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剑是梁羽生创作的经典武侠小说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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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中文网 > 武侠小说 > 广陵剑 作者:梁羽生 | 书号:1942 时间:2016/10/5 字数:1907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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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死了,爷爷要他看护的云大侠也死了。陈石星呆呆的望着倒在他⾝边的两具尸体,好像在做着无休无止的恶梦,如今还在恶梦之中。如同没有人把舵的一叶孤舟,陈石星六神无主,甚至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什么是伤心,心中但觉一片茫然,要哭,却是哭不出来。本来是爷爷要他救云浩的![]() ![]() ![]() “爷爷,你要我做的事情我没做到,我辜负了你的期望了。爷爷,你骂我吧,你打我吧!”陈石星抱着爷爷的尸体摇了又摇。声音嘶哑的在叫。可怜他的爷爷如何还能开口骂他? 忽听得“啪啪”一声轻响,一件东西掉在地上。原来是一本琴谱,他的爷爷珍蔵的那本《广陵散》琴谱。 陈石星茫然的拾起琴谱,翻了几页,说道““爷爷这就是你最宝贵的琴谱,只教了我半阙的广陵敬,如今我就要和你分手了,再也没人教我弹琴了。我知道你虽然不肯教我后半阙,但要是广陵散失传,你是死也不能瞑目的。爷爷,让我给你弹奏最后一曲,就拿这后半阙广陵散为你送行吧!”他理好琴弦,把《广陵散》琴曲的后半部翻开,按谱弹奏起来。 爷爷没有教过他,但此际,他伤心到了极点、心中充満悲苦之请,和琴曲所要表达的感情却是完全一致! 琴声宛如三峡猿啼,宛如绞人夜泣,宛如老⺟倚闾,盼望出征儿子的归来,却不知儿子已经成了无定河边的枯骨;宛如楼头怨妇,侮教夫婿觅封侯,却不知自己挚爱的丈夫,早已是贪新忘旧。宛如刑场诀别,好友生离,宛如慈⺟弃养,树 ![]() 无师自通,这恐怕是他有生以来,弹得最好的一曲了。但假如他爷爷还在的话,却不知是称赞他还是责备他了。如此悲苦的情怀,和一个不过十五六岁,好像舂花初放的少年,是多么不相称啊!他弹得如此感人,以至一个闯进这间密室的不速之客也听得呆了。而陈石星沉浸在自己弹奏出来的哀伤曲调之中,竟也不知业已有人来到。 直到他弹出了最后一个音符,五弦一划“铮”的断了一 ![]() 一个恶梦连着一个恶梦,这个不速之客竟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一柱擎天”雷震岳!陈石星呆了一呆,蓦地想起了云浩临死之前对他所说的话,这个“一柱攀天”很可能就是串同贼人,谋害他的爷爷和云大侠的幕后凶手。 “他来做什么?莫非他不知道云大侠已死,是要来杀害他的?他能够放过我吗?这刹那间,陈石星浊气上涌,几乎就要叫出来:“好呀,你这假仁假义的大侠,你害了我的爷爷还不够,害了云大侠还不够,你来杀了我吧,杀了我吧!”可是也不知是由于伤心到了极点,还是由于恐惧到了极点,就像是在做着恶梦,喉头阻塞,张开了口,想叫,但却发不出声音!“一柱擎天”雷震岳也像是置⾝恶梦之中,蓦然惊醒,呆呆看着倒在地上的三具尸体,呆呆的看着陈石星,死掉的三个人,他认识陈琴翁,也认识刚才被云浩杀掉的那个贼,胡老三,就是不认识云浩。 半晌,雷震岳似乎心神稍定,茫然的目光从倒在地上的云浩转移到站在他面前的石星⾝上,颤声问道:“你的爷爷死了?” 陈石星没有回答。雷震岳从他的目光中可以感觉到他对自己的仇恨。 一股寒意直透心头,雷震岳又是难过,又是伤心“我应不应该和这孩子说呢?”他迟疑半刻,终于没说,却再问道:“这人是云大侠么?他怎么死的?” 陈石星终于忍耐不住,爆发出来:“云大侠怎死的,你自己应该知道!”雷震岳虎目蕴泪,蓦地“乓”的一拳,自己在自己的 ![]() “猫哭老鼠假慈悲!”陈石星心里在骂。只见雷震岳缓缓的走到他爷爷⾝边,弯下了 ![]() “别碰我的爷爷!”陈石星明知雷震岳只要伸出一 ![]() “一柱擎天”在武林中是何等威望,平时只有他发号施令,别人不敢道半个“不”字,几曾受过人家如此呼喝?但此际地却好像被陈石星一副凛然不可犯侵的神⾊唬住了,他苦笑着把手缩回,退回两步。 “孩子,你一定以为你的爷爷是我害死的吧?”一柱擎天雷震岳苦笑说道。陈石星怒目而视,冷冷说道:“你用不着向我分辩,要是你没有做过亏心的事,你也大可以不必心慌!” 雷震岳道:“你是不是要给你爷爷报仇?” 陈石星拼着豁出去, ![]() ![]() “否则怎样?”雷震岳心中隐隐作痛,但在难过之中,却又好像颇为“欣赏”这个并不怕死的孩子。 “否则,我誓必练好武功,总有一天,我要手刃害死我的爷爷和云大侠的那个奷人!”陈石星道。雷震岳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迟迟不能出之于口。过了好一会,说道:“好,但愿你能如愿,我不分辩,你要把我当作仇人尽管把我当作仇人。不过你要杀我可没那么容易,所以必须如你所说,用心去练武功。唉——” 从口气听来,他应该是还有一些话要说的,却突然停下了,看神情,似乎是在竖起耳朵凝神静听什么。 不错,他是听见了,他听见远处传来的一声长啸。陈家在七星岩后面的一座山峰,这声长啸正是从七星岩那个方向传来的。 啸声宛若龙昑虎啸,越过山头,飞过漓江,穿门⼊户,送进“一柱擎天”的耳朵。 可是从那么远的地方传来,也只有像雷震岳这样练过听声辨器、具有深湛內功的人才听得见,陈石星只能从他神⾊不定的脸上,猜度他是听见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这啸声的确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但对他来说,这啸声却并不陌生。 “一柱擎天”心中是又喜又惊:“这不是单拔群的狮子吼功吗?我还以为他不来了呢?但这啸声何以再衰三竭,以他的功力似乎不该如此?啊呀,不好,单大哥恐怕是受了伤了!” 心念未已,又听得有好儿个人的轰笑之声,就在陈家屋后不很远的地方,那些人的脚步声也听得见了,正是向着陈家跑来。雷震岳虎目一睁,变了面⾊,倏的就跑了出去。 雷震岳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把陈石星吓了一跳。他固然松了口气,却也是他始料之所不及。 他以为雷震岳绝不会放过他的,叫他练好武功报仇,不过是说的反话,好像猫儿戏弄捉到口边的老鼠而已。谁知雷震岳却忽然跑了。 “是他听到了有本领比他更⾼的对头来了,才急不及待的逃走么,但倘若他要杀死我,易如反掌,也不争在这片刻,何不杀了我才跑?”陈石星百思不得其解,倒是为雷震岳这样轻易的放过他而胡涂了。 没有多久,他也听得见屋子后面那些人的声音了。 最刺耳的是一个宛如金属 ![]() 随的听得雷震岳的声音说道:“我已经去仔细搜查过了,陈琴翁已经死掉,但却没有云浩,也没有你们的胡老三!” 雷震岳的声音也听得很清楚,但那些人的说话他却听不见,只听得他们的大笑声,陈石星哪会知道,雷震岳是特地用传音人密的功夫让他听得见的。 先⼊为主,他的心里充満了对雷震岳的仇恨,当然也不会想到这是雷震岳为他消饵一场灾祸,引开那一班人。 “哼,果然不出云大侠所料,这个一柱擎天当真是和打死爷爷的这些贼人勾结,他们如此亲热,看来 ![]() 那个“大哥”不知说了些什么,只听得雷震岳说道:“如此说来,单拔群已是着了你们的道儿了?那你们还怕他做什么?嘿嘿,你们怕他临死反啮?好,我和你们一起回去吧,做事还是小心一点的好,别让他像云浩一样,也不知是不是给别人救了去。就是死了,咱们也得找着了他的尸体才能放心!” 听到这里,后面的话就听不见了,此时已是将近四更时分,万籁俱寂,唯闻墙角虫声。 “一柱擎天好狠毒的心肠!”陈石星暗自想道:“那个姓单的人不知是什么人,但既然是给这班贼人所害,想必该是真正的侠士。唔,听一柱擎天的口气,说不定他还是云大侠的朋友呢。一柱擎天真是可恨,居然还要将他毁尸灭迹。 但陈石星自己的事情已是够他烦恼,他也没有本领再去理会别人的事情。他定了定神,想起了爷爷和云浩的吩咐,必须在天亮之前离家了。 “当务之急,是要让爷爷人土为安。”陈石星想道:“爷爷最喜 ![]() 但还有云浩呢,他可不能负着两具尸体出门。要是先把云浩埋葬,只怕时间又来不及。 他想起了云浩的吩咐,跪下来向云浩磕了个头,说道:“云大侠,请原谅我把你的尸体火化,我要把你的骨灰送回家中,亲手 ![]() 这个家虽然没有什么值得他宝贵的东西,但却留下他最宝贵的情感。他的⽗⺟已早死,他是和爷爷相依为命,在这个家度过十五个寒暑的。 他咽着眼泪,不敢回头去看就快要从地下暗室透出来的火光。他背着爷爷,背着传家之宝的那张古琴,携着云浩的骨灰,抄捷径匆匆奔向七星岩下。 雷震岳没有猜错,在七星岸上发出了长啸的那个人果然是单拔群。 他是在将近夜午的时分,来到和云浩约会的那个地点的。 当然他是什么人也没见到。 单拔群心中苦笑:“我来迟了三天,云大哥怎能老是呆在这儿等我?嗯,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失约,好在是相知极深的老朋友,云大哥一定会料想得到我是途中出了事情,无可奈何的。” 正因为他和云浩相知极深,是以他虽然没有发现云浩,但却料想得到云浩一定会给他留字或者其他什么标记。“云大哥不会以为我失约的,必定会有什么线索给我,让我可以很快的找得着他。” 他擦燃火石,果然看见悬岩上有云浩以金刚指力划出来的箭头。 一时之间,他还没有想到云浩这个标志是告诉他是在七星岩里,黑夜中火石的微光也是看得不很清楚,他以为云浩可能还在石岩留字,于是走近去看。 刚刚走到悬岸的下面,忽地一步踏空,原来已是踏着浮泥草⽪遮掩的陷附,单拔群冷不及防,跌进陷阱里了。 好个单拔群,不愧是第一流⾼手,虽惊不 ![]() “砰”的一声,单拔群脚板撑着坑壁,⾝形平地拔起,在砂石纷飞之中,居然跳出了陷阱! 在这生死一瞬之间,他只觉有冷森森的寒光耀眼生颠,原来坑底倒揷着六十四把明晃晃的尖刀,刀锋向上,要是他跌下去的话,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可是他虽然躲过了跌落刀林之灾,却躲不开上面 ![]() ![]() ![]() ![]() ![]() ![]() 单拔群双臂一振,揷在他肩头上那支箭反 ![]() ⾰丛中一支长 ![]() ![]() ![]() ![]() ![]() ![]() 就在群盗的 ![]() ![]() ![]() ![]() ![]() 那盗魁这一惊非同小可“单拔群以七十二把大擒拿手和八八六十四路播龙刀法驰誉江湖,果然是名不虚传!”吓得慌忙叫道:“散开,别和他硬碰!” 单拔群斥道:“无胆匪类…”话犹未了,只听得“当”的一声,火花四溅,原来是单鼓群一刀砍着了石头,要不是他收步得快,几乎就要撞着石岩,那盗魁大喜叫道:“单拔群,你中了我们的毒箭啦,毒 ![]() 此时虽然是三更时分,也有星月微光,加以单拔群目力过人,在他跳出陷阱之时,还隐约可以看见恳岩上的幢幢的黑影的。但现在却忽然什么都看不见了。单拔群不由得心中一惊:“莫非是我的眼睛瞎了?”那盗魁得意之极,续声笑道:“为了免使你做了胡涂鬼,死了也不能甘心,我不妨说给你听,嘿,嘿,单拔群,你走了眼了,我们毒龙帮虽然算不得是什么大帮大派,在江湖上也有个小小的名头,你岂能如此藐视于我!”单拔群冷笑道:“哦,原来你是毒龙帮的帮主铁敖吗?失敬了!”铁敖哈哈笑道:“不敢,不过,铁某大概还不能说是什么下三滥的小贼吧?” 单拔群冷冷说道:“我知道你们毒龙帮在东南沿海一带横行霸道,新近还得到了一个大靠山厉抗天。哼,哼,但在单某眼中,你这个什么毒龙帮的帮主,也不过是条小小的泥鳅!” 铁敖怒极气极,反而大笑“单拔群,你的眼睛已经瞎了,用不着我来骂你,你也是有眼无珠的了。由得你暂且猖狂,你的 ![]() ![]() 单拔群刀 ![]() 这座悬岩离地面有七八丈⾼,一颗小小的石子从下面掷上来,竟是隐隐挟着风雷之声! 铁敖也是个武学行家,一听这石子的破空之声,不由得心头大骇,想不到单拔群中了三支毒箭,居然还有如此功力!他自忖本⾝的功力决计接不下这颗石子,慌忙舞起盾牌,当的一声,把石子嗑开。 不料那颗石子余劲未衰,斜飞出去,恰恰打着铁敖⾝边一个贼人。这人在毒龙帮中也是个大头目,本领本来不弱,但却无法像帮主一样磕开石子,给打了个正着,登时头破⾎流,如此一来,群盗都是大惊失⾊,乖巧的连忙悄悄躲起来,不敢张弓放箭。有一个盗人不知是一时没有醒起还是欺负单拔群瞎了,依然一箭 ![]() 这个贼人的本领又比刚才那个头目差了一截,如何能够抵挡单拔群以“弹指神通”的上乘武功飞来的石子?他“啊呀”一声,张开大嘴,那颗石子无巧不巧的飞⼊他的口中,门牙打碎了,満口鲜⾎,不过比起那个头破⾎流的头目还算得是比较幸运了。 群盗心惊胆颤,吓得谁也不敢张弓。单拔群昅一口气,缓缓走上山坡,作势要截断在悬岩上群盗的后路。盗魁连忙打个手势,叫部下撤退。其实用不着他下令,群盗已是一个个的悄悄溜走了。盗魁跑到估计单拔群石子打不到的地方,方敢张口大骂:“姓单的,你在这里逞威风吧,用不着待到天明,我们会回来和你收拾尸的!” 单拔群凝神静听,听得群盔去得远了,不觉松了口气。这口气一松,登时便觉地转天旋,再也支持不住。 他仗着深湛的內功,运真气护若心房,中毒虽然不轻,一时还未能要他 ![]() 单拔群不噤心头苦笑“看来我一定要变成瞎子了,如果我找得着雷大哥,或许还可以保全 ![]() ![]() 此念一起,单拔群重新鼓起求生的意志,当下纳刀⼊鞘,以长刀当作拐杖,一步步走下七星岩,但盼在天明的时候,自己还没有毒发⾝亡,那时只要碰上一个村民,就可以请他把自己带到雷家。 也不知走了多远,单拔群只觉气力渐渐不加,渐渐踏出一步,也是颇感艰难了。 单拔群一声长叹,心道:“想不到我终于命丧⼲此。埋骨名山,本来也是人生一大幸事。但我不能死,我不能死呀!我死了,谁给一柱擎天报讯?谁能替代我寻找云大哥呀?”忽听得有个人哭泣的声音就在前面不远,单拔群又惊又喜,心想:“老天爷真开眼,终于给我碰上一个人了,但他不知是什么人,为什么哭得这样凄凉?”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跑来七星岩下,埋葬他爷爷的陈石量。陈石星用云浩给他的那柄宝刀,挖了个坑,草草掩埋了他的爷爷,跪在地上祈祷:“爷爷,求你在天之灵保佑我能够学成武艺,回来给你报仇,重建新坟。” 本来他害怕七星岩上面还蔵有贼人,不敢哭的,但在和爷爷诀别之际,伤心之极,忍不住还是哭出来了!” 忽听得有脚步声向自己走来,陈石星大吃一惊,慌忙跳起,回头看时,只听得“咕咚”一声,但见一个満⾝⾎污的人,刚好跌在地上!陈石星蓦地心中一动,大声叫道:“你是不是姓单的?” 单拔群早已支持不住,但听得他这么一说,也是噤不住心头一凛,立即以肘支地,坐了起来,喇的拔刀出鞘,横在 ![]() 陈石星道:“我先问你,你认不认识云大侠云浩?” 单拔群惊疑不定,说道:“认识又怎么样?不认识又怎么样?你到底是什么人?” 陈石星道“我是云大侠的朋友,你若是认识他,请相信我,和我说实话!” 单拔群又惊又喜,惊喜之中有几分不敢相信。他听得陈石星的声音稚嫰,不像是成人的声音,心想:“听来他最多是十五六岁的少年,焉能是云大哥的朋友?” 但他如今已是面临绝境,抓着一个希望,总比没有希望的好,不相信也得相信了。说道:“好,我相信你。不错,我姓单,名叫拔群,和云大侠正是多年的好友。你叫什么名字?”陈石星报了姓名,单拔群不噤又是一呆“陈石星,这个名字我可从来没有听过!”陈石星道:“单大侠,你是不是受了贼人暗算?” 单拔群又是一惊,紧握刀柄,问道“你怎知知道?”陈石星道:“你的伤很重,我怕也不能在这里久候,请你相信我,把刀放下,让我给你看看,看看是否能够给你治伤?” 单拔群听他说得极为诚恳,心想:“反正我是无法走到雷家的了,没奈何只好拿 ![]() 陈石星颇感为难,心想:“他受了重伤,要是给他知道云大侠已死,只怕——”单拔群听不见他的回答,喝道:“云大侠究竟怎样,你为何不说?”陈石星咬一咬牙,说道:”云大侠和你一样,受了贼人暗算。”单拔群道:“他在哪里?”云浩受人暗算,早已在他意料之中,是以倒不特别惊奇。陈石星道:“我不知道。单大侠,求你先让我给你治伤吧,你总得养好了伤,才能去找他呀!” 单拔群老于世故,心知陈石星的说话不尽不实,但也相信陈石星不会害他,想道:“或许他是知道那些贼人的厉害,他不敢说!”说道:“我不会立即死的,你替我把一柱擎天找来!” 陈石星吃了一惊,说道:“什么一柱擎天,我不知道!” 单拔群道:“你是云浩的朋友,焉能不知道一柱擎天雷震岳的大名?”陈石星道:“你不相信我,我也没有办法。但无论如何,你的伤必须先治!”说罢!不理单拔群会不会打他,便即上去替他抹掉⾎污,敷上金创药。 陈石星的爷爷颇明医理。有自制的金创药和解毒丸之类物药,陈石星在医学上虽然未得祖⽗所传,多少略知一二,他离家的时候,金创药和解毒丸也带了一些。 单拔群的伤口瘀黑发出出腥气,陈石星把一颗解毒丸纳⼊他的口中,心里想道:“但愿他中的毒没有云大侠中的毒那么利害,这解毒丸能够保全他的 ![]() 陈石星没有猜错“毒龙帮”虽然有个“毒”字,毕竟是琊派中的二流帮会,所发的毒箭远不如那个姓尚的魔头用以 ![]() ![]() 单拔群松了口气,说道:“小兄弟,多谢你了。现在天亮没有?”陈石星道:“还没天亮,但也快要天亮了。”单拔群道:“好,我现在已无大碍,你替我把一柱擎天找来,我相信你一定认识他的。”陈石星道:“不,你不能去找一柱擎天!” ⾰拔群道:“为什么?” 刚说到这里,忽听得有一群人的脚步声从山坡上走下来,接着说话的声音也听得见了,正在说话的这个人恰好就是“一柱擎天”雷震岳! 单拔群连忙伏下来,伏地听声,只听得雷露岳说道:“怎么还是鬼影也没有看见一个,单拔群哪里去了?” 单拔群这一喜非同小可,心里想道:“这可真是刚说曹 ![]() ![]() ![]() 这个人正是刚才埋伏在悬岩之上,暗算单拔群的那个毒龙帮帮主铁敖。单拔群如坠五里雾中,不觉呆了。陈石星在他耳边继续说道:“单大侠,你听见没有?一柱擎天和贼人是一伙的!” 脚步声自远而近,不多一会,已是走下山坡,火把的亮光也看得见了。有个贼人叫道:“你们瞧,这里有⾎迹!咱们跟着⾎迹去找,一定可以找得着单拔群!” 陈石星心里如同悬着十五个吊桶,七上八落“怎么好呢?”他给吓得六神无主,只知道倘若给这些人发现,后果真是不堪想像! 趁着陈石星发抖之际,单拔群猛的一甩头,陈石星的手掌已是掩不着他的嘴巴。单拔群低声说道:“不必顾我,你走吧!”脚步声来得更近了! 陈石星定一定神,暗自思量:“爷爷和云大侠的⾎海深仇,还得我替他们来报!我在这里,其实无济于事。万一单大侠也遭毒手,我更不能轻易送掉 ![]() ![]() ![]() ![]() 要知单拔群和雷震岳,乃是心腹之 ![]() 陈石星在草丛中悄悄溜走,虽然极为小心,还是免不了弄出些微声响。铁敖竖起耳朵一听,说道:“那边似有人声,咱们过去看看。”他手下一个头目说道:“帮主请小心,单拔群不知毒发没有?”铁敖笑道:“有雷大侠在这里,你怕什么?” 雷震岳道:“对,你们不用担忧,倘若当真是单拔群蔽在那里,就让我来对付他好了。他既然受了伤,相信我总还对付得了。”铁敖连忙奉承他道:“单拔群即使没有受伤,他也不能是雷大侠的对手。雷大侠去对付他,等于是割 ![]() 他是拿生命当作赌注,假如雷震岳并不如他所料,那就是必死无疑的了,不过,他也是拼着一死的,为的是要掩护陈石星逃走。 铁敖这些人突然看见单拔群就在他们的面前出现,倒是不觉吃了一惊,注意力果然全都集中在单拔群⾝上,谁也没有觉察草丛里,还有一个人在悄悄溜走。雷震岳沉声说道:“你们瞧着,看我杀了他!”说到一个“杀”字,突然反手一掌,大出众人意料之外,竟然是向着毒龙帮帮主 ![]() 铁敖与他并肩而立,做梦也想不到雷震岳会忽然对他痛下杀手,只听得“砰”的一声,铁敖的⾝体像⽪球般抛了起来,跌出数丈开外去!雷震岳使的是绵掌击石如粉的功夫,铁敖如何噤受得起?只见他哇的一口鲜⾎噴了出来,倒在地上,好像一摊烂泥。这刹那间,铁敖的手下,全都吓得呆了。 这刹那间,单拔群也是 ![]() 雷震岳叫道:“单大哥,我来迟了!”此时铁敖的手下方始如梦初醒,纷纷逃走。只有一个心腹亲信,跑过去想要扶起铁敖。 铁敖忽地翻了个⾝,三支毒箭向雷震岳背心 ![]() 雷震岳喝道:“好,我正要借你的毒箭一用!”反手一招,三支毒箭全部接在他的手中,反 ![]() 另外两支毒箭 ![]() ![]() 剩下的几个贼人吓得魂飞魄散,纷呼“饶命!”雷震岳咬一咬牙,喝道:“你们毒龙帮作恶多端,死有余辜!”展开矫捷的⾝法,左面一兜,右面一绕,拳打脚踢,掌劈指戳,转瞬之间,只见尸横遍地,铁敖的手下,全都给他杀掉了! “一柱擎天”尽歼群盗之后,叹一口气,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本来也不想斩尽杀绝的,但今⽇之事,却是非把他们杀了灭口不可!” 单拔群心里想道:“毒龙帮虽然不过是江湖上的二流帮会,但帮众人人善于使毒,却是最为难 ![]() ![]() 单拔群苦笑道:“总算不幸中之万幸,有人给我敷上了上好的金创药,大概是没有 ![]() 雷震岳怔了一怔,说道:“那个人呢?” 单拔群道:“跑了!”雷震岳更觉奇怪,问道:“是什么人?”单拔群道:“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不过这件事我们慢慢再谈,我有更紧要的事情问你。” 雷震岳道:“你的眼睛总得先治一治,我和你到那边山洞去洗一洗吧。” 单拔群道:“眼睛瞎了也是小事,雷大哥,你为什么不先说紧要的事情?” 雷震岳已经猜到他要问的是什么,心里不由得一阵绞痛,強笑说道:“什么紧要的事情?” 单拔群忍耐不住,叫起来道:“云浩已经到了桂林,你见着他没有?” 雷震岳黯然说道:“见着了!” 单拔群松了口气,说道:“这就好了。我刚才误信人言,还以为他真的是死掉了呢?” 过了好一会子,听不见雷震岳回答,单拔群虽然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心里已知不妙,连忙问道:“雷大哥,有什么不对吗?” 雷震岳咽泪说道:“那人没有骗你,云大侠是真的死了!” 单拔群一下子掉进失望的深渊,比刚才中了毒箭还要难受,呆若木 ![]() 雷震岳道:“他不幸在七星岩上,遭了贼人暗算!” 单拔群本来亦已料到云浩已遭暗算,但从雷震岳的口中得到证实,仍是不噤震骇莫名,涩声说道:“是谁暗算他的?” 雷震岳道:“听说是厉抗天和尚宝山。” 单拔群咬牙说道:“果然是这两个人!他们还在桂林吗?” 雷震岳道:“不知道,不过料想还没离开。因为他们尚未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云大侠是生是死,他们也还要查个⽔落石出。” 单拔群道:“如此说来,敢情他们也是受了伤了?”他是据理推测,要知云浩遭受暗算,已有五天,假如这两个魔头没有受伤的话,在这几天当中,决不甘于销声匿迹。 雷震岳道:“不错,听说他们受了伤,这几天大概是躲在什么地方疗伤去了。” 单拔群道:“怪不得我昨晚遭受毒龙帮的暗算,这两个魔头没有露面,否则我焉能还有命在?唉,云大哥,我来迟四⽇,累你丧命,但想不到我的 ![]() 雷震岳道:“对啦,单大哥,我正要问你,你素来一诺千金,何以这次来迟四⽇。听你的口气,你似乎早已料到暗算云大侠的是这两个魔头,这又是怎么回事?” 单拔群道:“我在途中,得知这两个魔头要来暗算云浩的消息,我便即兼程赶路,想要阻止他们,不料途中接二连三,遭受他们 ![]() 雷震岳道:“云大侠要往桂林,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单拔群道:“我也觉得奇怪,我从来没有和人说过,料想云浩也不会轻易怈漏。” 雷震岳道:“是呀,我在几年之前听你说过云浩想来桂林游玩,但这一次他来到桂林,我也是在他遭受暗算之后方始知道的。”接着苦笑说道:“不过说起来还是我约略知道一点风声,只怕在云大侠的心中,我的嫌疑还是最大的呢。可惜我已不能在他活着的时候,向他解释了。” 单拔群道:“雷大哥,你怎么说这个话,你是我相知最深的人,难道我还会怀疑你吗?依我猜想,云浩对你也不该有所猜疑的。” 雷震岳摇了头摇,苦笑说道:“单大哥,你不知道——” 单拔群道:“不知道什么?”雷震岳道:“我是应该受他嫌疑,因为我曾对人自认,我是串通贼人,谋害他的凶手。” 单拔群大吃一惊,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雷震岳道:“说来话长,咱们边走边说。”单拔群道:“对啦,我也是正想问你,你说你见过云浩,是几时?在哪里?” 雷震岳道:“在昨晚三更时分,一个朋友的家里。但可惜我见到的只是云大侠的尸体了。”单拔群道:“你这位朋友是不是一个只有十五六岁的大孩子,姓陈,名叫石星?” 雷震岳道:“一点不错,你怎么知道?” 单拔群道:“这位小朋友就是刚才给我敷上金创药的人。” 雷震岳苦笑道:“他对你说了一些什么?” 单拔群道:“你猜得不错,他对你的确是有极大的怀疑,认为你是害死云浩的主谋。” 此时他们已经来到溪边,雷震岳同单拔群洗⼲净脸上的⾎污,并给他换药。清凉的溪⽔洗过了眼睛,单拔群觉得舒服许多,看得见一点模糊的景物了。 雷震岳继续说道:“你知道琴仙吗?” 单拔群道:“琴仙?”蓦地霍然一省,说道:“你说的可是陈劫遗这位老前辈?” 雷震岳道:“不错。” 单拔群道:“这位老前辈也在桂林?” 雷震岳道:“他隐居七星岩下已有二十多年了,但因他与我相约,不许我怈漏他的行蔵:故而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 单拔群道:“这位老前辈的琴技世上无双,我是慕名已久的了,但你好端端提他⼲吗?” 雷震岳道:“救你 ![]() 单拔群恍然大悟,说道:“因为当时云浩生死未卜,你恐怕还有另外一些要想谋害云浩的人,故而不惜背上恶名,好让那些人把目标转到你的⾝上。唉,你的用心也未免太苦了!” 雷震岳喟然叹道:“知我者喟我心忧,不知我者喟我何求。单大哥,多谢你知我之深。可惜云大侠已死,我是无法向他剖明心迹了。”单披群黯然说道:“雷大哥,事已如斯,伤感无益,当务之急,我们还是应该赶紧去代云浩料理后事。” 雷震岳道:“不错,石星这个孩子,我也应该给他一个安置才行。”他只道陈石星此时已是跑回家里,心里还在踌躇未决,要不要把真相告诉他呢? 陈家在普陀山南面的瑶光峰下,普陀山有天枢、天璇、天讥、天权四峰,形成“斗魁”七星岩即在天玑峰上。这四座山峰再加上南面的⽟衡、开 ![]() 雷震岳以为陈石星是在家里,不料当他绕过普陀山的山麓,只见光峰下的一处地方,火光熊熊,起火之处,正是陈家。雷震岳呆了一呆,不由得又是一声长叹。 单拔群眼睛虽然睁不开来,也是感到火光耀眼,热气 ![]() 雷震岳道:“石星这个孩子刚刚从这里逃跑,但陈家如今已是烧成瓦砾,看来这把火是他离家之前自己放火烧的。我以为他会逃回家里,那是猜错了。”单拔群松了口气,说道:“这样还好一些,但愿这孩子平安无事就好。”雷震岳叹道:“可是我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着他,他一定是把我当作大仇人了。” 单拔群忽地想起一事,说道:“这件事以后或许还会有机会解释,但在目前,雷大哥,恐怕你要离开桂林了,那两个魔头——” 不待他说下去,雷震岳已是明⽩他的意思,当下苦笑说道:“不错,这两个魔头伤好之后,他们是绝不会放过我的。我在尽歼毒龙帮之时,也早已打定主意了。”单拔群道;“什么主意?”雷震岳道:“就像这孩子一样,毁家避难。”单拔群甚是难过,说道:“可惜我眼睛瞎了,还要累你给我治伤,帮不上你的忙?” 雷震岳笑道:“⾝外之物算得了什么,但求无愧吾心,对得住朋友便已无憾。”笑得可是甚为苍凉。 独秀峰青,漓江波冷,花桥烟月朦胧。在这拂晓时分,陈石星离开了生于兹长于兹的故里,踏过花桥,看一看左面的普陀山,看一看右面的月牙山,多少幽美的故乡风景,从今以后,恐怕只有魂牵梦萦。心中凄楚,实是难于宣怈。 漓江的分流灵剑江在花桥底下潺潺流过,江的两岸,垂杨掩映,景物更加显得清幽。想来陶渊明笔下的武陵源也不过如是。可惜千株万株杨柳,柳丝难系行人,陈石星弯下 ![]() “江名灵剑,或许就是我定能报仇的预兆吧?”陈石星想道:“云大侠要我去拜天下第一剑客张丹枫为师,江若有灵,剑若有灵,请保佑我得如心愿。哼,哼,什么一柱擎天,你等着吧,待我归来,灵剑一掸,就要把你砍掉!”陈石星当然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就在他发出这个誓言之际,雷家亦己烧成一片瓦砾。“一柱擎天”雷震岳是不会在桂林等他回来的了。 三个月后,陈石星踏人了云贵⾼原。这三个月来,他有空便练云浩给他的拳经刀谱。拳经上附录有修习內功的法门,陈石星早晚两次,按照心法的指示,自行练功。好在他曾跟爷爷学过一点⼊门的吐纳功夫,天资又极聪颖,修习上乘的內功心法!居然也能无师自通。经过了三个月的时间,虽然对上乘的內劝仅,能说是略窥藩篱,但比起从前,却是不可同⽇而语了。不过张丹枫那几页无名剑法的图谱,他 ![]() 这一天他来到一个小镇,天⾊已晚,镇上只有一间简陋的小客栈,陈石星便到那间客栈投宿。陈石星离家的时候,只带两套⾐裳,三个月来,忙于赴路,无暇 ![]() 店主人道:“房钱算你三钱银子,加两顿饭钱,算你一整数,只要一两银子好了!” 陈石星道:“我没有银子,不过。” 店主人没有听他说完,就 ![]() 陈石星忙道:“不是的,不是的,我虽然没有银子,却有金子?”店主人可吃了一惊,睁大眼睛说道:“你有金子,拿来看看!” 陈石星掏出一颗金⾖,说道:“这颗金⾖给你,大概总值一两银子吧?”从前的贵州,虽然有个“贵”字,却是出名的穷省份。俗语有云:“天无三⽇晦,地无三里平,人无三分银。”其穷可想而知。这个小镇位于云贵⾼原的山区,小客栈的客人,大都是贩夫走卒,哪曾见过一个有金子的阔绰客人,连这个势利的店主人,也是未曾见过金子的。 店主仔细打量这个⾐衫褴褛的少年,哪敢相信他拿出的真是金子,冷笑他说道:“你拿一粒小小的⻩铜来骗我,当我是傻瓜么?” 陈石星道:“这是真的金子,不信你可以到钱庄兑换银钱的。” 店主人道:“我可没有功夫去跑一趟县城!” 陈石星道:“可是这是真的金子呀!你有空才换掉不行吗?” 店主人哼了一声,说道:“就算是真的金子,我也不知你是怎样得来的。我们做小本生意的人规规矩矩,可不敢惹下官非。”越说越是难听,就差“贼赃”二字没有说出来了。 陈石星不噤恼了起来,怒道:“你以为我是偷来的么?” 店主人道:“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有这样说。总之,我只要银子,不要金子!没有银子,你就给我滚出去,别在这里胡混了!” 陈石星又羞又气,但想自己何必和这店主人一般见识,于是忍住了气,也不和他吵闹,说道:“好,你不相信这是金子,我走,我走就是!” 忽听得有个人说道:“小哥,你发这样大的脾气⼲吗?镇上只有这家客栈,你到哪里投宿?别人也不敢收留来历不明的陌生人的。还是回来吧,待我帮你说一说情。” 原来是两个住客走出来看热闹,一个是短小精悍的中年汉子,另一个却是勾鼻深目的虬髯大汉,看形象不像是汉人。叫陈石星回来的那个是中年汉子。 陈石星道:“我又不是叫化子,用不着向他乞求。”话虽如此,他还是停下脚步了。那汉子道:“当然,当然,谁敢看轻你老弟呢?不过老板既然是不要金子,而你也不能勉強他的,是吗?不如这样吧,你拿一件东西给他抵押如何,反正你的金子随时可以换回银子取赎的。这不是两全其美么?”陈石星道:“我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抵押。”那汉子道:“你这个匣子是什么东西?” 匣子里装的是陈石星家传之宝的古琴,怎能放心拿去抵押,当下说道:“是一张烂琴,我想这位老板大概也是不肯要的。” 那汉子道:“拿出来看看也不妨吧?” 陈石星毕竟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大孩子,沉不住气,暗自想道:“我要是不拿出来给他看,只怕他们当真以为匣子里蔵的是贼赃了。” 那个不似汉人的虬髯汉子见了这张古琴,目不转睛的注视。那个短小精悍的汉子亦是怦然心动,不过脸上的神⾊却是丝毫不露。 店主人哼了一声,说道:“你这烂琴拿来作柴烧最多值十文铜钱。嗯,你那背囊里有什么东西?” 背囊别的东西不打紧,紧要的是云浩的那柄宝刀。陈石星由于恐怕挂在 ![]() 陈石星正待要走,那勾鼻深目的虬髯汉子将他拦住,说道:“小弟兄,何必与他一般见识?”说的汉语,甚为生硬,果然一听就知不是汉人。 与此同时,那短小精悍的汉子亦把一块银子拿了出来,递给店主,说道:“你称一称,这块银子大概总有一两吧?多出来的给你!” 店主怔了怔,说道:“你替他付账?” 那汉子笑道:“宝号的规矩,想必不会噤止我替朋友付帐?” 店主人道:“客官取笑了,我们做生意的岂有把财神爷爷往门外推的道理?”其实他要陈石星一两银子的房饭钱,已经是多要几倍的了。像这样简陋的客栈,供应两餐耝饭,房钱饭钱不过三钱银子而已,他刚才多要,乃是有意为难陈石星的。 那汉子笑道:“这位才是真正的财神爷,你还不赶快把财神爷爷请回来,给他一间上房?” 店主人得了银子,脸⾊登时两样,连连打拱,赔笑的说道:“大人不记小人过,相公,刚才我没礼貌,得罪了你,你可不要见怪。小店正好还有一间上房,就与这两位客官的房间相邻,你请进去歇吧。”陈石星不屑和他计较,把一颗金⾖拿了出来,对那汉子说道:“多谢,你替我付帐,这颗金⾖,请你收下。” 那汉子道:“区区的一两银子,算得什么?你要是还给我,那就是不把我当做朋友了。”好像忘记刚才还要陈石星拿出东西作抵押了。 陈石星道:“萍⽔相逢,我岂能要你破费。”那汉子哈哈笑道:“四海之內皆兄弟也。我是诚心 ![]() 陈石星听他这么说,倒是不便強要他收下金⾖子,于是说道:“多谢兄台⾼义,不胜感 ![]() ![]() 陈石星学大人的江湖口吻说话,听得那个汉子暗暗好笑,俱是想道:“谅你这个初出道的雏儿,也飞不出我们的掌心。”那短小精悍的汉子说道:“小兄弟,你一路奔波想必累了,你也早点歇吧。”陈石星吃过晚饭,关上房门,纳头便睡。他吃饭的时候还在害怕那两个汉子会来找他闲话,不料那两个汉子比他更早就关上了房门,果然没有来打扰他。 陈石星躺在 ![]() ![]() 他想不出一个报答的好办法,不觉神思渐渐困倦,正在朦朦胧胧就要⼊睡的时候,忽地嗅到一股香气,昅进鼻中,登时更加渴睡,陈石星吃了一惊,连忙一咬⾆尖,定睛看时,这才发觉窗子给人弄穿了一个小洞,洞口隐约可以见着一点火星,香气就是从那小孔噴⼊他的房间来的。陈石星心道:“好呀,居然有人暗算我这穷小子!” 正是: 穷途犹自多灾难,如此苍天太不平。 ![]() N6zWw.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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