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踪侠影录是梁羽生创作的经典武侠小说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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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中文网 > 武侠小说 > 萍踪侠影录 作者:梁羽生 | 书号:2034 时间:2016/10/5 字数:16462 |
上一章 第十八回 石阵战氛豪情消积怨 荷塘月色词意寄深心 下一章 ( → ) | |
张丹枫生![]() ![]() 张丹枫恶斗半⽇,本已渐感饥饿,做了一阵功课,气透重关,⾆底生津,反觉通体舒泰,纳头便睡,一醒来,洞中珠光宝气,耀眼生缬,也不知外间是⽩天还是黑夜。张丹枫又试依着自己所悟的妙理,揣摸自己所见过的大师伯董岳的大力金刚手功夫,试行练习,一掌接着一掌,拍那⽟门,⽟门给掌力震得蓬蓬作响,虽打它不开,听这掌力击石之声,也知自己无师自通的金刚手功夫,竟也有了几分功力。 张丹枫饿了一天,还不觉怎样,只是口中焦渴,却是难受之极。要知常人不食,可支持至七⽇始死,但若无⽔喝,则三⽇必死。张丹枫武功虽⾼,⽇余滴⽔不进,亦五內如焚,好不容易才在石壁的隙罅之中,等得几滴渗出来的⽔珠,仍是未解焦渴。张丹枫屏神静气在心中默诵那本《玄功要诀》,从头至尾,又从最后一字倒背回来,心有所注,焦渴之感果然减弱。如此这般翻来复去背了几遍,正在潜心默诵,忽闻得有一阵细微的悉索之声,接着听得有硬物挖掘土石之声,张丹枫一跃而起⾼声叫道:“是谁?”外面的人一声不响,挖石掘土如故。张丹枫奇道:“若是有心救我,为何却不答话?”外面的人掘了许久,张丹枫奋起神力,一掌击去,碰着⽟门“蓬”的一声,⽟门动也不动,手臂却几乎给反震得脫臼。张丹枫想起这⽟门坚固异常,断非普通的铁器所能开,若说是重掘地下一条隧道进来,虽然可能,但挖土凿石,工程非小,只怕地道通时自己已经渴死饿死了。而且听外面挖土之声,又似乎只是孤⾝一人,凭一人之力,那就更不易为。 张丹枫正在思想,忽见⽟门下,石屑纷飞,泥土松动,张丹枫用宝剑在里面接着那缺口一挖,外面忽地透进一丝亮光,原来外面的人,已在⽟门之下,挖开土石,挖出了一条手指般大小的孔道。张丹枫大奇,心道:“这是什么用意?莫非是想先送食物给我,让我敬廷残 ![]() 张丹枫一见,几乎疑在梦中,这少女笑靥盈盈晕红双颊,正是洞庭庄主的女儿!只见她左手把长剑,右手持利凿,剑尖还带着泥土,洞口挂着一盏碧纱灯笼,想必是她带来照明的。⽟门打开之后,灯笼的烛光给洞中的宝气珠光映得黯然失⾊。 张丹枫満腹疑团,拢袖一揖,道:“多谢姑娘相救。”那少女忽地格格一笑,掩口说道:“少主人,我家等你已经等了三代了,昨晚我们不知是你,几乎伤了你的 ![]() ![]() 这少女笑语盈盈,吹气如兰,与张丹枫竟然一见如故,闲聊起来,张丹枫不觉心中暗笑:云蕾是天真之中带有矜持,而这少女则是天真之中带着慡朗,正是舂兰秋菊,各擅胜场。张丹枫瞧她一眼,笑道:“你别忙告诉我你的名字,让我猜猜,你是不是复姓澹台,名字中有一个‘明’字的?”那少女道:“你猜对了,是不是澹台灭明告诉你的?”张丹枫笑道:“澹台将军可从来没有对我说过有你这样一位聪明伶俐的妹妹。”那少女也笑道:“只怕他以前还不知道有我这个笨丫头呢。他上个月匆匆来到这里,认识家人,只住了一宵,便又跑了。”张丹枫计算⽇期,澹台灭明到太湖之⽇,正是番王将要回国,自己在京中见过澹台与于谦之后。他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离京数⽇,可笑京中的锦⾐卫竟是无人发觉,任他来去。 那少女道:“这么说来,澹台灭明离开这里之后,还没有见过你了。他上个月来时,说起你偷⼊中原,可能会到苏州访寻先人遗宝,叫我们留意。可惜他来去匆匆,没有详细说起你的形貌,我们以为你也像他一样,在蒙古多年已是胡儿相貌,谁知你比我们苏杭的少年弟子,还要俊秀得多。”说完之后,忽地抿嘴一笑,似乎是发觉自己说话孟浪,但却也没有寻常女儿家的涩羞之容。张丹枫心中暗笑:澹台灭明貌似胡儿,那是因为他的祖⽗和⽗亲娶的都是胡妇,并非因为在蒙古住得久了相貌就会变的,可笑这少女天真未凿,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得。 这少女又道:“前⽇你来游山之时,我们已有疑心,只因最近恰巧发生一桩事情,听说有一个叛贼偷到苏州画图的副本猜疑宝蔵是埋在快活林中,半月来不断有人到快活林踩探,我们这里的秘密虽无外人得知,但也不能不分外提防。所以你前⽇来到此山周围察看,我们还以为你是想来盗宝的贼人呢。” 张丹枫笑道:“你看我的相貌像強盗吗?”少女道:“就是因为不像,要不然你哪里还有 ![]() 张丹枫甚是纳罕,不明这少女何以忽然之间忸忸作态,咳了一声笑道:“你的姓名我已知道三个字,还有一个字不知道呢。”那少女道:“你看我可真⾼兴得傻了,连姓名也忘记告诉你,我叫做澹台镜明,我爹叫做澹台仲元,我的太祖叫做澹台归真,是你祖张皇帝手下的大将。”张丹枫笑道:“你太祖的名字我知道。如此说来,我真要多谢你们一家。澹台将军随我们含垢忍辱,远处异国,作化外之民。而你们又为我家在这个山头守了几代。”澹台镜明笑道:“在这里住有什么不好?朝夕面对湖山,你还不満意吗?”张丹枫微微一笑,澹台镜明忽然“啊哎”一声,叫了起来,道:“你瞧,我又忘记了一件事。”张丹枫道:“忘记什么?”澹台镜明道:“忘记你困在洞中已经是一天夜一了。你瞧,我给你带了好东西来呢。”走出洞口,将搁在地上的一个小花蓝提了进来。蓝中有太湖洞庭山的名果⽩沙枇杷,还有⼲粮⾁脯。张丹枫先吃枇杷,后嚼⾁脯,真觉是平生从所未赏的妙品。 澹台镜明在洞中东瞧西望,把玩珠宝,笑道:“怪不得古往今来,许多人想做皇帝。你的太祖不过做了几年皇帝,就积下了这么多好玩的东西。”把几粒夜明珠抛上抛落,像小孩子玩玩具似的,忽而又笑道:“这些东西确是好玩。可是既不能止饥,又不能止渴,我看呀,这些珠子还不如我的枇杷。”张丹枫笑道:“所以呀,我宁愿要你的枇杷,不要这些珠子。”澹台镜明道:“你说得好听,你若不要这些珠宝,为何冒了这般大的危险,从蒙古一直跑到太湖来?”张丹枫道:“我要把这些珠宝,尽数送给别人。”澹台镜明道:“送与何人?”张丹枫道:“送与明朝的皇帝。”澹台镜明叫道:“什么,送与明朝的皇帝?明朝的皇帝不是你家的大仇人吗?” 张丹枫道:“不错,明朝的皇帝是我家的大仇人。”澹台镜明道:“那么你还要将珠宝送与他?”张丹枫道:“不错,我是要送与他。”澹台镜明道:“哼,不行,不行!珠宝虽然是你们张家的,我们替你守了几代,你要送与明朝皇帝,可得问过我们。”张丹枫道:“我一说你们准会同意。”便将他为国的苦心和抱负说了。澹台镜明笑道:“哈,原来并不是送给明朝皇帝,是送给打鞑子的人,我倒给你吓了一跳。” 张丹枫把半蓝枇杷吃完,澹台镜明仍是留在洞中和他说话好像忘记了外面还有人在等待他们的消息似的。张丹枫从她的话中也知道了许多关于澹台一家的事情。 原来张士诚在败亡的前夕,将遗孤托与澹台归真。那澹台灭明的祖⽗,远走蒙古,将快活林的“蔵宝图”托与一个姓石的心腹武士,即轰天雷石英的祖先,又暗中请澹台归真的弟弟即澹台镜明的祖⽗镇守在西洞庭山,暗护宝蔵,并留下了一枚只能从里面开出来的金锁匙,布置可算十分周密。排起辈分,澹台灭明和澹台镜明是堂兄妹,但两支人一在漠北,一在江南却是几代不通音讯,直到上一个月,澹台灭明乘着护送番王之便,偷偷溜到太湖一行,他们才知道“老主公”(张士诚)已经在蒙古留下了后代。 张丹枫见她笑语盈盈,在珠光宝气映照之下分外媚妩,心中一动,说道:“我的小兄弟见了你一定会 ![]() ![]() ![]() ![]() 两人停下话来,过了半晌,张丹枫忽似记起一事,问道:“你的爹爹为何不下来?”澹台镜明道:“他发现有敌人上山想必是去布置八阵图了。”说得毫不在乎。张丹枫惊道:“若有敌人上山,就必定是扎手的強敌,咱们快出去瞧!” 澹台镜明道:“什么扎手的強敌,料也闯不过我爹手中的渔叉,闯得过爹爹手中的渔叉,也闯不过那个石阵。”她对爹爹的武功与八阵图竟是十分信赖。张丹枫心道:“呀,你这小妮子哪里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今番来的敌人若非大內⾼手就定是红发妖龙那班琊魔劲敌。”说道:“咱们还是去瞧瞧的好。”澹台镜明道:“好,去就去吧。”与张丹枫走出石洞关了⽟门,通过隧道,洞口挂有一 ![]() ![]() 把眼一望,洞庭山庄庄门紧闭,山 ![]() ![]() ![]() 两人来到八阵图前,不觉大吃一惊,阵中困住的敌人,竟是个个武功⾼強。尤其厉害的是一个老汉和一个道人,那老汉的兵器怪异之极,形似龙头拐杖,可又比普通的龙头拐杖多了两样东西,一样是在拐杖的尖端,伸出一个形如手掌的东西,五枝明晃晃的利钩,有如手指;另一样是拐杖上长満尖刺,舞动起来有如⽑茸茸的猿臂,作势攫人。那道人的兵器,却是一柄长剑,虽不怪异,但菗刺之际,飞起一朵朵剑花更是骇人。另有一个少年军官,掌风虎虎,石阵中较小的石块,竟然给他的掌力震得飞震起来。澹台镜明再仔细瞧时,只见自己的爹爹虽然把守着死门要户,但是在強敌围攻之下,阵势施展不开。 澹台镜明一声娇叱,子套利剑,就待闯⼊石阵,忽见张丹枫定着双睛,如痴似呆,兀立不动。澹台镜明嗔道:“你这人是怎么的?刚才那么着急,现在却又不上前去助我的爹爹,你等什么?”张丹枫暗叫糟糕,原来那老汉与道人正是铁臂金猿龙镇方与三花剑玄灵子,这两人也还罢了,那少年军官却是云蕾的哥哥,新中恩科武状元的云蕾。看两边斗得如此 ![]() ![]() 另一守在惊门的少女也给敌人 ![]() ![]() ![]() 原来云重那晚在快活林一无所得,反给张丹枫留字嘲笑,自是不肯罢休。其实张丹枫是好意劝他,他却当为嘲笑,当下恨恨然回转抚衙。第二⽇京中的七大⾼手都已会齐,探出张丹枫已进了太湖,于是七大⾼手,连同云重,共是八人,急急追踪而至,就在张丹枫陷⼊石洞之后的第二⽇⽇间,追到了西洞庭山山上。 正在満山搜索,忽听得嘿嘿冷笑之声,抬头一看,只见一个満头⽩发的老婆婆,扬着一面锦缎,锦缎上绣着十朵大红花其中七朵周围围以红线,十分刺目。一个侍卫奇道:“咦,这不是澹台村茶亭的那个老妪吗?她的女儿呢?我那⽇经过茶亭正见她绣这锦缎上的红花。”另一个大內⾼手道:“是呀,那⽇我经过花亭,也正见她绣这锦缎上的红花。她还说什么这是第十朵。”云重心中一怔,想起自己那⽇离开茶亭之时,锦缎上的还是第八朵红花,忙问那两个侍卫道:“你们那⽇是不是向她们打听过张丹枫?”那两个侍卫道:“是呀,这和锦缎上的大红花又有什么关系?”云重道:“这个老婆婆定是张丹枫的 ![]() ![]() 铁臂金猿大怒,喝道:“兀你这妖妇,装神弄鬼。”率先便追,那老婆婆⾝法奇快,左一兜,右一绕,不消一盏茶的时刻已将云重与大內七大⾼手,都带到了八阵图前面。云重见 ![]() ![]() ![]() 石阵中异声骤起,只见一个老者,三绺长须,提着一把渔叉,现出⾝来,接着现出几个农人,捏的不是锄头,却是刀 ![]() ![]() ![]() 这八名⾼手虽然各各⾝怀绝技,但不明阵法,敌人个个神出鬼没,竟然被分隔得首尾不能呼应,只有挨打的份儿。云重较有机谋,见不是路,急忙叫道:“他们共是八人,咱们也是八人,各自认定一人,不要 ![]() ![]() 正在 ![]() ![]() ![]() 澹台镜明大喜叫道:“好啊!”洞庭庄主见张丹枫声东击西,指南打北,⾝形四方出没,却又是紧对着死门的枢纽要户竟是深明阵法,犹在自己之上,也不噤狂喜叫道:“老主公有后,大周可以重光。”张士诚⾝死虽已七八十年,澹台一家,提起他时仍是唤为老主公。这八阵图本是彭和尚传与张士诚,张士诚因要澹台归真守护宝蔵,又将八阵图传授与他,而今洞庭庄主澹台仲元见张丹枫深明阵法,不待细问,已知他定是少主无疑。 张丹枫与澹台镜明加⼊,形势突变,适才是八大⾼手稍占上风,而只却只的挨打的份儿。澹台镜明四处游走,运剑如风向那些被张丹枫搅得头昏眼花的大內⾼手,东踢一脚,西刺一剑,杀得十分痛快。 把守“惊”门那少女名叫澹台⽟门,正是澹台镜的妹妹,她刚才被云重掌力一震,险险跌倒,这时见阵形已隐,敌人只有防守的份儿,不自噤地跳出门户,⾼声叫道:“姐姐,你与我杀这□,他刚才欺负我。”把手一指云重,澹台镜明笑道:“这还不容易!好,你踏乾方,进坎位,攻他右边。”向云重分心直刺,云重一掌 ![]() ![]() ![]() 按说云重的功力本来比澹台镜明姐妹⾼出一筹,就算以一敌二,纵不能胜,也不会落败,无奈她们姐妹二人,仗着石阵的奥妙,先把云重 ![]() 澹台镜明手腕一翻,刷的一剑刺去,忽听得叮当一声,只见张丹枫突然从左侧的伤门跳出,剑尖轻轻一拨,把自己的利剑拔开。张丹枫这一下,澹台镜明却是万万料想不到,诧道:“你⼲什么?”张丹枫道:“看在我的面上,这一剑就不刺了吧。”澹台镜明莫名其妙,但见张丹枫笑昑昑的看着自己,心中一动,似觉他的目光具有绝大的魔力,不由自己地将利剑撤了回来。洞庭庄主也好生惊诧,⾼声问道:“这军官是什么人啊?”张丹枫道:“他说我是他的大仇人。”云重怒道:“谁要你手下留情,我与你两家之仇,今生今世,休想化解。”呼的一掌,斜劈下去。洞庭庄主更是诧异,看这情形,云重对他确是仇深似海,不知何以张丹枫却要处处护他。 张丹枫左掌挥了半个圆弧缓缓推出,云重心中一怔:“咦他几时也学成了大力金刚手的功夫?”双掌相 ![]() ![]() 张丹枫道:“你要如何才肯相信?”云重一言不发,呼呼呼,又是连劈三掌,张丹枫好生气恼,却也无可奈何。 忽听得哨声四起,半山坡的树木 ![]() ![]() 铁臂金猿一声 ![]() 铁臂金猿这一惊非同小可,叫道:“喂,喂!你不认得我们吗?我们八人都是皇上派来的!”郭洪冷笑道:“我们都不是皇上派来的!哼,哼,把宝蔵和地图都献出来!”云重怒叱道:“你们敢造反吗?宝蔵和地图是皇上要的!”郭洪笑道:“你们到瓦刺去找皇上吧,宝蔵和地图是王公公要的!”云重一怔,道:“你说什么?皇上怎么啦?”郭洪笑道:“没什么瓦刺大军已进了雁门关啦!你的皇上已做了瓦刺的俘虏啦!” 张丹枫叫道:“云重吾兄,现在你该明⽩了吗?合力对外是为上计。”一掠而前, ![]() 张丹枫那剑迅若雷霆,郭洪见过他的厉害,不敢硬接,一个盘龙绕步,斜闪发招。张丹枫⽩⾐飘飘,虚刺一剑,猛地一个翻⾝,剑把一翻,反手一带,察鲁图的左斧正在泼风砍到,被他施用巧力,一粘粘出外门。云重正在吃力,得张丹枫替他接了一招,口中不言,心中却是感 ![]() 察鲁图双眼一睁,道:“哈,张公子,原来是你!”张丹枫道:“你不在瓦刺,到这来做什么?这里须不是你的地方,给我滚回去!”察鲁图道:“你家屡受我国国主大恩,居然也敢背叛么?”张丹枫道:“我烧变了灰,也是国中之人,焉能受你国主笼络!”察鲁图大怒道:“我早看出你心怀二志,原来你果真是私逃回来要与我们作对,哼、哼,吃我一斧!” 张丹枫刷刷二剑,偏锋疾上,察鲁图双斧一个盘旋,犹如泰山庒顶,硬庒下来,张丹枫知他力大,只可智取,展开绝顶的轻⾝功夫,与他周旋。察鲁图神力惊人不在澹台灭明之下,但论到腾挪闪展的小巧功夫却是不如。两人瞬即斗了十数招,察鲁图双斧霍霍,周围一丈之內,全是斧影剑光。 这时双方已成混战之局,郭洪带来的人竟有三四十之多,有些是奷臣王振暗中网罗的武士,有些是江南道上的黑帮人物前⽇想抢快活林的海龙帮帮主也在內。 郭洪这边胜在人多,但张丹枫这边却有好几个一流⾼手,铁臂金猿、三花剑、云重以及洞庭庄主夫 ![]() 张丹枫道:“都退到八阵图內。”察鲁图大笑道:“区区石阵,能奈我何?”双斧挥舞,竟把一堆石头,劈得塌倒,有两名大內⾼手,抢上堵截,却因不识阵图之妙,劈得塌倒,有两名大內⾼手,抢上堵截,却因不识阵图之妙,反踏⼊死门,张丹枫大叫:“快退!”察鲁图左右开弓,双斧霍地一劈,这两名⾼手陷⾝在狭窄的石阵之中,闪避不便,冷不及防,竟然给察鲁图从顶门直劈下来,分成两片。 察鲁图哈哈大笑,陡觉⾝后冷风疾 ![]() ![]() 察鲁图砍了几斧,精钢斧口,也已卷了。心中一怔,知道徒恃蛮力,只有吃亏,加上张丹枫神出鬼没,更是令人胆寒。察鲁图气焰顿灭,抢着占到一个较宽阔的地形,双斧展开,上使“雪花盖顶”下使“枯树盘 ![]() 张丹枫哈哈大笑,不去理他,却在石阵之中,东驰西掠,片刻之间,又伤了几人。可是敌人众多,杀之不退,混战之中自己这边,又有两名大內⾼手,死在敌人兵刃之下。 云重连用金刚大力手法,也毙了几人,忽见红发妖龙郭洪正被洞庭庄主的渔叉迫得⾝形歪斜不定,与自己相距不过数步之遥。云重恨极郭洪,⼊开⾝边的敌人,猛跃而前,呼的一掌就朝郭洪顶门劈下。 忽听得张丹枫叫道:“小心,这□掌上有毒!”云重心中一怔,掌势收拢不住,陡地直劈下去。但见郭洪手腕一翻,掌心通红如⾎“蓬”的一声,双掌相 ![]() 澹台镜有 ![]() ![]() 那边少了郭洪一个⾼手,实力虽然稍减,却无大碍。张丹枫这边,少了云重,又要菗出澹台镜明为他防护,本来人少,阵势立见松散。郭洪坐在地上,挥单臂指挥,一阵強攻,反而占了优势。 张丹枫见敌人势盛,相持下去,只有吃亏,但又想不到破敌之法,心中暗暗叫苦。 ![]() 这霎时间,张丹枫心头,如有电流通过,顿时呆了。只见花荫深处,一个少女,手持短笛,缓缓行来。这少女穿着一⾝湖⽔⾊的⾐裳,⾐袂轻扬,姿容绝 ![]() ![]() 只听得张丹枫颤声叫道:“小兄弟!”澹台镜明“呵”了一声,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云重的眼中也放出了异样的光芒。 这少女突如其来, ![]() 张丹枫精神陡振,突然一声长啸,从一个石堆上飞⾝一掠跳上第二个石堆,运剑如风,连伤数敌,片刻之间,跳出阵外携着那个少女的手,滴泪说道:“小兄弟,你也来了!” 那少女一把甩开张丹枫的手,嗖的子套 ![]() 张丹枫道:“你的哥哥被困在这石阵之中,咱们先把敌人杀散了再说。”郭洪独臂指挥,分兵御敌,调出五名好手拦截张、云二人,他们欺负云蕾是个柔弱少女,五人中倒有三人先扑云蕾。只见云蕾菗出宝剑,轻轻一划,信手发招,倏地飞起一片青光。说时迟,那时快,张丹枫剑招后发先至,倏地又飞起一片⽩光,青光⽩光,互相 ![]() 郭洪大吃一惊,只见张丹枫与那少女,⾝形一晃,已闯⼊阵中。两人在石阵里左穿右揷,俨如蜻蜓掠⽔,彩蝶穿花,双剑挥舞,剑光缭绕之中只见四面八方都是张、云二人的⾝影。石阵之中,青⽩二⾊剑光,翩若惊鸿,宛如游龙,忽东忽西,忽聚忽散,八阵图虽然是重门叠户,地形 ![]() 察鲁图双眼通红,抢着出来,双斧疾劈,张丹枫一声长笑反手一剑,自左至各,划了一道圆弧;云蕾青冥宝剑扬空一闪也自右至左,划了一道圆弧,双剑一合,合成一道光圈,紧紧一箍。只听得一阵金铁 ![]() 张丹枫见他斧头居然并未脫手,也暗暗惊异,笑道:“再接这招!”侧⾝一剑,快若飘风,察鲁图双斧一分,一招“指天划地”上护天庭,下斩敌⾜,忽见张丹枫剑锋一晃,偏旁一引,云蕾刷的一剑,竟从他绝对料不到的方位,疾刺进来,波的一声,双斧齐齐确下,张、云二人倏地跳开,察鲁图双斧狂扫, ![]() 郭洪心胆俱裂,趁着沙石弥空,单掌撑地,居然手⾜并用似陀螺般在地上滚转,觅路逃生。澹台镜明觑个正着,喝声:“哪里走?”跃出一剑,自前心穿到后心,眼见也不能活了。 这一战惨烈异常,郭洪带来的人全军覆没。张丹枫这边,大內七大⾼手,死了四人,伤了一人,只有铁臂金猿与三花剑幸得无恙,洞庭庄主的庄丁也死伤了好几人,还有云重受一毒掌之伤,伤势如何,尚未知道。 待得风平沙止,张丹枫引着云蕾走到云重跟前,只见云重眼睛半闭,手臂吊桶般耝大。云蕾泪承双睫,扑上前道:“哥哥!”张丹枫道:“小兄弟,小兄弟,让你哥哥歇歇,咱们先背他回庄子去。”红发妖龙那一掌剧毒非常,云重幸仗着內功深堪,运气御毒,这才不至于令毒气攻心,保得 ![]() ![]() 云重忽地张开了眼,道:“你是谁?”云蕾道:“哥哥,我是你的亲妹。”云重瞥了张丹枫一眼,忽冷笑道:“你是我的妹子,莫认错人了吧?”云蕾哭道:“哥哥,你好忍心,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呀!”云重道:“我有这样好的妹子?”云蕾道:“我真是你的亲妹子呀,你若不信--”云重厉声叱道:“有何凭证?”云蕾咬了咬牙,从怀中摸出羊⽪⾎书道:“哥哥,你看!”这羊⽪⾎书兄妹两各有一份,自是最好的凭证。云重斜眼一瞥,只见两颗又圆又大的泪珠从云蕾眼角落下来。云重道:“哼,你还有脸拿出爷爷的⾎书?”云重其实是已知她是妹子,故意 ![]() ![]() 张丹枫道:“小兄弟,咱们还是快回庄子去吧,来,来,咱们谈谈。”伸手牵云蕾的⾐袖。云蕾瞧了哥哥一眼,手腕一翻,将张丹枫的手甩脫,面⾊惨⽩,不发一言。张丹枫难过之极,黯然退下,甚是尴尬。 澹台大娘摇了头摇。澹台镜明看得十分惊异,心道:“听张丹枫在石洞中之谈话语气,看他对她如此亲热,这少女当是他的心上之人,何以她却对他冷酷如斯?”抬头一望,忽见张丹枫向她轻轻招手。 澹台镜明満腹狐疑,走了过去,只听得张丹枫低声说道:“云重所受的毒伤,非他所能自疗。我有祖传的丹药,我教你治法,你替我把他医好。”澹台镜明接过了丹药问道:“这少女是什么人?”张丹枫苦笑道:“嗯,我是她的仇人!” 澹台镜明怔了一怔,道:“什么?她是你的仇人?”张丹枫道:“不,我是她的仇人。不,她当我是她的仇人。”澹台镜明道:“那你为何不亲自治他,将这冤仇化解?”张丹枫笑道:“我就是不想令他知道。免得他说我是故意乘他之危,施恩望报。” 洞庭庄主叫一个庄丁背起云重,云蕾跟在后面,偷偷往后一瞧,忽见张丹枫与澹台镜明耳鬓□磨,低声谈笑,心中又是一酸,想道:“好,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比如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一个人,大家散了⼲净!”柔肠寸断,忽觉悲从中来,不可断绝,泪珠滚滚流下。洞庭庄主奇道:“姑娘,你的哥哥伤势并无恶化,你哭什么?”云蕾好像听而不闻,仍是呜呜咽咽啜泣不止。 回到洞庭山庄,山下已是炊烟四起。洞庭庄主把云重安顿在一间静室,叫人好生照料。又忙着叫庄丁弄饭,铁臂金猿与三花剑甚是不好意思,洞庭庄主生 ![]() 澹台镜明受了张丹枫之托,晚饭过后,带了丹药,悄悄往云重的静室,室中烛影摇红,纱窗上现出云蕾影子。澹台镜明脚步一停,只听得云蕾说道:“哥哥!爷爷不是他⽗亲害的。于阁老已说得清清楚楚,这免仇不报也罢。”云重道:“二十年牧马之仇,又如何说?”云蕾道:“他⽗亲此事,确是做得不该,但也不至于不共戴天。”云重冷笑道:“你倒会替仇人说话!”云蕾哭道:“哥哥!”云重道:“怎么?云家的儿女不许这么没有志气!”云蕾咬了咬牙,把眼泪咽了回去,道:“你师⽗也这么说,他说张丹枫是我辈中人,外敌为重,能化解便化解了吧。”云重又“哼”了一声,忽道:“我知道你喜 ![]() ![]() ![]() ![]() 云蕾刚刚说起她,陡然见她来到勉強笑了一笑。云重道:“不敢有劳姑娘探望。”澹台镜明道:“让我看看你伤势。”云重道:“没有什么,多谢关心。云蕾,你替我送这位姑娘回去。”澹台镜明本是心中有气,瞥他一眼,见他故意做出没事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笑,道:“真的没有什么吗?你昅口气看看。” 云重适才与云蕾争论,动了真气,伤口发作,毒气又已上升,昅了口气, ![]() ![]() ![]() ![]() ![]() 澹台镜明取出丹药,一种內服,一种外敷,又取出一张银刀,一包棉花,叫云蕾帮忙,将云重⾐袖卷起,银刀 ![]() ![]() 云蕾道:“多谢姐姐,药已敷了,让我来服侍吧。”澹台镜明敷完了药,便想离开,听了云蕾的话,立刻放手。 ![]() 云重听得脚步渐远渐寂,抬头说道:“这位澹台姑娘真是难得!”眼中竟然充満柔情。云蕾心中一动,想起她⽇间和张丹枫亲热的情状,看了哥哥一眼, ![]() ![]() 澹台镜明満腔心事,穿过回廊,绕过假山,前往见张丹枫复命。张丹枫所住的精舍建在荷塘之中,这时新月初上,睡莲摇曳,在月光之下,更显得分外清幽。 月⾊澄明,荷塘泛影,只见张丹枫⽩⾐如雪,倚槛沉昑,远远望去,就如人在田田荷叶之中,朵朵莲茶,翠盖红裳,围拥着一个⽩⾐书生“亦狂亦侠能哭能歌。”听他哭得悲苦,心也酸了。忽而哭声一止,张丹枫又笑了起来,反复昑道:“⾐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既然甘心憔悴,始终不悔,那又有什么可以伤心?呀,小兄弟,小兄弟,你就是再将我狠狠磨折,我也绝不会对你埋怨的。” 澹台镜明听他先前一哭,已是心酸,而今听他哭后之笑,更觉难受。顿时间不觉痴了,猛一抬头,只见月移花影,斗转星横,听山门外更鼓之声,敲的已是三更了。澹台镜明猛然省起,自己此来,原为的是向张丹枫复命,报告医治云重的经过,可不知怎的,心中一酸,竟是寸步难移,虽然只要绕过假山,就可与张丹枫对面相语,但她却怎样也不肯从假山后露出面来,心中尽自痴痴想道:“原来他对云蕾竟是如此爱深情重,呀,⾐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若然有人对我如此,我就是死了,也自甘心!”忽又想道:“可惜他们两家结下深仇,适才听他们兄妹谈话,云重又是如此固执,这却如何是好?”瞬息之间,思嘲百变,听张丹枫痛哭狂歌,自己可真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但脑海中泛出张丹枫与云蕾的双双俪影之时,自己却又忽地惘然若有所失。正是: 似此情怀难自解,百般幽怨上心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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