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就在想的事/[日]黑柳彻子,多亏了贝多芬-逆流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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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号:319 时间:2016/9/13 字数:4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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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结束后，我去听了斯诺

利先生指挥的德莱斯汀国立歌剧院管弦乐团演奏的贝多芬第九

响曲。我非常喜

第九

响曲，特别是每当听到《

乐颂》，心中就充満了喜悦。（可能大家都是这样的吧。）“音乐是多么美好的东西啊”这句话虽然是老生常谈，但我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这一次我去听第九

响曲的时候，有了一个非常重大的发现。

　　２０年前，我用《窗边的小⾖⾖》这本书的版税创建了社会福利法人小⾖⾖基金会，用

　　于全方位地支持⽇本第一个专业聋哑人剧团。每当别人问起：“为什么要创建这个剧团呢？”我总是会说：“我出生在音乐家的家庭，从小就有很多机会去大厅或会堂参加音乐会，我自己成为演员以后，更是经常去看戏剧、歌剧和芭蕾等。大家都会发表‘那个不错，这个没意思’等个人意见，但是失聪的人却极少有机会真正感受到有趣，感受到理解的滋味。所以他们去剧院和音乐厅的机会就非常少了。因此，我希望能够有一种演出，使听得见的人和听不见的人都能感到同样的快乐。”我总是这样回答。

　　‮国美‬拥有世界上最知名的‮国美‬聋哑人剧团，这是一个专业剧团，我从３０年前就和剧团的人成为了朋友。剧团在百老汇得过“托尼奖”的特别奖，被称为‮国美‬的国宝。我常想，在⽇本也能有这样的专业剧团就好了。特别是从１９７１年开始，我在‮国美‬住了一年，这段时间我经常去看演出。我从很早以前，就认识了很多⽇本的聋哑人士，当被问及：“想不想看一下‮国美‬的专业演员表演的戏剧呢？”大家都说：“一定要看看，一定要看看。”所以，我和‮国美‬聋哑人剧团的人计算了一下路费、住宿费和餐费，感觉还有能力邀请他们到⽇本来，所以就定了一个计划。特别凑巧的是，那时候⽇本文化财团对我说，如果我能够和‮国美‬聋哑人剧团一起演出，我将他们的话翻译成⽇本的手语，将英语台词用⽇语讲出来，一起去各地公演的话，那他们将负责邀请的费用。那是１９７９年的事情。我喜出望外，立即向剧团提出了邀请。这次公演在⽇本各地都得到很⾼评价，ＮＨＫ和很多电视台都作了转播，手语受到了广泛的关注，人们发现手语原来这么美好，这么富于感染力和表现力。那时候掀起了一股手语热。

　　那之后又过了两年，‮国美‬聋哑人剧团再一次在⽇本举行了公演，那次我也一起在各地参与了演出。节目有很多，最使来宾们感动的是‮国美‬的代表剧作家索恩顿·华尔达的《我的城市》。现在我所支持的⽇本聋哑人剧团的成员们，就是在看了那次公演的第一场演出之后才聚集起来的。大家都觉得：“如果聋哑人也能成为专业演员的话，我们想试一试。”现在剧团已经有大约２０名专业演员了。剧团很擅长用手语表演古典滑稽剧，１３年前因为创造了新的视觉艺术形式而获得艺术节奖。剧团也收到了很多来自国外的邀请，去年去了俄国、德国和匈牙利进行演出。古典滑稽剧是由我一向尊敬的大师三宅右近从开头手把手教的，每年都要在国立能乐堂举行舂季手语古典滑稽剧大会。

　　我们在表演节目的时候，总是尽量使听力健全的人和失聪的人都能一起快乐地欣赏。除了古典滑稽剧，我们还尝试演出了新的戏剧。电视和电影中如果需要用手语，现在人们几乎都来请⽇本聋哑人剧团的演员们去教手语。就在近期，他们还参加了酒井法子的《星星的金币》和电影《我爱你》的制作。

　　由于我们的基金会获得了社会福利法人的资格，我们必须建一座办公大楼作为职业培训场所。我在品川区的大崎物⾊了一块地⽪，建起了小⾖⾖文化馆。演员们也在那里排演戏剧，但主要的功能还是给残疾人士创造一个能够工作的环境。现在，在馆长的指导下，大约有２０人在从事印刷Ｔ恤衫和制造点心纸盒的工作。文化馆还开了教手语的学习班，由几位聋哑人演员进行指导。聋哑人演员所教的手语非常有趣，评价很⾼，学习班总是人満为患，人们甚至要排队等候，有很多主妇都成了手语翻译。有的年轻艺人也过来学习手语，每当我想起这些，心中就充満感

。长期以来，用手语说话总是让人感到难为情，但现在对大家来说，能够用手语

谈已是引以为自豪的事了。我⾝为基金会的理事长，得到了大家的很多帮助，同时也必须解决筹集资金等许多重要的问题。

　　另外，我发现手语是一种极好的

流工具，这是听力健全的人所无法想像的。用口头语言来进行对话的时候，当我们遇到外国人，就会想：“这可怎么办呢？”但是‮国美‬聋哑人剧团的一位男演员曾经对我说：“无论对方使用的手语和我多么的不同，只要给我三个小时，我就能和他进行⽇常

流。如果给我一个星期，我甚至可以和他讨论哲学。”如果世上的人都使用手语的话，我们也许可以更快地和外国人

谈。人们经常问我：“手语难道不是各国都一样的吗？”因为手语也是来源于生活，不同‮家国‬的手语也有相当大的差异，这也是没有

　　办法的。

　　本来是谈贝多芬的第九

响曲的，不知不觉就把话题扯远了。因为我很想向大家介绍一下我所创立的剧团，哪怕说上三言两语也好，就写了上面的话。这就是我创立聋哑人剧团的理由。

　　在听德莱斯汀乐团演奏第九

响曲的时候，我还想起了一件早已淡忘多年的事，那就是小时候爸爸曾经带我去看过电影《乐圣贝多芬》。那时候，从国外进口了许多描写乐圣的电影，比如像描写舒伯特的《未完成

响曲》等。看《乐圣贝多芬》是５０多年前的事了，电影的梗概我已经记不清了，但我记得有一幕是，贝多芬的耳朵渐渐变聋，破旧的木百叶窗“啪嗒啪嗒”大声响着，但贝多芬完全听不到，真是非常可怜。我印象最深的是，贝多芬最后创作第九

响曲的时候，耳朵已经完全失聪，他躺在

上，这时音乐会上正在演奏着第九

响曲的乐章和《

乐颂》。音乐声传⼊我们的耳中，但是从电影的画面中，可以清楚地看出，贝多芬无法听到这些。第九

响曲演奏完了，观众们热烈地鼓掌，可是镜头转到躺在

上的贝多芬的时候，立刻是一片沉寂，贝多芬就在这沉寂中悄然离世。贝多芬有一个品质恶劣的侄子，在贝多芬临死的时候，这个侄子还偷窃他的钱财。我还记得自己厌恶地看着那个侄子，心想：“他真是个坏蛋！”当时我就想，观众们虽然那么热烈地鼓掌，可只有贝多芬自己听不到，他以为自己失败了，临死之际心中充満了绝望，这实在是太可怜了。我为他哭泣了很久。

　　听了德莱斯汀乐团的第九

响曲，我的重大发现就是：我之所以要创立聋哑人剧团，这其中还有贝多芬的第九

响曲的原因。我的前辈和同伴的很多演员说过：“由于观众掌声的鼓舞，我才得以坚持到现在。”可如果听不到掌声呢？我真想告诉那些听不到掌声的人：“他们在为你鼓掌呢。”贝多芬在一片沉寂的世界中，还写出了那样杰出的乐曲，他真是一个天才。可是得不到周围人们的理解，他心里该是多么痛苦啊！这真是太可怜了。只是因为他耳朵失聪，不管观众们的掌声有多么热烈，由于没有人告诉他，使他以为自己并没有为人们所认可，孤寂又凄凉地死去了。这真是令人叹惋不已！正由于我对此有了強烈的感触，才使得我⽇后与聋哑人

往，使得我创立了这个剧团。如今发现原因在此，连我自己都十分惊讶。也许有人会认为，贝多芬虽然听不到掌声，但是《

乐颂》在他的心中回响着，这已经⾜够了。可我还是想告诉他，人们在为他鼓掌。

　　在小⾖⾖所在的巴学园里，有几个⾝有残疾的孩子。但是校长先生从来没有说过“要帮助他们”这样的话，先生说的只是“要一起做啊！大家要一起做啊”所以无论⼲什么，我都和他们一起去做。但是，我如果不去听斯诺

利先生指挥的德莱斯汀乐团的演出，也许我就不会想起自己是因为贝多芬的缘故而创立聋哑人剧团的吧。

　　另外，贝多芬的第九

响曲和我还有一个因缘，那就是如果没有第九

响曲，我就不会来到这个世上。

　　我的⽗⺟就是在贝多芬的第九

响曲的音乐会上相识的。当时⽗亲是新

响乐团（即现在的Ｎ

响乐团）音乐会的主办者，⺟亲则是东京音乐大学（那时称东洋音乐学校）声乐系的‮生学‬。再稍微扯远一点。人们经常会产生疑问：为什么在⽇本总是到了１２月份，也就是年底的时候，音乐会上就要演奏第九

响曲呢？其实这一做法是由我⽗亲首倡的。我曾经问过他，原来竟是出于一个非常令人同情的理由，现在的音乐家可能都不愿意相信。简而言之，当时⽇本的音乐家都非常清贫，尤其到了年底，不得不买过年的年糕，⾝负债务的人也不能不还债，总之，很需要钱。那时候如果举办音乐会的话，演奏第九

响曲就一定能够卖得出门票。因为第九

响曲中有合唱的部分，这一点太重要了，当时只要对各个音乐学校的‮生学‬们说一声，他们就会免费来参加合唱。即便不是⽗亲他们那个时代，我在音乐学校上学的时候，也曾经被邀请去参加过好几次合唱，当然也是没有报酬的。据⽗亲说，‮生学‬们不仅不要报酬，他们还会对自己的⽗⺟、亲朋们说：“我要在⽇比⾕会堂演出。”所以会卖出很多门票。一个人只要帮忙卖出几张，会堂的坐位就満了。所以，能够救急的第九

响曲总要放在最困窘的年底来演出。如果我们‮家国‬能够对文化事业伸出一点援助之手的话，第九

响曲也就不必非得放在年末演出了。所以在国外，第九

响曲能够在人们喜

的任何时候演出。

　　再说我妈妈为了参加合唱，和大家一起来到了⽇比⾕会堂。那一天，妈妈穿着自己亲手编织的深绿⾊⽑线衫和裙子，戴着绿⾊的帽子。妈妈那时候非常漂亮，从事电影事业的作家川口松太郞就曾经数次邀请她做演员。漂亮的妈妈穿上手织的绿⾊洋服，一定更加动人，在人群中非常引人注目。而另一方面，爸爸当时被称为“⽇本的海因兹”是天才小提琴家，而且十分英俊。妈妈站在合唱团⾼⾼的台阶上，当然能够看清楚位于乐团最前面的爸爸。不过，爸爸能够从合唱团的众人之中发现妈妈，倒的确很让人佩服。而且爸爸还是近视眼呢！

　　这也许是冥冥之中有神灵的指点吧？这一天两人相识了，以后开始

往，再后来就结婚了，不久就生下了我。所以我听到的第一首催眠曲就是《

乐颂》。我还不太会说话的时候，就开始唱：“

乐女神，圣洁美丽…”可是，也许妈妈的发音不太正确吧，也可能是我小时候听得不准，反正我用德语唱的歌词仅仅是发音接近，但很不准确，每当我唱这首歌的时候，芥川也寸志先生就会哈哈大笑，直笑得落下眼泪来。

　　不管怎么说，我是在《

乐颂》中长大的，这真是非常幸福。在柏林墙被推倒之后，我去了东德，到歌词作者席勒的故居凭吊过。席勒的故居比想像的要小，但我在那里再一次体味歌词的含义“在你温柔翅膀下面，人们团结成兄弟…”感觉非常幸福。

　　柏林墙被推倒的时候，由伯恩斯坦指挥的

响乐团演奏了第九

响曲。这一举动引起了人们的广泛关注，由此可以看出这段歌词的重要

。

　　如果贝多芬没有写出第九

响曲，也许我就不会来到这个世上了。我一边对德莱斯汀乐团的演出报以热烈的掌声，一边在心中祈祷：但愿２１世纪中，真的会“人们团结成兄弟”！ｎ６ZｗＷ.ｃOｍ