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川天女传是梁羽生创作的经典武侠小说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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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中文网 > 武侠小说 > 冰川天女传 作者:梁羽生 | 书号:1888 时间:2016/10/5 字数:14696 |
上一章 第十九回 浅笑轻颦 花前谈往事 兰因絮果 月下见 下一章 ( → ) | |
雀儿山四周⾼峰,⽝牙![]() ![]() ![]() ![]() 走了两个时辰,走出南面的山隘,山下人家已然在望,幽萍舒了口气,更是 ![]() ![]() 幽萍气得转过了脸,冰川天女却微笑道:“你怎么又回来了?”金世遗道:“佛要金装,人要⾐装,你既然嫌我,我就只好去偷了一⾝⾐裳,好陪你走路呀。”说话神态,甚是滑稽,冰川天女笑道:“原来你还会做贼?”金世遗道“不错,我还偷了另外的东西呢,你要不要?”在背囊中取出一个红漆饭盒,揭开盒子,里面装的竞是四式精美的小莱、还有噴香的⽩米饭。冰川天女一片纯真。心无芥蒂,取过来道:“多谢你啦。”要分一半给幽萍,幽萍想起这“⿇疯”前几⽇那満⾝脓疮的丑恶模样,虽然明知他是假装,也不觉恶心、摇头摇道:“我不要。”自己挑路边的野果吃。金世遗看冰川天女毫不介意的将饭菜吃了,露出感 ![]() 金世遗陪她们走了两天,故作狂疯的神态已收敛了十之八九,有说有笑,闲时也给冰川天女讲一些江湖上的奇闻怪事,只是每当冰川天女要试探他的来历之时,他就顾左右而言他。冰川天女也就不再多问。 这⽇到了雀儿山南面的一个小镇,三人走人镇中,幽萍发现路人都好像对他们投以诧异的眼光,心中极不舒服,暗暗埋怨公主要这疯丐同行,金世遗忽道:”这里有我一位朋友,咱何去访一访他。”幽萍道:“我们又不认识你的朋友,你访友自个儿去。”冰川天女好奇心起,却想瞧瞧他的朋友是何等样人,笑道:“咱们既已同行多⽇,认识一下你的朋友也是应该的。”幽萍气得说不出活,只好同去。 两人随着金世遗走,走到了一家朱漆大门的人家,金世遗唤了几声,没人答应,也不知他用什么手法,那门一下子就给他弄开,里面走出了一个少年。 这少年⾝穿对襟描金马褂,领上围着一条狐⽪披肩,举止安详,的确是大弟子风度。冰川天女暗暗诧异:金世遗竟有这般朋友,这少年看了她们一眼,对着这些突如其来的客人虽感诧异,却并不现诸声⾊,他 ![]() 金世遗道:“我来拜访唐二先生,谁要见你?”冰川天女心头一动:唐二先生,此名好 ![]() ![]() 冰川天女心中一凛,少年所说的冒川生正是她要寻访的伯伯,原来竟是与他们这家相 ![]() ![]() 只见金世遗面⾊一变道:“你是要逐客了?”那少年道:“不敢,不敢,请谅!”双手张开,仍然摆出送客的姿态。金世遗桀桀一笑,突然伸手在面上一抹,那少年骤见金世遗的面突然变得浮肿,现出红云,手臂上长出疙瘩,不由得吃一惊,叫道:“你,你!”金世遗“呸”的一口唾涎,吐在那少年的华服上,双手一送,把那少年重重的摔了一个筋斗,哈哈大笑道:“你要送客,我偏不走,唐老太婆,看你出不出来?”只听得一个苍老声音道:“好本事,好本事!”一个⽩发萧萧的老太婆扶着女仆的肩头颤巍走下庭阶,那少年在地上一跃而起,叫道:“就是这个恶丐,他一定要见姑姑。”那老婆婆道:“对付恶狗,该当如何,你也不知道吗?取我的弹弓来!”说话之间,神态完全变了,一个看似体衰力弱的老婆婆,刹那之间,变得英气迫人。只见她在女仆手中接过弹弓,右手如托泰山,左手如抱婴儿,弓弦一张,唆唆连声,弹丸疾发! 金世遗哈哈大笑,叫道:“终于见着你们家的暗器了!”突然一个筋斗,在地上打一个风车,那 ![]() ![]() ![]() ![]() ![]() ![]() 那老婆婆道了一个“好”字,又道:“不知自爱,可惜,可惜!”弹丸飞出,却是悄无声响,每三颗一组,列成品字,四组弹丸,分向四方飞来,竟像她是从四个不同的方向所发。弹丸快慢不一,飞到近⾝,忽的后列改成前列,有如冰雹 ![]() 冰川天女大吃一惊,她看了这老大婆的暗器手法,这时已摹然想起,这老太婆是唐经天曾对她说过的唐赛花,亦即是数十年前威震江湖,号称天下暗器第一手的唐金峰的独生女儿。唐金峰排行第二,人称“唐二先生”当年他们⽗女和唐经天⽗⺟有过一段“梁子”后来得吕四娘之助,才释嫌修好的。龙灵矫是唐金峰的关门徒弟,亦即是这个老太婆的师弟,唐经天这次顺道⼊川,为了龙灵矫之事,正要寻她。 冰川天女想起了唐赛花的来历,见金世遗张口要吐他那独门的歹毒暗器,不由得大吃一惊,当下不假思索,子套宝剑,抖起一道冰魄寒光,飞⾝急上,在两人中间左右一分,寒光剑的剑尖直指到金世遗 ![]()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唐赛花的宝弓已与金世遗的铁拐相接,五 ![]() ![]() 冰川天女一片茫然,看着金世遣的背影似惊鸿疾逝,对他也不知是憎恶、是惋惜,还是同情。 唐赛花将断了弦的铁弓掷于地上,道:“好漂亮的小姑娘,你和他不是一路的吗?”冰川天女道:“冒川生正是家伯。”唐赛花颇感惊奇,道:“嗯,你是冒川生的侄女儿?你怎的会与这疯丐在一起?”说话之间对那疯丐,似乎露出极度鄙夷的神⾊,冰川天女虽然并不把金世遗认为朋友,但不知怎的,却对唐赛花说话的神气,感到甚不舒服,淡淡说道:“路上碰到的。”眼光一瞥,见唐赛花脸上隐隐笼罩着一层黑气,惊叫道:“唐伯⺟,你中了他的暗器了!”想起金世遗暗器的歹毒,⽑骨耸然,对金世遗的同情化为乌有,恨恨说道:”真想不到他是逢人便咬的恶狗!” 唐赛花冷笑道:“难道还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吗?”冰川天女皱了皱眉,道:“伯⺟,你要不要试服我的解毒散?”那少年对冰川天女甚是好感,早挨近了来,这时才有机会揷口道:“姑娘,真多谢你了!幸得你将他逐走。你有解他暗器的灵药吗?”冰川天女道:“那是我自己配制的,比不上天山雪莲,但对付一般毒药还很有效,对这厮的歹毒暗器,却不知成与不成?” 冰川天女长处冰宮,不知人间世故,既不以小辈之礼与唐赛花相见,对那少年的道谢又不知谦让,更兼她那与生俱来,自然带着的一副⾼傲的神情、唐赛心花中亦是甚不⾼兴,冰川天女不知别人对她误会,正想掏出药来,唐赛花双眼朝天,冷冷说道:“不用。”那少年道:“姑姑,试试也好。”唐赛花双眼一睁,道:“端儿,咱们唐家的暗器从无空发,有些孤陋寡闻的外人或许不知道,你难道也不知吗?三天之內,包管那疯丐要将解药乖乖的送来,与我 ![]() ![]() 唐赛花道:“冒川生前年曾到我家中来过,现在青城山隐居。他是一代名宿,怪不得你这样⾼明,我老婆子一来是走不动了,二来是怕别人说我奉承,恕我不领你去找你的伯伯了。”话中隐有送客之意。冰川天女道:“不敢有劳伯⺟,我自己会去。但有一事却要禀明伯⺟。龙灵矫在拉萨下狱;此事不知你们知道不曾?” 唐赛花眼⽪一翻,叫道:“什么,龙灵矫在拉萨被人捉了?”要知唐赛花一生无子,龙灵矫⼊唐家之时只有七岁,名义上虽是唐赛花的师弟,唐赛花实则将他当作儿子看待。”将他抚养成人,故此分外关怀。冰川天女将龙灵矫下狱之事简单的说了一遍,唐赛花“哼”了一声,道:“福康安与⾚神子有这么大胆,哼,看来他们是不许我这老婆子安安份份地守在家中了。”那少年道:“姑姑,你别动气,养好了伤再说。”唐赛花点点头道:“不错。侍儿扶我回去。”不理冰川天女,径自走进屋內去了。 冰川天女哪曾受过如此冷淡,对幽萍道:“咱们走吧。”那少年急忙上前施了一礼,道:“我姑姑年老糊涂,你不要见怪。令尊是石大侠还是桂大侠。”冰川天女道:“家⽗排行第三,名字上华下生。”那少年听说她是桂华生的女儿,吃了一惊,随即说道:“原来是桂姐姐,我叫唐端,请桂姐姐念在我姑姑无人保护,屈驾多留两⽇。”冰川天女道:“你姑姑不是用⽩眉针将那‘疯丐’伤了,现下只待他来 ![]() ![]() 转瞬过了三⽇,唐赛花把自己关在静室中,坐静御毒,⾜不出户,冰川天女见唐端⽇增愁烦,心中亦是惴惴不安。想那金世遗虽因愤世嫉俗,专与成名的武林人物作对,但用这种歹毒的暗器伤害一个老婆婆,总是不能原谅。不知不觉又从金世遗而想到唐经天,两人都是年少翩翩,唐经天的教养与金世遣却是不可相提并论。但冰川天女想起唐经天对她的戏弄,却又觉得金世遗那种游戏风尘的态度,亦有一种坦率之处,其实冰川天女自己不知,她对唐经天已隐隐有了情愫,故此对唐经天的任何缺点,任何误会,都会责备求全;对金世遗则只是一种好奇,最多杂有怜惜之念,故此反而能从他的怪僻行径中,也看到他有“可取之处” 这⽇已是第三⽇⻩昏,金世遗还不见来,冰川天女对唐赛花的伤势甚为挂念,走出卧房,想去探望,唐家甚大,却少婢仆,冰川天女走到唐赛花的静室外面,听得里面有人说话,正是唐赛花的声音,只听得她⾼声说道:“这疯丐今晚必来,他若不向唐家叩头谢罪,这解药不要与他!” 唐端道:“姑姑,咱们也要他的解药!”唐赛花厉声说道。“咱们唐家世代以来,没人敢小觑一眼,如今一个疯丐闯出,传出去还有何面子?非叩头赔罪,这解药绝不能拿出。”唐端道。“可是姑姑,你…”唐赛花斥道:“我拼着不要他的解药,若他不肯赔罪,就教他陪着我一同死。好叫天下人知道,谁敢在唐家放肆的,就得把命儿赔上。”唐端道:“姑姑,这,这…”话声颤抖,显得心情极是惶恐,唐赛花“啪”的一掌击打 ![]() ![]() 里面唐端放低声音,想是对姑姑劝说,忽听得唐赛花又是“啪”的一声,厉声斥道:“你不听话,我没给这疯丐害死,就先给你气死了!”斥责之声过后,房门一开,唐端走了出来。 冰川天女慌忙一闪,她⾝法快极,就在这刹那之间,已隐到假山背后。唐端本领虽然与她相差甚远,但他自幼练习暗器,听觉却极灵敏,急忙走去,冰川天女缓缓走了出来,只见唐端正张口 ![]() 唐端好生失望,但他幼承家教,素有涵养,却也不在面上表露出来,淡淡道:“这几⽇为了照料姑姑,没空出外打听,过了今晚,我一定替姐姐留心。咦,姐姐,你躲一躲!”冰川天女一听,听的出半里之外有微风落叶之声,唐端急道:“这是我家之事,待紧急之时,再请姐姐相助。”冰川天女知是金世遗到了,点了点头,躲到假山背后,心中奇怪,唐端前⽇还坚留自己,怕对付不了金世遗,要自己相助,怎么如今又不要了?继而一想,恍然大悟,想是那老婆婆太过要強,所以坚持要唐家的人自行了结。 冰川天女刚躲进假山,只听得一声怪笑,金世遗已到园中,真是快捷无比。唐端扳起面孔,正想说话,金世遗已哈哈大笑,抢先说道“好厉害的⽩眉针,我总算见识你唐家的暗器了!这种歹毒的暗器,也亏你们逢人便用,这是你们暗器世家的家风吗?”冰川天女暗暗奇怪,本来是金世遗无缘无故找上唐家,怎么他反而先怪起唐家来? 唐端大约也是同样心思,只见他双眼一睁,怒声斥道:“你的暗器就不歹毒?无缘无故地打伤一个老婆婆,难道这也算得是侠义道的所为吗?”冰川天女正自心中说道:“问得好,责得好!”但听得金世遗哈哈大笑,怪声说道:“我本来就不是侠义道,你这话可是废话!”在江湖上行走的人,即算本是个下三流的宵小之辈,也多以“侠义”两字作为幌子,绝不肯像金世遗那样自承,唐端不觉一怔。只听得金世遗又哈哈笑道:“我是专门领教侠义道本领的人,你家的姑姑若然是个普通婆子,我自然不会寻她,可她却是自称天下暗器第一的⾼手!你们唐家也曾世代以侠义标榜,哈哈,如今也领教了。”唐端道:“怎么,我们唐家的人总不至于像你那样鄙劣偷袭!”金世遗又仰天大笑,说道:“我且问你,武林之中,彼此印证武功,可是常事?”唐端道:“不错。”金世遗道:“我本来只是想见识见识你们唐家的武功和暗器手法,你姑姑却先用了剧毒的⽩眉针,要把我置于死地,你说我该如何?有毒的暗器天下也不只是你唐家独有,哈哈,那我也只好奉陪了!你家的⽩眉针要七⽇方能致人死命,我的毒龙钉你的姑姑最多只能挨三天!你要我死,那也容易,只是我可看你哭灵之后,才会死去那!”唐端心中发⽑,他这才知道原来是姑姑先发了⽩眉针,这才引出这疯丐的毒龙钉的。 金世遗说的也有他的一片歪理,按说若然唐赛花知道他只是想印证武功,即算用暗器打伤了他,也不该用喂毒暗器,可是金世遗从山东闯到川北,专以折辱武林中的成名人物为乐,名气大坏,唐赛花想下手除他,也有她的道理,唐端被金世遗一问,怔了一怔随即怒冲冲他说道:“你这样疯狗一般的东西,谁与你讲江湖规矩?我姑姑才不屑于与你印证武功!” 金世遗面⾊一沉,喝道:“你再多说一句,我也就不顾江湖规矩,先取你的 ![]() ![]() 唐端大吃一惊,只道是那疯丐突然发难,左手一招“弯弓 ![]() 唐端叫道:“不敢有劳相助,唐家之事,由我承当。”但见冰川天女面若冰霜,转向那疯丐道:“这个给你,你的解药也拿出来!”唐端吃了一惊,伸手一摸,怀中的解药已在那瞬息之间给冰川天女偷去。唐端只道是冰川天女出来相助,不料她竟然偷了自己的解药送给敌人。不由得张口结⾆,半晌才出声道:“你,你…” 金世遗也吓了一跳,几乎与唐端同声叫道:“你,你…”冰川天女道:“把解药拿出来!”金世遗道:“你好呵!”冰川天女长剑一指,道:“彼此 ![]() ![]() 冰川天女把那羊⽪纸摊开一看,登时呆了。只见那纸上画着两个人像,一个是唐经天,另一个却是美 ![]() 只听得唐端叫道:“桂姐姐,桂姐姐!”冰川天女把羊⽪画收进怀中,心烦意 ![]() ![]() ![]() 唐端说道:“桂姐姐,你做什么?”只见月光之下,幽萍匆匆奔出,冰川天女道“三⽇来多谢你的招待,再见啦!”唐端道“桂姐姐,这不是见怪我们吗?”冰川天女道,”你姑姑安然无事,我可以放心走了。哪谈得上什么见怪?”与幽萍一个回⾝反跃,掠过墙头,唐端追出去时,但见明月在天,星河耿耿,哪还有她们二人的影,唐端叹了口气,想起冰川天女刚才的出手,实是一片苦心,要不然他和那疯丐在怒气头上,大约谁都不会让步,结果姑姑和那疯丐必两败俱伤。想不到如此萍⽔相逢,匆匆便散,唯有没精打采的将解药捧回去禀告姑姑。唐端心情紊 ![]() 冰川天女哪里知道,此时此刻,唐经天也正是心思绩 ![]() 这晚,唐经天大病初愈,在月夜之下,和邹绛霞在屋外漫步,邹绛霞的⺟亲忽然来找他们,谈起那疯丐伤了唐赛花之事。唐经天听说有两个美若天仙的女子和那疯丐一道,不觉大吃一惊,猜想这两个女子,十之八九是冰川天女主仆。觉得这事情过于怪诞,难以置信,但既然许多人见到,会影会声,又不由不信,心中自是暗暗纳闷。杨柳青见唐经天没精打采,只道他是听得那疯丐出现,心中不安,言道:“这两⽇咱们且避他一避,待你完全复原之后,咱们再合力斗一斗他。”邹绛霞听⺟亲说不许她在屋外散步,撅起小嘴儿道:“唐家哥哥刚病好,正要到外头走走散散心,关在屋中,那够多闷!”唐经天见她那娇痴的样子,不由得噗嗤一笑,心知邹绛霞好动爱玩,这十多天来她不离病榻,服侍自己,实是难为了她,便道:“其实也不必如此畏惧,我虽然尚未十分复原,但如若再遇到那个⿇疯,他也断不能再伤得我。”邹绛霞听他说得甚为自信,喜道:“唐哥哥,你想出了什么破敌的妙法?”唐经天道:“那疯丐最厉害的是口中的暗器,但不能及远,我的天山神芒可以打到五六丈外,若再见他,我只用暗器拒敌,就教他不敢近⾝。” 杨柳青微微一笑,道:“既然你有把握,那你就和霞儿散散心吧。我不拦阻你们了。”她见唐经天和女儿都 ![]() ![]() 邹家屋子倚山而建,屋外邹绛霞所种的茉莉花正在盛开,一片银⽩,在月光下发散着淡淡的幽香,中人如酒。邹绛霞严似依人小鸟,紧紧地傍着唐经天。 唐经天在茉莉花下缓缓漫步,许久许久,都不说话,邹绛霞道:“唐哥哥,你想什么?”唐经天道:“没想什么。”邹绛霞忽地格格一笑,道:“我知道啦,你定是听得我妈说那两个女子美若天仙,心中想见她们啦,是也不是?”邹绛霞本是故意取笑,却见唐经天忽地低下头,幽幽地叹了口气道:“不错,我正是想念她们。”邹绛霞怔了一怔,道:“唐哥哥,你真是认识她们的?”唐经天道:“不错。她们本来是我很要好的朋友。”邹绛霞道:“那么,她们为何不与你一道,却反而与那人憎鬼厌的⿇疯同行?”唐经天道:“我也正想找她们问个明⽩。”邹绛霞面⾊一暗,道:“我可不想见那⿇疯。”唐经天道:“谁要你去见他?”邹绛霞道:“但我却想去见那两位美若天仙的姐姐。”唐经天道:“为什么?”邹绛霞道:“你 ![]() ![]() 邹绛霞嗔道:“你也比我大不了几年。”忽道:“许久许久以前,我刚刚懂事的时候,就想见你了,你知道么?”唐经天笑道:“那时你怎知道世上有我这个人?”邹绛霞道:“我刚懂事的时候,妈就和我谈起你啦!”唐经天道:“我不信,你妈也是半月前才认识我的。”邹绛霞道:“我妈常常和我说起你的⽗亲,说起他们同学之时的许多有趣之事。这些年来,妈老是想到天山探望你们,她说你⽗亲不大爱说话,有时还会对她发脾气。嗯,这点好像你不是这样。我妈常说:霞儿,你很像我;唐伯伯也一定有儿女了,不知像不像他?所以我小时候就想,唐哥哥不知长得如何?我未见过你,甚至不知道世上是不是有你?但我既听妈妈时常谈讲,就在心中画出你的形象,想象你是怎样的一个人,现在见到了,你果然像我哥哥一样。”唐经天心中一动,想道:“听绛霞所说,她⺟亲竟似将我爹当成亲人一般,为何我爹爹却不大提起她?”邹绛霞道:“唐哥哥,你又在想什么啦?”唐经天道:“我也在想,你也真像我的妹妹。”邹绛霞道:“真的?那你喜 ![]() ![]() ![]() 月光透过花树,満地花影扶疏,唐经天忽又想起冰川天女,想冰川天女也是极爱花草的人,若然她也在这儿,在这茉莉花中同行,这情景该多美妙!偶一抬头,忽见在远处的花丛中,露出一个少女的半边面孔。 透过花丛,但见一双明如秋⽔的眼睛凝望着自己,似怨如哀,月光映得那少女的面孔如同⽩⽟,美到极点,也“冷”到极点。这刹那间,唐经天的心头就似有一股电流通过,全⾝颤抖,蓦然尖叫一声,飞⾝扑去。邹绛霞叫道:“唐哥哥,你做什么?是那讨厌的人来了么?”她还以为是唐经天发现了那⿇疯的踪迹,一抬头,见一个秀发并肩的少女从花中奔出,天姿国⾊,闭月羞花,不觉呆了! 但听得唐经天颤声叫道:“冰娥,冰娥!”那少女回头一望,竟然是那样冰冷的怨恨的眼光!邹绛霞噤不住打了个寒战。只见那少女回头一望,一声不响,又转过了⾝,拂柳分花,就好像神话中的素娥青女,冉冉而来,冉冉而没,转瞬之间,就不见了。 唐经天仍是连声叫道:“冰娥,冰娥!桂姐姐,桂姐姐!”飞⾝急赶,可怜他大病初愈,饶是使尽了吃 ![]() 邹绛霞气 ![]() 邹绛霞慌道:“唐哥哥,唐哥哥,你怎么啦?”唐经天过了许久,才吁了口气道:“她来了,她又走了!”邹绛霞道:“她是谁?”唐经天道:“就是我们刚才说的那位冰川天女,呀,她为什么不肯和我说话?”邹绛霞莫名其妙,心想冰川天女既然是唐经天的朋友,却为何如此?但见唐经天自嗟自叹,竟好像忘记了还有另一个少女在自己的⾝边。邹绛霞心中一酸,既替唐经天可怜,又为自己难过,两人久久不作一声,过了一阵,邹绛霞轻轻说道:“唐哥哥,咱们回去吧。呀,世间上原来真有这么美丽的女子。” 冰川天女披星戴月,前来寻访,在花丛中恰好见着唐经天与邹绛霞并肩搭手,笑话隅隅的亲热模样,与画图中所描绘的毫无二致,冰川天女芳心 ![]() 冰川天女想起了唐经天初上冰峰的情景,想起了宮中比剑、园內题联…种种令人难以忘怀的往事,耳边隐隐听得幽萍自言自语地低声说道:“若知尘世是这般烦恼,还不如回冰宮的好。”忽而又想起了唐经天为她所题的那副对联:“月⾊无痕,绿窗朱户年年绕;仙有恨,碧海青天夜夜心。”更觉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忽听得有人纵声长笑,冰川天女抬头一看,只见金世遗撑着铁拐,一跳一跳地从树 ![]() 金世遗的说话实是句句心存挑拨,连幽萍也听得出来。冰川天女却是心神动 ![]() 冰川天女呆呆不语,金世遗又道:“在这尘世之中混,我也厌倦极了。你的冰宮有如世外桃源,丢弃不住,真真可惜。不如咱们都回去,请你借冰宮一角,让我安居。”幽萍按耐不住,叫道:“你这厮简直不知自量,小公主肯让你这臭⿇疯玷污了我们仙山的胜景!”金世遗面⾊一沉,蓦然一声怪笑,铁拐一抡,作势 ![]() 金世遗望了冰川天女一眼,像个怈气的⽪球一样,将铁拐缓缓收回,道:“好,看在你的份上,我也不与这小丫头计较。”忽而又纵声笑道:“其实我们都是被这尘世弃遗之人,彼此正该相惜相怜,如今你反而将我看作对头,真没来由!几时你悟彻世间缘法,再说与我知道吧。”笑声震 ![]() 冰川天女一片茫然,幽萍恨恨说道:“这疯丐就象溺死的⽔鬼一般。”冰川天女听她说得奇怪,问道:“怎么?”幽萍道:“汉人的传说,说⽔鬼心肠最毒,他自己溺死了,总想找个替⾝,一知道有谁受了委屈,便千方百计的去引 ![]() ![]() 唐经天被邹绛霞扶回屋子,一路无言。邹绛霞甚是担心,看他关上房门,自己却不敢回房去睡,悄悄在他屋外徘徊。眼看明月已过中天,想来已是四更时分,唐经天房中兀无半点声息,邹绛霞渐觉露冷风凉,眼神困倦,心道:“这傻哥哥大约已经睡了。”正想回房,忽见唐经天卧房的窗门倏地打开,一条⽩⾐人影穿窗飞出。邹绛霞飞⾝上屋,急忙叫道:”唐哥哥,唐哥哥!”唐经天回头说道:“不要吵醒你娘,多谢你们相救之恩,我有事先走了!”邹绛霞叫道:“不成,不成,你不能走!”只见唐经天在屋背飞⾝掠起,三起三落,箭一般的飞出了围墙。 邹绛霞尖声叫道:“娘,你快来呀!唐哥哥走啦!”杨柳青夫妇住西面厢房,纵然闻声即起,一时之间,也是难以赶到,唐经天听她叫喊,跑得更快,邹绛霞急了,不等妈妈,立刻便追。 唐经天虽是大病初愈,轻⾝的功夫还是要比邹绛霞好得多,距离越来越远。邹绛霞急道:“唐哥哥,你真的如此便走了么?”唐经天已跑下山坡,听了此言,不由得心中感动,脚步稍缓,抬头叫道:“霞妹,你回去吧。明年你到天山,咱们还可相见。我有要事,非走不可,不敢劳你远送了。”匆匆说完,立刻又跑,敢情他是怕再听到邹绛霞带着嘎咽的呼唤。 唐经天一口气跑出了十多里地,这才松了口气,放慢脚步,心中却是难过之极。他为了要追踪冰川天女,迫不得已,留书道别,不辞而行,对杨柳青⺟女情意殷殷,心中自感歉疚。他也料到冰川天女必是前去川西,寻访她的伯⽗,但一路追踪,向沿路之人打听,却一点也打听不出冰川天女的踪迹。问起如此这般的两个少女,路人都说没有见过。 唐经天惆惆怅怅,越岭翻山,连行多⽇,进⼊了四川西面的巴郞山脉之中,巴郞山脉蜿蜒南走,过了雅安,便连接峨嵋山脉。已郞山虽不如雀儿山之险,但一路支脉绵延,山路却比雀儿山长得多。而且山岭层叠,有如重门深户,峰回路转,曲折之极,常常一个山头,看似极近,走起来却很远。即使像唐经大这样具有极⾼明的武功,而且有行山经验的人,每天最多也不过走一百多里。可幸的是,蜀中的山⽔奇丽,峨嵋更是号称“天下之秀”从已郞山脉南下,越走越觉山⽔清幽,倒是可以稍解 ![]() 山中甚少人家,错过宿头,在所难免。这一⽇唐经天走多了路,到⼊晚时分,抬头一望,四处没有炊烟,本来打算寻觅一个岩洞,住宿一宵,但见明月升起,圆如⽟盘,所到及处,山⽔如画,不觉动了豪兴,踏月夜行。走了许久,忽见面前无数奇峰,好像平地涌起的一片石林,如笋如笔,峰峰相连。每一个石峰都是小巧玲拢,有如盆景。最⾼的也不过二三十丈,但各具姿态,如虎如狮,如熊如豹。端的是万饬朝天,⼲岩竟秀。唐经天看惯了西北的大山,即巴郞山一路南来,也是雄伟之极,乍见面前这一片石林,不觉噴噴称异,走近前去欣赏。那片石林,恍如一面屏风,遮着天光,但走近之时,忽见两峰相连之处,中间开了一个大洞,刚刚可以容得一个人通过,月光透过这个洞口,照 ![]() 唐经天好奇心起,爬⼊洞口一看,只见里面一片空地,杂花盛开,空地四边,仍是无数石岩,其间又各有许多奇形怪状的岩洞,好像石林之中,又有好多门户一般。唐经天捡了一个最大的洞口,爬进去看,越⼊越深,忽闻得里面隐有人声,不觉大奇,又穿过一个洞口,这洞口在石峰上端,虽不算⾼,也有二十来丈,唐经天施展“壁虎功”附⾝在峭壁之上,向下一望,大为惊诧。 但见下面一片空阔,満⾕幽兰,⾕中又长出无数小石岩,最⾼的不过五六丈,怪石嶙峋,如剑如截,而且隐隐排成阵势,石阵中有两个人东穿西揷,似是被困在內, ![]() 唐经天家学渊源,不仅武功⾼深,也略懂一些奇门八卦之阵,这时他在⾼处下望,时间稍长,便给他看出了个所以然来,这石岩虽是天生,但却暗合诸葛武侯的八阵图形势,分成休、生、惊、杜、死、景、惊、开八门,若非找到了“生门”门户,任你如何瞎摸瞎撞,也走不出来。正是: 石阵暗蔵生死路,⾕中老怪显奇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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