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游侠传是梁羽生创作的经典武侠小说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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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中文网 > 武侠小说 > 大唐游侠传 作者:梁羽生 | 书号:1914 时间:2016/10/5 字数:14389 |
上一章 第 一 章 杯酒论交甘淡薄 玉钗为聘结良缘 下一章 ( → ) | |
“恭喜恭喜,新年大吉!” 这一天正是大唐天宝七年的新年初一。 离长安六十里外的一个山村,有一家人家,主人姓史,名逸如,曾在开元二十二年中过进士,却不愿在朝为官,未到中年,便回乡隐居,乡人敬他是个 ![]() “呜哇,呜哇!”房內传出小儿的啼声,与辟辟啪啪的“爆竿”声闹成一片,(按:人唐风俗,元旦一真竹著火爆之,称为爆竿。与后来的“爆仗”不同。来鸮早舂诗:“新历才将半纸开,小庭犹聚爆竿灰。”即咏此也。)史逸如脸上掠过一丝笑意,忖道:“要说有喜,那就是从今天起,多添了一个婴孩,家中可以热闹一些了。”他吩咐阶前烧爆竿的书僮:“你收了供品,给我拿四盒果品,到段大爷家去,并请他过来喝两杯。” 心中颇为有点疑惑:“每年元旦,最早来拜年的必定是他,今年却何以这样迟迟不来?” 书僮应了一声,却忽地笑道:“老爷,不必去请了,你瞧,那不是段大爷来了?” 只听得有人朗声昑道:“节物风光不相待,桑田碧海须门⽟,昔时金阶⽩⽟堂,即今惟见青松在。寂寂寥寥史子居,年年岁岁一 ![]() ![]() 史逸如哈哈道:“卢照圭的诗给你一改,倒成了即景之作了,段兄,⻩ ![]() 史逸如所招呼的“段兄“,名唤段珪璋,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相貌耝豪,是个武师打扮,史逸如则是个温文儒雅的书生,从外貌来看,两人似乎不应如此 ![]() ![]() 哈!那真是无独有偶了。你的是男的还是女的?”段珪璋道:“是个臭小子。咦,你这么问,感情嫂夫人也一分娩了?”史逸如道:“我却是添了个不中用的女娃子。”段珪璋大笑道:“哈哈,是个姑娘,那我更要加倍向你贺喜了!”史逸如微微一惊,不解其意。段圭章笑道:“史兄可曾听的长安近事么?皇上夺了他的儿媳,寿王圭的 ![]() 史逸如怫然不悦,说道:“我若想求功名富贵,这十年来也不会甘心隐居乡下了。我就是因为看不惯小人当道,奷琊満朝,这才掼了乌纱的。 难道我还会学杨国忠这类卑鄙小人的行径么?” 段珪璋忙道:“你我相 ![]() 史逸如也叹气道:“笑话,笑话,简直是越来越不成话!来,来,来,我们且乐得醉个糊涂,管他闹成什么样子!” 两人对饮了几杯,史逸如満腹牢 ![]() 段珪璋似有所触,忽又笑道:“史兄,我说你添了千金,值得加倍贺喜,却也不是笑话,你所佩服的老杜,不是写过一首《兵车行》吗?这首诗写成之后,洛 ![]() ![]() 史逸如満満的喝了一杯,将酒杯重重一顿,说道:“儿女的事精,我们哪还管得这么多?倒是你刚才所念的老社那几句诗引起我一个念头。” 段珪璋道:“怎么?”史逸如道:“生女犹得嫁比邻,我们虽非比邻,亦是同村,难得又这样巧,两个小娃娃都是在除夕这一天生的,咱们就此结为秦晋之好,作意如何?” 段珪璋大笑道:“我一听说嫂夫人添了⼲企,早就有这个意思了,只是不敢开口。你我是肝胆相 ![]() 只见那股⽟权,晶莹温润,竟是上好的和美⽟,钗头嵌的一颗明珠,宝光夺目,看来亦是价值不菲。史迪加不噤心中想道:“他怎会有这等无价之宝?”要知道段圭湾自从迁到这个村子之后,就靠教一些乡下少年习武为业,家道甚是贫寒,每每碰到艰难时节,史逸如还不时周济他,如今见他拿出⽟钗为聘,目是觉得奇怪。却也不会怀疑到⽟钗来路不正。 段珪璋似知其意,不待他问,便即说道:“先祖曾在贞观年间,随大将军李靖远征突厥,在和田得了一对⽟钗,后来论功行赏,又得太宗皇帝赏赐一对南海明珠,先祖请巧手匠人,将明珠嵌于⽟钗之上,永留作传家之宝。故此小弟不论家道如何艰困,都舍不得将这对⽟钗卖掉。” 史逸如道:“原来段兄乃将门之后,怪不得十八般武艺,件件精通。 ”对这⽟钗的来历再无怀疑,但心中却又起了另一个疑团:⾝为将门之后,乃是光荣之事,段珪璋却何以从来不讲?段珪璋饮了一杯,接着说道:“小弟家无长物,只有这对⽟钗是个贵重的东西,所以从不离⾝。这对⽟钗,一支雕有龙纹,一支雕有凤纹,名为龙凤宝钗,如今我就将这支凤钗,作为给令爱的聘礼。” 史逸如道:“吾兄将传家之宝作为聘礼,如此郑重,小弟感 ![]() ”本来不敢受的,但一想将来女儿嫁到了他的家,这⽟钗总是他家之物,所以他就不再推辞了。 接过⽟钗一看,只见五寸来长的⽟钗上,果然雕有一只展翅⾼飞的彩凤,具体而微,神态生动,好象是蔵在⽟钗之中,呼之 ![]() 史逸如噴噴称赏,段珪璋道:“这支龙钗,亦请吾兄赏鉴。”史逸如看那龙钗,形式和凤钗一模一样,钗头亦是嵌着一颗明珠,只是当中雕的,却是一条张牙舞爪的金龙,雕得更为精致。 段珪璋道:“目下奷人当国, ![]() 说到此处,稍稍踌躇,似有什么避忌似的、史逸如道:“什么意思,倒要请教。你我既成亲家,还有什么话不可说的?” 段珪璋道:“吾兄达人,元旦佳⽇,当不以小弟出言不吉为忌。我想,将来你我二家,若因世 ![]() 史逸如哈哈笑道:“吾兄也顾虑得太长远了!”暗自想道:“你我二家同住一村,纵然逢到世 ![]() ![]() ![]() 段珪璋道。‘小儿尚未取名,吾兄才⾼学广,便请代为起个名字如何?” 史逸如笑道:“我的闺女也还未曾取名呢。”门外正明着鹅⽑般的雪花,庭院里几株蜡梅,却正在雪中盛开,史逸如満満的喝了一杯,便即笑道:“我最喜梅花欺霜傲雪,我的闺女,便叫做若梅把。”顿了一顿,接续说道:“仅仅欺霜傲雪,尚还不够。当今之世,好琊満道,好男儿应能上马杀贼,下马⾰露布才是。好,我就以这个意思,斗胆代令郞起个名字,就叫做克琊如何?” 段珪璋抚掌笑道:“好,好得很!段克琊,史若梅,这两个名字,你我的节 ![]() 就在他们二人抚掌大笑,莫逆于心的时候,忽听得呜呜的号角声,喧哗声,杂着孩童们的尖叫声,史逸如诧异道:“咦,外面出了什么事?新年新岁,难道就有官差来拉夫征粮不成?咱们出去看看!” 史家离路边不过几十步路,两人出了大门,抬头一看,只见尘头大起,一队官军从村头疾驰而来,甲胄鲜明,人強马壮,当前一骑,挥着一面大旗,金线绣着斗大的一个“安”字, ![]() ![]() 原来去年安禄山到长安,极力巴结杨贵妃,尽管他的年岁比杨贵妃大得多,却得杨贵妃收他为养子。他得了甜头;所以今年又赶来给杨贵妃拜年,他一人兼领平卢、范 ![]() 新年初一。农家之尽情 ![]() 安禄山的扈从疾驰而来,挥起⽪鞭,辟辟啪啪的 ![]() 孩子们惊得叫爹叫娘, ![]() 蓦地一条人影,横里掠来,疾如鹰隼,只见他用双手一抓,抓起了路当中的两个孩子,一摔便又摔出去了,说时迟,那时快,当头那骑已冲了过来,路上还有一个孩子,那人则抱起孩子,那匹⾼头大马离他已不到三尺之地只听得“唰”的一声,马背上的骑士一鞭挥下,那匹战马,给他一阻,人立跃起,两只包着铁掌的马蹄也向他踏下来。 就在这危险之极的一刹那,只见他抱着孩子,用脚尖一撑,⾝于斜飞出去,⽪鞭唰的一声掠过,勾下了他的一片⾐襟,却没有伤着孩子,那匹战马踏了下来,正是他刚才站立的所在,前后之间,相差不过一瞬! 史逸如只道这人是段珪璋,这时方才看清楚了,却是一个乡下少年,穿着一件灰⾊的棉袄,土头土脑,想不到⾝手竟是这般矫健! 转眼间这队官军已经过去,那少年放下了孩子,说道:“孩子们受惊了,请那位叔伯送他们回家吧。” 这三个孩子的家人正巧在场,急忙跑来察看,只见路边一堆稻草堆中,爬出了两个孩子,尖声叫道:“妈妈,妈妈。”正是他刚才摔出去的那两个孩子,摔在稻草堆中,虽然受了惊吓吓,却一点没有受伤。 众人都抢上来,看顾孩子, ![]() 史逸如在这村子里住了十几年,村子里的人个个他都认得,刚才在紧张之际,无暇辨认,这时回想这少年的面貌,方始觉出他不是本村人,史逸如大为诧异,问道:“段兄,你认得这人吗?”他怀疑自己看得不清楚,所以再问一问段珪璋,听不到回答,忽地发现段圭璋已不在他的旁边! 史逸如吃了一惊,抬眼看时,只见段珪璋正在前面低首疾行,他把老羊⽪袄的领子翻过来,蒙着了头,好像害怕寒风,显得瑟瑟缩缩的样子。 史家离路旁不过几十步路,这时他已走到屋子外边的一棵大树底下了。 史逸如本待再大声叫他,蓦地心念一动,疑云大起,暗自想道:“段大哥平素好仗义扶危绝不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刚才那几个孩子险些受到马蹄践踏,以他的本领,尽可以去救,他却不去,这已是一奇,如今又悄悄的离开,连我也未告诉一声,这是什么缘故?再者,他是个练武的人,不该如此怕冷,却为何把⽪袄的领子翻起来,蒙了头显得那般瑟缩的模样?晤,莫非他是怕有外人认得他的面目么?”史逸如是个读书人,心思周密,疑云一起,便不再叫他,匆匆忙忙的也赶回家去。段珪璋已进了史家的院子,待得史逸如一到,他立即把大门关上,低声问道:“官军都过去了么?史逸如说道:“都过去了。大哥,你——”段珪璋道:“进会再说吧,提防隔墙有耳,漏了风声。” 史逸如満腹疑云,两人携手,进了厅堂。段珪璋又小心翼翼的把门关上。史逸如忍不住问道:“段兄,你莫非是以前犯过什么事么?” 段珪璋苦笑一声,斟満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悄然的说道;”大哥可是疑心我犯了皇法?皇法我未曾犯,只是曾经犯过一个无赖少年!” 史逸如越发诧异,说道:“大哥,你不是个怕事的人,即算曾经犯过一个无赖少年,你一⾝武艺,又所惧何来?” 段珪璋道:“说来话长,你道这无赖少年是谁?就是你刚才所见到的那个平卢节度使兼范 ![]() 史逸如失声叫道:”哦,安禄山!” 段珪璋道:“许多年来,我从未曾告诉过你我的来历,现在可以告诉你了。我本是幽州人,迁到贵村,为的就是避开这个安禄山!” 段珪璋再饮了一杯,继续说道:“先祖累积军功,做到幽州的兵马使,算得是个不大不小的武官,先⽗不幸早死,我继承祖⽗遗萌,不知天⾼地厚,结 ![]() ![]() 段珪璋顿了一顿,往下说道:“安禄山是西域胡人,本姓庸,⺟亲是突厥人,后来再嫁胡将安延偃,他这才冒姓安氏。”史逸如笑道:“不必管他本 ![]() 段珪璋道:“这安禄山通晓六番语言,当时在幽州做互市郞,幽州这地方汉胡杂出,附欺是在市集上专责管理汉朝商务的一种小官,碰到双方言语不通的时候空防括环。他常常从中取利,欺诈善良的商民,外表上却是个豪慡的脫路,喜 ![]() ![]() “渐渐我发觉他的行为不当,也曾规劝过他,他却 ![]() ![]() ![]() 过了几年,忽然听说他做起了平卢军兵马使来,原来他靠着后⽗的援引,投到幽州节度使张友圭部下当“捉生将”边军重用胡将,他又善于钻营,兼之也立了几次功劳,所以升迁甚速,做了兵马使之后,不到两年,又升任平卢军节度副使了。而且带兵兵回幽州驻屯。 “那时我先祖遗留的一点薄产,已经挥霍得⼲⼲净净,落魄不堪,往⽇所结 ![]() 史逸如道:“我只道你闯了什么滔天大锅,却原来不过是少年时候,曾经打过一个无赖而已。事隔多年,安禄山也未必记得吧?” 段珪璋道:“安禄山把这件事情当作平生的奇聇大辱,只怕死了也会记得。我若不走,定然⾝罹奇祸,我死不⾜借,只是怕连累了 ![]() 安禄山如今气焰滔天他的 ![]() 段珪璋道:“古人说得好,防患未然。事情总得住最坏处想。万一祸患突如其来那时我要躲也躲不及了。何况自从去年安禄山巴结上杨贵妃之后,将是必定常到长安,这儿离长安甚近,总有一天会给他发觉。” 史逸如道:“你我二人情如手⾜,如今又结成了儿女亲家,理该患难与共,要走,咱们两家一同走!” 段珪璋面有难⾊,半晌说道:“吾兄⾼义,可佩之至。只是嫂夫人刚刚生产,这,这如何使得?” 史逸如笑道:“嫂夫人不也是刚刚生产吗?” 段珪璋道:”內人略通武艺,⾝体強健,事到急时,要走不难。嫂夫人乃是名门闺秀,怎过得亡命生涯,受得风霜之苦?” 史逸如道:“依我之见,要走也不争在这时。想那安禄山前往长安最少也得过了元宵方回幽州。嫂夫人虽说⾝体強健,刚刚产后到底不宜于远行,依我之见,不如再待个十天半月,那时两家同行,岂不是好得多?” 段珪璋听史逸如说得甚为有理,再想到了儿女的亲事上头,若然两家就在今⽇分手,虽说有龙凤宝钗为凭,他年能否相见,却还是只能听凭天命。安禄山到了长安,免不了有许多官场酬座,京中富贵繁华,他又新拜了杨贵妃做⼲娘,也自得大大享乐一番。即算认出了自己,要报昔⽇被辱之仇,大约也得等他在长安回来再经过了这个村庄的时候。 想了半晌,段珪璋终于接纳了史逸如的劝告,决定在元宵前一⽇。两家一同远走⾼飞。 史逸如本来要问他认不认得那个乡下少年的,这时方有机会提起。段珪璋听了之后、甚为惊诧,说道:“有这样一个人吗?当时我一见安禄山的旗号,就蒙头溜开了。原来闹哄哄的是这一桩事情。” 史逸如见段珪璋神⾊有异,心想:“那少年的本领的确是惊人,怪不得段大哥听了也觉惊讶。” 段珪璋再坐了一会,料想安禄山那队官军已过了十里之外。便向史逸如告辞,约定史逸如明⽇到他家相见。 段珪璋走后,史逸如回到內房,着望他产后的 ![]() ![]() ![]() 那股段珪璋拿来作为聘礼的凤钗,则先拿来给 ![]() 史逸如的 ![]() ![]() ![]() ![]() ”但他为了怕 ![]() 史逸如将宝钗 ![]() ![]() 并没有陌生⼊到村子来过。放下了心。想道:要是安禄山认得他,一定会派⼊打听的。既然无人来过,大可不必忧虑。” 他晚上回家,因为 ![]() ![]() ![]() 史逸如虽是个文弱书生,但胆气素豪,虽然由于意外,大吃一惊,待到看清楚来客是个军官,心中已明⽩了一半,这时又听得那军官称呼自己做段先生”事情更是完全明⽩,心中想道:’段大哥今早躲⼊我家,不问可知,这厮是把我当作段大哥了!” 史逸如定了定神,他心內虽然明⽩,却佯作不知表出惊诧的神情问道“尊驾何人,此来何意,尚请示之。” 那军官望了史逸如一眼,史逸如虽说心神稍定,惊慌的神⾊,到底不能完全掩盖,军官心里想道:“安大帅说他精通武艺,本领非凡,却怎的是个书生模样,一见我就吓得发抖呢?莫非他是大智若愚,大勇若怯,⾝怀绝技,却放意装出这般模样?” 那军官坐了下来,说道:“小可在平卢节度使安大帅髦下当个骠骑将军,小姓田,名承嗣,田土的田,奉承的承,嗣位的嗣。”他一口浓浊的山东口音,似是怕史逸如听不懂似的,一边说,一边用手指蘸了茶⽔在书桌上划,书桌上现出了“田承嗣”三字,好像木工用凿于凿出来似的,人木三分。 这田承嗣本是江湖大盗出⾝,以前在黑道上可说是无人不知,他自报姓名,并显露了这手本领,用意就在要慑服“段珪璋”使“段珪璋”不敢抗拒。 史逸如 ![]() 田承回露了这手武功,见史逸如反而神⾊如常,毫无怯态,心道:“果然他是真人不露相,我几乎走了眼了。”越发认定史逸如便是段珪璋,因为摸不清他的深浅,心里反而有些发慌,当下又显露了一手“金刚手” 的功夫,轻轻一抹,将书桌上这“田承嗣”三字抹去,強笑说道:“原来段先生早已知道小可 ![]() 史逸如仍然佯作不知,淡淡说道:“田将军,这可奇了,你我素不相识。你可要我跟你去那儿啊?再说,我也没有见过三更半夜来访客的!” 田承嗣霍地起立,神⾊紧张。沉声说道:“段先生,你也算得是个成名人物,田某已按武林规矩,以礼相邀,难道你当真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么?走与不走,一言可决!何必婆婆妈妈的推三阻四,佯作不知?这岂是英雄本⾊?” 史逸如笑道:“我本来就不是英雄,而且我确实是还未知道将军的来意啊,就是请客也总得有个请客的因由吧?” 田承嗣“哼”了一声,道:“这因由么?请你问咱们的节度使安大帅去!” 史逸如道;”哦,原来请客的竟是‘安禄山’么?” 田承嗣道:”是呀,安大帅吩咐,无论如何,都要请你先生驾到。所以你不去也得去!”顿了一顿,又转过稍为温和的口吻说道:“段先生,你是明⽩人,不必细表。田某乃奉上命差遗,不得不然,请你不要再难为在下了。”原来这田承嗣对“段珪璋’也有几分怯意,要不然他早就动手了。 史逸如在尽量拖延时候,这时间他已转过无数反反覆覆的念头。要是去了吧,结果如何,殊难预料。而且他半生讨厌权贵,像安禄山这种残民以逞,割据一方的土皇帝尤其是他憎恨的人。若在平时,他是宁死也不会去见安禄山的。但现在却涉及段珪璋,要是不去吧,他就得说明自己的⾝份,让这个田承嗣明⽩,这是一场误会,他并不是段珪璋可是,这样一来,段珪璋却就难以脫⾝了。 田承嗣迫到了最后关头,史逸如把心一横,暗自想道:我去还不打紧,安禄山的手下捉错了人,他纵然蛮不讲理,也未必便敢把我杀掉、段大哥去,最少也免不了一场辱凌他是一个死不辱的响当当的汉子,我说出真相,那即是害了他一条 ![]() 史逸如心意已决,立即打了一个哈哈,仰天笑道;‘安节度使居然知道有我这个人,还派了一位大将军来访,当真是令我受宠若惊了!这是求之不得的事情,说不定我还可以混个官儿做做,哈哈,既蒙宠召,焉有不往!” 田承嗣的心情本就像绷紧了的弓弦,随时准备动手。听他这么一说,登时松了下来,笑道:“段先生果然是明⽩人,听安大帅说你和他本来是老朋友,只要你肯说几句好话,你想做什么大官,都是易如反掌!段先生,我早已准备好了马,就请动⾝吧!” 史逸如却好整以暇的一笑说道:“这么急?我总不能说动⾝就动⾝呀!” 田承嗣面⾊一沉,哈声说道:“你还有什么事情?安大帅吩咐,要我在天亮之前,将尊驾‘请’到长安要是再拖延时候,我可以等你,安大帅却不能闲着在那里等你!” 史逸如道:“我总得和家人道别一声吧?” 田承嗣笑道:“要不是我早已知道你的⾝份,我真要把你当作一个酸秀才了。大丈夫做事,岂有这样沾沾滞滞的?你去和家人道别,一时之间,那里说得请楚?万一你的婆娘哭哭啼啼,闹到天明,只怕还未能动⾝! 歇了一歇,又道“我看在你是武林同道的份上,丝毫没有惊扰你的家人,你又何必在这半夜三更将他们吵醒?”心里想道“这段珪璋枉有那么大的声名,却怎的简直不懂江湖规矩,也不象个江湖人物!” 其实史逸如也并不想去和 ![]() ![]() 他听得田承嗣井没有扰及他的亲人,先放下了一重心事,当下说道:“话更如此、但我此去,不知何时归来,总得留个字儿,免得他们疑神疑鬼,平⽩担忧。” 田承嗣甚不耐烦。但也只得说道:“好,你就留个字儿吧。不必涉及安节度使,胡 ![]() 史逸如笑道:“我懂得,当然不会涉及安禄山。”提起笔来,立即写了一封短札,只说出外谋事,叫 ![]() 史逸如将信笺用墨砚庒住,摆在书桌当中。心里想道:“我 ![]() ![]() 一个黑⾐军官走了上来,抱拳说道:“这位就是段先生吧?小弟薛嵩,以前也曾在幽州混过一些时⽇。段兄大名,如雷震耳,今⽇幸会。”安禄山手下,有几个得力的将领,薛嵩亦是其中之一,史逸如答礼道:“薛将军的大名,在下也是久仰的了。”薛嵩得意之极,哈哈大笑,史逸如不知他笑些什么,只听得田承嗣说道:“听说以前为了清河沟李家的事情,你们几乎要刀兵相见,有这回事么?”薛嵩道:“是呀,连时间都约好了。后来那个自称是虬髯客弟子的出头,将事情化解,我与段兄也就各走东西,始终就没有再见过面,哈,哈,说起来这是十四年前的事了。”田承嗣笑道:“以后咱们都是同僚,你们两位也可以多多亲近了!”史逸如 ![]() 田承嗣在前,薛嵩在后,他们两匹马将史逸如夹在了当中,原来这薛嵩也是江湖大盗出⾝,一手袁公剑法,出神⼊化,安禄山差遣这两个人来。乃是防备段珪璋抗命的,薛嵩刚才在外面接应,亦自准备有一场 ![]() 史逸如的心情却是非常沉重,他跨上雕鞍,回头一望,心中想到:“她现在也许还在梦中,怎知己是夫 ![]() ![]() ![]() ![]() ![]() 他家间长安不过六十里这三匹马都是⽇行数百里的骏马,不过两个时辰,便到了一处地方,前面是一座山,山下有一幢大屋,史逸如认得那就是骊山,原来这座大屋,就是安禄山在长安的府邸。 这时刚是五更时分,天还未亮,田薛二人带他从角门走⼊,请他先到卫士聚集的⽩虎堂歇息。 薛嵩得意洋洋的说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段珪璋以后你们多多向他请教。” ⽩虎堂里有十多名轮值的卫士,听说是段珪璋,都“啊呀”一声,站了起来,待看清楚了史逸如的相貌,却又不噤都怔了一怔,心中均是想道:“这曾经纵横河朔,大名鼎鼎的段圭璋,却怎的竟是一个⽩面书生?” 这班卫士虽然觉得“段珪璋”的相貌出乎意料,但段珪璋的威名,十多年前就已震惊河朔,那个敢予轻视?因此仍是纷纷上前敬礼,史逸如也大模大样的,谁向他敬礼,他都是大马金刀的坐着,淡淡的点一点头。 一个卫士问道:“段大侠见多识广,目下咱们就有一件事情,想向段大侠请教。” 史逸如摆了摆手,道:“不必多礼,说吧!” 那卫士道:“近年来有个名噪武林的妙手空空儿,段大侠可知道他的来历吗?咱们的大人想礼聘他,不知段大侠可有办法?” 史逸如冷冷说道:“什么空空儿,俺从来没有听过!” 那班卫士们大吃一惊,做声不得。要知武林中出类拔萃的人物十居八九,都是唯我独尊,目中无人。他们只道“段珪璋”是看不起空空儿,所以语气才这样轻蔑。那个向他请问的卫士更是心中想道:“一山难容二虎,他投到大师的帐了,当然不愿有胜过他的人。我请他设法去找空空儿,实是失言,少不得要碰他的钉子了。但他居然敢轻视空空儿。只怕确是⾝怀绝技,名不虚传!” 这个卫士碰了钉子,大家都不敢作声。田承嗣微微一笑,扭转话题,问另一个卫士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那卫士道:“扎手得很,那个老的,武功怪异,咱们都瞧不出他的路数。还有一个小的,不知是不是他的徒弟,土头土脑的似是一个乡下少年,手底却非常狠辣、连张统领都给打伤了。” 田承嗣问道:“伤得重不重?”那卫士道:“侥幸可免于残废,但最少也得卧 ![]() 史逸如听他们说起那乡下少年的形貌,心中一动,想道:“莫非就是昨⽇在马蹄下救人的那个少年?” 田承嗣笑道:“段大哥来了,这件功劳正好让给段大哥作见面礼。段大哥,梅花针刺⽳的功夫想来你定然可以解?” 史逸如未及回答,忽听得牌官⾼声传令道:“大帅传田二将军偕同段珪璋进见!” 原来这时天⾊大亮,安禄山已升堂了,正是:肝胆照人真义士,不辞刀锯为良朋。 n6ZwW.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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