你要我们帮你圆这个面子,那也成,但你也得替我们圆个面子。” 孟坚接了这支缥后,一见要保送的竟是三十六位美 ![]() 郝飞风又 ![]() ![]() 孟坚听赦飞风说不劫他的镖,心中大喜,连底下那句话都未听全,就拱手说道:“多谢寨主借路。”郝飞凤冷冷一笑,哭声说道:“你车上的红货(金)⽩货(银)我全不要,这三十六个女娃子,你得给我留下,少一个也不成!”孟坚強抑怒火,一摆烟袋,亢声问道:“郝寨主,这是怎么个说法。”赦飞凤 ![]() 铁扇帮是长江以南的一个秘密帮会,帮主尚云享有一⾝惊人的武功,可是手底极辣,黑⽩两道全不卖帐,碰到财物就要拦截。郝万凤穷途落魄,曾去投他,他本待不收,不知怎的,却给郝飞凤 ![]() 孟坚年虽四十,可是一向靠着乃⽗声威,保镖以来,从未与硬手动过真力真 ![]() 郝飞凤轻轻一闪,并不接招,笑道:“你要和我动手呀,那可还差着点几,三弟来把他拿下,背后一个耝豪汉子,应声而出,右手单刀,左手铁盾,拦祝合坚喝道:“我倒要看你孟家的打⽳功夫!”这汉子正是三魔柳大雄。 孟坚心头火起,更不打话,铁烟袋当 ![]() ![]() ![]() ![]() 桂仲明和冒浣莲伏在路旁,看这两人厮拼,只见孟坚如怒狮猛搏,铁烟袋点打敲劈,可总打不着敌人的⽳道,柳大雄以铁盾掩护单刀,带攻带守,打得十分 ![]() ![]() 桂仲明暗器打得十分神妙,两边的人又全都注意孟坚和松大雄的厮斗,竟然没人知道暗器从何而来。柳大雄横刀举盾,⾼声喝道:“哪个不要脸偷袭大爷的站出来,咱们明刀明 ![]() 孟坚幸得这一枚金环,保了武威镖局的声威,情知自己不是人家对手;拖着烟杆疾退。郝飞凤撮 ![]() 才解困厄,又遇強敌;孟坚正在心慌,猛然间大车队中,也飞冲出两骑健马,孟坚一看,却是那两个黑瘦汉子,这两个汉子下马叫道:“孟爷请道!”其中一人⾚手空拳便去強抢沙无定手中的大 ![]() ![]() 孟坚惊异得几乎喊出声来,这两汉子就是当⽇请他来保镖的人,当时他们自称是一个富户的管家,名叫陆明陆亮,是两兄弟,倚靠南京另一个武林崩辈的面子,来央求武威镖局保镖的。孟坚看他们骨瘦如柴,当时还暗笑怎的这个富户如用“烟精”来作管家, ![]() 这两人一出手竟是北派的鹰爪功夹以擒拿手,十数招一过,看得孟坚目定口呆。沙无定的大抢,长七尺有余,一簇⾎挡四面裁张,⾜有斗篷大小,挑扎扑打,虎虎生风,论功力比柳大雄还強许多,但陆明只凭一双⾁掌,已是⾜以抵敌。沙无定一抢紧似一 ![]() 孟坚在一旁看得倒昅凉气,心中叹道:“休了,休了!这两人⾝怀绝技,我却一点也看不出来,还夸大口,作保缥,传出岂不笑折别人牙齿。今番纵保得着这支缥,也折了名头!”看两人越打越烈,鹰爪功擒拿手,招数精奇,自己见所未见,越看越怪,不噤皱眉想道:“这两人功夫远在我上,怎的颠倒请我来做保镖,若不是存心戏弄,一定內有隐情。” 这时刻,两对厮杀,功夫也已分出強弱。沙无定招 ![]() ![]() ![]() 郝飞凤救出了柳大雄,尖声怪气地叫道:“二弟请退下。”沙无定力刺三 ![]() ![]() ![]() 陆明陆亮并肩站立,郝飞凤展开铁扇,扇了两扇,怪声笑道:“陆家兄弟真好功夫,我不自量力,要请两位一同指教!”陆明陆亮都是心头一震,想道:“人妖”真个“神通广大”我两兄弟早已退出江湖,他竟一口就能喝破来历。 郝飞凤铁扇一指,又洱尖声叫道:“两位陆师⽗不肯赐教么?”陆明、陆亮大怒,左右一分,双双扑上,喝道:“今⽇定要擒你这个人妖!”郝飞凤嘻嘻一笑,滑似游鱼,在两人掌底钻了出去,说道:“你们有这能耐?”反手一扇,就和两人斗上了。郝飞风扇子使开,也是一派点⽳家数,但却比孟坚的打⽳厉害许多,他⾝法又极其轻灵,一把扇子指东打西,指南打北,全是指向两人的致命⽳道,他左手也不闲着,右手扇子打出,左手跟着就是一掌,用的竟是刀剑招数,这种怪招,陆家兄弟还是初次遇上。幸得他们的鹰爪功擒拿手也有了相当火候,而且相互配合,威力更增,郝飞凤这才不敢过份迫近。 三人走马灯似的厮杀了一百来招,赦飞凤怪招层出不穷,陆家兄弟拼命支持,兀是守多攻少。桂仲明看了许久,摇头摇道:“这两个汉子要糟。鹰爪功擒拿手原是利于攻而不利于守,他们给敌人迫得要撤掌防守,只怕没多久就要落败。” 果然再打一阵,两兄弟毅然狂叫,往后便跑。但郝飞凤招法比他们更快,⾝形一起,又绊着他们。口中叫道“二弟三弟,你们去抢大车!” 沙无定、柳大雄一声呐喊,率领百余帮匪,狂风一般卷将过来。郝飞凤尖声叫道:“只要人,不要货,算留给盂老头子一点面子。”孟坚气得焦⻩了脸,抡铁烟袋拼命敲击,混战中沙无定一 ![]() 桂仲明和冒浣莲伏在路旁,离大车约有十来丈远。冒浣莲本来屡次噤止桂仲明出手,这时见帮匪拉开大车绒峰,里面少女尖声哭叫,不噤柳眉倒竖。桂仲明道:“这帮贼人欺侮娘儿,咱们揍他!”冒浣莲一跃而起,叫道:“好,你对付那两个头领,我去赶开匪徒。” 桂仲明解下腾蛟宝剑,如巨鸟腾空,几个起落,已是落在车队之前。十多个帮匪舞动刀 ![]() ![]() ![]() ![]() ![]() 在桂仲明大显神威之际,冒浣莲也已赶到现场,那些帮匪正在撕绒幄、砸车门,冒浣莲扬手就是一大把夺命神砂,宛如洒下満天花雨。那些帮匪也都是老于江湖的了,中一暗器,只觉又⿇又庠,有人叫道:“这是毒砂于!”冒浣莲一声冷笑,⽟手连扬,喝道:“不是毒砂子你们也不知道厉害!”帮匪发一声喊,四下奔逃。冒浣莲双眼滴溜溜的一转,只见第三辆车上,还有几个帮匪,站在车顶,他们已抢出几名少女,用作掩护。冒院莲大怒,放下神砂,子套佩剑,一跃而上,剑走偏锋,捷似灵猫,娇叱两声,两名帮匪中剑扑倒,冒浣莲一腿将他们从车顶扫下, ![]() 这名帮匪是柳大雄,他领头抢上中间的大车,砸开车门,只见六名少女美 ![]() 冒浣莲连刺数剑,都被柳大雄巧妙挡开。他挟少女为质,以铁盾掩护,冒浣莲武功虽比他強,投鼠忌器,急切间却是奈何不得。柳大雄见冒浣莲一剑紧似一剑,应付也感为难。蓦然间他抓起少女拄外一抢,以进为退,引开冒浣莲的剑,哈哈大笑,往后一跃便侍翻下大车,那料笑声未绝,后心忽然一阵剧痛,不由得双手松开,人也像断线风筝一样跌了下去,原来桂仲明在追赶沙无定时,百忙中回头一瞥,见冒浣莲尚在大车上与人拼斗,随手发出一枚金环,打中了柳大雄后心⽳道。 冒浣莲正自气红了限,也待 ![]() 冒浣莲扬砂拒敌,拔剑救人,紧张中竟自忘记了自己易钦而并,是个“男儿”给少女一触,才猛的醒起,急忙放开了手,在少女耳边低声说道:“姐姐,你别声张,我和你一样,是个女人。” 那少女裣衽致谢道:“多谢姐姐救命之恩。”冒浣莲红着脸说道:“你别叫我姐姐,我就领你的情了。”那少女也算机灵,急忙换过口道:“多谢公子!”冒浣莲笑道:“你叫什么名字?怎样来的?这些姑娘是你的姐妹吗?”那少女眼圈一红,答道“我叫紫菊,是苏州城的歌女,给人买来的,这些姑娘,我早先都不认识,听说也是买来的。”冒浣莲还待再问,忽见下面 ![]() 那边,桂仲明在发出金环,打倒柳大雄之后,再向前追,帮匪畏惧宝剑,纷纷躲避,郝飞凤放开陆家兄弟,赶了过来,也兀自镇庒不住。 郝飞凤未见敌人,陡见剑光,心里一惊,已觉冷气森森,寒光劈面。他仗着⾝法轻灵,连避三剑,自知不是对手,待第四剑斩来时,急忙向后一跃,铁扇子唆地出手, ![]() 桂仲明正杀得 ![]() ![]() ![]() 沙无定最先逃跑,却及不上郝飞凤迅捷,刚刚奔至河边,桂仲明扬手一圈金环,将他后脑打裂,登时毙命,帮匪呼啸,没命奔逃,桂仲明顾不得追赶,先自回来寻觅冒浣莲。 冒淀莲听得呼唤,跳下大车,顺手一剑,挑开孟坚的缚绳,盂坚淤红了脸,在道旁拾起那 ![]() 陆家兄弟周围检视一番,只有两辆大车,被砸烂车门,撕破绒幔,其他全无损失。急忙拱手向桂、冒二人称谢,请问姓名,他们心中极其骇异,尤其对于桂仲明的武功,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看桂仲明年纪不过二十来岁,但剑法和暗器精妙,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桂冒二人未及答话,孟坚忽在背后冷冰冰他说道:“两位陆大爷,这趟镖我们退了。此去京北已是坦途,用不着我来保,也不需要我来保。”陆明将他一把拉住,急忙说道:“孟镖头,这是怎么说的?全仗贵镖局威名,我们才能从苏州一直平安至此。在这个地方,虽然遭了一点挫折,胜败也是兵家常事嘛。咳,莫非你怪我们兄弟两人,我们替你赔罪。”说罢兄弟两人双双作揖。孟坚尴尬得很,可又不能再发脾气,桂仲明也上前来劝,孟坚叹口气道:“两位陆大爷武功真⾼,这两位达官武功更⾼,武威镖局得保声名,全靠你们,回去我就禀告家⽗,把镖局歇了。然后再酬谢各位。”他这说的可是真话,他眼见今⽇诸人,武功一个比一个⾼,不噤心灰意冷,再不想吃这口江湖饭了。 两陆微微一笑,将事揭过,桂冒二人,随便捏了个假名,寒暄几句,也待告辞走小路。陆家兄弟拖着不放,力劝他们一道,同路进京,桂仲明瞧了冒浣莲一眼,冒浣莲忽慨然说道:“既然两位这样热心,咱们就叨光托荫吧。”两陆大喜,立刻让出两匹马,修好大车,就请桂冒二人一同上路。 一路上两陆拿话套问桂冒二人,冒浣莲机灵得很,含糊应过。她拿话套问两陆,两陆也含糊应过,问得紧时,只是答道:“到了京城,我两兄弟自当请尊驾到我主人家中,赔罪道谢。”冒浣莲知道“ ![]() 走了十多天,到了京北,桂仲明见城墙⾼峻,西山巍峨,‘营殿连云,屋宇相比,端的是雄伟壮丽,’气象万千。他久处深山,几曾见过如此景象。正自心 ![]() ![]() ![]() 孟坚吃了一惊,反问道:“纳兰相府?”陆明又微微笑道:“正是纳兰相府。”孟坚沉着眼道:“那么两位是相府的教师爷了。”陆明陆亮同声说道:“不敢!”孟坚心中愤怒,口里可不敢说出来。陆明何等老练,早已看出,急忙陪话道:“不是我兄弟俩故意戏耍老哥。这是我们相府师爷的主意,我们只是依令而行。”冒浣莲问道:“那么这三十六位少女,也是相爷买的了?”陆明道:“正是”相府的师爷叫我们出面,央求南京的童镖头,转请贵镖局保护,就是怕路上出⿇烦,所以借你们的镖旗镇庒一些不三不四的小強盗。”孟坚“哼”了一声,想道:“原来你们只是把我们看做纸糊的姜太公,顶看不顶用,只可用来吓小鬼的,真正碰到硬把子,还得你们两兄弟出阵,所以你们不动声⾊地跟在车旁。只可惜真碰到硬把子时,连你们俩也抵挡不住。”他拨转马头,拱拱手道:“按规矩,我们该到镖主家里 ![]() ![]() 桂仲明见他负气而行,心中暗道:“这人倒也是个⾎气男子。”他拉着冒浣莲正想告辞,陆明却又上前拦阻道:“这次多得两位兄台出手、小弟 ![]() 大车在京城街道上长驰而过,向相府前行。路上冒浣莲再问相府买这三十六个少女⼲嘛?陆家兄弟这时已把两人当做自己人,不再隐瞒,告诉他们道:“这三十六个少女都是相爷暗中请人在苏杭两地搜买的,有些是出名歌女,但大多数是贫寒人家的标致女儿。也难为买的人选得个个都是这样如花似⽟。至于为什么买的,那我们可不知道了。” 列位看官,你道是为什么买的,说起来却有一段故事。原来纳兰容若虽是当时第一才子,尤以向名冠于国全,他的⽗亲纳兰明珠,却是个不通文墨,庸俗不堪的人。他仗着是宗室內亲,又善奉承,从部曹微职一直升到当朝的大学士(宰相)。他见顺治和康熙两个皇帝都很注重文学,便暗地里招纳了许多文人供养在家,做了许多文章,冒充是自己做的,献进宮去,博取皇帝 ![]() 有一天纳兰明珠陪着康熙在西书房闲话,说起在庄子南华经里的一段故事,记不清楚,叫內监取书来查,那內监错拿了老子的道德经,康熙跺着脚骂道:“蠢虫!”又叹口气对明珠道:“这班蠢物真是讨厌,从来说的‘红袖添香夜读书’多么有趣。朕富有四海,就是缺乏那么几个冰雪聪明的女孩替朕添香夜读。想那南唐李后主,虽是亡国之君,却有大小周后,娴 ![]() 明珠回府之后,想起苏杭州,山川秀美,灵气所薰,素多美女,立刻打发家人到苏杭一带挑选那些体态苗条,面貌清秀的标致女孩儿,准备收在府中,请文人学士教会诗书,琴师舞娘训练歌舞。训练成功之后,再偷偷献给皇上。但明珠为了沽名钓誉,不敢公然以相府之名,请地方官派兵护送。因此,才由相府的师爷定下计策,叫陆明、陆亮两个武土出面,转请武威镖局,护送来京。 陆明陆亮将三十六名少女,送到相府之后,明珠自然十分⾼兴。但因他一心盘算怎样训练的事情,对陆明陆亮保荐桂冒二人,却不耐细听下去,随便把手一挥,说道:“既然你有两个朋友要进来,就安揷他们在园子里看园吧。”这个差使,等于仆役,两陆对桂冒说及,都觉不好意思,却不料二人一口就答应了。 桂冒二人进了相府之后,一心想见纳兰容若,好探听张华昭的消息,不料一连两三个月,都没见着。看守花园,又不能随便出去,闷得桂仲明什么似的。冒浣莲虽然不时安慰他,但想起吴三桂举事之后,外头大局不知如何,亦是不噤心焦。 舂来舂去,转瞬到了榴花照眼的五月,一⽇清晨时分,桂仲明被遣去监督修理园子的工人,冒浣莲一人独自在径花徘徊。不知不觉,通过假山石洞,来到了园子深幽之处,只见林木葱郁,奇花烂漫,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泻于石隙之下,两边飞楼揷空,雕栏绣槛,皆隐于山坳树梢之间,景⾊美丽极了,也幽雅极了#喊浣莲心中暗道:“天上神仙府,人间宰相家。这话说得果是不错!”正呆想间,忽听得有音乐之声远远飘来。她不觉循着乐声寻去,绕过几处假山,只见面前豁然开朗,一面⽔平如镜的荷塘横在面前,池搪上千百朵红莲,都已开放。四面红莲围绕中,池中心又有几十朵特别盛开的⽩莲,宛如累⾐仙女,立在⽔央中,池塘周围有⽩石为栏,池上有小桥九曲,蛾蜒如带,池中的一个小享上面有几个舞娘翩翩起舞,亭中有一个少年公子,独自弹琴。那几个舞娘,就随着琴声,且歌且舞。 冒浣莲妙解音律,远听琴声,只觉一片凄苦情调,不噤呆了心想:纳兰容若富贵荣华已到了顶点,年纪轻轻,才名绝代人更是古今罕见,他还有什么不満⾜的,她不觉步上小桥,向池塘央中的享子走去。走到一半,亭上歌声嘎然而止。只听得纳兰容若说道:“这一首不宜合唱,只宜清歌,紫菊你给我按谱唱吧。”说罢,又弹起琴来, ![]() 冒浣莲听得“紫菊”二字,觉得这名字好 ![]() “瞬息浮生,保狐如斯,低徊怎忘?记绣塌闲时,并吹红圃;雕栏曲处,同倚斜 ![]() 重寻碧落茫茫,料短发朝来定有霜,便人间天上,尘缘未断,舂花秋月,触绪还伤! ![]() 歌声方停,一声裂帛,琴弦已断了几 ![]() ![]() ![]() 这时那个歌女回转头来,见冒浣莲站在享前,忽然“咦”的一声,低低叫了出来。冒浣莲一看,认得她就是当⽇自己在大车上救出的少女,怪不得名字这样 ![]() 纳兰容若听得紫菊低叫,抬起头来,见一个俊俏少年,卫士装束,不觉也有点惊诧,问道:“你是谁?你喜 ![]() ![]() ![]() 冒浣莲对词学的见解和纳兰容若完全一样,令纳兰容若惊奇的是:以冒浣莲这样一个“看园人”的⾝份,居然讲得出这番话来。他不噤喜孜孜地拉起冒浣莲的手,说道:“你比那些腐儒強得多了!怎的却委屈在这里看园?”冒浣莲面上发热,紫菊在旁边“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冒浣莲不自觉地把手一摔,纳兰容若只觉一股大力推来,蹬!蹬!蹬!连退三步,连忙扶着栏杆,定了定神,笑道:“原来你还有这样俊的功夫!”他还以为冒浣莲怀才不遇,所以故意炫露,文的武的都显出一手。 冒浣莲一摔之后,猛的醒起,自己已扮成男子,却还不自觉的露出女儿本相,岂不可笑?纳兰容若又道:“我有一位书僮,也像你一样,既解词章,亦通武艺。你有没有功夫?我倒想叫你和他见一见面。”冒浣莲大喜,连忙答应。纳兰容若洒脫异常,携着她的手,步下小桥。他是把冒浣莲当朋友看待,以相国公子和“看园人”携手同行,在当时可是个震世骇俗之事。 冒浣莲见他纯出自然,就让他牵着自己的手,走出享子。 两人走出亭子,转过山坡,穿花拂柳,盘旋曲折,忽见 ![]() ![]() ![]() ![]() 两人一路清谈,不知不觉穿过藤蔓覆绕的游廊,步⼊一座精雅的清厦。这间大厦,连着签棚,四面回廊,绿窗油壁,群墙下面是⽩石台阶,凿成朵朵莲花模样,屋子里是大理石砌成纹理,门栏窗户,也都细雕成时新花样,不落富丽俗套。四面香风,穿窗⼊户。纳兰容若说道:“在这望煮茗 ![]() 三人在庭院中茶靡架下,围着一张大理石偻花桌子,盘膝而坐,旁边⽔声混淆,出于石洞,上则藤萝倒垂,下则落花浮 ![]() ![]() 纳兰容若在旁一面看一面笑,张华昭一开局便着着进攻,进中兵起连环甲再出双横车,七只棋子,向对方中路猛袭。冒浣莲沉着应战,用屏风马双直车坚守阵地,着法 ![]() 纳兰容若笑道:“你的棋下得很好,现在轮到我来领教了。”正摆棋子,忽然丫鬟传报,夫人有请,而且指定要昭郞同去。容若问了冒浣莲的姓名(假名),拱拱手道:“我明⽇再派人找你。”张华昭跟着出去,冒浣莲走在后面。忽然张华昭回手一扬,冒烷接急忙伸手接着,手指一捏,是一个小小的纸团。 冒浣莲把纸打开,只觉一阵幽香扑鼻,上面写着“今夜请到天凤楼”几个小字,⾊泽淡红,纸上还有一两片 ![]() ![]() 冒浣莲目送纳兰容若和张华昭二人,在家丁和丫鬟簇拥之中,从侧门走回大院。她也缓缓而行,从原路走回,去找桂仲明。只觉路上碰见的人,似乎都在用着惊异的目光注视自己。 绕过假山,穿过径花,走了一会,见桂仲明和园中的花工 ![]() 桂仲明叹了口气,回头说道:“你还追我作什么?”冒浣莲又气又恼又好笑,拉着他的手说道:“你这人呀,就像你的⽗亲,你忘记我是男子打扮了吗?他要拉我的手,难道我也要像你摔花工一样,把他摔个半死?”桂仲明听她说到“就像你的⽗亲”这句话时,如中巨 ![]() ![]() 冒浣莲待桂仲明完全平静之后,问他道:“你是特地来找我的吗?”桂仲明道:“陆明陆亮今⽇从相府那边过来,我正在监工,他拉着我对我说,昨晚他们轮值,忽然发现武林⾼手从四府一座楼顶一掠而过,只看那⾝轻功,就比他们⾼明得不却多少倍,他们不敢追赶,想请我们助他一臂之力,这几晚给他们巡视门户。你不在⾝边,我拿不定主意。你说我们犯不犯得着真的给他们做看门。”冒浣莲想了一想,说道:“答应他们吧。我们虽不是替相府看门,也要会会这位武林⾼手。” 说话之间,那个花工已从地上爬起,走了过来。冒浣莲道个歉 ![]() 花工点头道:“正是在西院,那是纳兰公子的书房。”他睁大眼睛,瞧了瞧冒浣莲,忽然拱手说道:“是不是公子叫你到天凤楼当差?那可是最好的差事!”冒浣莲笑而不答,谢过花⽟拉着桂仲明各自回房休息,准备养好精神,夜探天凤楼,访寻张华昭。 两人睡了个午觉,再出来时,只见园中香咽潦绕,花影缤纷,所有不是应节开花的树,虽无花叶,也用各⾊绸缕纸绢及通草为花,粘于枝上,真是个花团锦簇、富丽异常。冒浣莲拉着一个小厮问道:“怎的今天园子里布置得这样华美?”那小厮伸伸⾆头道:“中午时分,三公主驾到,你都不如道吗?你出园看看,那銮舆车仗,排得多长?三公主和我们的相国夫人, ![]() 到了晚上,园子里的景⾊更美,小河两岸的石栏,挂満许多⽔晶玻璃的各⾊风灯,点得如银花雪浪;绿树枝头,又遍缀⽔晶葡萄,作为装饰,上下争辉,⽔无焕彩,把园子装点得似玻璃世界,珠宝乾坤。桂冒二人,却是无心鉴赏,听得打过三更,各处沉寂之后,两人换过了一⾝黑⾊的夜行⾐,展开绝顶轻功,迳自扑奔西院,找了许久,才在离雕栏⽟砌的重重院落之间,看到古槐树荫下,红楼掩映,上面彩纱宮灯,缀成“大风樱”三字。冒浣莲大喜,对桂仲明道:“你在外面巡逻,我进去探张公子。” 冒浣莲飘⾝而上,在每一层楼翘出来的檐角,都停了一下,张望进去,却是奇怪,楼房都是空无一人,直上到顶楼,方始听见女子说话的声音,声调十分幽怨。 冒浣莲贴耳在纱窗上,只听那女子说道:“人们都羡慕荣华,帝王之家是荣华极致。我却只知道:深宮如鬼域,度⽇似长年。我还算较好的了,容若自小和我玩得来,后来又和你认识,你们像一股清风,给我揭开深宮的帘幕,看到一点点外在的 ![]() ![]() ![]() 深院闻私语,中宵传怪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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